敘

牡丹香間的老姥仙君安坐良久。放出的毒蛇開了靈智，即便一時追不上那逃命的鬼丫頭，也能通過氣味慢慢追蹤到她。

不急，我們慢慢的，最好能讓你生不如死……老姥心中暗藏歹念，如此思想。若要說她現在算個什麽，或許“亡鬼”這個詞更適合她老姥君？她早就死了，現在維持的是個鬼身罷了。緣仙應當發現端倪，不過她敢肯定在證據確鑿之前她都不會揭穿她。怎麽說，她們間還是最熟悉彼此的，同時相互制衡。

宮外，鏗爾對她突然沖出宮門的動作示以訝異的神情。不及上前，她已奔出主宮地境。正打算去追，緣仙開口道：“你現在跟去，恐怕會連累她。”

“那要如何？！”他忍不住焦躁，帶怒吼道。

緣仙面浮笑意道：“看她從宮內出來，情緒急切，動作奔逃，是有東西在追她。可宮內還剩下什麽？你我心裏明白便可。其中覆雜，思考如今身份、能力，你都無法保全她。”

“……我。”

緣仙又道：“放心，此事我會助她。況且，我對她感覺不錯。”說完款步離去。

鏗爾頸垂緒沈，無心情整理之前與老姥的對談與交易內容。他只覺得自己需要回山，然後撫一曲月出琴。小狐貍的琴，她自己研斫制作，取個愛名稱“盲泠”。她說，自己撫琴時不看琴，擡頭闔目，心思空寂，唯聆琴音，琴音篤泠。指隨心動，好不如臨神舍，坐石獨想……意猶未盡，意猶未盡。

他念著她，不再作想別處苦悶。不論如何，緣仙如何承諾護她。他只要親眼見她平安，不必兩兩永相隨。

幾刻時候，他便來至她的屋內，取琴系背，步伐輕快，猶有約情之意，激動忐忑。

鏗爾懊惱自己竟然忘了此琴是小狐貍的武器之一。桐琴有靈，定能護她！

人界，緣仙行路省時，中途揪出一條毒蟲。

“咦？這氣味……倒是。”緣仙手心結冰，將蟲凍住道，“呵，師姐啊，你糊塗。”

感慨過後，緣仙循著血跡找到一處花圃。可惜，尋遍了也不見她。

“是你麽，何憐。”

緣仙看著空中被她清晰察覺到的細紋，喃喃：“真是你……”眼見的紋路是一支蓮，渺曼的莖枝，和用墨汁淺繪的蓮瓣。

蓮仙子，緣仙曾經的知交。

問蓮，識不識我，似乎是我接下要做的。緣仙心想。

此去途遠，緣仙隨一路細紋狀的浮物到達人界另一端——素海。

緣仙試推那位姑娘被何憐帶走後回了居府，只是不知現在的何憐認不認她。以前跟她斷了聯系，久不深談，心中啊憂得狠了。總之一個怕字。

一支荷葉從海底長出，它頂破海面，葉面龐大，足容許一頭巨象站立。一名少女與一位衣著鮮亮的年長女子並肩立在綠荷之上。

“緣仙子，幾日不見。”少女雙手抱拳，姿勢瀟灑流利。

“你是……姑娘？！”緣仙驚訝道，她像是變了個人，與幾日前見到的沈忍情態大不相同。

“是的。”她笑道，“多虧見到師父，我才高興得忘了糟心事。”

年長女子面不露情，問緣仙：“記得我麽？”

緣仙看向女子，心臟急跳，回：“自然，何憐。”

何憐對緣仙笑笑說：“我也記得你，冷雪。”

“進去坐坐罷。”何憐拋出一朵蓮花，緣仙接住。

“你還是如此，愛朝人丟花。”

“只對你丟。”

何憐說完沒再看她，緣仙見狀只是掩嘴輕笑幾聲，微勾的唇角止不住她快要漫出的喜悅。

同她師徒二人入海，穿過結界，來到另一個空間。一塊塊田連成一片，有的種花，有的種莊稼、果蔬等。木屋頂蓋有幹茅草，外型簡樸，入內清涼。室內擺設較少，騰出的空間也大。是以房屋雖小，內裏敞闊。

木屋統共三個，兩個住，一個廚用。

“你打算如何，要住這兒嗎？”何憐問道。

“我的另一目的是保你徒弟無恙，看她在你這兒，我便寬心。”緣仙如此說。

何憐聞言低頭道：“如此你又要去哪兒？”

“人界修仙門。”

“是為了一本功法？”

“不錯。”

“好罷，下次來可以留宿幾日。”

緣仙覺何憐有不舍之意，立即上前擁住她，拍撫她的脊背，輕聲道：“分別年月，難熬孤冷。只因不見卿面。”

何憐忍淚，低聲應和：“亦思念君。”

她們的往事，清淡不烈，香醇的酒於她們而言更像一種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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