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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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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衣袍

韓老爺又有些猶豫:“可我已答應將藜兒許配給郭尚書。”

管家道:“那都是口頭約定,未有定數。大不了事成之後,老爺您親自登門向郭尚書請罪,就說是蕭首輔在席上看上了小姐,強行行了這不軌之事。

屆時您還得訴苦,是迫於蕭首輔的逼迫,郭尚書也在朝中為官,自能體會您的無奈。

再則那時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郭尚書總不能再要小姐過去。老爺您屆時多多送些貴重東西過去,郭尚書那面子上過得去,事情也便揭過了。”

韓老爺越聽越滿意:“若真如你所言,此事可為。可郭尚書與蕭首輔勢同水火,我這麽做,豈不是得罪了郭家?”

“老爺,您若真成了蕭首輔的岳丈,區區郭家又有何懼?

說難聽點,郭尚書已無子嗣,郭家如江河日下,哪裏能跟如日中天的蕭首輔比擬?”

韓老爺很是讚同:“也是,都說兩家勢同水火,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蕭首輔這人一慣自傲,壓根看不上郭家。若是他肯出手,郭家只能跟個螞蚱似的,隨時被捏死。”

一番籌謀,韓老爺興奮極了:“派人將後院的人都撤了,定不要打擾蕭首輔雅興!”

……

韓府廊下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程墨已記住了府內地圖,都無需問人便能準確地找到後院所在。

她輕扶著蕭灼,只覺對方腳步逐漸緩慢,依靠過來的身子逐漸沈重。

程墨走得越發吃力,伸手將他肩膀扛在肩上,有些嫌棄道:“蕭大人,你不過才喝了一杯酒,怎麽醉得這麽厲害?”

蕭灼沒吭聲。

程墨側首,對上的是近在咫尺的俊容。

知道他生得好看,可未曾有機會如此近距離地觀察。

他的眼眸微垂,長長的睫毛如一把蒲扇蓋下來,遮掩了其中神色,細膩白皙的肌膚比女子還通透,下巴光潔一片,再下來是凸起的喉結。

目光掠過那處之時,他的喉結微動,發出比平日裏含糊的聲音。

“你緣何來此處?”

程墨驚疑不定,見他望過來,才確定方才的話真的是同她說的。

“奴家扶大人去更衣。”程墨顧左而言他。

蕭灼輕笑出聲,腦袋一下子湊近,有清冽的酒氣噴灑在程墨臉上。

程墨不喜歡人靠她如此近,忙扶著蕭灼站直了身子。

“蕭大人……”

蕭灼卻步步緊逼地靠過來,直到將她逼得靠在身後的墻上。

“回答!”蕭灼俯身,與她面對面對視著。

程墨後背被撞得生疼,不待開口,面上一輕,輕薄的面紗已被蕭灼取下。

這下,她便是想再裝舞姬也是不成了。

程墨伸手推開蕭灼,緩聲道:“蕭大人,我來做什麽,不用和你報備吧?”

她又不是他府上的丫鬟,需要事事得他首肯。

蕭灼嘴角微揚,口中發出一聲輕笑,他再次俯首過來,烏黑的眼眸裏倒映著隱隱壓著火氣的程墨。

“今日,你倒是膽大的緊?”

清冽的酒氣透過蕭灼的呼吸彌漫過來,程墨眼眸微斂,掩下眼中真實情緒。

“看來蕭大人是真的醉了。”

程墨用力將人推開,力道重到一下子將人推得倒退,跌落在回廊一側的丹漆長椅上。

‘嘭’的一聲,蕭灼撞在椅背上的響聲在寂靜的回廊上顯得尤為清晰。

蕭灼似有些錯愕,程墨更是嚇了一跳。

蕭灼他是真的喝得站不住腳了?

“蕭大人,你沒事吧?都怪民女真是一身蠻力,大人不要介懷才好。”

程墨過去扶蕭灼,卻被他拉住手腕,一下子拽了過去,跌落在他身側。

程墨蹙眉,使勁拽了拽手,卻發覺蕭灼的大手似鐵鉗扣著她,令她無法掙脫。

程墨於是不動了。

“蕭大人,你這是要做什麽?”

“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蕭灼的語氣中似有警告。

程墨此時已在韓府後院的回廊上,距離韓家書房只有一墻之隔,這麽好的機會,她哪裏肯半途而廢?

程墨的聲音有些淡漠,“這些蕭大人不必操心,現下大人只需去更換衣服就好。”

蕭灼目光漸冷:“不知死活。”

夜風襲過回廊,回廊上懸掛的燈籠來回搖擺,燈光照在程墨臉上,忽明忽暗。

程墨也並非一定要冒著風險行事,可她心中已有主意,今夜她必須這麽做!

程墨靜靜地看了蕭灼一眼,冷靜下來的她從蕭灼冰冷的面容下看到了一絲關懷,她用另一只手扶過蕭灼手臂,她的聲音變得輕柔。

“蕭大人,夜路難行,常有磕絆再所難免。可若是因懼怕摔跤便停滯不前,那在歸途的人該如何歸家?”

“諾大京城何處為家?你的家又在何處?”

聞言,程墨心中驟痛,握著蕭灼的手臂一緊。

是啊,想要歸家的人便是歷經艱辛走過這條路,可路的盡頭早已沒了她的家。

她是如此,蕭灼亦是如此。

這時,遠處的天邊,烏雲散開,皎潔的明月透出一抹光亮。

程墨只覺眼前一亮,心也隨之敞亮起來。

路的盡頭沒有她的家,那又如何?她依舊要找到歸家的路!

只是此時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程墨深吸一口氣:“蕭大人你知道的,我的家在烏田巷,有機會請你做客吃茶。”

她又扶了一把蕭灼,這回他沒有反抗,依舊如方才那般跟著她朝前走去。

身後,兩道影子在光影中悠悠晃晃,越拉越長。

這條回廊一通到底,去了韓府後院,程墨隨便選了個空的房間,很快韓府上的丫鬟就送來了一套幹凈的衣服。

與蕭灼身上的這件是同色系,只是質量稍差了些,該是臨時尋來的,衣服上還都是簇新的褶。

“大人,你自己換……”

蕭灼在她說話間已經展開了手臂。

程墨瞥了他一眼,見他雙頰酡紅,醉意朦朧,盯著她的眼神卻不容拒絕。

呵,以前可沒有這樣嬌生慣養,真是權勢使人墮落啊。

“好好好,給你換。”

程墨解開蕭灼外袍衣襟,繞著他將外衫取下,又如法炮制地將新外衫給他套上。

這期間,蕭灼安靜地站在原地十分配合,乖覺的模樣不由得讓程墨多看了他幾眼。

就是人太高了,讓程墨穿得十分費勁,待換好衣服,程墨將他扶到一旁坐下。

給他倒了一杯茶遞到手中。

蕭灼拿著茶杯搖晃,差點把水灑出來。

程墨連忙伸手端過來給他餵了,將他扶到一旁的竹榻上:“大人,你先休息下,我給你出去尋些吃的。”

程墨剛轉身,就被身後的人拉住了。

確切的說,是她手腕上的絲帶不知何時被蕭灼纏在手中。

程墨伸手去拽,卻被蕭灼一個用力將她拽了下去。跌倒瞬間,她眼疾手快撐住竹榻兩側,這才沒有直接摔在蕭灼懷中。

一擡眸與竹榻上的蕭灼目光對著正著,他的眼眸深邃朦朧,此刻竟如一口深井,等著她跳入其中。

程墨深吸一口氣,才緩緩起身,下一刻,程墨突然又趴了回去。

蕭灼眼眸一動,眉頭深鎖。

程墨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蕭大人,外頭有人蹲在窗下,依我所見是韓府派來的人,他們恐怕是對大人你圖謀不軌。”

程墨長長的流蘇耳環垂掛下來,在她說話間一再掠過蕭灼臉頰,蕭灼覺得有些癢。

“……所以大人一會好好躺著醒醒酒,等我回來立即帶大人離開……”程墨話音未落,腰間忽然一重,人被蕭灼攬了下去。

程墨驟然跌落,直直摔到蕭灼身側。原本還算寬敞的竹榻變得擁擠起來,程墨驚駭交加,忙撐著起身,又被蕭灼按了回去。

“今夜便由你伺候本輔!”蕭灼低沈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

放屁!

程墨正要破口大罵,腰間突然被人擰了一下,一聲短促又尖銳的叫聲自程墨口中發出。

下一刻,她反應過來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蕭灼擡手間,指尖不慎劃過她的後背,恰恰觸到了傷口,程墨痛呼出聲。

昏暗的房間裏,蕭灼擡手,指尖粘稠一片:“你,流血了!”

窗下的人聽到這,一臉猥瑣模樣,悄然離去。

蕭灼將她掰過來要查看她的後背,程墨一把推開。

“蕭大人,請你自重!”

慣性使然,她卻一下子跌落在地。

後背劇震,傷口撕裂火辣辣的痛,程墨僵在原地,暗夜裏她的臉色青紅交替,好半響這股痛意才逐漸淡去。

程墨額頭沁滿了汗,目光憤然地瞪上去,卻發覺蕭灼此刻雙目緊閉,似乎睡著了。

再聽窗下,那人似乎已經退走了。

所以,方才蕭灼是故意為之?

程墨壓下怒意,躡手躡腳朝門外的方向行去。

‘吱呀’,待一聲極其輕微的關門聲傳來,竹榻上躺著的身影才轉了個身,找個了更舒服的位置閉上眼睛。

……

夜色闌珊,韓府後院裏安靜如雞。

程墨不知道這是韓府老爺刻意將下人調離,還以為這府上的人都去了前院。

不過這對於她來說,卻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程墨很快尋到了書房所在,書房並未上鎖,環顧四周確定無人,她當即推門入內,反手將門掩上。

書房內未有燭火,借著窗外一抹月光,程墨快速穿梭其中。

韓家這書房內東西多而雜亂,書畫、字帖堆得到處都是。程墨翻找起來並不順暢,她一路摸索,打開了書桌後頭的幾個櫃子。

櫃子之中竟是堆放了好些金銀珠寶,看得程墨兩眼冒光。

只是程墨謹記此次要務,對這些只能視而不見。

“誰!”

忽然,房門外傳來一聲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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