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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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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京城外的春庭湖畔山清水秀,百竿綠竹,萬紫千紅。

此處的亭臺樓榭如天上星辰,數不勝數。

每一座建築相距過長,彼此之間點綴的青松形成天然屏障,彼此互不打擾。

“無拘,你去外頭看看有無消息。”

陸航之坐在千雪廳裏,他已經等了半個時辰,卻仍舊沒有見到林晚傾的身影。

這等的時間長了,他便也坐不住,於是吩咐無拘去打探消息。

“大公子,您都等了半個時辰了,人要來早來了,您何必如此?這都已經不是第一回了!”

無拘擰著臉,替他不值。

“你不懂,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是晚傾路上發生意外、耽誤了行程,所以晚到了呢?”

陸航之也不想過於消極,可這是他安慰自己的唯一借口。

她上回已經晾了他五日,如今區區的半個時辰,他倒還是能等。

“快去吧……”

“是。”

無拘拉著那張不情不願的臉,離開了千雪廳。

陸航之靜默地望著他離去,無拘很快便沒了蹤影。

男人一臉平靜,但心底甚是焦慮。

萬一林晚傾這次也不來,他又該如何安排下一步?

他不怕等待,只怕等不到自己想見的人。

陸航之的喉嚨滾動,即便等待的期間已經口幹舌燥,他也沒有心思喝上一口水。

仿佛不見到她,他便沒有心情去做其他事。

他在廳上來回踱步,偶爾望向外頭。

外頭除了幾名小廝,便再也沒有其他身影。

陸航之心頭泛涼,每一眼的期盼在現實面前很快便被打回谷底。

這種大起大落,從他到了這裏之後便經歷了無數遍。

晚傾,你還是不願見我嗎?

既然不願,又為何答應相約?

陸航之的眼眸逐漸淡了顏色,他失落地轉回了身,一時逃避現實,不再去執著她的到來。

廳上一片寂靜,陸航之盯著那盆擺在酸枝木案上的矮松。

光陰如梭,可在他這裏卻漫長得令人喘不過氣。

越等下去,他越是沒有信心。

陸航之背著廳門,陷入迷茫,沒有心思去關註其他事物。

一個人影控制了屋外那幾個小廝,接著悄無聲息地進了千雪廳。

男人手腳敏捷,行動時不留一點痕跡。

陸航之本無察覺,然而他還是回了頭,不知是巧合,還是他心思縝密。

只是他這一回頭,便是入了鬼門關。

來人趁他不備,在他腹部上捅了一刀。

疼痛延遲了片刻,隨之一股劇痛傳遍陸航之全身。

他瞪直了雙眼,面部從平靜變得扭曲。

他瞬時反應過來,於是捏上那人的肩膀,再推開對方。

梁宥那熟悉的臉龐頃刻出現,男人一臉淡漠,根本不在乎自己做了什麽。

陸航之緊了緊眉頭,他嘴唇顫抖,聲帶已準備就緒,卻因痛苦而難以出聲。

梁宥全然不理會,下一刻他拔出了那把匕首,一不做二不休。

匕首被拔出來的一瞬間,血水四濺,汙染了一片。

男人的眼底全是殺意,陸航之下意識躲避,而這一轉身,又給了梁宥機會。

梁宥無情地在他身背又捅了一刀,陸航之前後都受了傷,雙重的劇痛使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他現在只能依靠本能行動,而他才動了一下,一股鮮血沖出他的食道,從他的口裏湧出來。

鮮血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流,如泉眼一般。

陸航之步履蹣跚,他這一下沒有站穩,沈重的身子墜下,直接撞上那套酸枝木的座椅。

他身上已經開了兩口血窟窿,這一撞對他來說無非是雪上加霜。

陸航之陷入絕境,他身後已無路可退,而前方卻是對他動了殺心的梁宥。

傷口血流不止,陸航之只能用嘴呼吸。

而他每呼吸一次,傷口便疼一次。

可現在的他顧不上這份痛苦,眼前的男人隨時都會要了他的命。

梁宥高傲地鄙視著他,如同鄙視一只螻蟻。

男人扔了手上的匕首,那把精致的短匕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梁宥出手狠絕,他身上也被陸航之的血給汙染。

“陸航之,要怪便怪你不自量力,想和我爭?你不配!”

梁宥的眼眸如萬丈深淵,黑不見底,令人不寒而栗。

“晚傾……晚傾……”

陸航之滿嘴血腥,聲音不清。

“別癡心妄想了,你永遠也等不到她了,因為這裏根本就不是晚傾約你來的地方,晚傾此刻正在另一個地方等著你,而遲遲不來的你,在她眼中不過是一個沒有信守承諾的男人……”

“梁宥……你……無恥……”

“哼,卑鄙也好,無恥也罷,陸航之,這是你自找的,只有你消失,晚傾才會永永遠遠屬於我一個人!”

梁宥瞇了瞇那雙傲人的眼眸,眼神裏的殺氣無所隱藏。

他最後扔給陸航之一個冷眼,瀟灑地轉身離開。

“梁宥——”

陸航之使出渾身力氣撲上去,可身上的傷口不斷耗費他的精力。

他碰不到梁宥,硬生生地撲倒在地。

“不準走……”

他狼狽地抓著梁宥的衣角,手心裏的紅臟了男人的衣。

梁宥背對著他,攥緊雙手,但下一刻便松開。

“把晚傾……把晚傾還給我……我要見她……我要見到她……”

陸航之誓不罷休,疼痛正在一點點侵蝕他的身體,他已然在死亡邊緣徘徊。

“還給你?哼,可笑……我憑自己本事得到的人,憑什麽還給你?”

梁宥擡起下巴,不屑道。

陸航之不過是他的手下敗將,竟當著他的面自說大話。

“既然你要死了,我不妨告訴你,晚傾與你回不去的原因……”

梁宥轉過身,低下目光,一副看狗的眼神。

陸航之的體溫急轉直下,他喘著氣,狀態一刻不如一刻。

“還記得在雲州的時候,發生的那起綁架案嗎?其實那次被綁的人不止李彩華,還有晚傾……”

梁宥俯下身子,輕松地蹲在陸航之眼前。

他面色靜如止水,仿佛是在敘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你知道嗎,在你帶走李彩華的時候,晚傾其實就在你眼前,她眼睜睜看著你帶走了曾經的情人,眼睜睜看著你在一場綁架案中選擇救自己的情人卻拋棄了作為妻子的她……”

“你說,你憑什麽覺得自己在晚傾心裏還有一席之地?別自欺欺人了陸航之,你如今在晚傾眼裏,不過是一個拋棄結發之妻的臭男人!”

梁宥冷聲羞辱,眼底的嘲諷全是對著自己腳下的人。

陸航之咽了口嘴裏的血,可血流依舊從他的口中流出。

“是你……”

他握緊拳頭,許多往事豁然開朗。

怪不得林家的人甚是厭惡他,也怪不得晚傾不想見他。

原來他身上背著一個莫名其妙的罪名,這全拜梁宥所賜。

陸航之的眼底布上一層恨意,他被仇恨蒙了神智,竟忘了自己身上的傷。

梁宥歪著脖子,得意道:“是我又如何?哦,還有那次的賄賂案,那些在你書房裏搜出來的賄賂信也被我動了手腳……”

“你做了什麽?”

“也沒什麽,就是塞了幾封你與李彩華來往的書信,你們二人在信上互訴衷腸,舊情難忘,林家的人可都是看過你們那些肉麻的信呢!”

“混賬……”

“不止如此,連同那日你和李彩華的香床柔夢,也是我安排的!”

梁宥話音剛落,便看到陸航之眼底的猩紅。

他甚是滿意,這便是他想看到的。

陸航之的心七上八下,腦子也如被雷電擊中,一片混亂。

他怒視梁宥,恨不得把此人生吞活剝。

陸航之咬牙切齒,身體上的疼痛如海嘯般席卷他的意識,而他此時的眼裏只有仇恨和憤怒。

“為何……為何要這麽做……到底為何……”

梁宥看著艱難吐字的陸航之,瞬間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因為我恨你陸航之,你不配站在晚傾身邊!”

“作惡多端的人分明是你……你有何資格說這種話?”

“當然有……就憑我對晚傾的愛,絕對比你深!”

“哼……自作多情……胡說八道……”

“陸航之,你一個將死之人還能拿什麽和我比?最多也就是晚傾死了一個前夫罷了。”

陸航之恨恨地縮緊掌心,他的指尖刮著地面,手緊緊成拳。

他只想揮出這一拳,為自己、為晚傾報仇雪恨。

可他連起身的精力都沒有,只能任由梁宥得意。

他一想到林晚傾今後便要跟著這種人過一輩子,他又是焦急又是擔心。

此刻他的心只想著林晚傾,想見她,想把她從這個禽獸的身邊奪回來。

然而身體發出的墜落感正警告著他,他的時限已不多。

晚傾……晚傾……晚傾……

就算死,他也想見她最後一面。

就是爬,他也要爬回她的身邊。

他不能留她一人在這世間,更不能把她留在梁宥身邊。

他必須把她帶走,必須告訴她真相。

“晚傾……在哪裏……”

陸航之的意識正逐漸模糊,但他依然呢喃著她的名字。

梁宥冷漠地盯了他良久,隨後從袖口中取出一封帖子。

他把那帖子放在陸航之眼前,坦白道:“這裏面才是晚傾真正與你約定的地點,她現在就在這個地方等你,不過可惜,她不會等到你了……反正你也趕不過去了,這帖子也沒什麽用了……”

男人說完便起身,然後把那帖子隨意地丟在一邊。

梁宥這次頭也不回地離開此地,他走出十步,便吩咐見義:“把這裏燒了。”

“可他是雲州陸氏的公子……”

見義不是不敢下手,只是忌諱陸航之的身份,這怕是會把事情鬧大。

“擔心什麽,偽裝成一場意外不就好了?”

梁宥不多廢話,剩下的只憑見義的手段。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千雪廳外便冒起了煙。

隨著火勢漸起,整個樓廳被熊熊烈火包圍。

除了陸航之,千雪廳再無其他人。

晚傾……

陸航之的神智正在消失,而他倔強地動了動胳膊,摸到那掉在一邊的帖子。

他沾滿血汙的手拖著那張貼,緩緩移到自己身邊。

模糊的視線全聚焦在帖子上,他的腦海裏卻出現了她等待的模樣。

她還在等著他,他必須趕過去,必須去見她!

陸航之翻著眼皮,眼白已經露出來。

將死之前,見林晚傾最後一面是他唯一的心願。

他真的還不想死……

生前的記憶如走馬燈出現,每一個畫面都有她的身影。

走馬燈最終停在最初的那一夜,他們的洞房花燭夜。

“我心有所屬,給不了你男女情愛,待五年婚期滿,我放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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