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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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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雨

29.

門開了一半,他幽靜的雙眸在月色中又沈又暗,徐知節盯著他眼前壯碩的胸肌看了一眼,趕忙挪走了視線。

她給自己剛才的行為找了一個適當的理由:“我不欠你東西,那碗面的錢還給你。”

他環著胳膊懶散地靠在門框邊,神色倦怠,很輕描淡寫應了一句嗯。

她擡腳要走時,又想到了一些事,提醒他說:“以後請不要衣著暴露出現在公共場合。”

她把後面那幾個字咬得很重,謝重聽完眉梢一挑,垂眸看了眼自己站的位置,反駁說:“我只是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腳沒邁進客廳吧。”

徐知節用眼睛大致量了一下他腳的位置,小臉揚起,也很有氣勢,繼續咬文嚼字:“我說的是以後,請你以後自重。”

她說完,回了房間,關上了門。

謝重看著她傲然離去的背影,高大的身影彎了下來,摸了摸眼前拉拉毛茸茸的腦袋,聲音低著:“聽到沒,以後你也要穿上衣服,不能坦胸露背。”

拉拉晃著頭,黑溜溜的眼神盯著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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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徐知節五點準時起床,昨天睡得太晚,起來時還是困呼呼的,整個人耷拉著沒一點精神。

她還是按照之前的作息,刷牙洗臉,覆習完單詞後跑去廚房煮飯。

這裏沒冰箱,想必之前謝重也不常在這裏吃飯,她隨意煮了點粥,刷碗,關窗,背著書包去上學。

臨走前,她看到了窩在角落裏的拉拉,它身上穿著用破布縫絞的衣服,花花綠綠的。

一看就是他幹的好事,而他那間房門一直閉著。

這樣也好,跟他不見面,矛盾和煩心事會少很多。

徐知節下樓走到街頭,果然看到街邊有家很大的店面在裝修。

寒風淒淒的清晨,她裹著一件薄外套還有些冷,而眼前站在店門口咬筆畫圖的人只穿了件短袖,健壯的胳膊露在外面,時不時伸出長臂指指畫畫,橫眉深眸,倒真是有點老板的樣子。

她不屑掃去一眼,裹緊了衣服,朝著反方向走去。

早晨的校門口有很多支攤賣早點的,徐知節從冒著熱氣的早餐攤經過,遇到了正在買雞蛋的顧言。

他看見了徐知節,趕忙跑過去,趁她不註意,把滾燙的雞蛋塞進她手裏。

高中的男生幹什麽都帶著點青春,一個青澀的笑洋溢著活力與開朗。

徐知節手裏握著熱乎的雞蛋取暖,見到是他,眉眼間也揚著笑。

顧言走在她身側:“我就知道提前來會遇到你。”

徐知節被風刮得紅紅的臉縮在校服裏問:“你怎麽自己來了,你家司機沒來送你嗎。”

“我跟我爸說了,以後就不讓人接我上下學,嗯…總覺得有司機太不合群了,反正我家離這裏很近,走路上下學還能鍛煉身體。”

徐知節輕嗯一聲,想把雞蛋還給他,顧言卻不肯接。

“我今天吃得很飽,你拿著暖手唄,順便幫我解決了它,要不然我媽知道了肯定又要在耳邊念叨我了,拜托拜托。”

他說著,遇到了其他的男生,他向徐知節道別,跟他們勾著背離開了。

-

謝重最近把這些年存的錢全都從銀行取了出來,店面要重新裝修休整,買材料、找工人、請人設計店面…大大小小的事情壓下來,他恨不得直接住在店裏。

但衣服要換,澡也要洗,他偶爾回去一次,也都是趁著白天她不在家或者晚上她徹底睡著後。

他對於跟人合租這件事起初並沒有多大的感覺,後來慢慢她的生活用品多了,浴室裏都是她的洗浴用具,窗臺上的毛巾和衣服,還有時不時塞進他門縫裏的小紙條……

——陽臺左邊的窗戶扣壞了,麻煩修一下,謝謝。

——廚房裏的燈絲燒了,我買了一個新的燈泡,錢我出,東西你換,謝謝。

……

雖然她話中滿是疏離和冷淡,但他逐漸覺得這個暫時歇腳的地方稍微有了一絲…人味。

而對於她,對於那場意外,他承認當時自己沖動上頭,但也結實挨了她一巴掌,她下手也真夠狠,他呲牙忍著疼,塗了兩三天的藥才消腫。

謝重也說不上對她什麽感覺,他感情生活幾乎為零。

他十八歲就去考了駕照,起初他年輕沒經驗,沒有人脈貨源,經常跟在幾個老師傅後面拉那些零散的貨物,掙不了幾個錢,後來他混熟了,先買兩盒煙去各場地,喊這個叔喊那個哥,喊得多了,貨源才多起來,生活才慢慢好起來。

當初沒錢跟母親下葬的陰影還籠著他,那幾年他瘋狂地賺錢,有活就接,多遠都去,他奔走在各個城市,拿著謝遠天王八蛋的照片,一邊拉貨,一邊找人,累的時候在車上窩著睡覺,困了餓了隨便找家館子吃點饅頭面食。

他朋友各個地方都有,有的人喊他一聲哥,有的人算是謝重半個師傅,他再次路過時,買點禮物煙酒送過去,不忘情分。

偶爾一個月有那個一兩天沒活,他手癢了泡在游戲廳裏買一整盒游戲幣,從早上玩到晚上。

身邊拉貨的朋友都有家庭女朋友,幾個月沒見後手拉著手去家裏膩歪幾天,只有謝重有些不合群,身上連個香水味都沒有。

謝重不是對女人不感興趣,他看慣了謝遠天之前在外面的花天酒地,心裏厭惡那些沒有感情只有身體欲望的關系,他癡心妄想能有一段簡單平淡的戀愛。

但他畢竟年輕氣盛,身體荷爾蒙最盛時,他就找個旅館,在街頭買點片子,聽著電影裏的聲音,拿點衛生紙,自己動手解決。

他沒跟女孩交往過,心裏也摸不透自己這股別扭勁到底算什麽,他想來想去想不到一個答案,索性就拋在腦後,隨心而論。

-

高三學習繁重,考試也比之前更加頻繁,在開學的第一個星期,真海中學進行了第一個大型考試。

考完試,老師們要整理卷子批卷登分,學校放假兩天,也沒留什麽作業。

放學後,徐知節背著書包走在路上,顧言走過來跟她對答案。

“理綜最後一道選擇題,你選的什麽?”

“c吧。”

“那語文呢?你作文題目寫得什麽?”

“春天與希望。”

“你這兩天有沒有空?”

顧言身子湊過來,冷不丁冒出這一句讓徐知節腳步一頓。

她啊了一聲。

他羞澀地撓頭解釋:“有人給了我爸好幾張植物園的票,我就問你有沒有時間。”

這些天兩人一起上下學,他有空的時候還會湊過來找她聊天,任憑徐知節心全在學習上,也不難猜出他其中的小心思。

青春的悸動總是美好且短暫的。

見徐知節遲遲沒有答應,顧言又開口:“不止是你,還有我們班的同學,你們班的同學,到時候大家一塊去,正好考試完舒緩一下心情。”

她想了想,確實也不想連著兩天都在家,點頭同意了。

徐知節又去菜市場買了點菜回家,因為家裏沒冰箱,新鮮的菜保存時間很短,她就每天拐去附近的菜市場買一點。

她飯量很小,買一點蔬菜就夠了,她拎著東西回家,開門的時候卻發現在門口一直晃著尾巴等她的拉拉不見了。

她走進去,從廚房漫出的香味彌漫在四周。

是他在廚房做飯。

她在空氣中還嗅到了濃香的肉味。

廚房的他端著一盤菜走了出來。

他腰間系著圍裙,嗓音懶散:“回來了。”

徐知節搭理了一聲哦,拿著菜走進了廚房。

他在餐桌上吃菜扒飯,她在廚房裏洗菜切菜,兩人像陌生人一樣互不幹擾。

直到她突然發現,燃氣怎麽都打不出火。

她拉開廚房的門走到他面前,冷漠的口吻:“怎麽沒氣了?”

他略擡起頭,往身後看了一眼,淡淡說:“哦,忘記告訴你了,沒氣了,明天我會找人來換。”

今晚飯是吃不成了,她把菜收到一邊,聞著房間裏彌漫的香味,她直接回了房間。

做題是不管飽的,她趴在桌子上覺得越來越餓,嚼了幾塊糖後決定去廚房找找有沒有剩餘的泡面。

她推門出去時,他已經吃完了飯,眼皮搭著,長腿橫著,正窩在沙發上看足球。

他見她出來,掃了她一眼。

她開口找著話題:“拉拉怎麽不見了。”

他目不轉睛:“房東陳叔回來了,把它接走了。”

“哦。”

她繞著客廳轉了轉,給自己倒了杯水,又去陽臺上把衣服都收了起來,之後才拐進廚房尋摸吃的。

她沒開燈,人也是躡手躡腳的,生怕會鬧出一點動靜。

她把儲物櫃打開,翻了翻,很幹凈,她又擰了擰煤氣,依舊沒有火。

要餓著撐一整晚了,她合上儲物櫃離開,他突然像只鬼一樣冒出來停在了她身後。

他眼神幽灼地盯著她,她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心有餘悸說:“你走路都沒有聲音的嗎。”

他長步邁到她身側,眼神輕輕掃過:“是你虧心事幹多了吧,我只是來喝杯水。”

他確實只是喝了杯水,他喝完水離開,客廳裏的燈也被關上,他回房間休息了。

她也準備回房間睡覺,離開廚房的時候,眼神輕瞄過他剛才站過的地方。

剛才她只顧著找泡面,還以為放在桌面上的鍋是他刷好的,現在她再走近一步才聞到裏面有股淡淡的肉味。

她把鍋蓋打開,裏面是冒著熱氣的排骨和一小碗米飯。

而在米飯的最上面,是一個煎蛋。

她再定眼看去——

煎蛋圓乎乎的,上面有條縫,下面有個尖。

好像是個愛心形狀。

徐知節不得不感慨:“這個雞蛋好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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