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 吃肉

這是一個黑洞洞的房間，十分的狹小，只能夠容忍身子微微的側轉，稍微大一點的動作都會受到限制。

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就呆在這裏，自從他有了意識之後，這裏就是他的家，他偶爾能夠從門外，聽到女人的聲音。

那是他唯一的交流，女人有時候很溫柔，有時候又會十分殘暴。

溫柔的時候，會親切的叫他寶寶，給他講他深愛的男人，說他們的點點滴滴，會和他說自己做了指甲。

然而在殘暴的時候，又會瘋狂的辱罵他的存在，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他，說如果不是他的存在的話，男人也不會離開。

她也不陷入如此的境遇。

他一開始不明白為什麽，因為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

這個房子看不見一點光，唯一的出口卻被緊緊鎖死，每次他最放心的時候，大概就是有人送飯，哪怕那只是一塊發黴的饅頭，可以數清米粒的粥。

他都會十分的開心。

有了糧食，就意味著不會被餓死，就能夠等到父親的到來。

他聽過，母親說過無數次，他的父親是個英雄，一定會帶著他和母親離開這個地方。

他將那個女人當做了母親，這是他所在地方唯一存在的活人，也是他的希望。

後來啊，女人也消失。

同樣是十分寂靜的一天，一切都像是之前一樣，沒有什麽特別，唯一不同的是空氣很是沈悶。

他不清楚為什麽，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感覺，他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於是在這個小空間裏面抱緊了自己的雙腿，將整個腦袋埋進了中間，這會給他安全感。

他聽見了腳步的聲音，在黑暗中，人類其他感官會更加明銳，他能夠聽出有男人的腳步，並且不止一個。

還有一個稍輕微的腳步，他分不清。

他聽見了女人的聲音，女人在苦苦哀求，他不明白她在哀求什麽，只能夠聽見對方無數次的請求。

“我錯了……”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鬼迷心竅……”

“我對不起你……”

“他只是無辜的……”

“他只是一個孩子啊……”

“碰……”

他就像是感覺到血液噴濺在自己臉上的感覺，血腥味就在鼻尖環繞，他瞪大了眼睛，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他知道女人死了。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悲傷還是痛苦。

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他只是呆呆地楞在原地。

他想他應該跟著女人一起離開，因為只有女人知道他的存在。

女人沒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第二天，他的午餐裏面有了肉，看著那明晃晃的香味，他第一反應反應不是吃掉它，而是嘔吐。

然而他的胃裏面除了胃酸，其他的什麽都不剩了。

他只能吐出胃酸。

酸臭味讓他更加反胃。

他沒有吃這個肉。

然而第三天。

第四天……

他的午餐都只有這個肉。

他實在受不了了，抓起那塊肉塞進了自己的嘴巴裏。

動物脂肪的味道在他的口腔中回蕩，帶著一絲腥味，他吃不出什麽鹽味，只覺得整個胃都在扭曲？

淚水從他的眼眶中留出，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他覺得他應該流淚。

後面的幾天依舊是肉。

時間越久，肉的味道越臭。

他吃出了紅色的指甲蓋。

看著那紅色，他楞了幾分，他想起來了，女人和他炫耀過自己的指甲，他說男人最喜歡她的手指，紅色的指甲蓋會顯得皮膚白皙。

所以她特別喜歡紅色，這樣會讓男人更喜歡他。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女人會喜歡紅色的指甲，如果男人喜歡紅色指甲，誰都可以得到他的喜歡。

他覺得女人傻乎乎的。

他依舊吃著肉，那是唯一的食物。

也是他唯一的選擇。

他覺得在肉吃幹凈的時候，他會去往女人那裏。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他其實並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只能靠著送餐的存在，知道時間。

終於肉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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