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告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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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不告而別
酆淵想著應該是錯覺，他早在很多天前已經失去嗅覺和味覺。
這是他自身精神反噬帶來的後遺癥，除非他精神識海恢覆正常，否則這種消失幾乎是不可逆的。
但此刻鼻息間縈繞的氣息是那麽真實，隨著何星煦擦拭時衣擺時遠時近，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青草混合香料的味道若隱若現。
白狼鼻翼翕動，雖然味道很淡，但的確不是他的錯覺，他是真的聞到了味道。
太過驚愕，以至於白狼怔在那裏，就那麽任由何星煦為所欲為。
何星煦原本只是想試探一下，天知道拿著溫熱的毛巾大著狗膽伸出手放在蓬松的狼毛上時的澎湃情緒。
原本蓬松的耳後毛發被毛巾打濕，變成一縷縷，顏色加深，塌陷下去。
一如他先前的猜測，無法想象如果雙手按下去，該是怎麽美妙的觸感。
以前小狼崽剛帶回來時，小東西大著膽子爬床跟他睡一起何星煦正是因為那一身毛茸茸縱容，但此刻望著近在咫尺的這麽一大只，不敢想摟著睡該有多享受。
何星煦努力讓自己不暴露心思，怕人設崩塌的同時，嚇跑白狼。
他努力克制著自己不亂看，把白狼身上的幾處血漬一一擦拭幹凈，這才重新洗幹凈毛巾，又重新抹了一遍才作罷。
做完這一切何星煦蹲下來和趴在那裏的白狼視線相對，這才發現白狼在發呆。他也沒在意，白狼聽不懂人話，他自顧開口，意圖讓白狼熟悉他的聲音，以後更不排斥他的靠近：“你身上的毛打濕幾簇，你在這裏繼續曬曬太陽，我去把撿回來的藥草整理出來。”
這次采到的藥草不少，為了能保存久一些，需要仔細處理後曬幹。
馬洛雖然能認不少藥草，卻不會炮制，只能把其餘刷鍋洗碗的活都包攬下來。
很快芮希也來幫忙，收拾妥當，二人沒打擾認真分揀藥草的何星煦，繼續去旁邊空地搭建小木屋。
木頭是提前砍好的，只需要清出那片空地打好地基，不用兩天就能搭建好一處簡易木屋。
一行人有條不紊開始忙碌自己的事，小狼崽也困了，歪歪扭扭趴在門檻前，小腦袋搭在爪子上，睡得很沈。
白狼閉著眼趴在那裏，看似在睡，實際上比任何時候都要精神。
他確定自己精神力全被封後更不可能恢覆嗅覺，至少不久前他吃完那三盆食物時完全沒嗅到任何氣味，也嘗不出任何味道。
這種改變是吃完那三大盆食物後開始的，剛剛如果嗅到何星煦身上的氣息是開始，現在仔細分辨，雖然很淡，白狼已經能嗅到空氣中各種覆雜的味道。
只是因為恢覆的不多，所以味道在他看來微乎其微。
可再不怎麽能聞到，與之前完全的失去已經是好消息。
現在擺在面前的問題：他為什麽會突然開始恢覆？
先前聽到芮文恢覆精神力時他沒過多驚訝，精神識海受到重創，有假性枯竭和真正枯竭。
兩者是有分別的，後者是絕不可能恢覆，徹底成為廢人；前者卻只是誤判，一段時間身體恢覆到最佳狀態，有可能會重新恢覆。
酆淵一開始猜測芮文是前者，可加上他的情況，能讓他這種精神力級別重新嗅到氣味，並不容易。
即使有他徹底封了精神力一部分原因，可更多的……怕是出自那些食物。
由何星煦親手做的那些食物中，有什麽對治療精神紊亂大益。
首先也不排除何星煦給芮文熬出的湯藥，但他今天沒喝，只吃了三大盆食物，所以，湯藥有沒有效果暫時打個問號。
目前讓酆淵不得不想辦法解決的一件事是，酆統領遞給他有關何星煦荒星的消息來看，他目前在售賣異獸食物。
一旦有人察覺到他做出的食物能治療精神紊亂，這對何星煦來說，不會是好事。
如果他幾個月後不死，那麽他完全有能力護住何星煦；可他活不久了，所以在此之前，他要替他鏟除這個後患。
想到這，白狼無聲無息直起身，白色的身影一晃，很快消失在飛船後方林子盡頭。
酆淵找到酆曜時，後者剛把林子克萊一行人存在的所有痕跡消除，幾個小時的辛苦讓酆曜癱倒在那裏，抖著手拿出營養劑，沒滋沒味吸一口，想念何先生做的美食了。
閉著眼假裝吃的是孜然羊肉，喝一口，砸吧一下……又頹敗睜眼，完全騙不了自己一點。
耳邊風聲呼啦而起，細微的響動很輕，危險逼近，戰鬥似乎一觸即發。
酆曜警惕攥緊營養劑，下一刻翻身而起，就要發動精神攻擊。
等看清不遠處威風凜凜佇立在雜草從中的白狼一楞，動作速度改變，單膝跪地：“主子。”
以防日後隔墻有耳不小心洩露陛下身份，酆統領離開前交代他以後見到陛下喊主子。
萬一被聽到看到，也只當他背叛陛下認了別人當主子。
酆曜不敢不聽，加上剛剛差點襲擊陛下，很老實規矩跪在那裏，心裏一頭霧水，陛下不是跟著何先生走了嗎？這個節骨眼不在享受美食，竟然跑來找他？
酆曜感動嗎？不，他不敢動。
總覺得陛下來者不善，可他這段時間沒犯錯吧？
白狼幾個縱躍到了酆曜面前，前肢擡起，爪子落在酆曜按在膝蓋上的那只手腕上。
酆曜視線所及剛好看到，不確定般又看一眼，他手腕怎麽了？
直到擡眼對上白狼不耐煩的神情，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手腕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上面的手環，陛下這是要和他說話吧？
酆曜一腦門的冷汗，作為一個合格的家臣，他竟然不能第一時間揣摩到主子的心思：他該死啊。
酆曜調出手環，還把界面剛好對準白狼，打字的鍵也擺好適合白狼爪子虛空按下的大小。
很快，界面上顯示出一句話：【你吃過他做的食物嗎？】
酆曜立刻懂了這個他自然是何先生：“回陛下，屬下吃過……很多次。”
如果不是每隔一天要去禁地，他絕對是最準時的吃客，每天必到。
白狼：【你覺得這些食物有什麽不同？】
酆曜盯著界面上的字眼很懵，有什麽不同？這些異獸肉自然就是好吃和難吃的區別，還能有什麽不同？
但陛下既然這麽問，定是和何先生回去嘗到食物不對勁的地方，才會這麽問他。
酆曜想了想，回道：“何先生做出來的食物因為加了很多特殊的香料調味，異獸的肉質更為鮮嫩可口，也就更加美味。這是即使首星大酒店和高級餐廳也做不出的珍饈。”
這麽中規中矩的回答，應該……沒問題吧？
白狼：【除了這些，你吃完後有覺得精神力不一樣嗎？】
既然這些異獸肉裏也加了香料，如果有特殊之處，酆曜應該會稟告上來，那麽應該是沒有。
果然，酆曜搖頭：“屬下沒察覺到精神力吃的前後有什麽不同。”否則他早就稟告上去，也不會等陛下來問，所以……是陛下在何先生那裏嘗到能使精神力不同的東西嗎？
突然想到什麽，他趕緊加了一句，“陛下，屬下倒是想起一件事，但不知道和這個有沒有關系。”
他先前受傷被何先生所救，當時喝了何先生熬制的湯藥恢覆力驚人。如今剛好有對可憐的兄妹也在何先生那裏，說不定陛下是看到少年恢覆快才以為是食物的原因。
白狼：【說。】
酆曜老老實實把先前發生的事，以及他受傷很嚴重，但喝了藥不到兩天就恢覆的事說了。
說完，不安看著陛下，倒是不擔心陛下會對何先生不利，畢竟陛下為了何先生連性命都不顧跑來荒星，如今這麽問，定是擔心何先生手握治病良方會遭到覬覦？
酆淵聽完一直沒說話，如今又確定一樣。
湯藥也有神奇的效果。
酆曜雖然受傷，但精神識海沒受到影響，加上精神力級別高，恢覆快也不會註意到精神力的細微變化。
芮文卻不同，年紀小、精神力級別低，所以湯藥的效果在他身上能發揮最大的效果，才會這麽明顯。
除了湯藥之外，他吃的那三盆食物定然其中也有同樣的效果。
白狼在酆曜惴惴不安的情緒下，沒多久重新開始打字。
他把自己今天三盆食物裏吃到的東西一一列出來。
最後問道：【這些東西，你都有哪些沒吃過？】
酆曜在白狼開始寫食物時眼睛都瞪大了，羨慕的情緒蔓延，剛喝下去的營養劑此刻咕嚕嚕在肚子裏晃蕩。
人和狼差距有這麽大嗎？他還需要蹭吃蹭喝花錢排隊才能買到鹵肉、孜然羊肉這些。
而陛下，只是因為是一只白狼……剛出現就受到這種級別的待遇嗎？
叫花雞是什麽？清燉野雞湯又是啥？油炸小炒雞！又是他沒吃過的！
內心十級動蕩，面上穩如老狗，酆曜咽了好幾下口水，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別的倒是買到嘗過，就是這些叫花雞、清燉野雞湯、小炒雞……沒聽過沒嘗過。”
是他沒見識了。
酆淵沈默下來，心思流轉間尋找不同之處，他沒見到何星煦和馬洛處理野雞的場面，但叫花雞是一整只，吃得時候覺得個頭不大，如今想來……這個品種更像是普通種而非異獸。
想通一切之後，酆淵把自己的猜測一一打出來。
酆曜剛開始看的時候還能維持面上的情緒，越看整個人越震驚，到最後張著嘴，滿臉都是難以置信。他想說不可能吧？何先生熬制出來的湯藥竟然能讓低級別精神力者枯竭的精神識海重新煥發生機？
如果這是真的，那將會是星際時代跨時代的突破！
吳老這種大師級別的人物都辦不到，他和弟子們在首星藥劑研究所研制出的那些成品也只能壓制紊亂。
激動過後，酆曜意識到陛下為什麽會專門找過來：“主子……是擔心一旦這個消息暴露出去，會讓何先生成為被搶奪的對象？”
白狼沒說話，搶奪還是好的，更可能的是，被囚、禁榨幹最後一絲價值。
酆曜後知後覺意識到那些世家的傲慢與殘忍，倒吸一口氣：“主子，屬下先前以為何先生是知道效果的，可如今來看，何先生怕是也不清楚這些東西造成的驚人療效。那些野雞還需要驗證，但湯藥的確療傷效果驚人，好在何先生這段時間對外售賣的都只是異獸肉，湯藥也只屬下和那個芮文喝過。”
白狼：【剩下的事你負責告訴他，以及其中可能涉及的危險。如果他想救人，或者繼續這個方向，等以後地位強大前就可以暴露。在此之前，可以將藥湯的方子，轉個幾手不讓人追到來源，按照最高級別藥品專利給他八成的分成。吳老的人品可以信得過，有需要的話，可以將他列為方子來源之一。】
這個隱瞞的過程並不需要太久，他離開首星前吩咐下去的口諭之一，是封何星煦為公爵。
公爵屬於爵位，記錄在冊並打造公爵頭冠，這個過程需要半個多月。
在此之前，酆淵並不想看到有任何意外發生。
酆曜認真聽著，聽到陛下提及吳老，表情一僵，遲疑後開口道：“陛下，吳老……怕是不行了。”
白狼：【不行是什麽意思？】
是不能經過他的手的不行，還是吳老人不行了？
酆曜表情有些凝重：“這個消息一直被壓著，壓了好幾天，屬下也是剛得知。本來想昨天稟告上去，碰巧主子您來到荒星，屬下一時倒是忘了。吳老幾天前被人襲擊，身上出了很奇怪的病癥，全身發黑，一直沒查到原因。高級別治愈師秘密送來三位，依然無法控制病情。”
吳老研究了太多的專利，一旦他出事的消息傳出去，整個研究院都要動蕩。
所以吳老清醒的時候堅持不肯離開荒星，他說自己都治不了查不出原因，那麽整個星際也沒得救，送到哪裏都沒用。
因為消息瞞得太緊，酆曜如果不是這次遇襲派人秘密到處去查眼線，也不會碰巧知曉這件事。
白狼心情覆雜，但這是吳老自己的決定，他沒再說別的，囑咐酆曜盡快告知何星煦這件事。
酆曜一直等白狼離開，才撓撓頭，他演技不行，要怎麽才能讓何先生覺得他真的是誤打誤撞碰巧知道這麽多事的呢？
另一邊，何星煦把所有藥草分揀晾曬，一回頭發現白狼不見了。
何星煦快步走過去，圍繞著他的破舊飛船前前後後轉了一圈，也沒發現白狼蹤跡。
他第一個想法就是白狼不告而別了。
這裏不是白狼的地盤，如果它是小狼崽的狼父，也許還會看在小崽子的面上多留幾日，可從這半日觀察來看，明顯不是。
白狼救了他們，當真只是碰巧遇上。
那麽它選擇離開，也合情合理，這裏不是白狼的聚集地，它……要去找它的同類了嗎？
理智上何星煦是理解的，可真到分別這一刻，何星煦還是不舍，對方還救了他們。於情於理，它走的時候，他們還可以給它帶點口糧。
也不知道它的領地是那裏，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何星煦紛亂的思緒在下一刻消散殆盡，他看著從林子裏慢悠悠走來的那道矯健優雅邁著步子而來的白狼目露驚喜：回、回來了？
何星煦眸底的悵然若失重新煥發光彩，大步朝那邊沖去，行走間急切的風吹得旁邊的小狼崽還以為怎麽了，睜開睡得惺忪的狼眼，歪了歪腦袋，往後一仰，翻著白肚皮又睡得四仰八叉。
何星煦小跑過去，同樣的，白狼沒想到只是離開這麽短的時間會得到何星煦這麽熱切的歡迎。
他速度比何星煦快多了，四肢輕輕躍過雜草，幾下到了近前，微垂著眼，似乎疑惑他怎麽了。
何星煦沒說自己還以為白狼走了，此刻情緒平覆下來，眉眼帶笑：“我曬好藥草了，你要不要在四處走走？”
大概白狼表現的頗通人性，何星煦總有種能無障礙和白狼溝通的錯覺。
至少他每次說什麽，白狼都會有所反饋。
這讓他很有說話欲，這種感覺，很像獨自懷揣秘密，可以肆無忌憚傾訴表露出真實本性，對方也不會洩密。
不久前有一次，是他擁有一個手機能投餵貓貓的神奇經歷，這一次就是現在。
白狼好脾氣跟在他身後邁著步子走著，威風凜凜的模樣，如同一道最堅硬的堡壘。
馬洛高高站在樹樁上，瞧見這一幕露出個笑容，有白狼保護何先生，他是一點不擔心。
要是白狼能多在這裏留段時間就好了，那一行人還不知道會不會再找來。
何星煦帶著白狼在四周轉了一圈，頭頂上的星艦遠遠發出轟鳴聲，他也不覺得吵鬧，反而有種鬧中取靜的溫馨感。
一人一狼悠閑自在，可苦了本來要出來的酆曜。他原本想走捷徑，直接從何先生這裏繞過去，就當做從小鎮的方向過來的。
誰知陛下壓根不給他機會，就這麽大搖大擺繞圈，他只能從另一邊繞道，花了一兩個小時，終於上了出小鎮的那條官道。
只是走出去沒幾步，前方出現一道身影，前去的方向正是轟炸區，或者……是去找何先生？
艾娜聽到腳步聲下意識回頭，她是C級精神力者，倒是不擔心危險。可等看清酆曜的模樣，眉頭皺緊，往旁邊挪了挪，讓酆曜先通過。
酆曜在外奔波一天，又清理克萊等人存在的痕跡，難免衣服沾上臟汙和雜草木屑，瞧著有些狼狽。
他禮貌朝艾娜點頭示意，看出對方是精神力者，但眉眼正直，眉心蹙起籠罩愁苦，應該不是來找茬的。
以防萬一，他也沒和對方客氣，大步流星朝前，也是安這位女士的心。
艾娜看到這位至少A精神力者毫不遲疑往前，才松口氣。慢了幾步，不遠不近繼續朝前去，原以為對方是要去轟炸區，等看到對方拐進小老板住的飛船，立刻快步趕上前。
何星煦剛和白狼繞圈回來，小狼崽睡醒迷迷糊糊搖晃到了他腿邊，啪嘰蹲坐在那裏，小爪子抱著他的腿不撒爪。
白狼甩了甩狼尾，斜睨小東西一眼，瞥見何星煦眉眼帶笑彎腰揉它一把，到底沒釋放威壓警告它。
何星煦挼了一把小狼崽迷瞪的腦袋瓜，一擡頭，遠遠看到一男一女前後朝這邊走。
等看清二人的臉，楞住：“艾娜女士？酆科長？你們怎麽會一起過來？”
兩人同時朝彼此看去，原來是何先生/何老板認識的人，一直繃著的神經松懈下來。
艾娜快步上前兩步，何星煦看清她眼下掩飾不住的青黑，更加驚訝：“艾娜女士？你這幾天沒出現在小吃攤，是出什麽事了嗎？”
這怎麽像是好幾天沒睡過似的？
艾娜是下定決心過來一趟的，聞言忍不住眼圈泛紅，動了動唇，咬牙開口：“何老板，不知方不方便單獨說話？”
何星煦看了看已經過來的馬洛，後者認出是幫過他們的吳老身邊的女士，剛放下戒心，聽單獨談話，警惕心又起。
剛經歷過差點沒命，他現在看任何人都不安全。
何星煦沒想到對方會找來，他沒說過自己的住處，顯然是專程打探過。先前經歷過那一遭，即使對艾娜的印象極好，但他和對方的交集也僅限老板和客人。
對方顯然是有事找他，還是艾娜都辦不到的。
何星煦猜不到對方單獨尋他是為何，他不覺得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能解決他們不能解決的問題。
只除了一樣……“是想單獨買些吃食嗎？”
他想到的，只能是這樣。
誰知艾娜搖搖頭，又點點頭：“是也不是，我能單獨和何先生說嗎？”
如果是以前，她自然讓何先生隨便發揮，只要出自何先生手裏的食物，定是極品美味。
可這些食物是為吳老最後一餐準備的，吳老的情況已經到了行將就木的地步，守護在吳老身邊的醫師和護衛不會允許一個陌生人冒然帶著不知名的食物進入。
除非是由他們提過食材，再由何先生前去做出來。
艾娜知道這個要求苛刻又過分，可吳老要死了，他最喜歡的就是何先生做出的吃食，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艾娜早就拋去來時的目的，真的將吳老當成亦師亦友的長者。
即使吳老沒想過死前還麻煩何老板，但思前想後她還是單獨尋來了。
何星煦望著艾娜幾欲落下的眼淚，還是心軟了，想著就在飛船裏，這裏都是人，艾娜應該不會對他做什麽。
更何況，他也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對方非取他性命得到的。
他就是一普普通通末等公民。
何星煦剛要應下，馬洛和白狼同時一個開口，一個擡起爪子搭在何星煦的肩膀上。
“先生，這事萬不可莽撞。”馬洛看向艾娜，“女士，可以讓我陪同先生一同嗎？”
話是詢問，但眼神堅持，不可退讓。
艾娜為了吳老重病的消息不屑露出去，只能搖頭：“抱歉。”
馬洛剛想繼續開口，何星煦偏頭看向搭在肩膀上的大爪子，白狼明顯收了力，他能清晰感覺到爪子肉墊上的觸感，卻沒有任何分量。
這讓何星煦想起另外一種方法，既能規避危險，又符合艾娜的要求：“馬洛如果不可以，那白狼可以跟我一起嗎？”
艾娜一來就看到白狼，雖然詫異幾天不見何先生身邊多了這麽一只狼王，但也沒多嘴，如今聽到這，眼睛微微亮起：“可以。”
狼王雖然兇悍，但不能對人言，的確能保證不會被第三個人知曉。
何星煦、白狼和艾娜進了飛船，艙門關上，扒拉著門的小狼崽被馬洛抱到一旁。
酆曜挪過來，眼神盯著艙門，雖然有陛下陪著何先生不會有危險，但那位女士是C級精神力者，萬一呢？
飛船裏，艙門一關，四周頓時按下來。
白狼緊靠著何星煦站著，前肢站在他的身前，隔絕艾娜和何星煦。
微微側身彎曲的狼身將何星煦籠在其中，幾乎是呈現U型保護狀。
艾娜情緒萎靡沒註意到白狼防備的舉動，只當一人一狼格外親近，開門見山：“何老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請你有償去一趟私宅替吳老做一頓飯。”
何星煦疑惑：“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吳老的？”
艾娜眼底悲傷的情緒蔓延開：“是我。”
何星煦看到這一幕，心裏莫名一咯噔。說起來他好幾天沒見到過吳老，原本以為是和往常般怕被人堵著拜師，所以派來護衛排隊，但這幾天連眼熟的護衛都沒出現過。
“吳老……是不是出什麽事了？”何星煦難免著急，上一次雖然他最後也能自證，難免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吳老與他不過幾面之緣就出手相助，如果只是去做一頓飯，他自然沒問題。
艾娜搖搖頭：“具體我不能說，還希望何老板能保密。因為情況特殊，所以何老板不能帶著任何食材前往，需要寫一張清單，由我交給吳老身邊的管家弄來，再由何老板去掌勺，需要半天的時間，可以嗎？”
何星煦點頭：“可以。”吳老先前幫了他大忙，他不擔心吳老這麽一番折騰只是為了他的方子，只要對方開口，別說一張兩張，十張他也肯給。
白狼在旁邊神色淩厲，斂下的暗綠色眸子帶著警惕，他剛知道何星煦的藥湯能治療精神紊亂，這位艾娜就來了。
但吳老的確是快不行了，她最後為吳老求一頓飯，也算合情合理。
何星煦和艾娜商議好等下寫的食材清單，由今天他們備好，明日一早他前往吳老的住所。
因為酆曜還等著，所以艾娜出門後需要先多等一會兒。
飛船門一開，酆曜不等馬洛反應過來，率先一步踏進去，順便把門關了，只留下一句：“有這位狼王在，我也單獨和何先生說說話。”
何星煦剛邁出去的腿又退回去，無奈看著把門緊鎖不夠，還攤開手設置精神屏障的酆曜：“酆科長這是做什麽？是先前馬洛聯系你說的那些襲擊我們的人處理好了嗎？”
如果以前他還不知道，現在知道這種由精神力者設置的屏障，可以屏蔽外界的一切聲音和動靜。
只是這些事的話，需要這麽嚴陣以待嗎？莫非那些人身份很高？
酆曜做完這一切，確定不會有人聽到，先回答何星煦的詢問。
他來時已經想好應對的方法：“是要來說一聲，我得到消息過去那裏時並沒有看到那些護衛。他們都是精神力者，應該很快清醒自行離開了。”
何星煦表情凝重：“那他們會找來嗎？”
酆曜搖頭：“這些人偷摸過來應該也不敢大張旗鼓，這次受了重傷應該會消停一些，我會派人去查他們的身份，等有消息會告知何先生。”
何星煦想想只能如此。
很快他沒心思想別的了，只聽酆曜繼續道：“何先生，那位艾娜女士如果說的事關吳老，還望你考慮清楚她的請求再決定。”
他剛剛挨著馬洛，順便打聽了這位艾娜的情況。
得知對方是和吳老一同來到的荒星，酆曜暗叫一聲不好，這位女士前來怕是為了吳老。
何先生做出的食物和湯藥有奇效還沒傳出去，艾娜應該是為了做菜。
但吳老被害這件事瞞得很緊，一旦何先生牽扯進去，難保還沒找出的幕後黑手不會拿何先生當擋箭牌。
所以即使招嫌，酆曜還是說了出來。
何星煦一楞：“酆科長，你怎麽知道？吳老真的出事了？”
酆曜表情凝重，餘光睨了眼自家陛下，看陛下沒別的反應，繼續說下去：“吳老前些天身體出了狀況，怕是熬不過這兩天。”
何星煦難以置信，上次見到吳老，對方還精神抖擻，怎麽會突然說不行就不行了？“是有人故意把吳老害成這樣的？”
酆曜點頭：“查不到原因，所以還在私下裏排查。吳老的情況特殊，他帶出很多學生，手上又握有很多專利獨家權，很受重視。一旦他過世，會造成不小的震蕩。艾娜女士關心則切，想讓吳老最後吃上一頓心心念念的食物是好意，可她沒考慮到萬一找不到幕後黑手，那吳老出現這種情況，需要一個替罪羊來擔下這些護衛不利的責任。”
艾娜看來，何先生只是一個做出美味佳肴食物的小老板，怎麽看都不屬於被懷疑對象，自然沒想的這麽深。
酆曜知道的更多，不說何先生先前是黑戶，在此之前查無此人，就是對方懂藥草、懂這麽多食譜，還碰巧在吳老養老的垃圾星挨著的荒星。
而吳老剛好到了荒星認識何先生就出事，這在外人看來，多麽完美的一只替罪羊？
何星煦面色凝重，也意識到自己的戶籍問題，他是突然穿到星際時代，還是身穿。
先前能糊弄過去，可真的要查，只要存在就有痕跡，可他沒有，一點痕跡都沒有，這怎麽看……都很可疑。
酆曜看他聽進去松口氣：“我這次來也是因為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訴何先生。”
他將自己身上受傷喝了湯藥傷勢恢覆速度驚人的事一並說了，至於野雞湯，他沒喝過，是真的扯不到對精神紊亂治療有用上，只能晚一些時候再想辦法扯上關系後提。
何星煦聽得懵逼：“你是說，我用草藥配出的方子熬制出的湯藥治愈效果很厲害？這不是你自己恢覆力驚人嗎？”
他一直都是這麽以為的，但此刻酆曜告訴他不是？
酆曜更懵：“這怎麽可能？先前我受那傷，差點沒命，不躺個半個月都起不來。本來我以為何先生是看在我幫你辦了戶籍的情分上幫我用了這麽好的藥，但我今天聽說你從貧民窟帶走一對兄妹，還說你有辦法給退熱，我就想著何先生你可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
實際上他壓根沒想到，要不是陛下提醒，他是真的以為何先生純粹是好心想救他。
誰知道何先生竟然不知道自己這麽厲害？
何星煦被今天一個接一個的消息砸得回不過神，他剛穿來就是荒星，得到能用有關星際時代的信息不多。
所以即使自己拿出的食譜被世家惦記，也只當星際時代廚藝一道沒落，誰知連隨隨便便一個治傷退熱消炎的方子，竟然也這麽厲害？
他還以為只是單純精神力者身體素質強恢覆好。
酆曜看何星煦不說話，有些不安：“這麽說吧，何先生上次給我喝的湯藥的恢覆速度，連吳老這種大藥師級別的都辦不到。”
何星煦更沈默了，終於意識到酆曜先前那番話裏的嚴重性。
他是黑戶，沒有來歷，剛好會藥草，還挺厲害，這萬一真的被拖出去當替罪羊，活靶子一個，辯無可辯。
何星煦搓了一把臉，下意識伸出手挨著近在咫尺的白狼，半個身體陷入毛茸茸時他亂糟糟的心情逐漸平和，突然看向酆曜：“等等，你說吳老是遭人暗算突然成了這樣，他身體癥狀是什麽？”
剛開始他以為吳老身體情況嚴重，查不出緣由，是因為下手的人厲害，這才讓醫院查不出來。
可如果星際時代就這治療水平，這不是查不出來，是他們水平……不行？
酆曜想了想打探到的消息：“起不來身，全身發黑僵硬，昏迷不行，幾天裏清醒的時候很少，嘴唇和指甲都是黑的，呼吸和生命體征越來越輕。”
更詳細的情況就打探不到了，畢竟沒親眼看過。
何星煦倒吸一口氣，好家夥，這瞧著怎麽這麽像中毒？
何星煦想著這些天教馬洛認識藥草，他以為馬洛沒見過所以才不知道，如今看來……當初見到吳老，對方雖然知道不少卻大部分也不太清楚，甚至不懂香料也能入藥。
他恍惚之下，啞著嗓子問出聲：“那你知道中毒這種病癥嗎？”
酆曜一頭霧水：“什麽？中毒？”
何星煦緊張抓了抓近在咫尺的毛發，入手的觸感讓他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他低頭，剛好對上白狼正平靜看著他抓了滿手他的頸側白毛。
何星煦立刻放開手，卻掩飾不住眼底的激動：“你不知道的話，那我有種猜測，吳老很可能是被人下毒了。”
這完全符合中毒癥狀，藥草既然識別的人少，那麽毒草知道的肯定也少。
那能下毒的藥草多了去了，星際時代沒有各種毒草記錄在冊，自然無從辨認，也不會知道中毒癥狀。可他知道啊，他背了很多方子。
其中不乏各種解毒的。
酆曜被這種發展震得頭腦發暈：“什、什麽？中毒？何先生此話當真？”同時意識到何星煦話裏的深意，“何先生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怎麽治好吳老？”
吳老成就非凡，如果能救下來，何先生功勞就太大了。
何星煦搖搖頭：“我的確知道不少解毒的方子，但具體吳老是不是中毒，還要看到人才能下定論。”
酆曜沒想到自己只是過來提醒何先生，竟然為吳老尋到一條生路，克制不住激動起來。
他下意識看向白狼。
酆淵對於吳老的成就是認可的，先前是沒有辦法，如果能救下吳老，對以後何星煦獲得公爵後得到最有利的地位穩固助力，吳老絕對是最好的人選之一。
白狼很輕微點了一下頭，處在能救下吳老欣喜中的何星煦沒看到。
酆曜逐漸冷靜下來，他還需要去安排。何先生不能就這麽直接去給吳老看病，畢竟幕後對吳老下手的人還沒找到。
所以他要給何先生另外一個身份，陛下就在這裏，很輕易就能辦到。
何星煦兩人一狼從飛船走出來，因為事情還沒確定，他沒有和艾娜提及，寫了一張食材清單遞過去。
艾娜感激朝他笑笑，這才小心翼翼帶著單子離開。
何星煦明天依然要去一趟吳老的住所，剛好能借著做菜的名義瞧瞧吳老是不是中毒，自己能不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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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淵想著應該是錯覺，他早在很多天前已經失去嗅覺和味覺。
這是他自身精神反噬帶來的後遺癥，除非他精神識海恢覆正常，否則這種消失幾乎是不可逆的。
但此刻鼻息間縈繞的氣息是那麽真實，隨著何星煦擦拭時衣擺時遠時近，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青草混合香料的味道若隱若現。
白狼鼻翼翕動，雖然味道很淡，但的確不是他的錯覺，他是真的聞到了味道。
太過驚愕，以至於白狼怔在那裏，就那麽任由何星煦為所欲為。
何星煦原本只是想試探一下，天知道拿著溫熱的毛巾大著狗膽伸出手放在蓬松的狼毛上時的澎湃情緒。
原本蓬松的耳後毛發被毛巾打濕，變成一縷縷，顏色加深，塌陷下去。
一如他先前的猜測，無法想象如果雙手按下去，該是怎麽美妙的觸感。
以前小狼崽剛帶回來時，小東西大著膽子爬床跟他睡一起何星煦正是因為那一身毛茸茸縱容，但此刻望著近在咫尺的這麽一大只，不敢想摟著睡該有多享受。
何星煦努力讓自己不暴露心思，怕人設崩塌的同時，嚇跑白狼。
他努力克制著自己不亂看，把白狼身上的幾處血漬一一擦拭幹凈，這才重新洗幹凈毛巾，又重新抹了一遍才作罷。
做完這一切何星煦蹲下來和趴在那裏的白狼視線相對，這才發現白狼在發呆。他也沒在意，白狼聽不懂人話，他自顧開口，意圖讓白狼熟悉他的聲音，以後更不排斥他的靠近：“你身上的毛打濕幾簇，你在這裏繼續曬曬太陽，我去把撿回來的藥草整理出來。”
這次采到的藥草不少，為了能保存久一些，需要仔細處理後曬幹。
馬洛雖然能認不少藥草，卻不會炮制，只能把其餘刷鍋洗碗的活都包攬下來。
很快芮希也來幫忙，收拾妥當，二人沒打擾認真分揀藥草的何星煦，繼續去旁邊空地搭建小木屋。
木頭是提前砍好的，只需要清出那片空地打好地基，不用兩天就能搭建好一處簡易木屋。
一行人有條不紊開始忙碌自己的事，小狼崽也困了，歪歪扭扭趴在門檻前，小腦袋搭在爪子上，睡得很沈。
白狼閉著眼趴在那裏，看似在睡，實際上比任何時候都要精神。
他確定自己精神力全被封後更不可能恢覆嗅覺，至少不久前他吃完那三盆食物時完全沒嗅到任何氣味，也嘗不出任何味道。
這種改變是吃完那三大盆食物後開始的，剛剛如果嗅到何星煦身上的氣息是開始，現在仔細分辨，雖然很淡，白狼已經能嗅到空氣中各種覆雜的味道。
只是因為恢覆的不多，所以味道在他看來微乎其微。
可再不怎麽能聞到，與之前完全的失去已經是好消息。
現在擺在面前的問題：他為什麽會突然開始恢覆？
先前聽到芮文恢覆精神力時他沒過多驚訝，精神識海受到重創，有假性枯竭和真正枯竭。
兩者是有分別的，後者是絕不可能恢覆，徹底成為廢人；前者卻只是誤判，一段時間身體恢覆到最佳狀態，有可能會重新恢覆。
酆淵一開始猜測芮文是前者，可加上他的情況，能讓他這種精神力級別重新嗅到氣味，並不容易。
即使有他徹底封了精神力一部分原因，可更多的……怕是出自那些食物。
由何星煦親手做的那些食物中，有什麽對治療精神紊亂大益。
首先也不排除何星煦給芮文熬出的湯藥，但他今天沒喝，只吃了三大盆食物，所以，湯藥有沒有效果暫時打個問號。
目前讓酆淵不得不想辦法解決的一件事是，酆統領遞給他有關何星煦荒星的消息來看，他目前在售賣異獸食物。
一旦有人察覺到他做出的食物能治療精神紊亂，這對何星煦來說，不會是好事。
如果他幾個月後不死，那麽他完全有能力護住何星煦；可他活不久了，所以在此之前，他要替他鏟除這個後患。
想到這，白狼無聲無息直起身，白色的身影一晃，很快消失在飛船後方林子盡頭。
酆淵找到酆曜時，後者剛把林子克萊一行人存在的所有痕跡消除，幾個小時的辛苦讓酆曜癱倒在那裏，抖著手拿出營養劑，沒滋沒味吸一口，想念何先生做的美食了。
閉著眼假裝吃的是孜然羊肉，喝一口，砸吧一下……又頹敗睜眼，完全騙不了自己一點。
耳邊風聲呼啦而起，細微的響動很輕，危險逼近，戰鬥似乎一觸即發。
酆曜警惕攥緊營養劑，下一刻翻身而起，就要發動精神攻擊。
等看清不遠處威風凜凜佇立在雜草從中的白狼一楞，動作速度改變，單膝跪地：“主子。”
以防日後隔墻有耳不小心洩露陛下身份，酆統領離開前交代他以後見到陛下喊主子。
萬一被聽到看到，也只當他背叛陛下認了別人當主子。
酆曜不敢不聽，加上剛剛差點襲擊陛下，很老實規矩跪在那裏，心裏一頭霧水，陛下不是跟著何先生走了嗎？這個節骨眼不在享受美食，竟然跑來找他？
酆曜感動嗎？不，他不敢動。
總覺得陛下來者不善，可他這段時間沒犯錯吧？
白狼幾個縱躍到了酆曜面前，前肢擡起，爪子落在酆曜按在膝蓋上的那只手腕上。
酆曜視線所及剛好看到，不確定般又看一眼，他手腕怎麽了？
直到擡眼對上白狼不耐煩的神情，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手腕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上面的手環，陛下這是要和他說話吧？
酆曜一腦門的冷汗，作為一個合格的家臣，他竟然不能第一時間揣摩到主子的心思：他該死啊。
酆曜調出手環，還把界面剛好對準白狼，打字的鍵也擺好適合白狼爪子虛空按下的大小。
很快，界面上顯示出一句話：【你吃過他做的食物嗎？】
酆曜立刻懂了這個他自然是何先生：“回陛下，屬下吃過……很多次。”
如果不是每隔一天要去禁地，他絕對是最準時的吃客，每天必到。
白狼：【你覺得這些食物有什麽不同？】
酆曜盯著界面上的字眼很懵，有什麽不同？這些異獸肉自然就是好吃和難吃的區別，還能有什麽不同？
但陛下既然這麽問，定是和何先生回去嘗到食物不對勁的地方，才會這麽問他。
酆曜想了想，回道：“何先生做出來的食物因為加了很多特殊的香料調味，異獸的肉質更為鮮嫩可口，也就更加美味。這是即使首星大酒店和高級餐廳也做不出的珍饈。”
這麽中規中矩的回答，應該……沒問題吧？
白狼：【除了這些，你吃完後有覺得精神力不一樣嗎？】
既然這些異獸肉裏也加了香料，如果有特殊之處，酆曜應該會稟告上來，那麽應該是沒有。
果然，酆曜搖頭：“屬下沒察覺到精神力吃的前後有什麽不同。”否則他早就稟告上去，也不會等陛下來問，所以……是陛下在何先生那裏嘗到能使精神力不同的東西嗎？
突然想到什麽，他趕緊加了一句，“陛下，屬下倒是想起一件事，但不知道和這個有沒有關系。”
他先前受傷被何先生所救，當時喝了何先生熬制的湯藥恢覆力驚人。如今剛好有對可憐的兄妹也在何先生那裏，說不定陛下是看到少年恢覆快才以為是食物的原因。
白狼：【說。】
酆曜老老實實把先前發生的事，以及他受傷很嚴重，但喝了藥不到兩天就恢覆的事說了。
說完，不安看著陛下，倒是不擔心陛下會對何先生不利，畢竟陛下為了何先生連性命都不顧跑來荒星，如今這麽問，定是擔心何先生手握治病良方會遭到覬覦？
酆淵聽完一直沒說話，如今又確定一樣。
湯藥也有神奇的效果。
酆曜雖然受傷，但精神識海沒受到影響，加上精神力級別高，恢覆快也不會註意到精神力的細微變化。
芮文卻不同，年紀小、精神力級別低，所以湯藥的效果在他身上能發揮最大的效果，才會這麽明顯。
除了湯藥之外，他吃的那三盆食物定然其中也有同樣的效果。
白狼在酆曜惴惴不安的情緒下，沒多久重新開始打字。
他把自己今天三盆食物裏吃到的東西一一列出來。
最後問道：【這些東西，你都有哪些沒吃過？】
酆曜在白狼開始寫食物時眼睛都瞪大了，羨慕的情緒蔓延，剛喝下去的營養劑此刻咕嚕嚕在肚子裏晃蕩。
人和狼差距有這麽大嗎？他還需要蹭吃蹭喝花錢排隊才能買到鹵肉、孜然羊肉這些。
而陛下，只是因為是一只白狼……剛出現就受到這種級別的待遇嗎？
叫花雞是什麽？清燉野雞湯又是啥？油炸小炒雞！又是他沒吃過的！
內心十級動蕩，面上穩如老狗，酆曜咽了好幾下口水，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別的倒是買到嘗過，就是這些叫花雞、清燉野雞湯、小炒雞……沒聽過沒嘗過。”
是他沒見識了。
酆淵沈默下來，心思流轉間尋找不同之處，他沒見到何星煦和馬洛處理野雞的場面，但叫花雞是一整只，吃得時候覺得個頭不大，如今想來……這個品種更像是普通種而非異獸。
想通一切之後，酆淵把自己的猜測一一打出來。
酆曜剛開始看的時候還能維持面上的情緒，越看整個人越震驚，到最後張著嘴，滿臉都是難以置信。他想說不可能吧？何先生熬制出來的湯藥竟然能讓低級別精神力者枯竭的精神識海重新煥發生機？
如果這是真的，那將會是星際時代跨時代的突破！
吳老這種大師級別的人物都辦不到，他和弟子們在首星藥劑研究所研制出的那些成品也只能壓制紊亂。
激動過後，酆曜意識到陛下為什麽會專門找過來：“主子……是擔心一旦這個消息暴露出去，會讓何先生成為被搶奪的對象？”
白狼沒說話，搶奪還是好的，更可能的是，被囚、禁榨幹最後一絲價值。
酆曜後知後覺意識到那些世家的傲慢與殘忍，倒吸一口氣：“主子，屬下先前以為何先生是知道效果的，可如今來看，何先生怕是也不清楚這些東西造成的驚人療效。那些野雞還需要驗證，但湯藥的確療傷效果驚人，好在何先生這段時間對外售賣的都只是異獸肉，湯藥也只屬下和那個芮文喝過。”
白狼：【剩下的事你負責告訴他，以及其中可能涉及的危險。如果他想救人，或者繼續這個方向，等以後地位強大前就可以暴露。在此之前，可以將藥湯的方子，轉個幾手不讓人追到來源，按照最高級別藥品專利給他八成的分成。吳老的人品可以信得過，有需要的話，可以將他列為方子來源之一。】
這個隱瞞的過程並不需要太久，他離開首星前吩咐下去的口諭之一，是封何星煦為公爵。
公爵屬於爵位，記錄在冊並打造公爵頭冠，這個過程需要半個多月。
在此之前，酆淵並不想看到有任何意外發生。
酆曜認真聽著，聽到陛下提及吳老，表情一僵，遲疑後開口道：“陛下，吳老……怕是不行了。”
白狼：【不行是什麽意思？】
是不能經過他的手的不行，還是吳老人不行了？
酆曜表情有些凝重：“這個消息一直被壓著，壓了好幾天，屬下也是剛得知。本來想昨天稟告上去，碰巧主子您來到荒星，屬下一時倒是忘了。吳老幾天前被人襲擊，身上出了很奇怪的病癥，全身發黑，一直沒查到原因。高級別治愈師秘密送來三位，依然無法控制病情。”
吳老研究了太多的專利，一旦他出事的消息傳出去，整個研究院都要動蕩。
所以吳老清醒的時候堅持不肯離開荒星，他說自己都治不了查不出原因，那麽整個星際也沒得救，送到哪裏都沒用。
因為消息瞞得太緊，酆曜如果不是這次遇襲派人秘密到處去查眼線，也不會碰巧知曉這件事。
白狼心情覆雜，但這是吳老自己的決定，他沒再說別的，囑咐酆曜盡快告知何星煦這件事。
酆曜一直等白狼離開，才撓撓頭，他演技不行，要怎麽才能讓何先生覺得他真的是誤打誤撞碰巧知道這麽多事的呢？
另一邊，何星煦把所有藥草分揀晾曬，一回頭發現白狼不見了。
何星煦快步走過去，圍繞著他的破舊飛船前前後後轉了一圈，也沒發現白狼蹤跡。
他第一個想法就是白狼不告而別了。
這裏不是白狼的地盤，如果它是小狼崽的狼父，也許還會看在小崽子的面上多留幾日，可從這半日觀察來看，明顯不是。
白狼救了他們，當真只是碰巧遇上。
那麽它選擇離開，也合情合理，這裏不是白狼的聚集地，它……要去找它的同類了嗎？
理智上何星煦是理解的，可真到分別這一刻，何星煦還是不舍，對方還救了他們。於情於理，它走的時候，他們還可以給它帶點口糧。
也不知道它的領地是那裏，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何星煦紛亂的思緒在下一刻消散殆盡，他看著從林子裏慢悠悠走來的那道矯健優雅邁著步子而來的白狼目露驚喜：回、回來了？
何星煦眸底的悵然若失重新煥發光彩，大步朝那邊沖去，行走間急切的風吹得旁邊的小狼崽還以為怎麽了，睜開睡得惺忪的狼眼，歪了歪腦袋，往後一仰，翻著白肚皮又睡得四仰八叉。
何星煦小跑過去，同樣的，白狼沒想到只是離開這麽短的時間會得到何星煦這麽熱切的歡迎。
他速度比何星煦快多了，四肢輕輕躍過雜草，幾下到了近前，微垂著眼，似乎疑惑他怎麽了。
何星煦沒說自己還以為白狼走了，此刻情緒平覆下來，眉眼帶笑：“我曬好藥草了，你要不要在四處走走？”
大概白狼表現的頗通人性，何星煦總有種能無障礙和白狼溝通的錯覺。
至少他每次說什麽，白狼都會有所反饋。
這讓他很有說話欲，這種感覺，很像獨自懷揣秘密，可以肆無忌憚傾訴表露出真實本性，對方也不會洩密。
不久前有一次，是他擁有一個手機能投餵貓貓的神奇經歷，這一次就是現在。
白狼好脾氣跟在他身後邁著步子走著，威風凜凜的模樣，如同一道最堅硬的堡壘。
馬洛高高站在樹樁上，瞧見這一幕露出個笑容，有白狼保護何先生，他是一點不擔心。
要是白狼能多在這裏留段時間就好了，那一行人還不知道會不會再找來。
何星煦帶著白狼在四周轉了一圈，頭頂上的星艦遠遠發出轟鳴聲，他也不覺得吵鬧，反而有種鬧中取靜的溫馨感。
一人一狼悠閑自在，可苦了本來要出來的酆曜。他原本想走捷徑，直接從何先生這裏繞過去，就當做從小鎮的方向過來的。
誰知陛下壓根不給他機會，就這麽大搖大擺繞圈，他只能從另一邊繞道，花了一兩個小時，終於上了出小鎮的那條官道。
只是走出去沒幾步，前方出現一道身影，前去的方向正是轟炸區，或者……是去找何先生？
艾娜聽到腳步聲下意識回頭，她是C級精神力者，倒是不擔心危險。可等看清酆曜的模樣，眉頭皺緊，往旁邊挪了挪，讓酆曜先通過。
酆曜在外奔波一天，又清理克萊等人存在的痕跡，難免衣服沾上臟汙和雜草木屑，瞧著有些狼狽。
他禮貌朝艾娜點頭示意，看出對方是精神力者，但眉眼正直，眉心蹙起籠罩愁苦，應該不是來找茬的。
以防萬一，他也沒和對方客氣，大步流星朝前，也是安這位女士的心。
艾娜看到這位至少A精神力者毫不遲疑往前，才松口氣。慢了幾步，不遠不近繼續朝前去，原以為對方是要去轟炸區，等看到對方拐進小老板住的飛船，立刻快步趕上前。
何星煦剛和白狼繞圈回來，小狼崽睡醒迷迷糊糊搖晃到了他腿邊，啪嘰蹲坐在那裏，小爪子抱著他的腿不撒爪。
白狼甩了甩狼尾，斜睨小東西一眼，瞥見何星煦眉眼帶笑彎腰揉它一把，到底沒釋放威壓警告它。
何星煦挼了一把小狼崽迷瞪的腦袋瓜，一擡頭，遠遠看到一男一女前後朝這邊走。
等看清二人的臉，楞住：“艾娜女士？酆科長？你們怎麽會一起過來？”
兩人同時朝彼此看去，原來是何先生/何老板認識的人，一直繃著的神經松懈下來。
艾娜快步上前兩步，何星煦看清她眼下掩飾不住的青黑，更加驚訝：“艾娜女士？你這幾天沒出現在小吃攤，是出什麽事了嗎？”
這怎麽像是好幾天沒睡過似的？
艾娜是下定決心過來一趟的，聞言忍不住眼圈泛紅，動了動唇，咬牙開口：“何老板，不知方不方便單獨說話？”
何星煦看了看已經過來的馬洛，後者認出是幫過他們的吳老身邊的女士，剛放下戒心，聽單獨談話，警惕心又起。
剛經歷過差點沒命，他現在看任何人都不安全。
何星煦沒想到對方會找來，他沒說過自己的住處，顯然是專程打探過。先前經歷過那一遭，即使對艾娜的印象極好，但他和對方的交集也僅限老板和客人。
對方顯然是有事找他，還是艾娜都辦不到的。
何星煦猜不到對方單獨尋他是為何，他不覺得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能解決他們不能解決的問題。
只除了一樣……“是想單獨買些吃食嗎？”
他想到的，只能是這樣。
誰知艾娜搖搖頭，又點點頭：“是也不是，我能單獨和何先生說嗎？”
如果是以前，她自然讓何先生隨便發揮，只要出自何先生手裏的食物，定是極品美味。
可這些食物是為吳老最後一餐準備的，吳老的情況已經到了行將就木的地步，守護在吳老身邊的醫師和護衛不會允許一個陌生人冒然帶著不知名的食物進入。
除非是由他們提過食材，再由何先生前去做出來。
艾娜知道這個要求苛刻又過分，可吳老要死了，他最喜歡的就是何先生做出的吃食，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艾娜早就拋去來時的目的，真的將吳老當成亦師亦友的長者。
即使吳老沒想過死前還麻煩何老板，但思前想後她還是單獨尋來了。
何星煦望著艾娜幾欲落下的眼淚，還是心軟了，想著就在飛船裏，這裏都是人，艾娜應該不會對他做什麽。
更何況，他也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對方非取他性命得到的。
他就是一普普通通末等公民。
何星煦剛要應下，馬洛和白狼同時一個開口，一個擡起爪子搭在何星煦的肩膀上。
“先生，這事萬不可莽撞。”馬洛看向艾娜，“女士，可以讓我陪同先生一同嗎？”
話是詢問，但眼神堅持，不可退讓。
艾娜為了吳老重病的消息不屑露出去，只能搖頭：“抱歉。”
馬洛剛想繼續開口，何星煦偏頭看向搭在肩膀上的大爪子，白狼明顯收了力，他能清晰感覺到爪子肉墊上的觸感，卻沒有任何分量。
這讓何星煦想起另外一種方法，既能規避危險，又符合艾娜的要求：“馬洛如果不可以，那白狼可以跟我一起嗎？”
艾娜一來就看到白狼，雖然詫異幾天不見何先生身邊多了這麽一只狼王，但也沒多嘴，如今聽到這，眼睛微微亮起：“可以。”
狼王雖然兇悍，但不能對人言，的確能保證不會被第三個人知曉。
何星煦、白狼和艾娜進了飛船，艙門關上，扒拉著門的小狼崽被馬洛抱到一旁。
酆曜挪過來，眼神盯著艙門，雖然有陛下陪著何先生不會有危險，但那位女士是C級精神力者，萬一呢？
飛船裏，艙門一關，四周頓時按下來。
白狼緊靠著何星煦站著，前肢站在他的身前，隔絕艾娜和何星煦。
微微側身彎曲的狼身將何星煦籠在其中，幾乎是呈現U型保護狀。
艾娜情緒萎靡沒註意到白狼防備的舉動，只當一人一狼格外親近，開門見山：“何老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請你有償去一趟私宅替吳老做一頓飯。”
何星煦疑惑：“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吳老的？”
艾娜眼底悲傷的情緒蔓延開：“是我。”
何星煦看到這一幕，心裏莫名一咯噔。說起來他好幾天沒見到過吳老，原本以為是和往常般怕被人堵著拜師，所以派來護衛排隊，但這幾天連眼熟的護衛都沒出現過。
“吳老……是不是出什麽事了？”何星煦難免著急，上一次雖然他最後也能自證，難免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吳老與他不過幾面之緣就出手相助，如果只是去做一頓飯，他自然沒問題。
艾娜搖搖頭：“具體我不能說，還希望何老板能保密。因為情況特殊，所以何老板不能帶著任何食材前往，需要寫一張清單，由我交給吳老身邊的管家弄來，再由何老板去掌勺，需要半天的時間，可以嗎？”
何星煦點頭：“可以。”吳老先前幫了他大忙，他不擔心吳老這麽一番折騰只是為了他的方子，只要對方開口，別說一張兩張，十張他也肯給。
白狼在旁邊神色淩厲，斂下的暗綠色眸子帶著警惕，他剛知道何星煦的藥湯能治療精神紊亂，這位艾娜就來了。
但吳老的確是快不行了，她最後為吳老求一頓飯，也算合情合理。
何星煦和艾娜商議好等下寫的食材清單，由今天他們備好，明日一早他前往吳老的住所。
因為酆曜還等著，所以艾娜出門後需要先多等一會兒。
飛船門一開，酆曜不等馬洛反應過來，率先一步踏進去，順便把門關了，只留下一句：“有這位狼王在，我也單獨和何先生說說話。”
何星煦剛邁出去的腿又退回去，無奈看著把門緊鎖不夠，還攤開手設置精神屏障的酆曜：“酆科長這是做什麽？是先前馬洛聯系你說的那些襲擊我們的人處理好了嗎？”
如果以前他還不知道，現在知道這種由精神力者設置的屏障，可以屏蔽外界的一切聲音和動靜。
只是這些事的話，需要這麽嚴陣以待嗎？莫非那些人身份很高？
酆曜做完這一切，確定不會有人聽到，先回答何星煦的詢問。
他來時已經想好應對的方法：“是要來說一聲，我得到消息過去那裏時並沒有看到那些護衛。他們都是精神力者，應該很快清醒自行離開了。”
何星煦表情凝重：“那他們會找來嗎？”
酆曜搖頭：“這些人偷摸過來應該也不敢大張旗鼓，這次受了重傷應該會消停一些，我會派人去查他們的身份，等有消息會告知何先生。”
何星煦想想只能如此。
很快他沒心思想別的了，只聽酆曜繼續道：“何先生，那位艾娜女士如果說的事關吳老，還望你考慮清楚她的請求再決定。”
他剛剛挨著馬洛，順便打聽了這位艾娜的情況。
得知對方是和吳老一同來到的荒星，酆曜暗叫一聲不好，這位女士前來怕是為了吳老。
何先生做出的食物和湯藥有奇效還沒傳出去，艾娜應該是為了做菜。
但吳老被害這件事瞞得很緊，一旦何先生牽扯進去，難保還沒找出的幕後黑手不會拿何先生當擋箭牌。
所以即使招嫌，酆曜還是說了出來。
何星煦一楞：“酆科長，你怎麽知道？吳老真的出事了？”
酆曜表情凝重，餘光睨了眼自家陛下，看陛下沒別的反應，繼續說下去：“吳老前些天身體出了狀況，怕是熬不過這兩天。”
何星煦難以置信，上次見到吳老，對方還精神抖擻，怎麽會突然說不行就不行了？“是有人故意把吳老害成這樣的？”
酆曜點頭：“查不到原因，所以還在私下裏排查。吳老的情況特殊，他帶出很多學生，手上又握有很多專利獨家權，很受重視。一旦他過世，會造成不小的震蕩。艾娜女士關心則切，想讓吳老最後吃上一頓心心念念的食物是好意，可她沒考慮到萬一找不到幕後黑手，那吳老出現這種情況，需要一個替罪羊來擔下這些護衛不利的責任。”
艾娜看來，何先生只是一個做出美味佳肴食物的小老板，怎麽看都不屬於被懷疑對象，自然沒想的這麽深。
酆曜知道的更多，不說何先生先前是黑戶，在此之前查無此人，就是對方懂藥草、懂這麽多食譜，還碰巧在吳老養老的垃圾星挨著的荒星。
而吳老剛好到了荒星認識何先生就出事，這在外人看來，多麽完美的一只替罪羊？
何星煦面色凝重，也意識到自己的戶籍問題，他是突然穿到星際時代，還是身穿。
先前能糊弄過去，可真的要查，只要存在就有痕跡，可他沒有，一點痕跡都沒有，這怎麽看……都很可疑。
酆曜看他聽進去松口氣：“我這次來也是因為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訴何先生。”
他將自己身上受傷喝了湯藥傷勢恢覆速度驚人的事一並說了，至於野雞湯，他沒喝過，是真的扯不到對精神紊亂治療有用上，只能晚一些時候再想辦法扯上關系後提。
何星煦聽得懵逼：“你是說，我用草藥配出的方子熬制出的湯藥治愈效果很厲害？這不是你自己恢覆力驚人嗎？”
他一直都是這麽以為的，但此刻酆曜告訴他不是？
酆曜更懵：“這怎麽可能？先前我受那傷，差點沒命，不躺個半個月都起不來。本來我以為何先生是看在我幫你辦了戶籍的情分上幫我用了這麽好的藥，但我今天聽說你從貧民窟帶走一對兄妹，還說你有辦法給退熱，我就想著何先生你可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
實際上他壓根沒想到，要不是陛下提醒，他是真的以為何先生純粹是好心想救他。
誰知道何先生竟然不知道自己這麽厲害？
何星煦被今天一個接一個的消息砸得回不過神，他剛穿來就是荒星，得到能用有關星際時代的信息不多。
所以即使自己拿出的食譜被世家惦記，也只當星際時代廚藝一道沒落，誰知連隨隨便便一個治傷退熱消炎的方子，竟然也這麽厲害？
他還以為只是單純精神力者身體素質強恢覆好。
酆曜看何星煦不說話，有些不安：“這麽說吧，何先生上次給我喝的湯藥的恢覆速度，連吳老這種大藥師級別的都辦不到。”
何星煦更沈默了，終於意識到酆曜先前那番話裏的嚴重性。
他是黑戶，沒有來歷，剛好會藥草，還挺厲害，這萬一真的被拖出去當替罪羊，活靶子一個，辯無可辯。
何星煦搓了一把臉，下意識伸出手挨著近在咫尺的白狼，半個身體陷入毛茸茸時他亂糟糟的心情逐漸平和，突然看向酆曜：“等等，你說吳老是遭人暗算突然成了這樣，他身體癥狀是什麽？”
剛開始他以為吳老身體情況嚴重，查不出緣由，是因為下手的人厲害，這才讓醫院查不出來。
可如果星際時代就這治療水平，這不是查不出來，是他們水平……不行？
酆曜想了想打探到的消息：“起不來身，全身發黑僵硬，昏迷不行，幾天裏清醒的時候很少，嘴唇和指甲都是黑的，呼吸和生命體征越來越輕。”
更詳細的情況就打探不到了，畢竟沒親眼看過。
何星煦倒吸一口氣，好家夥，這瞧著怎麽這麽像中毒？
何星煦想著這些天教馬洛認識藥草，他以為馬洛沒見過所以才不知道，如今看來……當初見到吳老，對方雖然知道不少卻大部分也不太清楚，甚至不懂香料也能入藥。
他恍惚之下，啞著嗓子問出聲：“那你知道中毒這種病癥嗎？”
酆曜一頭霧水：“什麽？中毒？”
何星煦緊張抓了抓近在咫尺的毛發，入手的觸感讓他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他低頭，剛好對上白狼正平靜看著他抓了滿手他的頸側白毛。
何星煦立刻放開手，卻掩飾不住眼底的激動：“你不知道的話，那我有種猜測，吳老很可能是被人下毒了。”
這完全符合中毒癥狀，藥草既然識別的人少，那麽毒草知道的肯定也少。
那能下毒的藥草多了去了，星際時代沒有各種毒草記錄在冊，自然無從辨認，也不會知道中毒癥狀。可他知道啊，他背了很多方子。
其中不乏各種解毒的。
酆曜被這種發展震得頭腦發暈：“什、什麽？中毒？何先生此話當真？”同時意識到何星煦話裏的深意，“何先生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怎麽治好吳老？”
吳老成就非凡，如果能救下來，何先生功勞就太大了。
何星煦搖搖頭：“我的確知道不少解毒的方子，但具體吳老是不是中毒，還要看到人才能下定論。”
酆曜沒想到自己只是過來提醒何先生，竟然為吳老尋到一條生路，克制不住激動起來。
他下意識看向白狼。
酆淵對於吳老的成就是認可的，先前是沒有辦法，如果能救下吳老，對以後何星煦獲得公爵後得到最有利的地位穩固助力，吳老絕對是最好的人選之一。
白狼很輕微點了一下頭，處在能救下吳老欣喜中的何星煦沒看到。
酆曜逐漸冷靜下來，他還需要去安排。何先生不能就這麽直接去給吳老看病，畢竟幕後對吳老下手的人還沒找到。
所以他要給何先生另外一個身份，陛下就在這裏，很輕易就能辦到。
何星煦兩人一狼從飛船走出來，因為事情還沒確定，他沒有和艾娜提及，寫了一張食材清單遞過去。
艾娜感激朝他笑笑，這才小心翼翼帶著單子離開。
何星煦明天依然要去一趟吳老的住所，剛好能借著做菜的名義瞧瞧吳老是不是中毒，自己能不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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