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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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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走,回家

第二十一章走,回家

顧佳妮現在真的實現了自己的理想——成了專欄作家。她本就喜歡文學,也有寫作天賦,當初是爸爸顧武威逼著她才無奈選了理科。婚後舒航洋一直鼓勵她重拾自己的理想。後來她考上了文學研究生,每天筆耕不輟,現在,在文學期刊上有了自己的專欄。

陸新傳媒在陸南喬回國後,她重新交回到了他的手上。比起運營整個公司的總經理,她還是喜歡原來自己是總編輯時與文字相關的一切打交道的職位。

白天工作,晚上就是顧佳妮的寫作時間。

可寫作的靈感時常在深夜才會迸發,這導致她常常睡得很晚。偏偏舒航洋是一個習慣早睡的人。他作息有規律,除了極個別特殊的時候,他幾乎每天都會在固定的時間入睡和起床。

她寫完文章進房間時難免會打擾到他,時間長了也會影響他白天的狀態。她提出過分房睡,這樣互不幹涉,但舒航洋幾乎是跳腳反對,再加上她其實也不願意,這提議也就不了了之。後來兩人采取了一個折中的方法:一個房間分床睡,這樣在一個空間但又彼此相對獨立。

“結婚後,我與先生在生活上有很多的不同。

我是一個隨性的人,而他是一個有計劃的人。我可以今天看中一個家具就買回家,卻發現沒量尺寸導致家裏根本沒合適的地方放。但他永遠不會這樣做。

我不愛運動,他熱愛。周末的時候他都會系統的進行訓練,以維持隨時去登雪山的體能,但我卻喜歡沒事就躺著。我奉行龜息療法,覺得烏龜之所以長壽就是因為不愛動,不消耗身體。七八年前去岡仁波齊轉山那次,就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犧牲”。

我的飲食裏無辣不歡,但他喜好清淡。我喜歡吃路邊攤,但他幾乎不吃外面的食物。兩人吃東西從來湊不到一個口味。

除開工作時間,我喜靜,最愛的就是呆在家裏,但他的精力從來沒有用完的時候,永遠願意嘗試自己沒試過的事。

我們在生活裏可以用南轅北轍來形容,看起來矛盾重重的婚姻,卻幾乎沒有因此爭吵過。每次出現矛盾時,我們總會試圖找到折中的解決辦法。

他喜歡極限運動,特別是登雪山。所以每周末都要固定的訓練。他擔心這樣會冷落我,就會盡量選擇帶休息室的健身會所,這樣我可以在休息室裏安靜的寫文章,他也方便在訓練完後可以第一時間來與我匯合。

我愛吃路邊攤,他沒這飲食習慣。但他會陪著我去我想去的小店,坐在一旁看著我吃想吃的東西。一米九的大個子穿著考究的服裝坐在窄小的凳子上充滿笑意的幫我擦掉嘴邊的糖漬時,是我覺得他最有魅力的瞬間。

他說婚姻是道數學題,但不是1+1=2的等式,而是0.5+0.5=1。

一開始我不解,但後來我理解了。

我想,也許婚姻是一門妥協和舍棄的學問。

兩個人來自不同的成長環境,又都有獨立的人格,如果在婚姻關系裏一味強調個體性,那不過是一個人和另一個人共同被綁架在了同一種關系裏而已。

那換種方式試試?

保留自己那0.5的自我,為對方舍棄自己另外0.5的個性和生活習慣,從而與對方融合為1。

這個1也許才是家庭和婚姻的含義。”

在最新的一期期刊中,顧佳妮寫下了上面那段話。

顧佳妮這兩天有很開心的事。

李蕪那本關於川西的民風小說拍成電視劇後播出的成績很理想。雲夕村作為拍攝地和劇裏男女主人公相遇的地方,經劇播出後,成了熱門的旅游地,而且雲夕村的宿集項目也運營的很好。與地震前相比,雲夕村已經大變模樣。村民們終於過上了好日子,顧佳妮打從心眼裏替他們高興。

可福禍相依。生活總是會在你幸福的時候給你橫加一場禍。

顧武和他那個續弦死了。

用“續弦”來定義那個女人的身份都算是顧佳妮留了口德。那個女人在她媽媽沒去世時就和顧武攪和在一起,後來更是攛掇顧武來折磨媽媽陳潔。當初顧武通過不與陳潔離婚來威脅顧佳妮,還找舒航洋要了一大筆錢,導致顧佳妮當初不得不忍痛與舒航洋分手。好不容易離婚了,他卻再次跑來刺激陳潔,讓她精神病發在外游蕩時在河裏丟了性命。

顧佳妮原以為自己對這個從小就家暴她和媽媽的男人恨之入骨,但聽到他的死訊時,竟然還是不爭氣的流了淚。雖然顧武從來沒當她是親人,但他死後,她甚至連名義和倫理上的爸爸都沒有了。她先是沒了媽媽,現在沒了爸爸。

無論父母是怎樣的人,也無論你對他們的情感是如何,但父母是你的來路,他們沒了,你的人生只剩歸途。顧佳妮想來覺得自己有些淒涼。

同樣沒了父母的還有她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弟弟顧亦城。

那個所謂的弟弟大概七八歲,正讀小學的年紀。是當初顧武還沒和陳潔離婚時,就與那個女人生的。顧武一直嫌棄顧佳妮是女兒,連帶著嫌棄生不出兒子的陳潔,覺得是陳潔和顧佳妮讓他顧家沒了後。但自從有了這個小兒子後,他竟然轉了性子,以前顧佳妮從來沒見過的“好爸爸”的樣子,他都給了這個小兒子。

顧佳妮第一次見到顧亦城是在顧武的葬禮上。

他瘦瘦小小的,白白的皮膚,圓圓的眼睛,樣子不似顧武和那個女人,反倒與顧佳妮有些神似。當時他穿著黑衣服,手臂帶著“孝”,低著頭孤零零的站在瞻仰廳裏。顧家沒什麽親戚,那個女人那兒倒有幾個親戚知道顧佳妮不僅有本事,還嫁了個家世顯赫的教授。在葬禮上忙著攛掇著顧亦城和顧佳妮相認,攀上這個高枝。顧佳妮看著覺得心煩,悶著想發火,被舒航洋勸了下來。

第二次見他是民政部門詢問她是否願意收養顧亦城。

顧亦城是未成年人,沒有父母,也沒有祖父母,只剩她這個血緣上的姐姐。他沒有說話,甚至沒有擡頭看顧佳妮,只是害怕的用手指不停的攪著衣服上的繩子。

顧佳妮覺得自己根本做不到原諒顧武和那個女人給媽媽和自己帶來的傷害。她曾被顧武打到失憶,媽媽被顧武驚嚇到得了精神病,這些過往她無法和解,現在他死了,讓她幫他養兒子?

這個孩子不是她的親人,只是有著同樣血緣的陌生人而已。

第三次見他是在福利機構。

當初顧佳妮拒絕領養顧亦城後,他被那個女人的親戚領養了幾年。可那親戚卻沒安好心,只是看中顧武留給顧亦城的一套房子和存款。在得到這些以後,那家人就不再管他。領養又棄養違法,這些親戚清楚得很。所以他們只是把門換了鎖,不讓顧亦城進門。可一個孩子流浪在外也不是辦法,他又被送進了福利機構。

顧佳妮知道這一切是舒航洋告訴她的。當初舒航洋在知道顧佳妮不願意收養顧亦城時,就留意著顧亦城的情況。直到知道顧亦城被送進福利機構,舒航洋覺得不能再等了。

這個女人這幾年一直在左右徘徊,對於放不下又狠不了的人,理智和善良之間的煎熬足夠讓她耗死自己。舒航洋知道顧佳妮一方面是怨顧武曾經做的一切,一方面也顧忌到他和舒家的感受。畢竟,養育一個孩子並不是簡單的事。

在這件事中舒航洋不想逼著顧佳妮去做“聖母”。勸她放下過往的一切,全盤接納這個孩子,這對她來說並不公平。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但顧亦城只是個沒了父母的孩子,他現在像皮球一樣被人踢來踢去。舒航洋覺得自己若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卻什麽也不做,他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於是他把顧佳妮帶到了福利院。顧亦城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落單在一旁,眼裏含著淚只是木然的看著其他孩子玩。這時,一個又高又壯的少年帶著幾個小弟朝顧亦城走去,嘲笑他是被送出去又退回來的瑕疵貨,一群人還圍著他推搡,但他除了沈默什麽都沒做。

“你們這些小王八羔子再敢動手試試!”顧佳妮沖著那群人吼到,然後快步走到顧亦城身邊:“你怎麽就沒從你爸那兒學到點拳腳功夫?!”

顧佳妮呵退了那群人,反覆檢查了顧亦城身上有沒有傷痕。顧亦城還是沒說話,只是緊緊的拽著她的衣角。顧佳妮覺得心裏有什麽情緒在湧出,她看了看面前這個小孩兒,又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舒航洋,嘆了口氣後走到舒航洋身邊。

“你是故意帶我來看這一幕的是不是?”

舒航洋沒有回答。殘酷的事實擺在眼前時,勝過千言萬語。而看到這個事實後做出的判斷才是從心的判斷。

“舒航洋,我想……”顧佳妮不知道怎麽開口,她怎麽能要求舒家接受一個和舒家完全沒有關系的孩子呢?

“家裏二樓走廊左手邊的房間陽光充足,適合他住。”舒航洋替顧佳妮開了這口。

禮院是北城一個中式風格的別墅小區,舒航洋和顧佳妮的現在的家就在裏面。舒長寧、林婉晴和王曼青住在這個小區的另一處房子裏。

顧佳妮哇啦一聲就哭了出來,她感謝這個接受並理解她一切的男人。

顧亦城見顧佳妮哭了有點不知所措,覺得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麽,他也哇啦一聲哭了起來。

“走,回家。”舒航洋說到。

福利院有一大片草地,草地上有一棵榕樹。春天十點鐘的陽光和煦又溫暖的照在榕樹上,樹葉間穿過的光影圍繞在三人身邊,忽明忽暗。舒航洋一手摟著哭鼻子的顧佳妮,一手牽著流眼淚的顧亦城,離開了樹下,走向了全是陽光包圍的草地。(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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