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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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是我
上次的川西之行舒航洋一行先回到了北城。
顧佳妮在回程路上改去青山縣找旅居的作家朋友李蕪，和舒航洋他們分別後已經在那兒住了一個月。這裏山清水秀，充滿無限野趣，在這裏的生活讓顧佳妮覺得很自在。
她和李蕪是住在青山縣往山裏走一點的村子裏。這個村子只有二十幾戶人家。大家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雨後就會去山上采摘野菌。野菌值錢，是這個季節大自然對山民的饋贈。
每次去山裏時，村民會邀請這兩個外來的姑娘和他們一起去。這是顧佳妮最愛的野趣活動。松針下、枯葉裏，一朵朵蘑菇隱藏於此，仔細看才能發覺。然後要用巧勁，一邊輕輕的搖晃菌桿把底部搖松，再一邊省著力把它往外帶，蘑菇和松軟的土地分離時的聲音是最為治愈。
在北城大學，趙晶晶來學校找舒航洋，她要離開中國了，此次是前來道別的。她說有東西要還給他。
“舒，我知道自己犯下的錯你可能不會原諒我，但還是想再次給你說聲對不起。從大學起我就喜歡你，後來聽說你和女朋友分手很久也沒再談戀愛，我就想著也許這次自己會有機會。所以我執意上了雪山來找你，結果卻害你受了傷。當時我是鬼迷心竅了，撒了這樣的謊。後來，在你身邊越久就越舍不得離開……”
“趙小姐，如果你今天來是想說這些大可不必，祝你一切順利。”舒航洋如今對這個女人的做法既不生氣也不責怪。
真正的不在意，是沒有任何情緒的。
“好。我把這東西還給你我就走。”趙晶晶說著遞給舒航洋一部手機，舒航洋一眼就認出那是他在昏迷後就丟失了的手機，他一直以為掉在了雪山上。
“怎麽會在你手裏？”
“當時你昏迷了，手機掉了出來，本來我是想撿好等你醒來再還你。後來你被送到醫院後還是沒醒，我打開手機通知了你的父母。然後在快捷鍵盤看見一個被你輸成‘晚安’的電話，我打了過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所以這和你拿著我手機這麽多年不還有什麽關系？”趙晶晶越說，舒航洋的眉皺得越深。
“女人的直覺都是很準的。你的手機裏只有這個人的電話是單獨備註了名字，我知道她在你心裏一定很特別。我看了你和她的聊天記錄，才知道你們在一起過又分開了。後來我發現你很多事都不記得，所以一念之差就將你的手機收了起來。想著你和她沒了聯系方式，也許就會徹底忘了她。然後就是一年後那次會所的相遇，你沒認出她，她也沒提和你的過往。”
舒航洋聽完趙晶晶的話覺得像被雷突然擊中了一樣，有點沒反應過來。他和顧佳妮相愛過，可是他卻忘了她？真有這麽狗血的劇情？
他承認這段時間和顧佳妮的相處讓他覺得很舒服，兩人是很好的朋友。她是個鮮活的女人。但在知道這一切之前，並不代表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麽。
知道兩人真的在一起過，而且有可能自己對她的感情還很深時，舒航洋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如今的他對她沒有濃烈的感情。過去的他就這樣在趙晶晶的口中呈現在了他的面前：他曾很愛過一個叫顧佳妮的女人，而且和她分手後也沒忘了她。可這個過去的他對於現在的舒航洋而言是如此的陌生，他甚至不記得他們之間曾有過一段。
想到顧佳妮和他重遇後有可能的心情，他就覺得過意不去。過去的這段時間她面對他時，到底是以一種什麽樣的心境才會笑著對他說出“我們以前是同學，以後也許會成為朋友”這樣的話？
強烈的割裂感讓他的頭開始劇烈疼痛，痛到他開始幹嘔。
趙晶晶走後，舒航洋回到了辦公室。剛才趙晶晶的話仍然讓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忽然他像想到了什麽似的，拿出了趙晶晶還給他的手機，試圖打開。但手機很久沒用了，已經沒有了電量。他翻出充電線，給手機沖上電。
在沖上電等待重新開機的這幾分鐘的時間裏，舒航洋覺得仿佛過了幾個世紀。電話終於開了機，他急切的打開聊天軟件找到了趙晶晶說的兩人的聊天記錄。
裏面有著在一起時的濃情蜜意，也有分手後的痛苦難堪。
然後是短信。
裏面顯示每隔一段時間顧佳妮都會給他轉錢。或是幾千，或是幾萬，最多的一次足足有一百萬。而且他都收了，每次收了後都會對她回一個“晚安”。
我還是個靠女人養的小白臉？難道我不想和顧佳妮分開，是對人家的錢念念不忘？
舒航洋覺得自己可能是個混蛋，一個女人轉給他幾千塊，他都會照單全收的混蛋。
他有滿肚子的疑問，但實在沒勇氣去問顧佳妮。畢竟拿了別人的錢還把人忘了，實在很沒品。
他看了看四周，這是學院給教授配的辦公室，寬敞又整潔。沒想到教學能力一流，業務能力還是行業排頭兵的舒教授居然是個小白臉？他以後該怎麽面對自己的學生？
這時，他的電話響起，是媽媽林婉晴讓他今晚回家吃飯。
舒航洋的外婆王曼青、媽媽林晚晴和顧佳妮一樣都特別好吃野菌。以前顧佳妮和舒航洋還在一起時，每逢這個季節，三個女人會常常湊到廚房研究各種野菌美食。
或是用一點瘦肉和蒜片提味與雞樅一起炒制，就是白油雞樅；或是切碎青椒，把幹巴菌混著一起炒熟後再加上一碗白米飯一起翻炒均勻，就是幹巴菌炒飯；或是找來一只走地雞，不斬，整只下鍋與松茸一起燉煮，就是松茸燉雞。
而舒航洋最喜歡吃的是炒牛肝菌，每次做了都會像個孩子一樣非得撐破肚皮才作罷。
今天，顧佳妮在針葉下找到了好多牛肝菌，它們個個都戴著棕色的傘帽，有著胖圓的身體，可愛極了。顧佳妮樂壞了，趕緊去鎮上的快遞站寄給了舒家。
自從發現舒航洋不記得和她的過往後，她就理解了為什麽舒家人在這一年裏每次和她聯系時提起舒航洋都支支吾吾的。畢竟舒航洋當時和趙晶晶是名義上的男女朋友，舒家人怕顧佳妮傷心。
分手後的這幾年，她和舒家人一直有聯系。她把他們當親人，他們也是。
林婉晴收到顧佳妮寄來的山菌時，顧佳妮特意叮囑了炒牛肝菌的方法。舒航洋嘴挑，只有按照她的方法做出來的他才喜歡吃。
舒家
舒航洋回到家，王曼青就招呼著他洗手吃飯，說是今天有他愛吃的牛肝菌。舒航洋不記得自己愛吃這個。以前去北歐時，那裏的森林遍地都是這個，他因為不會做，也就從來沒吃過。偶爾會在餐廳裏遇見這道菜，但他不是個願意輕易嘗試野菌的人，覺得那就是隨機就被安排躺棺材的事，他不喜歡這種不能掌控局面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到底有什麽特別，媽媽非得專程打個電話讓他回來。為了不掃媽媽的興，他猶豫著的夾上幾片塞進了嘴裏。口感有些嫩，還有點滑，回調有些隱約的苦，但充斥在口腔最多的是鮮。
還真挺好吃的。
但他馬上就楞住了。這個味道他如此熟悉，好像以前也吃過。他腦海裏閃過一個片段：一個女人坐在他旁邊，笑著讓他慢點吃，別噎著。他的外婆、爸爸和媽媽也在。那個女人的臉有些模糊，他想拼命的看清楚她的臉，突然，他覺得頭再次像下午一樣劇痛起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醫院
舒家人嚇壞了。今晚餐桌上的野菌舒航洋吃後就暈倒了，到現在還沒醒。他們覺得他是中毒了，醫生檢查後覺得應該不是，但他們擔心舒航洋有危險，堅持洗胃。
此刻舒航洋還在睡夢中。夢裏，剛剛的場景又一次重覆起來：餐桌上，一個女人坐在他旁邊，用好聽的聲音笑著讓他慢點吃，他的外婆、爸爸和媽媽在旁邊樂得笑出了聲。
“你慢點，來擦擦嘴，怎麽像小孩一樣。”女人起身去給他拿來紙巾，然後走過來遞給了他。他接過後沖著女人笑了，女人坐了下來。餐桌上有個花瓶，裏面插滿了大朵的向日葵，擋住了她。他移開了礙事的花，然後一張小白花似的臉出現在他眼前，她圓圓的眼睛像珍珠一樣瑩潤，裏面全是笑意——顧佳妮。
是顧佳妮。
然後一切都像電影倒放一樣，倒序著的把回憶都還給了他。
是顧佳妮！是他曾忘掉了的愛人顧佳妮！
他覺得自己的眼睛流下了眼淚，但還沒來得及再抒情，突然一陣強烈的異物感伴著惡心的感覺讓他醒了過來。
他醒來時，看見自己嘴裏插了根管子，然後有液體灌了進來，他想說話，但嘴裏插著東西說不出來，只能瞪大眼睛示意。然後他吐了。
舒航洋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
舒家人以為他是食物中毒，非得讓醫生給他洗胃。結果他只是因為大腦刺激過大暈倒了而已。
主管他記憶恢覆的醫生聽說了他的情況，又做了一系列的檢查，告訴他現在終於完全恢覆了。舒航洋現在想起了所有的事，所有的。這些記憶沒有中斷，不是碎片，也沒有混亂。而是從小到大都有著清晰脈絡的存在於他腦海裏的所有記憶。
找回全部記憶的他有種過去與現在終於重合的感覺。但更讓他高興的是，他不是顧佳妮養的“小白臉”，而且顧佳妮當初欠舒家的已經還得差不多了，她的心事應該能放下了，他們之間也許也會有新的轉機。
他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那個電話號碼。
一聲響鈴，兩聲響鈴，三聲響鈴。
她接了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鄭重的說到：“是我。”
是我，那個記得你的我，那個深愛你的我，
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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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的川西之行舒航洋一行先回到了北城。
顧佳妮在回程路上改去青山縣找旅居的作家朋友李蕪，和舒航洋他們分別後已經在那兒住了一個月。這裏山清水秀，充滿無限野趣，在這裏的生活讓顧佳妮覺得很自在。
她和李蕪是住在青山縣往山裏走一點的村子裏。這個村子只有二十幾戶人家。大家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雨後就會去山上采摘野菌。野菌值錢，是這個季節大自然對山民的饋贈。
每次去山裏時，村民會邀請這兩個外來的姑娘和他們一起去。這是顧佳妮最愛的野趣活動。松針下、枯葉裏，一朵朵蘑菇隱藏於此，仔細看才能發覺。然後要用巧勁，一邊輕輕的搖晃菌桿把底部搖松，再一邊省著力把它往外帶，蘑菇和松軟的土地分離時的聲音是最為治愈。
在北城大學，趙晶晶來學校找舒航洋，她要離開中國了，此次是前來道別的。她說有東西要還給他。
“舒，我知道自己犯下的錯你可能不會原諒我，但還是想再次給你說聲對不起。從大學起我就喜歡你，後來聽說你和女朋友分手很久也沒再談戀愛，我就想著也許這次自己會有機會。所以我執意上了雪山來找你，結果卻害你受了傷。當時我是鬼迷心竅了，撒了這樣的謊。後來，在你身邊越久就越舍不得離開……”
“趙小姐，如果你今天來是想說這些大可不必，祝你一切順利。”舒航洋如今對這個女人的做法既不生氣也不責怪。
真正的不在意，是沒有任何情緒的。
“好。我把這東西還給你我就走。”趙晶晶說著遞給舒航洋一部手機，舒航洋一眼就認出那是他在昏迷後就丟失了的手機，他一直以為掉在了雪山上。
“怎麽會在你手裏？”
“當時你昏迷了，手機掉了出來，本來我是想撿好等你醒來再還你。後來你被送到醫院後還是沒醒，我打開手機通知了你的父母。然後在快捷鍵盤看見一個被你輸成‘晚安’的電話，我打了過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所以這和你拿著我手機這麽多年不還有什麽關系？”趙晶晶越說，舒航洋的眉皺得越深。
“女人的直覺都是很準的。你的手機裏只有這個人的電話是單獨備註了名字，我知道她在你心裏一定很特別。我看了你和她的聊天記錄，才知道你們在一起過又分開了。後來我發現你很多事都不記得，所以一念之差就將你的手機收了起來。想著你和她沒了聯系方式，也許就會徹底忘了她。然後就是一年後那次會所的相遇，你沒認出她，她也沒提和你的過往。”
舒航洋聽完趙晶晶的話覺得像被雷突然擊中了一樣，有點沒反應過來。他和顧佳妮相愛過，可是他卻忘了她？真有這麽狗血的劇情？
他承認這段時間和顧佳妮的相處讓他覺得很舒服，兩人是很好的朋友。她是個鮮活的女人。但在知道這一切之前，並不代表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麽。
知道兩人真的在一起過，而且有可能自己對她的感情還很深時，舒航洋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如今的他對她沒有濃烈的感情。過去的他就這樣在趙晶晶的口中呈現在了他的面前：他曾很愛過一個叫顧佳妮的女人，而且和她分手後也沒忘了她。可這個過去的他對於現在的舒航洋而言是如此的陌生，他甚至不記得他們之間曾有過一段。
想到顧佳妮和他重遇後有可能的心情，他就覺得過意不去。過去的這段時間她面對他時，到底是以一種什麽樣的心境才會笑著對他說出“我們以前是同學，以後也許會成為朋友”這樣的話？
強烈的割裂感讓他的頭開始劇烈疼痛，痛到他開始幹嘔。
趙晶晶走後，舒航洋回到了辦公室。剛才趙晶晶的話仍然讓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忽然他像想到了什麽似的，拿出了趙晶晶還給他的手機，試圖打開。但手機很久沒用了，已經沒有了電量。他翻出充電線，給手機沖上電。
在沖上電等待重新開機的這幾分鐘的時間裏，舒航洋覺得仿佛過了幾個世紀。電話終於開了機，他急切的打開聊天軟件找到了趙晶晶說的兩人的聊天記錄。
裏面有著在一起時的濃情蜜意，也有分手後的痛苦難堪。
然後是短信。
裏面顯示每隔一段時間顧佳妮都會給他轉錢。或是幾千，或是幾萬，最多的一次足足有一百萬。而且他都收了，每次收了後都會對她回一個“晚安”。
我還是個靠女人養的小白臉？難道我不想和顧佳妮分開，是對人家的錢念念不忘？
舒航洋覺得自己可能是個混蛋，一個女人轉給他幾千塊，他都會照單全收的混蛋。
他有滿肚子的疑問，但實在沒勇氣去問顧佳妮。畢竟拿了別人的錢還把人忘了，實在很沒品。
他看了看四周，這是學院給教授配的辦公室，寬敞又整潔。沒想到教學能力一流，業務能力還是行業排頭兵的舒教授居然是個小白臉？他以後該怎麽面對自己的學生？
這時，他的電話響起，是媽媽林婉晴讓他今晚回家吃飯。
舒航洋的外婆王曼青、媽媽林晚晴和顧佳妮一樣都特別好吃野菌。以前顧佳妮和舒航洋還在一起時，每逢這個季節，三個女人會常常湊到廚房研究各種野菌美食。
或是用一點瘦肉和蒜片提味與雞樅一起炒制，就是白油雞樅；或是切碎青椒，把幹巴菌混著一起炒熟後再加上一碗白米飯一起翻炒均勻，就是幹巴菌炒飯；或是找來一只走地雞，不斬，整只下鍋與松茸一起燉煮，就是松茸燉雞。
而舒航洋最喜歡吃的是炒牛肝菌，每次做了都會像個孩子一樣非得撐破肚皮才作罷。
今天，顧佳妮在針葉下找到了好多牛肝菌，它們個個都戴著棕色的傘帽，有著胖圓的身體，可愛極了。顧佳妮樂壞了，趕緊去鎮上的快遞站寄給了舒家。
自從發現舒航洋不記得和她的過往後，她就理解了為什麽舒家人在這一年裏每次和她聯系時提起舒航洋都支支吾吾的。畢竟舒航洋當時和趙晶晶是名義上的男女朋友，舒家人怕顧佳妮傷心。
分手後的這幾年，她和舒家人一直有聯系。她把他們當親人，他們也是。
林婉晴收到顧佳妮寄來的山菌時，顧佳妮特意叮囑了炒牛肝菌的方法。舒航洋嘴挑，只有按照她的方法做出來的他才喜歡吃。
舒家
舒航洋回到家，王曼青就招呼著他洗手吃飯，說是今天有他愛吃的牛肝菌。舒航洋不記得自己愛吃這個。以前去北歐時，那裏的森林遍地都是這個，他因為不會做，也就從來沒吃過。偶爾會在餐廳裏遇見這道菜，但他不是個願意輕易嘗試野菌的人，覺得那就是隨機就被安排躺棺材的事，他不喜歡這種不能掌控局面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到底有什麽特別，媽媽非得專程打個電話讓他回來。為了不掃媽媽的興，他猶豫著的夾上幾片塞進了嘴裏。口感有些嫩，還有點滑，回調有些隱約的苦，但充斥在口腔最多的是鮮。
還真挺好吃的。
但他馬上就楞住了。這個味道他如此熟悉，好像以前也吃過。他腦海裏閃過一個片段：一個女人坐在他旁邊，笑著讓他慢點吃，別噎著。他的外婆、爸爸和媽媽也在。那個女人的臉有些模糊，他想拼命的看清楚她的臉，突然，他覺得頭再次像下午一樣劇痛起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醫院
舒家人嚇壞了。今晚餐桌上的野菌舒航洋吃後就暈倒了，到現在還沒醒。他們覺得他是中毒了，醫生檢查後覺得應該不是，但他們擔心舒航洋有危險，堅持洗胃。
此刻舒航洋還在睡夢中。夢裏，剛剛的場景又一次重覆起來：餐桌上，一個女人坐在他旁邊，用好聽的聲音笑著讓他慢點吃，他的外婆、爸爸和媽媽在旁邊樂得笑出了聲。
“你慢點，來擦擦嘴，怎麽像小孩一樣。”女人起身去給他拿來紙巾，然後走過來遞給了他。他接過後沖著女人笑了，女人坐了下來。餐桌上有個花瓶，裏面插滿了大朵的向日葵，擋住了她。他移開了礙事的花，然後一張小白花似的臉出現在他眼前，她圓圓的眼睛像珍珠一樣瑩潤，裏面全是笑意——顧佳妮。
是顧佳妮。
然後一切都像電影倒放一樣，倒序著的把回憶都還給了他。
是顧佳妮！是他曾忘掉了的愛人顧佳妮！
他覺得自己的眼睛流下了眼淚，但還沒來得及再抒情，突然一陣強烈的異物感伴著惡心的感覺讓他醒了過來。
他醒來時，看見自己嘴裏插了根管子，然後有液體灌了進來，他想說話，但嘴裏插著東西說不出來，只能瞪大眼睛示意。然後他吐了。
舒航洋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
舒家人以為他是食物中毒，非得讓醫生給他洗胃。結果他只是因為大腦刺激過大暈倒了而已。
主管他記憶恢覆的醫生聽說了他的情況，又做了一系列的檢查，告訴他現在終於完全恢覆了。舒航洋現在想起了所有的事，所有的。這些記憶沒有中斷，不是碎片，也沒有混亂。而是從小到大都有著清晰脈絡的存在於他腦海裏的所有記憶。
找回全部記憶的他有種過去與現在終於重合的感覺。但更讓他高興的是，他不是顧佳妮養的“小白臉”，而且顧佳妮當初欠舒家的已經還得差不多了，她的心事應該能放下了，他們之間也許也會有新的轉機。
他拿起了電話，撥通了那個電話號碼。
一聲響鈴，兩聲響鈴，三聲響鈴。
她接了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鄭重的說到：“是我。”
是我，那個記得你的我，那個深愛你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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