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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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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原因

戚聞的房間沒有窗, 光進不來,體溫和呼吸的存在感尤為重。裏面是張單人床,一個人睡剛剛好夠四肢伸展開來, 兩個人就有些擁擠了,肢體上難免有重疊的部分。

戚聞的手虛環在司瑜腰上, 背上浸了點濕熱的汗意,潮得人受不了。

他試圖坐起來:“司先生……”

司瑜蹙起眉,拉住戚聞的衣領:“冷。”

日子從深秋往初冬走了半程,呼吸的空氣裏都帶了些涼意。大概司瑜疏於鍛煉, 不比戚聞體熱, 先天更畏寒一點。

戚聞躺回去, 一眼不發地將虛環在司瑜腰上的手收緊。

經司瑜這麽一說,好像夜裏的氣溫是有點低, 連背後貼著的那堵墻也冷得發硬, 他挪動著朝司瑜貼近。

“好些了嗎?”

司瑜枕在他手臂上, 頓了頓,說:“不夠。”

肌肉緊繃得不太靈活,戚聞稍微動了動, 抽出另一只手臂來環在司瑜後背, 掌心被一塊突起的脊骨頂了一下。

“還要。”

戚聞已經盡可能擁住他, 再大力唯恐他喘不過氣,正當他束手無策的時候,對上了司瑜那在黑夜裏亮得驚人的眼睛。

戚聞在這雙眼睛裏看見過傲慢,輕蔑,惡劣, 嘲諷,暴躁, 唯獨沒見過現在這樣的不安定。

在他眼裏,司瑜強大,專橫,自我,無懈可擊,沒有弱點。他從不讓步,無謂得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他一貫的作風。

放在以前,他絕對無法想象司瑜患得患失的模樣,可他現在見到了。

見到了身為長輩的司瑜在他懷裏用盡蠻力抓著他的前襟不肯放手的樣子。

戚聞心口忽然酸軟,手上的力氣也跟著松了,五指轉而在司瑜的背脊上摩挲。

天生冷冽的音色裏居然能聽出一絲溫柔:“司先生……”

司瑜卻對驟輕的腰間不滿,手一橫小臂抵在戚聞喉嚨處,有點兇地說:“天域成功收購朗梵,市值至少往上升幾十個億。因為你,我一天損失了幾十個億。”

從旁看,這個姿勢、角度近乎脅迫。

但戚聞的眉宇輪廓卻愈發軟化,他握住司瑜的手,拇指輕輕在他手心的軟肉上剮蹭了一下:“司先生為什麽要放棄?我值不了幾十個億。”

過電一般,手心似有微弱電流向全身擴散的趨勢,司瑜一把攥住他的指頭:“值不值你說了不算。”

兩人默了一會兒,司瑜突然說:“你明明可以不走那條路。”

戚聞啞然。

“但你知道如果你不去,朱梵還是會來找我。”司瑜的臉往前傾了一點,戚聞臉上的傷看得愈發清晰,“戚聞,你在逞什麽英雄,把自己搞成這樣,你覺得我會應付不了?”

戚聞被問得啞口無言,他看著司瑜的眼睛,嘴唇貼上了司瑜的唇角,低聲認錯。

“是我不自量力,不過場面混亂,難免磕磕碰碰,司先生蹭破了皮也是不好的。”

司瑜怔了一下,轉而俯身以更加兇悍的力道的在對方嘴唇上吮吸,啃噬,這個吻持續了很長時間,兩人都到了窒息邊緣,終於分開得以汲取氧氣。

戚聞小心地將司瑜的發絲掛到耳後,問:“司先生,這樣可以了麽?”

司瑜吻得很忘我,小幅地吐著氣:“不行,還是不行。”

戚聞看著他:“那怎麽辦?”

司瑜也望了回去,兩人就這樣對視了一會兒,緊接著司瑜掀開被子,翻了下身坐起來,一觸即發。

司瑜的動作不算溫柔,仍然是我行我素的強硬,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終於在疼痛中找到了真實的感覺。

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額頭上滑落豆大的汗珠,居高臨下地看著身下的戚聞,扯出一個笑:“這樣才對。”

司瑜忽然俯下身,距離太近,視線是無法聚焦的,但他還是死死地盯著戚聞虛焦的輪廓,指尖在他臉上的傷處摸來摸去:“痛嗎?”

戚聞的表情似在忍耐著什麽:“司先生非要現在問我的話,當然是感覺不到痛的。”

戚聞的性子淡,沈穩過熟,教養頗好,這輩子想都不要想從他嘴裏聽到下流話,所以聽他說這種似是而非的隱晦話語時,司瑜心裏格外的癢。

他一只手撐在戚聞曲起的膝蓋上,另一只手卡住他的下巴,瞇起眼睛:“你把我當止痛劑?”

戚聞不回答了,垂頭去吻司瑜的鎖骨。

原本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直到司瑜在家休息的第五天,戚聞發現司瑜好像突然變得嗜睡。司瑜清醒的時間時斷時續,不分晝夜,只是他醒來必要看到戚聞在身邊。學校的教習課程基本已經結束,戚聞便幹脆將所有書本都搬回了莊園,司瑜睡著時,他就在旁邊看書覆習。

然而第七天時司瑜發起了低燒。

戚聞給睡得昏昏沈沈的司瑜換了敷在額頭上的毛巾:“吳伯,勞煩您叫醫生過來一趟。”

吳管家應下:“欸,我去給卓醫生打電話。”

戚聞將毛巾拿到水流裏清洗,關掉水龍頭,擰幹毛巾。

沒記錯的話,他印象裏司家的家庭醫生是姓王。

當那個身著熨帖西裝的男人到司瑜床邊為他做身體檢查時,戚聞才知道這是司瑜的專屬心理醫生,同樣也精通臨床,只對司瑜負責。

戚聞站在司瑜臥室門外,看著那位英俊風趣的卓醫生和吳管家交代:“放心,問題不大,老毛病了,我早跟司先生說過,找個山清水秀的天然氧吧給自己放松放松心情,沒辦法,是個閑不住的主。”

吳管家知道這是司先生最信任的醫生,聽他說沒事便跟著放松下來:“卓醫生留下來一起用午餐吧,司先生應該快醒了,他一定也想和您敘敘舊呢。”

卓逸咧嘴一笑,和吳管家勾肩搭背:“吳伯,就等您這句話了,我剛進來的時候可是看到了空運過來的海鮮。”

吳管家笑笑:“卓醫生請自便,我先下去準備了。”

卓逸嘻嘻哈哈地送走吳管家,冷不防在門口看到了一張年輕俊美的冷臉。

“你是……”

話到嘴邊咽了回去,對方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越往冬去,秋末的楓樹葉越是簌簌往下掉,成堆落在路邊。

兩個身高不相上下的男人並肩走在通往後花園的小道上,還是戚聞先開了腔。

“你認識我?”

卓逸笑出動靜:“能出現司先生臥室門口的人,還有第二個?”

戚聞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去看地上的紅透的落葉。

卓逸的話和那個笑容其實沒有任何歧義,但戚聞就是感覺有一種和司瑜的關系被人看破的感覺。

“卓醫生剛剛在樓上和吳伯說的‘老毛病’是什麽意思?”

卓逸在醫者和司瑜朋友兩個身份間糾結了一下,選擇了後者:“司先生以前也被綁架過,這次你出事對他有點刺激。”

戚聞踩碎一片幹了的樹葉,停下了腳步。

“你在想什麽?怎麽看上去還有點遺憾?”卓逸饒有興味地望著司瑜養著的這個小朋友,確實有點意思。

戚聞側目看他:“沒有。”

卓逸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戚聞,我在二十三歲那年就拿到了LRD的心理學博士學位,沒人能騙過我。”

聽他這麽說,戚聞毫無畏縮,直直看向他:“我只是在想,那天我要是掙紮得再用力一點,也許就不會被人帶走了。”

戚聞沒撒謊,卓逸自然看不出錯漏。那天要是他沒讓朱梵得手,司瑜也就不會受制於人,受到那麽多刺激了。

懊悔是真的。

戚聞年紀輕輕,卓逸硬是從他話裏咂摸出了一絲滄桑,聽得一楞一楞,隨後拍拍戚聞的肩:“不是你的錯,誰知道那個朱梵那麽瘋的,相信那天就算被綁走的是我,司先生也會施以援手的,所以你也不用太過自責。 ”

話音剛落,戚聞慢慢瞇起眼睛看他:“是麽?”

卓逸無知無覺:“是啊,哈哈。”

正當卓逸還想說些什麽的時候,吳管家尋了過來。

“阿聞少爺,卓醫生,你們在這裏啊,司先生醒了!”

卓逸又給司瑜做了套簡易檢查,司瑜精神不好,懨懨的。讓戚聞扶他起來,坐起來後又提不起勁,索性直接靠在戚聞懷裏,問卓逸:“你怎麽來了?”

司瑜和戚聞不一樣,事事要考慮周全,通常他怎麽想就怎麽做,別人怎麽想一向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大膽直白多了。

卓逸的視線在司瑜和戚聞倆人身上溜了一圈,不顯聲色道:“來蹭你頓飯,行不行?”

司瑜擺了擺手:“樓下等著。”

“喳。”卓逸神采飛揚地下樓去了。

戚聞取來散發著香味的幹凈衣服幫司瑜換上,在扣襯衫扣子的時候被拿住了手腕。

“你總看卓逸幹什麽?”

睡得太久,司瑜的嗓音有一些沙啞。

戚聞任由他拿著,低垂著眼瞼,不答反問:“司先生和卓醫生認識很多年了嗎?”

“嗯?”司瑜無精打采地,“還行,十幾年吧。”

戚聞覺得手腕上的皮膚發燙,那是一種囊中羞澀的赦然,只不過他短的不是錢財,是時間。

他到司家不過兩年多而已,家裏隨便來一個什麽客人都和司瑜交情匪淺,共同的過去可以說上三天三夜。

司瑜總覺得戚聞有話要說,他向來不喜歡人說話吞吞吐吐:“你想說什麽?”

戚聞無言地和司瑜對視了一會兒,應聲開口。

“也沒什麽,只是卓醫生說,就算那天被朱梵綁走的人是他,司先生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救人,讓我不要太過自責。”戚聞沈了一口氣,“司先生,是這樣嗎?”

司瑜目光轉了兩下,品過味來了。

戚聞讓他想起了艾林。

眾人都知曉艾林是匹只向司瑜低頭的烈馬,卻不知道它也曾因為司瑜摸了摸別的馬的腦袋而獨自跑進林子裏足足三天,讓司瑜一番好找。

後來司瑜問過朋友,馬是一種智商很高的動物,尤其是像艾林這樣的烈馬,從動物心理學的角度來說,這叫歸屬感。

司瑜挑起嘴角,悠哉地松開戚聞,睨著眸子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戚聞過了發育關,他身材高大,精悍,在司瑜面前低垂頭顱,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腕垂落,一言不發地拿過司瑜的風衣外套。

司瑜被戚聞從身後用外套裹住了,灼人的體溫穿透衣料貼上他的後背,一個剛好令人舒適的溫度。

“不如何。”戚聞的雙臂在司瑜身前收緊,如同一把十字枷,“司先生不是怕冷嗎?這樣還會冷嗎?”

戚聞的聲音和平時不同,音調更沈,大概是從上方傳來的緣故,還有一點轉瞬即逝的壓迫感。

司瑜語氣重了幾分:“戚聞,膽子大了。”

戚聞驚醒一般想要松手,卻被人抓住了手腕,司瑜扭過頭來看他。

“救卓逸?”司瑜輕輕哼了一聲,多年的塑料老友情在卓逸跟戚聞胡說八道的時候就差不多結束了,“你拿自己跟他比?”

“你從哪裏看出他值幾十個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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