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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界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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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界值

「黑鬼:連你都問起他,這就是他死的原因。」

F區在意菅明光的死,上到即墨家,下到連手表都沒有的央金蘭澤全都知曉。如果李暮裏不出手,林秋深也會出手。

「禽滑離:明白了。」

徐詩牧只覺得可惜,菅明光不是惡人,在F區的口碑不錯。傳聞負責人姜尚和他關系匪淺,種種跡象都表明他觸怒教院。

可是出身F區的上將張禮軍一心撇幹凈F區,不像L區武曌將軍親自擔任負責人。F區有錢無權,有勁頭無處使,只有菅明光這一條門路。錢到底不如權。

「黑鬼:倘若你們記住的是A區而非菅明光,他都不用死。這是他的罪名,你也不用覺得他冤枉。我殺他,尚且保他清白,教院或A區出手,場面不好看了。」

菅明光的罪名僅僅是刺殺拓荒顧問,而非牽扯到F區的站隊問題。教院願意接受這個由頭把事了結已經算仁慈,倘若硬要跟A區和F區算賬,事情就大了。

徐詩牧吃驚他竟然把事情看得如此通透,二十幾歲的拓荒顧問斤兩難測,不容小覷,假以時日必成參天大樹。

「禽滑離:多謝顧問指點迷津。」

「黑鬼:捧高我了,這是上面的意思。我就是個辦事的。」

「禽滑離:明白。」

徐詩牧有意結交,李暮裏比其他執行者有人情味。眼下999教院炙手可熱,倘若搭上這根線,重回即墨家也未可知。

目前能動的資源不多,有一樣李暮裏剛好需要。

「禽滑離:聽說顧問想送央金蘭澤去上學?」

李暮裏正剝糖往嘴裏填,“你消息靈通啊,從哪知道的?”糖果填進嘴裏,李暮裏想起來他投放蠱金珠的碼頭都有郝家的女兒。他想釣郝家女人,郝煊雨經常娶小丈夫,他在試探她能不能看在他上三家的身份撈一把。

「禽滑離:登不上臺面的手段,不值得您入耳。」

李暮裏了然,金谷藍挺寵他。

“我確實要送他走。”

「禽滑離:他超過入學年齡,A大不好收。當然,顧問是讚助商另當別論。」

“還真不能別論,L區路程太遠,他又語言不通。如果你有門路,感激不盡。”

央金蘭澤非正式交換生,沒有通過專業考試,拿不到翻譯權限。李暮裏這兩天正為這事琢磨,能讓他留在F區的B大學區最好。

「禽滑離:如果是這樣那太好了,我在B大校董會還能說上話,可以寫一封推薦信。且機械工學,什麽時候學都不晚。」

六大區只有兩大學區,一是農區A大,公立學校包含全年段教學,以大學最為出名;

二是漁區B大,由404教院和漁區商人投資,444教院(主建造)技術參股的半公半私綜合學園區。B大以土木工學和機械工學兩大學科最為出挑,風格主打實用。

值得一說的就是校董會,F區的高知群體集合地。B大裏不少人是校董親自挖掘的天才,也就是說一部分人能通過他們的推薦直接入學。

“真不知道怎麽謝你才好,校董先生需要我順路把你送回去嗎?”

「禽滑離:能幫上顧問先生的忙實屬榮幸,不必客氣。海邊風景好,適合養傷,不勞煩您了。」

李暮裏點點頭,從隨身布袋裏拿出一根糖遞給他:“人情我記下了,驛站裏的執行者可以幫你做點小事。”

徐詩牧有傷在身,此刻不是回去的最好時機。他寄這封信回去只為告訴那些人他還活著,且搭上了拓荒顧問。

F區那些人聽聞菅明光在北境被逼死群情激憤,對拓荒顧問李暮裏又恨又怕又想了解。徐詩牧借此攀上他們的恐懼源頭,狐假虎威。

徐詩牧著手寫信,在末尾手繪一整個二十四塊魯班鎖。

「禽滑離:您將這個發送到444教院郵箱即可,入學手續由他們操辦。」

李暮裏拍照傳送,幾分鐘後收到一張入學邀請函,需要央金蘭澤本人填寫。

李暮裏一個人在海堤上吹海風看日落,看商販門講價、看珠奴上岸吐珠、看水母船進港。

塔臺巡視無人機從頭頂路過,捕捉到他的金發一瞬間生長,海風揚起一面金紗。

他一個人站在那裏,一個人走了一會兒,一個人消失。像從沒來過。

……

臨床實驗區少了一張殷勤的笑臉,央金蘭澤一遍遍問護士長顧問先生怎麽還不來,南丁格爾對著大屏上的海上監控畫面緩緩張開狐貍眼。

王源闊從999教院執行者那裏拿回兩個布袋,每個布袋都有一顆蠱金珠,其中一個放著那把槍。

王源闊留下其中一顆,另外那顆和槍放到林秋深的辦公桌。

林秋深揉著眉心問他:“會開槍嗎?”

“不幹這活兒。”王源闊只給賊船劃槳,不掌舵也不開炮。

“替他保管吧。”

王源闊拿起沈甸甸的槍隨意丟進貼身布袋,002的生殺大權太重,不開槍的人才能舉重若輕地拿。

林秋深等人走了,若無其事地處理完事情,伸手將那個蛇紋布袋拿到手中倒出其中的蠱金珠。

“不回家吃飯了也不說一聲。”

蠱金珠中的蠱蟲相互牽引,一只死,另一只也會死。死後的蟲子化成毒水溶解珍珠質,原本是檢驗訂單完成的手段。後來形成“金珠泣血”的詭秘傳說。

李暮裏用蠱金珠傳遞自己的生死。

林秋深下班後在辦公室裏待著,南丁格爾叫他也不理,休假回來的阿娜用臨時代理權限撬開辦公室大門。

“出去。”

林秋深的密金瞳孔在暗下來的辦公室裏如夜間盯梢獵物的猛獸眼睛,察覺同類靠近,嚴厲審視。

“您該休息了。”

阿娜現在不怕他,因為林秋深就是一個嘴比心硬的惡作劇悶驢。門把上按他的嘴比上任何保險鎖都好使,驢也是真的驢,有時候幼稚的可笑,有時候沈默的要死。

“允許你繼續休假,出去。”

阿娜從制服夾層拿出煙盒,“出去抽一根。”

辦公室背景墻劃開露出一條通道,兩人經過通道到達沙漠玫瑰館外面的某片大平臺。

平臺上鋪了一片塑料纖維草地,兩個椅子,一把遮陽傘,玻璃桌上放著一個水晶礦石煙灰缸。

“許願煙給你”,阿娜摘掉手套,從煙盒裏抽出那只倒放的煙遞給他。她最開始為工作發愁的時候,林秋深帶她來到這裏,把自己的那根許願煙遞給了她。

阿娜現在抽煙抽的很兇,林秋深在北境的時候多是她一個人在這裏抽煙。

林秋深從衣服夾層摸出印有海棠花的煤油打火機,藍色焰火從一人手中傳到另一人手中。林秋深抽一口,竟覺得嗆,很久沒抽過了。

阿娜狠抽了兩口,一支細煙縮了大半截。

“他去見神了?”

林秋深把煙含進唇間,夜幕下的藍色煙霧把他的眼睛半遮半掩,猛獸的金瞳此刻暧昧不明:“出去玩了。”

“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林秋深少見地感到茫然,不知道,夢弧系統算不出來。

“他會加入神嗎?”

“他是挺喜歡打倒鉤狼。”所以看起來壞壞的。

“萬一是白眼狼,你做好準備心碎了嗎?”阿娜又點一支煙。

“主神的蝴蝶在人中間飛很久,飛回去就飛回去,想飛哪去飛哪去。”李暮裏不加入神才是白眼狼,他本來就是主神的人。

林秋深有想過,在第一站副本之後想過神有一天降臨了,「蝴蝶」算什麽。但神還沒來,「蝴蝶」是李暮裏,李暮裏是他的愛人。

他想得很早,很多,所以神降臨的那一刻,他立刻接受了。中間刪除了一個叫“絕望”的程序。

如果愛人變成神,那就當神處理。像李暮裏希望的那樣,做自己該做的。

尊重彼此的命運,理解彼此的局限,“無所謂”彼此的應該應做。主神的救世規則就是各司其職,活著相爭,贏了的人繼續活繼續爭,死了就死了。反正還有人活。

“我幫你撐幾天,你把他抓回來”,阿娜把煙摁滅。跟林秋深上班久了,阿娜每天的精神狀態都是爛命一條,不服就幹。

“神不神的,他們那麽有種再造一片人類基地,整天□□什麽意思?”

“神的秩序在試探廢土人類的耐性,直到一個臨界值”。

神不了解地面,神也畏懼,神也疑惑自己還有多少信徒。

“服從性測試?”

“是,”神試探人類的服從性,楊玉環已經帶領S區投誠。

“ID002決定這個臨界值,人和神接觸的範圍由教院判定。”

作為弒神者之首,林秋深不能自投羅網。

教院也在觀望,白澤這位孤單的神的臨界值在哪裏,什麽時候停止試探。弒神者們也在等待臨界值,站在人權的底線前,在規馴神的時刻整齊揮動鐮刀。

“我以為神永遠是借口,沒想到他們真來了。”阿娜不太能接受。神昨天還是雕像,今天滿大街跑。

主神在沙盤俯瞰布局,人站在沙盤一角看不破看不透,要接觸才能了解神的意圖。

面見神的人會怎樣?

“你許了什麽願?”

“求同存異。”

林秋深吸完最後一口將煙頭摁滅。神已降臨,偽神伴隨主神副本接踵而來,神與偽神,系統與地面,大區與大區,教院與特區,將以新的面貌同時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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