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終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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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終末
斯圖爾特凝視著腰間的黑霧，思緒有一瞬的停擺，好像有什麽擠入了自己的精神力之中，正在與他搶奪身體的控制權。
察覺到雅安面上的驚恐與不安，他勉力開口安撫了一句。
“與你無關，是魔族的精神暗示。”
斯圖爾特擡手輕點，一團乳白色的光暈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被波紋掃過的人族小隊，腦中似有什麽桎梏轟然破碎。
他們想起了自己曾被單獨審訊，種下暗示，同樣獲得了一把漆黑的匕首，無論是誰，只要能有接近斯圖爾特的機會，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將其刺入斯圖爾特體內。
“怎麽會……”
納因喃喃自語，不敢置信。
其他人的面色也稱不上好看。
這毫無疑問，是一場借他們之手，針對斯圖爾特的殺招。
難怪魔族要多此一舉將他們秘密關押，也難怪關押之後就對他們置之不理，原來一切的陰謀早已完成，只等斯圖爾特自己跳下陷阱。
斯圖爾特的身形微微搖晃，立刻被緊張註視著他的眾人察覺。
“王！”
他搖了搖頭，似乎想借此擺脫腦中突然冒出來的囈語。
——殺殺殺！將他們都殺光！
——他們都背叛了你！
——為什麽要拯救這樣的世界！
他攥住核心的手簇然收緊，連手背都冒出了青筋。
意識渾噩之際，他毅然決然的啟動了手中的核心。
有一個答案，還等待他去確認。
一道銀白的柔光逐漸將他包裹，傳送陣只是空間魔法的載體，而對於斯圖爾特而言顯然不需要這樣的助力。
就在傳送即將完成之際，一個背身六翼的身影從天而降，與斯圖爾特隔空對視。
“照看好魔族，等我歸來。”
烏爾撒深深地看了一眼斯圖爾特的身影，以極強的意志，克制住了自己追隨而去的念頭。
“遵循您的意志。”
在柔光將斯圖爾特全數包裹後，轟然破碎成一顆又一顆細小的光點，飄向天際。
烏爾撒默默註視著這一切，藏在暗處的血紅眼珠晃晃悠悠的飄了過來。
斯圖爾特與魔族的戰鬥，包括最後的負傷，他都看在眼裏，是以，才會在最後關頭不顧一切的趕回來。
盡管擔憂，盡管不安，但他相信斯圖爾特。
幸而他擅長等待，也習慣了等待，他會等到斯圖爾特回到他身邊的那一天。
縹緲恢弘的神殿如林，建築緊密排列，十分整齊。一眼望去，神啟星給人一種冰冷精致，卻又浩渺廣大的感覺。
神族正在傳送陣前焦急的等待著，與魔族的通訊在不久前全數斷開，就連約定好的傳送時間也過去良久。
就在他們憂心是否是封印出現變故，魔族陷落之時，傳送陣中終於亮起了微光。
等待已久的神族精神一震，然而，偌大的傳送陣中，只出現了一個孤零零的身影。
對方與魔族相去甚遠的形象，立時讓在場的神族戒備起來。
“你是誰？”
神族長老瞇起了眼，規則蓄勢待發，一旦對方表露出不對，就會將其控制起來。
“斯圖爾特？”
還沒待來人回話，長老身旁的神族就已驚呼出聲。
驚呼之人正是神族隊伍的隊長奈久德。
比起前來參賽的異族選手，回到家門口的神魔兩族自由度顯然更大。
封印破損，比賽被迫暫停，魔族隊伍被派往前線，神族自然也回到了神啟星上，這也是為什麽幾族小隊的聯合行動，沒有出現他們身影的原因。
神族長老面色微變，“這就是破壞封印的那個人族？”
說話間，蓄勢待發的規則之力已如一條長蛇般向著斯圖爾特席卷而去。
“長老不要！”
神族的奈久德一臉驚惶。
他對斯圖爾特的身份有所猜測，早在斯圖爾特被誣陷時，就有心透露，想借神族之手替他洗清冤屈。
只是空口無憑，鐫刻在靈魂中的規則，除了王，就連長老都無法將其召喚出來，更別提以此證明了。
所以，他也不敢妄動，因為對於神族而言，比起一個陌生的人族，顯然是長久為鄰的魔族更值得信任。
這也是他出現在這裏，默默戒備的原因。
只是沒想到，來的不是魔族，反而是他印象中飽受汙蔑的斯圖爾特。
電光火石間，就在規則之力卷上斯圖爾特的那一刻，由眾多符文組成咆哮兇猛的規則突然由擇人而噬的巨蛇，化為了溫順乖巧的小綿羊。
親親熱熱的圍繞著斯圖爾特盤旋飛舞。
神族長老愕然的瞪大了眼，明確感知到自己的規則之力脫離了他的掌控，正在向來人表示臣服。
“這，這怎麽可能……”
規則之力是神族與生俱來的能力，也是世界對神族的眷顧，像這樣自身的規則之力對他人表示臣服，任予任求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對方身上的眷顧比神族更強，是世界所鐘愛的寵兒。
若是用形象點的話語來比喻，那就是神族是世界選定的管理員，而斯圖爾特所擁有的操控權限比之神族而言，還要更高，就連優先級也更高。
神族長老還沒從這一駭人聽聞的發現中回神，身旁的奈久德已經激動得撲通一聲半跪在地。
“聖撒離爾王啊，恭迎您的回歸。”
“什麽！聖撒離爾王！”
在場的神族無不嘩然。
自從神王聖撒離爾以身為祭，融入規則後，神族就再未誕生過王者。
不同於其他種族的自然延續，神族的新生兒都由規則孕育而生，神族的王者更是由世界核心親自孕育孵化。
面對空懸多年的神位，這位突然出現，不知真假的王，自然不可能憑借某個新生代的一聲呼喚，就讓所有神族信服。
“聖撒離爾王早已回歸世界的懷抱，這是入侵異族，別被迷惑了心智！”
有長老對周圍動容的神族喊道。
又一次，鋪天蓋地的規則之力向著斯圖爾特襲去。
半跪在地的奈久德語調激憤。
“住手！你們這是在褻瀆神明！”
神族雖然感情淡漠，但他們的信仰，往往比之魔族而言還要純粹狂熱。
很快，攻擊的神族獲得了與神族長老一樣的體驗。
規則如乳燕歸巢一般環繞在斯圖爾特身側，鐫刻在靈魂中的規則浮現在每一個神族的頭頂，他們不僅從中感受到了某種威嚴浩瀚的氣息，也明確知曉了它們歸屬於誰。
“聖撒離爾王！”
有長老一臉茫然，“竟然，竟然真的是……”
有人學著奈久德撲通一聲跪下，隨後，越來越多的神族半跪在地。
“聖撒離爾王啊，請饒恕我們的冒犯。”
斯圖爾特掃視了一圈半跪的神族，漆黑已由腰腹攀爬至他的面頰，一半的瞳孔已然由赤紅化為了如墨的深黑。
“打開禁制，我要前往世界核心。”
那是一處完全被冰雪覆蓋的山頂。天空被烏雲籠罩，電閃雷鳴。
神族的長老們掌心亮出白光，匯聚一處，合力解開了位於此處的禁制。
霎時間，烏沈沈的天空像是無形的力量分割開來，漏出一道由純粹的光組成的階梯，而在那階梯的頂端，則是由規則交織，匯聚而成的繁麗大門。
這便是由神族世代守護，蘊藏著萬事萬物規則，維系世界運行流轉的世界核心。
斯圖爾特兩只顏色不一的瞳孔註視著這座大門，在眾多神族長老緊張不安的目光中，毫不猶豫的踏上了這條天之階梯。
長老們都清楚的知道斯圖爾特的情況不對勁，他周身散發出的邪惡氣息也讓他們對打開禁制一事心存顧慮。
然而神王作為世界欽定的代言人，普通神族根本無法反抗他的命令。
只需一個念頭，他就能輕易修改鐫刻在神族靈魂中的規則，植入絕對服從的命令，讓神族成為令行禁止的傀儡。
幸虧斯圖爾特還保留著幾分清醒沒有這樣做，只是讓他們協助打開禁制。
目送斯圖爾特進入大門，花紋繁覆的規則之門轟然關閉，階梯消散，天空再度恢覆了原本黑沈雷電交織的模樣。
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嘆了口氣。
“相信王吧……”
繁麗大門之後，沒有什麽恢宏的建築，任何的象征在此處都失去了意義，舉目望去，唯有一團耀眼的光球，以及一片純白。
“我該叫你什麽呢？系統？亦或是……世界意識？”
他一直有一種疑惑，若真是像小說中，綁定了系統，不停穿越世界做任務的任務者，那為什麽他的七次輪回全都集中在同一個世界。
成為各族的王者，帶領他們從蒙昧走向繁榮，度過危機，封印深淵，這些任務，對於系統的收益又在哪？
在無數次思索後，他得到了一個答案，這些任務的受益者，有，且唯有一個，那便是……
這個世界。
蒙昧促使各族陷入征伐，不停消耗掉彼此的有生力量，而當各族陷入虛弱之時，作為外部入侵力量的深淵，便再也無人能夠遏制。
他是世界選定的清道夫，勤勤懇懇的為這個世界打上一個又一個的補丁。
而代價就是，為了將種族從懸崖邊緣拉回，他必須經歷一次又一次的背棄，甚至犧牲自己封印深淵，成為那個不被人理解的叛逆之王。
“所以這樣的世界，有什麽拯救的必要呢？”
一個與他如出一轍的聲音在純白的空間內回蕩，但卻並非由他發出。
一團黑影突兀的在空間內浮現，像吞噬一切的黑洞，不斷拉扯揉捏，最後化為一個與他身形相似的人影。
“啊，初次見面，亦或者……好久不見？”
人影歪了歪頭，語調戲謔。
斯圖爾特望著他略顯清秀的面容，以及黑色的短發與瞳孔，陌生卻又無比熟悉。
“是啊，好久不見，謝璟，亦或者……另一個我。”
這是他，並非各族的王者，也並非現在的斯圖爾特，而是來自於藍星華國，那個平平無奇的謝璟。
過去的記憶，早在無數次輪回中變得模糊，然而直到再次見到這幅摸樣，他才恍然驚覺，無論外表身份如何變化，他仍是藍星的謝璟，一個偶然被這個世界所捕獲的異界靈魂。
他從來不是什麽悲憫萬物，無私奉獻的神明。
他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遇見不公唯唯諾諾，沖進車流救人，大抵是他那輩子做過最英勇的事。
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缺失了這部分人性呢？
怯懦的他，怨憤的他，將所有陰暗面剝離後，只餘下如今這個光正偉岸，悲天憫人的他。
“看來你已經發現了。”
黑發黑眸的謝璟笑了笑，但表情頃刻間又化為了怨毒。
“我們本就是一體的，我是你的憤怒，不甘，你的怨恨。憑什麽我要背負這樣的命運，憑什麽我要為了這個毫不相幹的世界犧牲，種族消亡，世界淪陷又與我有什麽關系。”
他口中的吶喊不僅在純白空間內回蕩，同時也在斯圖爾特腦海中不斷回響。
這是他，亦或者說曾經的他，在無數次打擊中生出的想法。
“來吧，讓我們重新融為一體，對這個操控玩弄我們的世界，施以報覆。”
如墨的深淵在斯圖爾特身上進一步擴散，當深黑即將侵染另一只赤色的瞳孔時，由規則組成的光鏈從斯圖爾特身體中湧出，不過目標卻並非一步之遙的陰暗面，而是他自身。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利用匕首侵蝕，吸引我來這，就是為了借此占據我的身軀，助你脫困。”
匕首之所以能破開他的規則，完全因為那是與他同根同源的力量，就連侵入體內的能量也是如此。
同源的力量，腦中的囈語指引他來到了世界核心。
越是靠近，被分割的靈魂便越是被吸引匯聚，渴望變得完整，而這，更是方便了盤踞在他靈魂碎片中的東西轉移侵入。
“什麽！”
鏈條不斷將斯圖爾特纏繞包裹，層層疊疊，面前的人影突然像是接觸不良一樣閃爍不定。
“你瘋了嗎！竟然對自己使用封印！”
人影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一旦封印成型，那便意味著斯圖爾特將永遠被封印鎮壓在這裏，這讓策劃了一切，好不容易看到脫困希望的幕後黑手怎能不氣。
“你確實很了解我，但同樣也小看了我，雖然我也有懦弱自私陰暗的一面，但人類是一種覆雜的生物，有時候，他們的選擇往往與想法相反。”
隨著靈魂的不斷匯聚，重拾人性的斯圖爾特表情愈發鮮活，終於由高高在上的神明落回了人間。
“雖然我也想掀翻這個世界，但……我幸幸苦苦維系的世界，憑什麽讓你糟蹋！你算什麽東西！”
話音剛落，由規則之鏈組成的巨繭即將成型，面前的人影幾近消散。
“不，該死的……”
一團粘稠的黑泥妄圖從斯圖爾特的身軀中掙脫，卻被鎖鏈無情拉回，斯圖爾特面上帶著瘋狂，在視線即將陷入黑暗時，他最後回看了一眼毫無波瀾的光球。
“晚安，世界，祝我好運。”
至此鎖鏈將他徹底籠罩，純白空間中失去了一個黑影，多出了一顆封印之繭。
柔和的光芒灑在巨繭上，將一切的希望交給時間。
魔族中的烏爾撒望向虛空，只覺得心中陡然空了一塊，滿目茫然。
各族中，但凡與斯圖爾特接觸過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動作，冥冥之中，好似有某個重要的存在與他們斷開了聯系。
各族共同的叛逆之王好似一顆流星般一閃而過，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後，便轉瞬消逝不見，逐漸淪為了新的傳說。
…… ……
又是新一屆的七族聯賽，上一屆的比賽因為種種意外半道崩卒成為了許多人的意難平。
隨後傳出來的深淵入侵，叛逆之王現世等消息，更是讓人扼腕嘆息，只恨直播未開，只恨魔族當時沒開放參觀，自己未能親臨現場。
是以，新一輪的七族聯賽召開，雖然選手已經輪換，但七族紛紛爆發出了巨大的熱情，差點將剛剛開放的魔羅星給填滿了。
“埃爾南拉，98號客人的餐好了，趕緊端過去！”
四年前，身披戰甲的埃爾南拉母親，如今換上了圍裙，大刀與盾牌也變成了鍋鏟，在廚房內揮舞得虎虎生風。
青澀的小兵埃爾南拉如今也成為了嫻熟的服務員，幾盤菜肴在他手臂上穩穩當當，戰場上保命用的閃避技能，此刻被他用來躲避密集的人流，穿越擁擠的人群，手臂上的菜肴都未波動一絲一毫。
“好厲害！”
有客人看到後驚訝鼓掌，還以為是什麽表演。
埃爾南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靦腆一笑，再度沖向了廚房。
位於餐廳中心的魔法投影儀在此刻亮了起來，裏面是兩位熟悉的人族解說，因為人族密集龐大的人口，來魔族旅游的也以人族為主，是以餐廳內的頻道也調到了人族。
“歡迎各位來到第78屆七族聯賽，本次比賽的進程來到了魔族站，自四年前深淵入侵後，各族的兵馬前往魔族支援，也因此簽訂了深淵鎮守條約。
鎮壓深淵的任務不再由魔族獨自承擔，而是各族共同派遣兵馬進行鎮守，如今，因為防線上充足的軍事力量，魔族也獲得了安定平和的生活，開放了通商與旅游業，今年的聯賽，大家也有幸親臨魔族，現場觀賽。
那麽，接下來，就讓我們看一下現場的情況吧……”
還是那個恢宏的競技場，熟悉的輪盤，改換了面貌的各族選手，唯一有所區別的就是觀眾席上的人群不再局限於魔族，來自不同星域，各式各樣的種族齊聚於一處，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這不和上一屆一模一樣，魔族就不能有點新意嗎！”
納因左手拿著可樂，腿上捧著爆米花，儼然將人族看電影的那副架勢帶了過來，而在他周邊，也是一群熟悉的身影。
各族小隊上一屆還在臺下，這一屆卻只能委屈巴巴的坐上了觀眾席。
“憑什麽這一屆不讓我上，明明我還沒過年齡！”
龍族的阿布利兮雅不甘的咬了咬牙。
“就是就是，非說什麽有參賽記錄就不能再參賽了，我們那一屆不是半路取消了嗎，這能算記錄嗎！要也是讓我們再比一次啊！”
魔族的伊夫附和道。
想想上一屆，他還想著大殺四方給魔族掙個榮譽回來，結果好家夥，因為被派去了前線，自家門口的熱鬧是一個沒摻和上，就連比賽都取消了，想想就是血虧。
納因掃了眼人員齊全的各族，又回看了一眼自家只餘四人的人族小隊，嘴裏叼著的爆米花都感覺沒那麽甜了。
“唉，也不知道隊長和烏爾撒怎麽樣了。”
即便已經知曉了斯圖爾特的身份，但對於他而言，阿爾迪南大帝遙不可及，唯有斯圖爾特才是他熟悉的隊長，是以直到現在他都未曾改口。
這話一出，聲音雖小，但周圍都是耳聰目明的前選手，哪有聽不見的道理。
嬉鬧的眾人頓時沈寂下來，表情也變得嚴肅的起來。
“他們會回來的。一定！”
“那可是我們共同的王啊！”
終年不變的純白空間內，由規則固化而成的巨繭突兀的搖晃了一瞬。
隨後搖動越來越劇烈，似有什麽想從裏面掙紮著破殼而出。
灑落在巨繭上的柔光也愈發強盛，終於，由規則盤旋而成的道道鎖鏈上出現了絲絲裂縫，在一次又一次的撞擊中，轟然破碎，化為光點消逝不見。
裏面的人影終於顯露出了身形。
銀色的長發如皎潔月光一般披露而下，當那雙緊閉的眸子睜開時，瞳孔卻是純粹的黑色。
察覺到那雙瞳孔的顏色時，柔和的光暈陡然化為了尖銳的利刺，似要將斯圖爾特包裹絞殺。
被圍堵的人影輕笑出聲，“別那麽緊張，系統，我還是我，這眼睛不過是我原本的顏色罷了。”
光刺遲疑了一瞬，又圍繞著斯圖爾特幾經確認，確認他靈魂中不再含有腐化的汙濁與惡臭後，這才緩緩褪去，再度轉化為柔和的光。
斯圖爾特挑了挑眉：“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切割我靈魂的事。”
光球毫無波瀾，好似祂只是一顆毫無自我意識的核心，然而良久之後，空間中傳來一個熟悉的電子音。
“抱歉。
“你的靈魂在封印深淵時被汙染，我只能將他切割，鎮壓在核心中。”
斯圖爾特：“不是因為剝離黑暗面後，我能更好的拯救世界？”
“不是。”
斯圖爾特笑了笑：“那就夠了。”
起先他也懷疑過，自己是否真的黑化了，這才導致世界意識將他的黑暗面切割封印，但當察覺到腦中的瘋狂意識時，他才隱約察覺到不對。
他會因為這些負面情緒，而去報覆世界嗎？
斯圖爾特了解自己，也了解曾經的謝璟，他沒那麽高尚偉大，同樣也沒有那麽極端惡劣。
於是他果斷將自己封印，拽回了想要擺脫他的黑泥，在意識深處與它迎來了一場決戰。
以他如今的靈魂強度，又有世界意識幫忙壓制，剔除這部分附骨之疽雖然艱難，但所幸結果是好的。
“那東西到底是什麽？”
“深淵意識。”
冰冷無情的電子音如是說道。
斯圖爾特恍然，既然世界擁有意識，那不斷入侵的深淵，顯然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死物，也難怪那團黑泥如此難纏，在世界意識的鎮壓中也能溝通外界，布下種種設置。
“恭喜你，謝璟。從今往後，你將迎來真正的新生。”
這個被埋藏已久的名字，如今卻再度被喚出，讓他頗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不是任務者，而是謝璟。
他忍俊不禁的看向光球。
“也恭喜你迎來新生，世界。”
成功擺脫了深淵意識，千瘡百孔的世界總算能迎來修覆，怎麽不算是一種新生呢。
斯圖爾特體內的規則之力湧出，在純白的空間內組成了一道大門。
踏出大門走下光之階梯時，他已遙遙看到了那個一直佇立，守候在山頂的身影。
不等他走下階梯，那人便已張開翅膀，向著他飛掠而來。
明明速度那麽快，但來到身前將他擁入懷中的動作卻是那麽輕柔。
“歡迎回來，王。”
斯圖爾特揉了揉他的發。
“嗯，我回來了。烏爾撒。”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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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圖爾特凝視著腰間的黑霧，思緒有一瞬的停擺，好像有什麽擠入了自己的精神力之中，正在與他搶奪身體的控制權。
察覺到雅安面上的驚恐與不安，他勉力開口安撫了一句。
“與你無關，是魔族的精神暗示。”
斯圖爾特擡手輕點，一團乳白色的光暈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被波紋掃過的人族小隊，腦中似有什麽桎梏轟然破碎。
他們想起了自己曾被單獨審訊，種下暗示，同樣獲得了一把漆黑的匕首，無論是誰，只要能有接近斯圖爾特的機會，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將其刺入斯圖爾特體內。
“怎麽會……”
納因喃喃自語，不敢置信。
其他人的面色也稱不上好看。
這毫無疑問，是一場借他們之手，針對斯圖爾特的殺招。
難怪魔族要多此一舉將他們秘密關押，也難怪關押之後就對他們置之不理，原來一切的陰謀早已完成，只等斯圖爾特自己跳下陷阱。
斯圖爾特的身形微微搖晃，立刻被緊張註視著他的眾人察覺。
“王！”
他搖了搖頭，似乎想借此擺脫腦中突然冒出來的囈語。
——殺殺殺！將他們都殺光！
——他們都背叛了你！
——為什麽要拯救這樣的世界！
他攥住核心的手簇然收緊，連手背都冒出了青筋。
意識渾噩之際，他毅然決然的啟動了手中的核心。
有一個答案，還等待他去確認。
一道銀白的柔光逐漸將他包裹，傳送陣只是空間魔法的載體，而對於斯圖爾特而言顯然不需要這樣的助力。
就在傳送即將完成之際，一個背身六翼的身影從天而降，與斯圖爾特隔空對視。
“照看好魔族，等我歸來。”
烏爾撒深深地看了一眼斯圖爾特的身影，以極強的意志，克制住了自己追隨而去的念頭。
“遵循您的意志。”
在柔光將斯圖爾特全數包裹後，轟然破碎成一顆又一顆細小的光點，飄向天際。
烏爾撒默默註視著這一切，藏在暗處的血紅眼珠晃晃悠悠的飄了過來。
斯圖爾特與魔族的戰鬥，包括最後的負傷，他都看在眼裏，是以，才會在最後關頭不顧一切的趕回來。
盡管擔憂，盡管不安，但他相信斯圖爾特。
幸而他擅長等待，也習慣了等待，他會等到斯圖爾特回到他身邊的那一天。
縹緲恢弘的神殿如林，建築緊密排列，十分整齊。一眼望去，神啟星給人一種冰冷精致，卻又浩渺廣大的感覺。
神族正在傳送陣前焦急的等待著，與魔族的通訊在不久前全數斷開，就連約定好的傳送時間也過去良久。
就在他們憂心是否是封印出現變故，魔族陷落之時，傳送陣中終於亮起了微光。
等待已久的神族精神一震，然而，偌大的傳送陣中，只出現了一個孤零零的身影。
對方與魔族相去甚遠的形象，立時讓在場的神族戒備起來。
“你是誰？”
神族長老瞇起了眼，規則蓄勢待發，一旦對方表露出不對，就會將其控制起來。
“斯圖爾特？”
還沒待來人回話，長老身旁的神族就已驚呼出聲。
驚呼之人正是神族隊伍的隊長奈久德。
比起前來參賽的異族選手，回到家門口的神魔兩族自由度顯然更大。
封印破損，比賽被迫暫停，魔族隊伍被派往前線，神族自然也回到了神啟星上，這也是為什麽幾族小隊的聯合行動，沒有出現他們身影的原因。
神族長老面色微變，“這就是破壞封印的那個人族？”
說話間，蓄勢待發的規則之力已如一條長蛇般向著斯圖爾特席卷而去。
“長老不要！”
神族的奈久德一臉驚惶。
他對斯圖爾特的身份有所猜測，早在斯圖爾特被誣陷時，就有心透露，想借神族之手替他洗清冤屈。
只是空口無憑，鐫刻在靈魂中的規則，除了王，就連長老都無法將其召喚出來，更別提以此證明了。
所以，他也不敢妄動，因為對於神族而言，比起一個陌生的人族，顯然是長久為鄰的魔族更值得信任。
這也是他出現在這裏，默默戒備的原因。
只是沒想到，來的不是魔族，反而是他印象中飽受汙蔑的斯圖爾特。
電光火石間，就在規則之力卷上斯圖爾特的那一刻，由眾多符文組成咆哮兇猛的規則突然由擇人而噬的巨蛇，化為了溫順乖巧的小綿羊。
親親熱熱的圍繞著斯圖爾特盤旋飛舞。
神族長老愕然的瞪大了眼，明確感知到自己的規則之力脫離了他的掌控，正在向來人表示臣服。
“這，這怎麽可能……”
規則之力是神族與生俱來的能力，也是世界對神族的眷顧，像這樣自身的規則之力對他人表示臣服，任予任求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對方身上的眷顧比神族更強，是世界所鐘愛的寵兒。
若是用形象點的話語來比喻，那就是神族是世界選定的管理員，而斯圖爾特所擁有的操控權限比之神族而言，還要更高，就連優先級也更高。
神族長老還沒從這一駭人聽聞的發現中回神，身旁的奈久德已經激動得撲通一聲半跪在地。
“聖撒離爾王啊，恭迎您的回歸。”
“什麽！聖撒離爾王！”
在場的神族無不嘩然。
自從神王聖撒離爾以身為祭，融入規則後，神族就再未誕生過王者。
不同於其他種族的自然延續，神族的新生兒都由規則孕育而生，神族的王者更是由世界核心親自孕育孵化。
面對空懸多年的神位，這位突然出現，不知真假的王，自然不可能憑借某個新生代的一聲呼喚，就讓所有神族信服。
“聖撒離爾王早已回歸世界的懷抱，這是入侵異族，別被迷惑了心智！”
有長老對周圍動容的神族喊道。
又一次，鋪天蓋地的規則之力向著斯圖爾特襲去。
半跪在地的奈久德語調激憤。
“住手！你們這是在褻瀆神明！”
神族雖然感情淡漠，但他們的信仰，往往比之魔族而言還要純粹狂熱。
很快，攻擊的神族獲得了與神族長老一樣的體驗。
規則如乳燕歸巢一般環繞在斯圖爾特身側，鐫刻在靈魂中的規則浮現在每一個神族的頭頂，他們不僅從中感受到了某種威嚴浩瀚的氣息，也明確知曉了它們歸屬於誰。
“聖撒離爾王！”
有長老一臉茫然，“竟然，竟然真的是……”
有人學著奈久德撲通一聲跪下，隨後，越來越多的神族半跪在地。
“聖撒離爾王啊，請饒恕我們的冒犯。”
斯圖爾特掃視了一圈半跪的神族，漆黑已由腰腹攀爬至他的面頰，一半的瞳孔已然由赤紅化為了如墨的深黑。
“打開禁制，我要前往世界核心。”
那是一處完全被冰雪覆蓋的山頂。天空被烏雲籠罩，電閃雷鳴。
神族的長老們掌心亮出白光，匯聚一處，合力解開了位於此處的禁制。
霎時間，烏沈沈的天空像是無形的力量分割開來，漏出一道由純粹的光組成的階梯，而在那階梯的頂端，則是由規則交織，匯聚而成的繁麗大門。
這便是由神族世代守護，蘊藏著萬事萬物規則，維系世界運行流轉的世界核心。
斯圖爾特兩只顏色不一的瞳孔註視著這座大門，在眾多神族長老緊張不安的目光中，毫不猶豫的踏上了這條天之階梯。
長老們都清楚的知道斯圖爾特的情況不對勁，他周身散發出的邪惡氣息也讓他們對打開禁制一事心存顧慮。
然而神王作為世界欽定的代言人，普通神族根本無法反抗他的命令。
只需一個念頭，他就能輕易修改鐫刻在神族靈魂中的規則，植入絕對服從的命令，讓神族成為令行禁止的傀儡。
幸虧斯圖爾特還保留著幾分清醒沒有這樣做，只是讓他們協助打開禁制。
目送斯圖爾特進入大門，花紋繁覆的規則之門轟然關閉，階梯消散，天空再度恢覆了原本黑沈雷電交織的模樣。
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嘆了口氣。
“相信王吧……”
繁麗大門之後，沒有什麽恢宏的建築，任何的象征在此處都失去了意義，舉目望去，唯有一團耀眼的光球，以及一片純白。
“我該叫你什麽呢？系統？亦或是……世界意識？”
他一直有一種疑惑，若真是像小說中，綁定了系統，不停穿越世界做任務的任務者，那為什麽他的七次輪回全都集中在同一個世界。
成為各族的王者，帶領他們從蒙昧走向繁榮，度過危機，封印深淵，這些任務，對於系統的收益又在哪？
在無數次思索後，他得到了一個答案，這些任務的受益者，有，且唯有一個，那便是……
這個世界。
蒙昧促使各族陷入征伐，不停消耗掉彼此的有生力量，而當各族陷入虛弱之時，作為外部入侵力量的深淵，便再也無人能夠遏制。
他是世界選定的清道夫，勤勤懇懇的為這個世界打上一個又一個的補丁。
而代價就是，為了將種族從懸崖邊緣拉回，他必須經歷一次又一次的背棄，甚至犧牲自己封印深淵，成為那個不被人理解的叛逆之王。
“所以這樣的世界，有什麽拯救的必要呢？”
一個與他如出一轍的聲音在純白的空間內回蕩，但卻並非由他發出。
一團黑影突兀的在空間內浮現，像吞噬一切的黑洞，不斷拉扯揉捏，最後化為一個與他身形相似的人影。
“啊，初次見面，亦或者……好久不見？”
人影歪了歪頭，語調戲謔。
斯圖爾特望著他略顯清秀的面容，以及黑色的短發與瞳孔，陌生卻又無比熟悉。
“是啊，好久不見，謝璟，亦或者……另一個我。”
這是他，並非各族的王者，也並非現在的斯圖爾特，而是來自於藍星華國，那個平平無奇的謝璟。
過去的記憶，早在無數次輪回中變得模糊，然而直到再次見到這幅摸樣，他才恍然驚覺，無論外表身份如何變化，他仍是藍星的謝璟，一個偶然被這個世界所捕獲的異界靈魂。
他從來不是什麽悲憫萬物，無私奉獻的神明。
他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遇見不公唯唯諾諾，沖進車流救人，大抵是他那輩子做過最英勇的事。
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缺失了這部分人性呢？
怯懦的他，怨憤的他，將所有陰暗面剝離後，只餘下如今這個光正偉岸，悲天憫人的他。
“看來你已經發現了。”
黑發黑眸的謝璟笑了笑，但表情頃刻間又化為了怨毒。
“我們本就是一體的，我是你的憤怒，不甘，你的怨恨。憑什麽我要背負這樣的命運，憑什麽我要為了這個毫不相幹的世界犧牲，種族消亡，世界淪陷又與我有什麽關系。”
他口中的吶喊不僅在純白空間內回蕩，同時也在斯圖爾特腦海中不斷回響。
這是他，亦或者說曾經的他，在無數次打擊中生出的想法。
“來吧，讓我們重新融為一體，對這個操控玩弄我們的世界，施以報覆。”
如墨的深淵在斯圖爾特身上進一步擴散，當深黑即將侵染另一只赤色的瞳孔時，由規則組成的光鏈從斯圖爾特身體中湧出，不過目標卻並非一步之遙的陰暗面，而是他自身。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利用匕首侵蝕，吸引我來這，就是為了借此占據我的身軀，助你脫困。”
匕首之所以能破開他的規則，完全因為那是與他同根同源的力量，就連侵入體內的能量也是如此。
同源的力量，腦中的囈語指引他來到了世界核心。
越是靠近，被分割的靈魂便越是被吸引匯聚，渴望變得完整，而這，更是方便了盤踞在他靈魂碎片中的東西轉移侵入。
“什麽！”
鏈條不斷將斯圖爾特纏繞包裹，層層疊疊，面前的人影突然像是接觸不良一樣閃爍不定。
“你瘋了嗎！竟然對自己使用封印！”
人影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一旦封印成型，那便意味著斯圖爾特將永遠被封印鎮壓在這裏，這讓策劃了一切，好不容易看到脫困希望的幕後黑手怎能不氣。
“你確實很了解我，但同樣也小看了我，雖然我也有懦弱自私陰暗的一面，但人類是一種覆雜的生物，有時候，他們的選擇往往與想法相反。”
隨著靈魂的不斷匯聚，重拾人性的斯圖爾特表情愈發鮮活，終於由高高在上的神明落回了人間。
“雖然我也想掀翻這個世界，但……我幸幸苦苦維系的世界，憑什麽讓你糟蹋！你算什麽東西！”
話音剛落，由規則之鏈組成的巨繭即將成型，面前的人影幾近消散。
“不，該死的……”
一團粘稠的黑泥妄圖從斯圖爾特的身軀中掙脫，卻被鎖鏈無情拉回，斯圖爾特面上帶著瘋狂，在視線即將陷入黑暗時，他最後回看了一眼毫無波瀾的光球。
“晚安，世界，祝我好運。”
至此鎖鏈將他徹底籠罩，純白空間中失去了一個黑影，多出了一顆封印之繭。
柔和的光芒灑在巨繭上，將一切的希望交給時間。
魔族中的烏爾撒望向虛空，只覺得心中陡然空了一塊，滿目茫然。
各族中，但凡與斯圖爾特接觸過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動作，冥冥之中，好似有某個重要的存在與他們斷開了聯系。
各族共同的叛逆之王好似一顆流星般一閃而過，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後，便轉瞬消逝不見，逐漸淪為了新的傳說。
…… ……
又是新一屆的七族聯賽，上一屆的比賽因為種種意外半道崩卒成為了許多人的意難平。
隨後傳出來的深淵入侵，叛逆之王現世等消息，更是讓人扼腕嘆息，只恨直播未開，只恨魔族當時沒開放參觀，自己未能親臨現場。
是以，新一輪的七族聯賽召開，雖然選手已經輪換，但七族紛紛爆發出了巨大的熱情，差點將剛剛開放的魔羅星給填滿了。
“埃爾南拉，98號客人的餐好了，趕緊端過去！”
四年前，身披戰甲的埃爾南拉母親，如今換上了圍裙，大刀與盾牌也變成了鍋鏟，在廚房內揮舞得虎虎生風。
青澀的小兵埃爾南拉如今也成為了嫻熟的服務員，幾盤菜肴在他手臂上穩穩當當，戰場上保命用的閃避技能，此刻被他用來躲避密集的人流，穿越擁擠的人群，手臂上的菜肴都未波動一絲一毫。
“好厲害！”
有客人看到後驚訝鼓掌，還以為是什麽表演。
埃爾南拉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靦腆一笑，再度沖向了廚房。
位於餐廳中心的魔法投影儀在此刻亮了起來，裏面是兩位熟悉的人族解說，因為人族密集龐大的人口，來魔族旅游的也以人族為主，是以餐廳內的頻道也調到了人族。
“歡迎各位來到第78屆七族聯賽，本次比賽的進程來到了魔族站，自四年前深淵入侵後，各族的兵馬前往魔族支援，也因此簽訂了深淵鎮守條約。
鎮壓深淵的任務不再由魔族獨自承擔，而是各族共同派遣兵馬進行鎮守，如今，因為防線上充足的軍事力量，魔族也獲得了安定平和的生活，開放了通商與旅游業，今年的聯賽，大家也有幸親臨魔族，現場觀賽。
那麽，接下來，就讓我們看一下現場的情況吧……”
還是那個恢宏的競技場，熟悉的輪盤，改換了面貌的各族選手，唯一有所區別的就是觀眾席上的人群不再局限於魔族，來自不同星域，各式各樣的種族齊聚於一處，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這不和上一屆一模一樣，魔族就不能有點新意嗎！”
納因左手拿著可樂，腿上捧著爆米花，儼然將人族看電影的那副架勢帶了過來，而在他周邊，也是一群熟悉的身影。
各族小隊上一屆還在臺下，這一屆卻只能委屈巴巴的坐上了觀眾席。
“憑什麽這一屆不讓我上，明明我還沒過年齡！”
龍族的阿布利兮雅不甘的咬了咬牙。
“就是就是，非說什麽有參賽記錄就不能再參賽了，我們那一屆不是半路取消了嗎，這能算記錄嗎！要也是讓我們再比一次啊！”
魔族的伊夫附和道。
想想上一屆，他還想著大殺四方給魔族掙個榮譽回來，結果好家夥，因為被派去了前線，自家門口的熱鬧是一個沒摻和上，就連比賽都取消了，想想就是血虧。
納因掃了眼人員齊全的各族，又回看了一眼自家只餘四人的人族小隊，嘴裏叼著的爆米花都感覺沒那麽甜了。
“唉，也不知道隊長和烏爾撒怎麽樣了。”
即便已經知曉了斯圖爾特的身份，但對於他而言，阿爾迪南大帝遙不可及，唯有斯圖爾特才是他熟悉的隊長，是以直到現在他都未曾改口。
這話一出，聲音雖小，但周圍都是耳聰目明的前選手，哪有聽不見的道理。
嬉鬧的眾人頓時沈寂下來，表情也變得嚴肅的起來。
“他們會回來的。一定！”
“那可是我們共同的王啊！”
終年不變的純白空間內，由規則固化而成的巨繭突兀的搖晃了一瞬。
隨後搖動越來越劇烈，似有什麽想從裏面掙紮著破殼而出。
灑落在巨繭上的柔光也愈發強盛，終於，由規則盤旋而成的道道鎖鏈上出現了絲絲裂縫，在一次又一次的撞擊中，轟然破碎，化為光點消逝不見。
裏面的人影終於顯露出了身形。
銀色的長發如皎潔月光一般披露而下，當那雙緊閉的眸子睜開時，瞳孔卻是純粹的黑色。
察覺到那雙瞳孔的顏色時，柔和的光暈陡然化為了尖銳的利刺，似要將斯圖爾特包裹絞殺。
被圍堵的人影輕笑出聲，“別那麽緊張，系統，我還是我，這眼睛不過是我原本的顏色罷了。”
光刺遲疑了一瞬，又圍繞著斯圖爾特幾經確認，確認他靈魂中不再含有腐化的汙濁與惡臭後，這才緩緩褪去，再度轉化為柔和的光。
斯圖爾特挑了挑眉：“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切割我靈魂的事。”
光球毫無波瀾，好似祂只是一顆毫無自我意識的核心，然而良久之後，空間中傳來一個熟悉的電子音。
“抱歉。
“你的靈魂在封印深淵時被汙染，我只能將他切割，鎮壓在核心中。”
斯圖爾特：“不是因為剝離黑暗面後，我能更好的拯救世界？”
“不是。”
斯圖爾特笑了笑：“那就夠了。”
起先他也懷疑過，自己是否真的黑化了，這才導致世界意識將他的黑暗面切割封印，但當察覺到腦中的瘋狂意識時，他才隱約察覺到不對。
他會因為這些負面情緒，而去報覆世界嗎？
斯圖爾特了解自己，也了解曾經的謝璟，他沒那麽高尚偉大，同樣也沒有那麽極端惡劣。
於是他果斷將自己封印，拽回了想要擺脫他的黑泥，在意識深處與它迎來了一場決戰。
以他如今的靈魂強度，又有世界意識幫忙壓制，剔除這部分附骨之疽雖然艱難，但所幸結果是好的。
“那東西到底是什麽？”
“深淵意識。”
冰冷無情的電子音如是說道。
斯圖爾特恍然，既然世界擁有意識，那不斷入侵的深淵，顯然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死物，也難怪那團黑泥如此難纏，在世界意識的鎮壓中也能溝通外界，布下種種設置。
“恭喜你，謝璟。從今往後，你將迎來真正的新生。”
這個被埋藏已久的名字，如今卻再度被喚出，讓他頗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不是任務者，而是謝璟。
他忍俊不禁的看向光球。
“也恭喜你迎來新生，世界。”
成功擺脫了深淵意識，千瘡百孔的世界總算能迎來修覆，怎麽不算是一種新生呢。
斯圖爾特體內的規則之力湧出，在純白的空間內組成了一道大門。
踏出大門走下光之階梯時，他已遙遙看到了那個一直佇立，守候在山頂的身影。
不等他走下階梯，那人便已張開翅膀，向著他飛掠而來。
明明速度那麽快，但來到身前將他擁入懷中的動作卻是那麽輕柔。
“歡迎回來，王。”
斯圖爾特揉了揉他的發。
“嗯，我回來了。烏爾撒。”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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