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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同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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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同枕

阮靈真再次醒來, 入目的是醫院幹凈的白,懸在半空的輸液架緩慢滴著點滴。

“醒了,感覺好點了嗎?”

眼前的屋頂被一張熟悉的臉取代。

靳聿珩看著她, 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退燒了。”

嘴唇上濕漉漉的,完全不像之前高燒後的幹燥皸裂感。

她笑起來, 聲音依舊啞著, “你怎麽過來了?”

靳聿珩嘆了聲, 先問她要不要喝水,她點點頭。

他將病床升起來,倒了半杯熱水,又將事先放在一旁涼的開水兌進去, 在手背試好溫度, 遞給她。

“我要是不來, 你就該在家燒成小笨蛋了。”話是在開玩笑,語氣卻是嚴肅的。

從上午她告訴他, 她好像是感冒了,到她工作完回家說要睡一會兒。

他想著讓她休息一下,隔了一小時後再給她發消息就沒回。

醫館的病人還有好幾個, 將狀況緊急的看完, 給餘下的道歉,說明天親自登門看診, 然後就急匆匆感過來了。

電話打了好幾個,他差點都想撬門了,電話終於接通了。

果不其然, 在臥室找到了燒得暈乎乎的阮靈真。

阮靈真接過杯子了,喝了幾口水, 在看見一旁的矮櫃上,放著一只一次性杯子,旁邊還放了盒棉簽。

大概是她睡著了喝不了水,又怕她嘴唇幹痛,他時不時蘸水給她擦擦。

她開口道:“我吃了感冒藥的。”

最後一瓶點滴快要結束尾聲,靳聿珩按下呼叫鈴。

他問:“什麽時候發燒的?”

阮靈真如實答:“上午。”

護士進來撤走吊瓶,叮囑去收費處結完賬就可以走了。

靳聿珩拿起衣服幫阮靈真穿起來,“你上午還和我說好像是感冒了。”

他當時只以為是有疑似感冒的跡象,沒這麽嚴重,所以也就沒太擔心。

阮靈真嘿嘿笑了兩聲,“我當時就吃過退燒藥了,後來的確不發燒了。”

只是沒想到後面又燒了。

靳聿珩站在病床邊看著她,似是有些無奈,雙手撐在病床邊,“下次可以如實告訴我嗎?我真的很擔心。”

在那一天天無人接聽的電話裏,他的心幾欲跳出嗓子眼。

阮靈真乖巧點頭,“可以。”

從急診出來,靳聿珩開車帶阮靈真回家。

夜趨深,還飄著細雪,已沒多少餐館開門,知道她大概從下午就沒吃過東西,他問她家裏有沒有什麽可用的食材。

阮靈真很少在家吃飯,搖了搖頭,“應該只有一些面包。”

她一個人住的時候早餐大多吃西式的,因為方便,能迅速解決,然後出門。

靳聿珩應了聲好,路上繞去了個二十四小時開門的商超,買了些食材。

進了屋,阮靈真去洗臉,靳聿珩則拎著食材進了廚房。

中途還從廚房探出身子問她一些調料以及鍋鏟在哪。

阮靈真告訴他具體位置,他應了聲又進了廚房。

玻璃門板阻隔,她清晰看著他的身影站在料理臺前忙碌,嘴角緩緩揚起。

靳聿珩燉了砂鍋粥。

剛發完燒,料想阮靈真也吃不下什麽東西。

香菇排骨,切了新鮮菜葉。

端上桌的時候,阮靈真老遠就聞到香味了。

靳聿珩給她盛了一碗,坐在對面看她吃。

“看不出來,靳大夫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排骨煎過,燉得軟爛適中。

靳聿珩看她將勺子遞進嘴裏,笑起來,“還行,廚藝還算有點。”

阮靈真吃一口粥,“那以後廚房的活就交給你了。”

他笑著點頭,應:“好。”

吃完,靳聿珩收拾碗筷去洗,阮靈真告訴他家裏有洗碗機,他說也沒幾個碗,不用浪費水,就自己站在水池前洗掉了。

從廚房出來,阮靈真坐在沙發上看著他。

他看眼腕表,“那我走了,不舒服記得要給我打電話。”

阮靈真炸了眨眼睛,點頭應好。

接著又低低道了聲:“可是現在已經好晚了,還在下雪,你晚上開車沒事嗎?”

靳聿珩笑了聲:“沒事,晚上沒什麽車,好開。”

阮靈真“哦”了聲。

靳聿珩穿起外套,拿著車鑰匙,沒讓她下樓,自己開門出去了。

阮靈真看著關上的門,站起身,準備回房間,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一下。

舉起來看了眼,而後就笑了起來。

靳聿珩:【嗯,其實我想問,可不可以留宿你家沙發,我擔心你晚上還會發燒。】

阮靈真笑出了聲,問他:【你到哪啦?】

他回:【門口。】

阮靈真走過去開門,一道高大身影靜靜立在門邊,拿著手機,滿臉笑意看著她。。

她歪歪頭,對他招招手,“進來吧,嗯,我家沙發還是挺大的。”

靳聿珩笑著重新進門。

阮靈真看著他換鞋,打趣道:“是臨時起意,還是本來就有這個打算呢?靳醫生。”

他走進屋,“我以為,你會留我。”

男性冒然提出留宿,怎麽看都是對女性的不尊重。

其實阮靈真的確是想留他的,但又覺得他要走的想法還挺堅定,就沒繼續說了。

留宿,自然需要洗漱,阮靈真這邊沒有多餘備用的洗漱用品,於是臨時在外賣軟件上,搜尋到一家便利店。

從洗漱用品到睡衣都一次性給他買了。

外賣小哥順利送達後,打包袋上還沾著些許碎雪,她道了謝,又去後臺給對方打賞了一百塊錢。

雪天路滑,一路送來的確不容易。

靳聿珩看她買來的東西,“所以,這代表我以後也可以留宿了嗎?”

阮靈真故作沈思,“好像是的耶!”

兩人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先後洗澡,靳聿珩問她家裏的備用枕被在哪。

阮靈真想起上次換季時宋女士來過一回,給她將多餘的被子放進臥室頂櫥裏了。

看了看身後的臥室,“好像在臥室。”

靳聿珩跟著去拿。

阮靈真本想從客廳端一張椅子過來,等他走進房間才發現,他這個身高,墊一墊腳就能夠到了。

掀開櫃門,動作卻倏地一頓。

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有什麽備用枕被。

阮靈真“哈?”了聲,拿起手機下意識就想問問宋女士給她把被子放哪了。

忽然又覺得不妥。

這不就表明了她今天留人住家裏了嗎?

“嗯……”她沈吟半晌,將房間裏大大小小的櫃子都翻了一遍,都沒找到被子的影子。

最終站在床頭,看向另一邊看著她前前後後翻找的靳聿珩。

眼睛快速眨動兩下,“好像——沒有呢。”

靳聿珩剛想說其實隨便什麽毛毯也行,家裏有地暖,稍蓋薄被就行。

阮靈真先開了口,“那你,介意和我共用一床被子嗎?”

他“嗯?”了聲,想問怎麽共用,話沒問出口,就已經反應過來了。

看一眼面前這張鋪設溫馨的床,又擡眸看一眼站在那頭的阮靈真,彎唇笑起來,“不介意。”

阮靈真沒跟異性同床而眠過,非要說有,那也是小時候和家裏的弟弟,春節期間父母打牌太晚,她帶著睡過覺。

靳聿珩同樣沒有過。

兩人躺在床上,默默對視一眼,而後一起笑了起來。

頂燈關掉了,只開一盞床頭的小夜燈。

靳聿珩側身朝她張開懷抱,問道:“要來我懷裏嗎?”

阮靈真彎唇,扭著身子靠過去,“當然,除了爸爸,我還沒在男性懷裏睡過覺。”

靳聿珩顯然對她的這個答案有一瞬的楞怔,反應過來後輕笑一聲,收攏胳膊將她圈進懷裏。

阮靈真知道他那一瞬的楞怔是什麽意思。

肌膚之親在如今戀愛的過程中早已不是什麽談之色變的禁忌,更何況,她的上一段戀愛持續了八年。

她補充道:“梁恪都沒有。”

當然有提過,但她總覺得很奇怪,像是一個認識了很多年的朋友,忽然要共枕二眠。

是想起來都會覺得不自然的行為。

她當時想或許等結了婚會好。

靳聿珩親了親她的唇,低聲道:“不重要。”

他怎麽會在乎這些呢?

阮靈真笑了聲,額頭抵著他的額頭,“你怎麽好像對什麽都不重要,如果我現在是離過婚的身份,也不重要嗎?”

其實她也想過,但凡她與梁恪進程快一點,其實早在大學畢業時就會結婚了的。

靳聿珩蹭了蹭她的額頭,“那也不重要。”

兩人低低一笑,“睡覺吧。”

“好。”

應聲閉上眼睛。

阮靈真大腦還處於興奮狀態,過了許久,脖子都僵硬了,才聽見身邊傳來輕緩的呼吸聲,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打量了一眼。

靳聿珩應該是睡著了,輪廓削挺的五官隱在半明半暗的光影裏,被她誇過好看的唇輕抿著。

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那雙抿著的唇忽然開合,“睡不著?”

眼睛還閉著,聲音卻是清明的。

說完,他也睜開了眼睛。

目光交匯,阮靈真笑起來,“我都說了,我沒和人一起睡過覺。”

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人,肯定是有些不習慣。

靳聿珩思考半晌,“那我去沙發睡,你找個毛毯給我就行。”

他還是擔心影響她睡眠的。

阮靈真往他懷裏又鉆了鉆,“不要。”

說完,伸手捂住他的嘴,“好了,我們都不要說話了,我要醞釀睡意了。”

如果是阮怡然,她可能就拉她一起聊天,或者玩點游戲了。

靳聿珩不行,她知道他明天還要上班。

靳聿珩順勢親了親她的掌心,應:“好。”

就這樣在寂靜中,阮靈真迷迷糊糊睡著了,但也是時睡時醒,到天邊泛白時,才算徹底沈入夢香。

從市中心去城南要遠一些,為了避開早高峰,靳聿珩起得比較早。

身邊的人還在睡,他放輕動作,起床洗漱。

順便給她準備好早餐,放進鍋中保溫,出門前折回房間親了親床上人的臉頰,才悄無聲息地出門。

路上,他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該在市中心買套房子。

靜園比較大,幾乎是每個小輩都有獨立的閣樓,隱私性較好,所以他也一直沒搬出去獨住。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阮靈真的工作地點在市中心,兩人中總要有一方遷就另一方的。

想到這,他決定這周抽空去看一下她公司附近的新樓盤。

阮靈真醒來發現靳聿珩已經走了,床頭貼著一張便簽,熟悉的筆跡寫著:【早餐在鍋裏,起來記得吃。】

她笑了下,揭下便簽,起身下床,洗漱完,去看看他給她留了什麽早餐。

昨晚剩下的食材,被他加工了一下,蔬菜瘦肉粥,還給她剝了顆水煮蛋。

坐在桌前享用不用自己動手的早餐,給他發去表揚信息。

靳聿珩今天還挺忙,除了要接今天的預約,中午下班後還去昨天被他回絕的病人家裏,登門看診。

回來後飯都沒來得及吃,就又繼續下午的看診。

中途看見阮靈真消息,抽空回了句,就又繼續投入工作中去了。

下午忙完,才得空拿起手機。

阮靈真知道他在忙,也沒打擾他,直到看見對話框裏發來一句:【中午吃了什麽?還有晚上想吃什麽?】

她想了一下,給他回:【中午點了外送。】

回完,又問他:【你晚上還過來嗎?】他回:【嗯,不想我來了?】

她回了個雙手比叉的表情包,【我沒有。】

靳聿珩看到表情包後,笑起來,想讓她點菜,他待會兒過去的時候路上買。

阮靈真的消息就先一步發來了,【家裏好悶,我出來走走,菜我買吧,做米蟲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呢。】

他回:【好,衣服多穿點,手套圍巾戴了嗎?】

阮靈真早已料到他接下來的話,與他信息同步發來的是一張她的自拍照。

羽絨服的帽子戴著,戴了口罩和圍巾,只露出一雙大眼睛,一只手舉在半空做個了小貓爪的手勢,示意她也戴了手套。

靳聿珩笑起來,回了句:【好,路上小心。】

阮靈真家附近就有超市,她也不確定靳聿珩究竟會做什麽菜,按照家常菜的食譜買了些蔬菜。

走到肉類區,挑選了陣,還是決定發消息問他:【你會做水煮肉片嗎?咖厘牛腩?蒜香小排?】

靳聿珩的消息回的很快,【會,但這麽多我們可能吃不完哦,你先挑一個你最想吃的,剩下的下次再做。】

阮靈真應:【行,我就先打探打探,看你會不會。】

靳聿珩已經坐進車裏,打算走了,看到消息還是笑了起來,回她:【好。】

阮靈真在超市裏逛了幾圈,買了些蔬菜,買了些肉片,想起家裏的米好像也快沒了,又去提了一小袋米。

去收銀臺結賬,一對年輕父親站在計生用品貨架前在小聲討論著哪款好用。

前方的隊伍排的還挺長,她轉頭看了眼。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突兀,兩人也轉頭看她一眼,表情怪異。

她淡然收回目光,推著購物車往前挪。

靳聿珩到的時候,阮靈真剛把東西歸類放好,許多食材她多買了的,想著接下來就算他不來,她也打算自己學著做做菜。

靳聿珩進了門,照舊脫掉外套,親了親她,就去廚房忙活了。

她跟著進去,看他熟練地切菜,配盤,最終下鍋。

忽然之間就理解了“人間煙火最撫人心”的意義。

曾經她一直覺得一個人生活就已經很好了,現在覺得好像多一個人也不錯。

下班後回同一個家,吃同一桌菜,睡前聊聊今日趣聞。

看著鍋裏翻滾的肉片,她開口:“我想我好像有答案了。”

靳聿珩沒聽真切,轉頭看過來,“什麽?”

阮靈真擡頭看過去,“你那天問我有沒有結婚的打算。”

餘下話沒說,靳聿珩已經聽懂了,笑了起來。

靳聿珩的手藝已經不能用還不錯來形容了,堪稱完美,一道水煮肉片,阮靈真吃出了

飯店大廚的手藝。

於是晚上她連飯都多吃了半碗。

靳聿珩本打算今晚不下雪,他就回靜園的,但不巧,收完碗筷,卻發現屋外又飄起了雪花。

雪勢還不小。

阮靈真臨時去書房處理個工作上的事情,聽見廚房聲響停止,從書房走出來,歪頭看他。

他轉頭看過去,“下雪了。”

阮靈真一副憋笑神情,“嗯,所以靳醫生今晚是不是又走不了啦?”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早上就發布了小心行車的通知。

靳聿珩笑起來,像是很無奈的樣子,點點頭,“好像是。”

阮靈真朝著臥室的方向擡一擡下巴,“你的衣服我疊起來放到櫥裏了,我還有點事情要忙,你可以先休息。”

他看一眼臥室方向,應了聲:“好。”

阮靈真給小組開完一個會,合上電腦,從書房走出去。

靳聿珩剛洗完澡出來,濕漉漉的水汽縈繞,“我洗好了,你要洗澡了嗎?”

阮靈真點頭,告知他吹風機的位置,走去臥室拿睡衣也去洗澡。

淋浴間外吹風機工作的聲音響了一陣停止。

等她從裏面出來,靳聿珩已經去房間了。

吹完頭發,她也往房間走過去,腳步剛走到房門口,就倏地頓住。

靳聿珩穿著睡衣坐在床邊,手上拿著個小盒子,表情像是很認真在研究。

聽見腳步聲轉頭看過來,神色依舊帶有微凝的研究之色。

阮靈真目光牢牢鎖定他手中的東西,雙眼驟然瞪圓,而後將視線轉移,看向拿著小盒子的人,淡定開口,“你聽我解釋。”

靳聿珩看著她,嘴角緩緩反勾,“什麽?”

阮靈真怕他誤會,“這個是我……是我今天剛買的……”

那會兒在超市她其實沒打算買來著,售貨員瞧她看過,就走過來很熱心地說:“最近在做活動打折喲,買二送一!”

那麽多人,偏偏選中了她。

說完,還推薦似的繼續道:“吶!你看這一款,賣的很好的,益生菌玻尿酸的。”

於是在她感覺越來越窘迫之際,匆匆道了聲寫,隨手拿了兩盒,去結賬。

靳聿珩沒誤會,盒子都沒拆。

就算拆了,他也無所謂。

將手中的小盒子放回抽屜裏,他剛剛只是看抽屜沒關嚴,想過來推一把,就看見了。

“沒關系,我沒誤會。”

說完,繼續看向門口的人,“睡覺了嗎?”

阮靈真點點頭。

在床上躺下,靳聿珩照舊朝她張開懷抱,相擁而眠。

只是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兩人面對而臥,目光靜靜交匯。

阮靈真枕在靳聿珩的胳膊上,以實物為介質,她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就這樣靜了許久,靳聿珩緩緩湊近,吻了上來。

阮靈真想說她感冒了,但他根本沒給她幾乎,手掌托住她的臉頰,頂開齒關,沒有任何前奏的,將這一吻加深。

相擁之下,是緊貼的身體。

被子中的溫度持續升高,阮靈真剛剛發過燒的大腦再次模糊起來。

沸騰的體溫,有汗滴從脖頸滑下。

許久之後靳聿珩退開,小夜燈的光暈昏暗,他的眼睛卻亮如辰星。

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稍稍分開與她的緊貼,嗓音喑啞,“所以,你為什麽買這個?”

阮靈真上過生理課,就算沒上過,她也活了這麽多年,當然知道他為什麽與她分開。

她清了清嗓子,很義正言辭,“售貨員說好用,而且我覺得成年之間這不是什麽好避諱的事情。”

雖然要不是那個營業員的助推,她應該也不會買。

但買都買了,細想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夜燈溫柔,他的唇印上她的鼻尖,似蠱惑似的問她,“那你要試試嗎?”

頓了幾秒,他接著道:“是不是真的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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