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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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不過, 這一次沅寧的這句對不起卻不再是同宋霽聲所說。
反倒更像是同書靈，亦或是其他的夢中之人所說。
雖然理智之下，沅寧知曉自己不該如此選。
但是先前, 她已經同宋霽聲說過太多次對不起。
所以這一次她不想, 亦也不願再同他說。
眼下, 她只想完全順從自己的心意。
她想, 抱一抱他。
身隨心動。
轉眼間，沅寧便撲向了即將倒下的宋霽聲, 將人攬進了自己臂彎之間。
瓢潑的大雨被盡數忽略，衣裙亦不免沒入泥濘。
可沅寧並不在意。
於她而言, 這並不重要。
隨著男人的身子一點點被沅寧擁進懷中，一旁的鶴知意及旁的景物都逐漸消散而去。
一切重歸虛無，剩下的只有落在沅寧懷中的宋霽聲。
周遭的一切開始陷入虛無，沅寧懷中之人的觸感反倒越發清晰了起來。
沅寧卻依舊未分神，一顆心皆系在身前之人身上。
男人的身子結結實實地落入了沅寧的臂彎之中, 頭亦枕在了沅寧的膝頭。
蒼白的面色之上，雨珠滑落，劃過男人若隱若現的唇珠, 暈開唇邊落下的血跡。
沅寧伸手, 輕緩地伸向其唇角, 將那片血跡悉心揩去。
她越發覺著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就宛若一盞暗自碎裂又重又粘合起來的白瓷。
其平日多是以潔白溫和的模樣示人，只有待其斟滿佳釀時，酒液滲出之時, 那裂痕才得以隱隱現於人前。
沅寧的腦海之中不受控地閃過了許許多多關於宋霽聲的, 零星的畫面。
有洛雲村中男人未自己捕的那只蝴蝶，有男人內殿裏滿櫃畫卷之中藏匿著的那卷婚書, 有醉酒後男人沾淚微紅的眼尾，以及其腰窩旁繪著的那枝垂絲海棠……
不過好在，沅寧幸以窺見其碎裂之處，亦尚有機會縫補。
少女蔥白的指尖微蜷，又一點點染上血色。
“宋霽聲。”
她輕喚。
聲音很是溫柔，卻又有些喑啞。
酸澀混著心疼的情緒浪潮似的盈滿了沅寧的整顆心臟，她的視線始終落在懷中之人面上，更是伸手將懷中之人又抱緊了些，而後靜靜等待著書靈宣告任務失敗的提示音。
沅寧的指尖劃過男人清晰的眉骨，又順著山根一路向下挪動，一點點描摹著宋霽聲的面容。
眼中的雨意未停，唇側卻又不受控地漾出漣漪。
嘀嗒——
不知是眼淚還是雨珠落地，虛無中開出一朵小花。
正在此時，沅寧懷中的男人也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簾。
眼睫輕動，烏黑的眸子裏是不屬於剛醒之人的清明與堅定。
那雙清冽的眸子似蘊著一壇春水，溫和卻有力量地對上那雙微圓的杏眼。
“寧寧。”
他輕喚，聲音亦是喑啞中滿是溫柔。
說話間，男人的手便已擡起落向少女的頰側。
男人長指微蜷，指腹落至身前之人的眼角處。
微涼的觸感旋即自眼角傳來，沅寧出神地溺在男人的眸中，像是還未反應過來。
而下一秒，男人如常的聲音便鉆進了她的耳廓之中。
“寧寧，不要怕。”
男人的身體動了，他坐起身，反將攬著自己沅寧圈進了懷中。
“我來了。”
男人的大掌落在沅寧的脊背之中，一下一下輕拍著，似是安撫。
而沅寧聞言，重又從其懷中仰起頭來，看向對方。
眼中明晃晃的，是疑惑。
視線對上的下一刻，宋霽聲另一只手中便有霜藍色的光亮溢出，霜華劍隨之出現。
熒熒藍光以二人為中心蔓延開來，將二人周遭黑暗點燃。
落在沅寧背後的手也適時收緊，男人跪坐的姿勢陡然間被改變。
只見其足尖輕點，手中長劍破風聲在耳畔尖銳鳴叫，二人頭頂籠罩而下的黑暗被斬開。
宋霽聲低頭再次對上沅寧的琥珀色眸子。
“寧寧，這便是你先前所說的那個書靈麽？”
宋霽聲此言一出，沅寧也很快反應了過來。
她楞了一下，但很快便點了點頭：“嗯。”
雖然她不知曉宋霽聲是如何進來的，但是她知道現在抱著自己的應該並非再是任務幻境之中的“宋霽聲”，而是實實在在的那個宋霽聲。
方才幻境之中的場景似乎仍歷歷在目，是以此時沅寧圈著男人脖頸的手又收緊了些，她亦將頭靠得更近。
宋霽聲自然也感受到了懷中之人的動作，但此刻卻什麽也沒問，只是將人又往自己的懷中收了些。
“無事，我帶你出去。”
男人的胸腔輕震，聲音透過骨肉向沅寧處傳來。
而一道渡來的，還有男人身上比自己稍高些的體溫。
莫名讓人心安。
只是，出去……
指的是從這個隱藏任務幻化出的場景中出去，還是二人先前所處的夢境呢？
“回到原來的世界。”似是心有靈犀一般，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我找到正真的陣眼了。”
沅寧心中的疑惑更甚，靠在男人懷中的身子也不由探出了些：“真正的陣眼是什麽？”
男人目光落進沅寧的眸中，答案也隨之而來。
“是心。”
宋霽聲言簡意賅的答案卻仍舊讓沅寧摸不著頭腦，不過沅寧卻無暇再去深想。
因為下一秒腦海中陡然出現的書靈的提示音，生生將沅寧的註意力轉移了過去。
“叮——”
“隱藏任務檢測到任務對象的愛意值超出系統可界定範圍，故任務中雖有違規意圖，但鑒於違規行為未施展，此任務綜合判定為完成。”
“獎勵稍後進行發放。”
書靈此時所給與的播報聲，並非原先沅寧設想之中的情況。
相反，可以說是完完全全地超出了她的認知。
沅寧此刻無心於獎勵的發放，她更在意的是那句違規行為未施展。
可是當時自己明明……
沅寧像是想到了什麽，忙又回神看向抱著自己的宋霽聲，喚道：“宋霽聲。”
男人很快便給予了回應。
“嗯？”
“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話剛說出口，沅寧似乎又怕對方不能理解自己的問題，又想著補充。
但宋霽聲顯然已經聽懂了沅寧的問題。
“雨落的時候。”
他說。
宋霽聲一貫溫潤的聲音像是還未褪去方才雨落時沾染上的潮濕。
此時落進沅寧的耳廓之中也攜著雨季常有的悵然之意。
原來，他比自己設想之中來的，還要早一些。
而這樣的場景，他竟又一次親歷。
沅寧有些不敢再去想，腦中那句任務對象的愛意超出系統可界定範圍還在盤旋。
她動了動唇，想要說的話似乎很多很多，可不知為何到了最後，唇齒間咀嚼之後留下的，兜兜轉轉又變t成了那句她本有意繞開的“對不起”。
只是這一次，還多了一句“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
與此同時，沅寧清晰地感受到了攬著自己的那只手又收緊了些，男人的骨節分明的長指也陷進了沅寧腰間的衣料中。
不過很快，男人又很是克制地放松了些力道。
“嗯。”
宋霽聲喉頭莫名有些發緊，雖然先前沅寧已同他言明前因後果，但此刻聽到對方的這句喜歡，宋霽聲卻還是有種等了許久總算心安的感覺。
而後，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他說。
“我也很喜歡很喜歡寧寧。”
自二人頭頂落下的白光也盈滿了整個虛無之境，積聚良久的光亮也在此刻爆裂開來，二人也被不由被這煞白的光線刺得暫時將眼睛閉了起來。
白光過後，下墜感隨之而來，二人重又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並非是之前的井中之境，紫色陣法以及謝之舟的身影也都未見。
取而代之出現在二人眼前的，是一方被廢棄的庭院。
是沅寧未見過的地方。
可對於宋霽聲來說，這裏卻是再熟悉不過。
他關於入夢前的記憶便停留在此處，這裏應該是他入夢的地方。
宋霽聲抱著懷中人安穩落在院中，原先攬著沅寧的手此時也松開轉而牽住了沅寧的手，下意識將人護在了身後。
“這裏是我入夢的地方，那只魘可能就在附近。”
宋霽聲轉頭向沅寧解釋道。
沅寧點了點頭，跟著宋霽聲很是警惕地往二人身前半開的木門中走去。
吱呦——
木門之後，一位年輕的小修士昏睡在墻角處。
而那只魘身體卻縮小了許多倍，虛弱的癱在散亂的雜物之中。
“這是……”
沅寧看著眼前的場景，歪了歪頭。
同為妖，雖不算同類，但是沅寧也清楚這只魘現在的修為似乎只剩下百餘年了。
書靈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宿主，離開話本世界本就是您獎勵的一部分。經系統查明，這只魘先前不知以何手段侵入了話本世界並與其融合，並額外向話本世界傳送了許多‘外來人’，所以才會造成先前的局面，眼下您完成了隱藏任務，此話本世界已被話本系統收回歸納，這只魘的修為自然也同畫本世界剝離開來。而屬於它的修為，系統在進行提純洗練後會由書靈我為您進行傳遞。”
沅寧聽著書靈長串的言語，雖沒有完全消化其語中之意，但也了解了大半，她有楞神地點了點頭。
一旁的宋霽聲也在查看過那只魘的情況後將其收進了鎖妖匣中，而後又牽著沅寧往那小修士處走去。
宋霽聲走至墻角處，蹲下身查看著那小修士的情況。
所幸，只是靈力有些透支，回宗後去太清池泡上幾日便可恢覆，無甚大礙。
宋霽聲暗暗松了口氣，轉頭看向沅寧：“他是我的師弟，我本是為了尋他而來的。”
沅寧也在宋霽聲身側蹲了下來，看著雙眸緊閉的小修士，問道：“他現在怎麽樣？”
“無大礙，只是我需回衡門宗一趟。”宋霽聲喉結輕動，微微停頓後才試探性地問：“寧寧，你願意同我一起回去麽？”
說罷，還不等沅寧回答，宋霽聲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忙補充道：“你莫怕，我會護著你的。”
沅寧聞言偏轉過頭看向宋霽聲，一句未加思索地“好”方才到嘴邊還未說出，便有聽得宋霽聲趕忙的補充之語，少女那雙微圓的杏眼也彎彎的，染上了笑意。
她說：“我相信你。”
/
半月後，無涯山山腳下。
羅裙少女走在山野小道之中，身後一素衣出塵的男子跟在其身後任由其牽著自己著急忙慌地往前面不遠處的村中走去。
“宋霽聲，你走快些嘛！”
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轉過頭看著深厚之人，搖了搖自己牽著的那只手催促道。
“書靈和我說，謝之舟午時便要出生了。”
“我知曉的，還有好一會兒呢。”
男人滿眼笑意看著身前之人，話雖如此說，但腳下步子也依言加快了幾分。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在山野小道上漸漸消失。
“哇哇……”
伴隨著孩子呱呱墜地哭聲一道傳來的，是婦人的賀喜聲：“生了生了，母子平安，老謝你媳婦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嘞。”
“呦！多謝沈家嫂子了。”
被喚做“老謝”的中年漢子聽到聲響也忙迎了過來，將婦人手中的奶娃娃手足無措又小心翼翼地抱了過來。
“我去看看我家那口子再看看娃娃，晚些時候給你們送喜蛋去。”
說著，那漢子樂呵呵地抱著奶娃娃往屋裏走去。
進了屋子，漢子便忙往床邊去。
“窈娘，辛苦你了，你可還好？可要吃些什麽？……”
不同於其有些粗曠的長相，男人眼中滿是柔情與關切，湊在婦人身前絮絮叨叨地問著。
婦人看著男人的模樣笑了出來，她搖了搖頭：“我無事，把娃兒抱過來再給我瞧瞧便是。”
話音方落，男人便將手中的小娃娃又往婦人處抱了些。
婦人還有些虛弱，她緩緩伸手，伸手摸了摸嬰孩的臉。
嬰孩眨巴著眼睛看著婦人，嘴角似乎也揚了起來。
“他笑了。”
婦人笑著說。
“是啊。”
漢子也應道。
孩子的滴溜溜地打量著二人，婦人與漢子亦看看對方又看看孩子。
此時屋中的三人，俱在笑。
見此，屋外窗口處的沅寧也放心地收回了視線。
這便是沅寧同書靈換的任務獎勵。
她希望書中受到無辜牽連的人的生活都能回到原軌。
先前，她同宋霽聲在衡門宗時已見到了鶯眉、沈青玨，以及鶴知意。
雖然她們好像都沒了夢境中的那部分記憶，但是鶯眉卻對她一見如故。
她們重新成為了很好朋友。
裴玄照的事情也被交予了宗中長老處理，似乎前幾日也已落定。
不過書靈說謝之舟的存在比較特殊，他本就是依托一部分宋霽聲的心念而存在，所以並不能作為獨立的個體重現。
於是，書靈便將其作為一個嶄新的生命降生在了一個美滿的家庭之中。
也就是二人此時見到的這個小娃娃。
沅寧收回視線，轉過頭看見的便是宋霽聲望著窗內出神的模樣。
她想起了雪地裏那個像梅花一般的婦人：“宋霽聲，我們去看看宋姨吧。”
宋霽聲聞聲回過神，楞了一下才像是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好。”
沅寧仰頭很是認真地看著宋霽聲。
她說：“宋霽聲，我永遠會是你的家人。”
宋霽聲亦低頭直直看進沅寧的眸中，他的嗓子是他有些緊，緊得他險些說不出話來。
他點頭應下。
“宋霽聲，我們成親吧。”
沅寧又說。
“在這個世界。”
宋霽聲喉結上下輕動了下，俯身闔眸在沅寧額間落下虔誠又鄭重的一吻。
“好。”
此時，春雪初霽，陽光和暖，一切都是恰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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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這一次沅寧的這句對不起卻不再是同宋霽聲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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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理智之下，沅寧知曉自己不該如此選。
但是先前, 她已經同宋霽聲說過太多次對不起。
所以這一次她不想, 亦也不願再同他說。
眼下, 她只想完全順從自己的心意。
她想, 抱一抱他。
身隨心動。
轉眼間，沅寧便撲向了即將倒下的宋霽聲, 將人攬進了自己臂彎之間。
瓢潑的大雨被盡數忽略，衣裙亦不免沒入泥濘。
可沅寧並不在意。
於她而言, 這並不重要。
隨著男人的身子一點點被沅寧擁進懷中，一旁的鶴知意及旁的景物都逐漸消散而去。
一切重歸虛無，剩下的只有落在沅寧懷中的宋霽聲。
周遭的一切開始陷入虛無，沅寧懷中之人的觸感反倒越發清晰了起來。
沅寧卻依舊未分神，一顆心皆系在身前之人身上。
男人的身子結結實實地落入了沅寧的臂彎之中, 頭亦枕在了沅寧的膝頭。
蒼白的面色之上，雨珠滑落，劃過男人若隱若現的唇珠, 暈開唇邊落下的血跡。
沅寧伸手, 輕緩地伸向其唇角, 將那片血跡悉心揩去。
她越發覺著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就宛若一盞暗自碎裂又重又粘合起來的白瓷。
其平日多是以潔白溫和的模樣示人，只有待其斟滿佳釀時，酒液滲出之時, 那裂痕才得以隱隱現於人前。
沅寧的腦海之中不受控地閃過了許許多多關於宋霽聲的, 零星的畫面。
有洛雲村中男人未自己捕的那只蝴蝶，有男人內殿裏滿櫃畫卷之中藏匿著的那卷婚書, 有醉酒後男人沾淚微紅的眼尾，以及其腰窩旁繪著的那枝垂絲海棠……
不過好在，沅寧幸以窺見其碎裂之處，亦尚有機會縫補。
少女蔥白的指尖微蜷，又一點點染上血色。
“宋霽聲。”
她輕喚。
聲音很是溫柔，卻又有些喑啞。
酸澀混著心疼的情緒浪潮似的盈滿了沅寧的整顆心臟，她的視線始終落在懷中之人面上，更是伸手將懷中之人又抱緊了些，而後靜靜等待著書靈宣告任務失敗的提示音。
沅寧的指尖劃過男人清晰的眉骨，又順著山根一路向下挪動，一點點描摹著宋霽聲的面容。
眼中的雨意未停，唇側卻又不受控地漾出漣漪。
嘀嗒——
不知是眼淚還是雨珠落地，虛無中開出一朵小花。
正在此時，沅寧懷中的男人也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簾。
眼睫輕動，烏黑的眸子裏是不屬於剛醒之人的清明與堅定。
那雙清冽的眸子似蘊著一壇春水，溫和卻有力量地對上那雙微圓的杏眼。
“寧寧。”
他輕喚，聲音亦是喑啞中滿是溫柔。
說話間，男人的手便已擡起落向少女的頰側。
男人長指微蜷，指腹落至身前之人的眼角處。
微涼的觸感旋即自眼角傳來，沅寧出神地溺在男人的眸中，像是還未反應過來。
而下一秒，男人如常的聲音便鉆進了她的耳廓之中。
“寧寧，不要怕。”
男人的身體動了，他坐起身，反將攬著自己沅寧圈進了懷中。
“我來了。”
男人的大掌落在沅寧的脊背之中，一下一下輕拍著，似是安撫。
而沅寧聞言，重又從其懷中仰起頭來，看向對方。
眼中明晃晃的，是疑惑。
視線對上的下一刻，宋霽聲另一只手中便有霜藍色的光亮溢出，霜華劍隨之出現。
熒熒藍光以二人為中心蔓延開來，將二人周遭黑暗點燃。
落在沅寧背後的手也適時收緊，男人跪坐的姿勢陡然間被改變。
只見其足尖輕點，手中長劍破風聲在耳畔尖銳鳴叫，二人頭頂籠罩而下的黑暗被斬開。
宋霽聲低頭再次對上沅寧的琥珀色眸子。
“寧寧，這便是你先前所說的那個書靈麽？”
宋霽聲此言一出，沅寧也很快反應了過來。
她楞了一下，但很快便點了點頭：“嗯。”
雖然她不知曉宋霽聲是如何進來的，但是她知道現在抱著自己的應該並非再是任務幻境之中的“宋霽聲”，而是實實在在的那個宋霽聲。
方才幻境之中的場景似乎仍歷歷在目，是以此時沅寧圈著男人脖頸的手又收緊了些，她亦將頭靠得更近。
宋霽聲自然也感受到了懷中之人的動作，但此刻卻什麽也沒問，只是將人又往自己的懷中收了些。
“無事，我帶你出去。”
男人的胸腔輕震，聲音透過骨肉向沅寧處傳來。
而一道渡來的，還有男人身上比自己稍高些的體溫。
莫名讓人心安。
只是，出去……
指的是從這個隱藏任務幻化出的場景中出去，還是二人先前所處的夢境呢？
“回到原來的世界。”似是心有靈犀一般，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我找到正真的陣眼了。”
沅寧心中的疑惑更甚，靠在男人懷中的身子也不由探出了些：“真正的陣眼是什麽？”
男人目光落進沅寧的眸中，答案也隨之而來。
“是心。”
宋霽聲言簡意賅的答案卻仍舊讓沅寧摸不著頭腦，不過沅寧卻無暇再去深想。
因為下一秒腦海中陡然出現的書靈的提示音，生生將沅寧的註意力轉移了過去。
“叮——”
“隱藏任務檢測到任務對象的愛意值超出系統可界定範圍，故任務中雖有違規意圖，但鑒於違規行為未施展，此任務綜合判定為完成。”
“獎勵稍後進行發放。”
書靈此時所給與的播報聲，並非原先沅寧設想之中的情況。
相反，可以說是完完全全地超出了她的認知。
沅寧此刻無心於獎勵的發放，她更在意的是那句違規行為未施展。
可是當時自己明明……
沅寧像是想到了什麽，忙又回神看向抱著自己的宋霽聲，喚道：“宋霽聲。”
男人很快便給予了回應。
“嗯？”
“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話剛說出口，沅寧似乎又怕對方不能理解自己的問題，又想著補充。
但宋霽聲顯然已經聽懂了沅寧的問題。
“雨落的時候。”
他說。
宋霽聲一貫溫潤的聲音像是還未褪去方才雨落時沾染上的潮濕。
此時落進沅寧的耳廓之中也攜著雨季常有的悵然之意。
原來，他比自己設想之中來的，還要早一些。
而這樣的場景，他竟又一次親歷。
沅寧有些不敢再去想，腦中那句任務對象的愛意超出系統可界定範圍還在盤旋。
她動了動唇，想要說的話似乎很多很多，可不知為何到了最後，唇齒間咀嚼之後留下的，兜兜轉轉又變t成了那句她本有意繞開的“對不起”。
只是這一次，還多了一句“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
與此同時，沅寧清晰地感受到了攬著自己的那只手又收緊了些，男人的骨節分明的長指也陷進了沅寧腰間的衣料中。
不過很快，男人又很是克制地放松了些力道。
“嗯。”
宋霽聲喉頭莫名有些發緊，雖然先前沅寧已同他言明前因後果，但此刻聽到對方的這句喜歡，宋霽聲卻還是有種等了許久總算心安的感覺。
而後，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他說。
“我也很喜歡很喜歡寧寧。”
自二人頭頂落下的白光也盈滿了整個虛無之境，積聚良久的光亮也在此刻爆裂開來，二人也被不由被這煞白的光線刺得暫時將眼睛閉了起來。
白光過後，下墜感隨之而來，二人重又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並非是之前的井中之境，紫色陣法以及謝之舟的身影也都未見。
取而代之出現在二人眼前的，是一方被廢棄的庭院。
是沅寧未見過的地方。
可對於宋霽聲來說，這裏卻是再熟悉不過。
他關於入夢前的記憶便停留在此處，這裏應該是他入夢的地方。
宋霽聲抱著懷中人安穩落在院中，原先攬著沅寧的手此時也松開轉而牽住了沅寧的手，下意識將人護在了身後。
“這裏是我入夢的地方，那只魘可能就在附近。”
宋霽聲轉頭向沅寧解釋道。
沅寧點了點頭，跟著宋霽聲很是警惕地往二人身前半開的木門中走去。
吱呦——
木門之後，一位年輕的小修士昏睡在墻角處。
而那只魘身體卻縮小了許多倍，虛弱的癱在散亂的雜物之中。
“這是……”
沅寧看著眼前的場景，歪了歪頭。
同為妖，雖不算同類，但是沅寧也清楚這只魘現在的修為似乎只剩下百餘年了。
書靈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宿主，離開話本世界本就是您獎勵的一部分。經系統查明，這只魘先前不知以何手段侵入了話本世界並與其融合，並額外向話本世界傳送了許多‘外來人’，所以才會造成先前的局面，眼下您完成了隱藏任務，此話本世界已被話本系統收回歸納，這只魘的修為自然也同畫本世界剝離開來。而屬於它的修為，系統在進行提純洗練後會由書靈我為您進行傳遞。”
沅寧聽著書靈長串的言語，雖沒有完全消化其語中之意，但也了解了大半，她有楞神地點了點頭。
一旁的宋霽聲也在查看過那只魘的情況後將其收進了鎖妖匣中，而後又牽著沅寧往那小修士處走去。
宋霽聲走至墻角處，蹲下身查看著那小修士的情況。
所幸，只是靈力有些透支，回宗後去太清池泡上幾日便可恢覆，無甚大礙。
宋霽聲暗暗松了口氣，轉頭看向沅寧：“他是我的師弟，我本是為了尋他而來的。”
沅寧也在宋霽聲身側蹲了下來，看著雙眸緊閉的小修士，問道：“他現在怎麽樣？”
“無大礙，只是我需回衡門宗一趟。”宋霽聲喉結輕動，微微停頓後才試探性地問：“寧寧，你願意同我一起回去麽？”
說罷，還不等沅寧回答，宋霽聲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忙補充道：“你莫怕，我會護著你的。”
沅寧聞言偏轉過頭看向宋霽聲，一句未加思索地“好”方才到嘴邊還未說出，便有聽得宋霽聲趕忙的補充之語，少女那雙微圓的杏眼也彎彎的，染上了笑意。
她說：“我相信你。”
/
半月後，無涯山山腳下。
羅裙少女走在山野小道之中，身後一素衣出塵的男子跟在其身後任由其牽著自己著急忙慌地往前面不遠處的村中走去。
“宋霽聲，你走快些嘛！”
少女清脆的聲音響起，轉過頭看著深厚之人，搖了搖自己牽著的那只手催促道。
“書靈和我說，謝之舟午時便要出生了。”
“我知曉的，還有好一會兒呢。”
男人滿眼笑意看著身前之人，話雖如此說，但腳下步子也依言加快了幾分。
一高一矮兩道身影在山野小道上漸漸消失。
“哇哇……”
伴隨著孩子呱呱墜地哭聲一道傳來的，是婦人的賀喜聲：“生了生了，母子平安，老謝你媳婦給你生了個大胖小子嘞。”
“呦！多謝沈家嫂子了。”
被喚做“老謝”的中年漢子聽到聲響也忙迎了過來，將婦人手中的奶娃娃手足無措又小心翼翼地抱了過來。
“我去看看我家那口子再看看娃娃，晚些時候給你們送喜蛋去。”
說著，那漢子樂呵呵地抱著奶娃娃往屋裏走去。
進了屋子，漢子便忙往床邊去。
“窈娘，辛苦你了，你可還好？可要吃些什麽？……”
不同於其有些粗曠的長相，男人眼中滿是柔情與關切，湊在婦人身前絮絮叨叨地問著。
婦人看著男人的模樣笑了出來，她搖了搖頭：“我無事，把娃兒抱過來再給我瞧瞧便是。”
話音方落，男人便將手中的小娃娃又往婦人處抱了些。
婦人還有些虛弱，她緩緩伸手，伸手摸了摸嬰孩的臉。
嬰孩眨巴著眼睛看著婦人，嘴角似乎也揚了起來。
“他笑了。”
婦人笑著說。
“是啊。”
漢子也應道。
孩子的滴溜溜地打量著二人，婦人與漢子亦看看對方又看看孩子。
此時屋中的三人，俱在笑。
見此，屋外窗口處的沅寧也放心地收回了視線。
這便是沅寧同書靈換的任務獎勵。
她希望書中受到無辜牽連的人的生活都能回到原軌。
先前，她同宋霽聲在衡門宗時已見到了鶯眉、沈青玨，以及鶴知意。
雖然她們好像都沒了夢境中的那部分記憶，但是鶯眉卻對她一見如故。
她們重新成為了很好朋友。
裴玄照的事情也被交予了宗中長老處理，似乎前幾日也已落定。
不過書靈說謝之舟的存在比較特殊，他本就是依托一部分宋霽聲的心念而存在，所以並不能作為獨立的個體重現。
於是，書靈便將其作為一個嶄新的生命降生在了一個美滿的家庭之中。
也就是二人此時見到的這個小娃娃。
沅寧收回視線，轉過頭看見的便是宋霽聲望著窗內出神的模樣。
她想起了雪地裏那個像梅花一般的婦人：“宋霽聲，我們去看看宋姨吧。”
宋霽聲聞聲回過神，楞了一下才像是才反應過來，點了點頭：“好。”
沅寧仰頭很是認真地看著宋霽聲。
她說：“宋霽聲，我永遠會是你的家人。”
宋霽聲亦低頭直直看進沅寧的眸中，他的嗓子是他有些緊，緊得他險些說不出話來。
他點頭應下。
“宋霽聲，我們成親吧。”
沅寧又說。
“在這個世界。”
宋霽聲喉結上下輕動了下，俯身闔眸在沅寧額間落下虔誠又鄭重的一吻。
“好。”
此時，春雪初霽，陽光和暖，一切都是恰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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