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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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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沅寧說完,也未立即將閡上的眸子睜開,雖然此刻她也很想知道宋霽聲的表情和反應,但是,她也有些害怕知道宋霽聲此時的表情和反應,於是便放任自己做一只縮在殼裏的小水龜。

但周圍的靜默依舊如一把鈍刀懸在沅寧的頭頂,叫人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不安地跳動著。

就當沅寧再也忍不住這般煎熬,準備擡頭認命地睜眼面對一切的時候,卻發覺一只手輕柔地落在了自己的發頂,很是溫柔地揉了下。

而當沅寧睜眼時,便瞧見宋霽聲依舊是原先那般溫和的模樣,彎了眉眼,唇畔帶笑。

在沅寧的目光裏,點了點頭,應道:“嗯,我知曉了。”

宋霽聲的t反應同她的設想並無半點相似,甚至可以說是背道而馳。

對此,沅寧不由有些怔楞。

雖然這百年來的風氣一直是仙妖有別、人妖殊途,但在宋霽聲看來,仙、妖、人這三者並無什麽區別,皆有善有惡。

故他自然是對沅寧方才所說的第二件事並無什麽太大的反應。

倒是瞧見沅寧低著頭,不敢睜眼,像一只躲在殼裏的江南小水龜時,宋霽聲瞧著她毛茸茸的發頂,倒是不由覺著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愛,眉眼間也不自覺得染上了笑意,垂在一旁的手也不由朝其發頂揉去。

還不等沅寧回過神,便聽得身前的宋霽聲盈著笑意,說道:“回家吧。”

“嗯!我們回家。”

沅寧心中的一顆大石,此時也總算落了地,心中自然也松快了不少,她主動伸手牽了男人落在自己發頂上的手,面上笑意暈開,一雙好看的杏眸也亮晶晶的,裏頭像是揉滿了漫天細碎的星辰。

一如上次上元節時,宋霽聲意識到自己真的動了心的那次瞧見的那般,漂亮、生動,又無比招人。

宋霽聲的一顆心,自然也是丟得徹底,也丟得很是幹凈。

宋霽聲眸光撇過沅寧身上穿著的那身白色的不倫不類的嫁衣,心中忽然有一個念頭閃過。

沅寧牽著宋霽聲的手,方才準備往外頭走,卻發現男人站在原地未動。

沅寧也不由轉過了頭,卻再一次恰好對上了男人擡起的眸子,如山間清泉般的眉眼中,蘊著認真與篤定。

還不等沅寧出聲詢問些什麽,便已瞧見對面如青松般的男人掀了掀唇,神色認真地一字一句道:“寧寧,你可願意同我成婚。”

“嗯?”

少女回眸,因著疑惑尾音也微微上揚。

成婚,同沅寧來說,一直是一個很遙遠的字眼,雖然在話本外,她也親眼目睹過許多場妖怪間的婚禮,但她卻屬實還未想過,自己竟然這麽快就會同“成親”這件事生出些聯系,甚至還是不小的聯系。

不過,不管是在話本子裏頭,還是在話本子外頭,沅寧都知曉,“成親”這件事便是意味著兩個人都互相喜歡,並且想同對方一道走下去,彼此陪伴。

眼下,成親一事是宋霽聲提出的,這便意味著,他是喜歡自己的,也想同自己一道走下去,彼此陪伴的。

而她自己,也是喜歡宋霽聲的。

她也想陪他一起走下去,彼此相伴。

“願意的。”

自然,此刻的這句願意也是出於沅寧自己的自願,同她穿進這本話本子裏所需要完成的任務並無什麽幹系。

只是因為,她也喜歡宋霽聲。

哪怕她一開始接近他,確實帶著別的心思。

但此刻,卻只是,也僅僅是因為喜歡。

話音剛落,沅寧便覺著自己手下牽著的那只手反握住了自己的手,將自己扯了過去。

宋霽聲聽到那句喜歡後,再也顧不得自己衣袍上的塵土臟汙,亦或是別的,手腕輕動,靈巧地將人扯進了自己的懷中。

宋霽聲的懷抱依舊如常,溫和中帶了點幹凈的松木香,聞著便讓人感到心安。

而因著二人間距離的拉近,宋霽聲的心跳也穿過骨肉,透過衣衫,有力地傳遞了出來。同沅寧的心跳交織在一起,雜亂地傳入二人的耳中。

山風依舊不住的往山洞中鉆著,短暫停留後又裹著洞穴中的塵土與溫度離開。

擁著沅寧的宋霽聲卻忽得稍側了身子,往旁側挪開了些。

緊接著,一口血便猛得從其唇間吐出。

宋霽聲瞥了眼身前地上的血跡,心下了然。

應當是方才自己催動了眼下靈脈所不能承受的靈力所致的反噬。

沅寧察覺到宋霽聲環著自己的手臂忽然松開了,而手臂的主人也莫名偏轉過了頭,同自己拉開了些距離,不由轉了頭往那方向看去。

只是沅寧方才轉過頭,便瞧見一大口血從宋霽聲口中吐了出來,大灘地落在地上。

沅寧見狀,不安感和擔憂瞬間便席卷上了心頭,伸手下意識便捂上了宋霽聲的唇。

“宋霽聲,你怎麽了?”

沅寧的聲音一出口,便已經帶上了明顯的輕顫。

宋霽聲也知曉自己方才的模樣應該是把小姑娘嚇著了。

其實這一口心脈血只是瞧著嚇人了些,但是比起自己此時靈脈所出的問題來說,只能算得上是小巫見大巫,起碼於性命而言並無什麽威脅。

宋霽聲想說些什麽安撫一下,自己身前之人只是眼下自己的嘴被小姑娘捂了個嚴實,自己想要說些什麽,也很難清楚地傳遞過去。

於是宋霽聲只得彎了眉眼,安撫性地笑著搖了搖頭,以示意自己並無什麽要緊事。

只是這安撫同地上那灘新鮮的血跡比起來,並不具備多大的說服力。

更不要說,宋霽聲下一刻便闔上了眸子,挺拔的身子也軟著往地上倒了下去。

“宋霽聲!”

沅寧見狀,忙不疊上前一步,動作迅速地抱住了宋霽聲往地上倒去的身體。

只是二人到底存在著體型差,沅寧雖捉住了男人倒下的身體,卻不能很好地穩住他,最後導致的情況便是,沅寧只得抱著宋霽聲一道緩慢地往地上滑去。

於是,二人一道跌坐在了地上,沅寧將宋霽聲小心地環在懷中,讓宋霽聲的頭剛好枕在自己的腿上。

沅寧看著宋霽聲緊緊閉合的眼眸,擔憂與緊張被無盡地放大了開來,像是平靜的湖面被人投下了一枚石子,於是漣漪便一圈又一圈地蕩了開來,牽涉眾多。

“宋霽聲!宋霽聲!你醒醒!你別嚇我……”

沅寧一邊喚著宋霽聲的名字,一邊輕搖著宋霽聲,似乎是想將人喚醒,只是懷中人睡得安穩,毫無回應。

見懷中人依舊無什麽動靜,沅寧心中的不安被一層又一層地疊加摞高,高得像是下一刻就會落下將人整個吞進去的巨浪。

環著宋霽聲的沅寧,看著宋霽聲緊閉的雙眸,微皺的眉心,蒼白的臉色、純色,以及自己衣袖、手心裏方才沾染上的大片血跡,原本只是微顫的聲音裏也添上了幾分哭腔。

/

宋霽聲再次睜開眼眸時,眼前沒有任何一丁點兒的東西,有的只是無邊無際,無限蔓延著的黑暗。

宋霽聲看著眼前毫無變化、不摻一絲光亮的黑,並不知曉此刻自己正身處何處。

他動了動自己的身子,似乎是橫躺著在什麽地方的姿勢。

不過他身後卻無任何觸感,像是空依無所物般的一個狀態。

自己方才明明是在一個洞穴中,因著靈力運行不當而暈了過去,又怎得會出現在這裏呢?

他要快些搞清楚,從這裏出去。

因為方才,他好像聽見沅寧在喚自己,聲音裏好像已經帶了點哭腔。

若是自己在這處呆久了,小姑娘在外頭還指不定如何傷心難過。

他不想要她擔心難過。

如此想著,宋霽聲試著動了動自己的四肢,似乎並無什麽不適。

不過不同的是,方才心脈處以及四肢的不適感不見了,甚至這段時日裏,因為靈脈破損的痛楚似乎也消失了。

這裏是什麽特殊的結界嗎?

宋霽聲試著坐了起來。

不過還不等他再細想些什麽,他眼前的景象便開始了變幻。

眼前的黑暗不再,漸漸被透進來的一點兒光亮驅散了去。

宋霽聲留心觀察著周圍的變化,試圖找尋眼下破局的關鍵。

景象變化如走馬觀花,紛雜地場景零碎交織著從宋霽聲的四周掠過。

最後停在了宋霽聲再熟悉不過的場景之中。

是他生活了許多年的衡山宗。

是百十年前的衡山宗。

夜色靜謐,難以捕捉的暗淡星光灑在庭中,穿堂風卷著庭中落葉穿過回廊,驚動了檐下銅鈴。

銅鈴搖晃著發出叮咚聲,清脆中卻又摻了點詭異,似乎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

宋霽聲就站在這般的夜色裏,瞧著同自己長相一般無二的男人,順著大殿外的石階拾級而上,身姿如風下松,風卷起他的白青色的外袍,袖間繡著的白鶴展翅若飛。

宋霽聲看著男人的動作,腦中思緒飛快運轉著。

是那次嗎?

興許是的。

宋霽聲抱著驗證的心態瞧著“自己”邁過殿外長階,又徑直走入殿中,宋霽聲也跟著走了進去。

因為方才宋霽聲便發現了,自己眼下只是個靈體般的存在,也許是因為自己並不屬於這裏,所以這裏面的人並不能看到,或者是說感知到自己。

古樸大殿中正中高位上的長須老者,正低眉靜坐著,直到男子邁過門檻踏入正殿,老者才擡起了頭,視線落向進門之人,手下卻還捋著花白的長須。

是他的師父,顧忘生。

“師父。”

剛踏進門走入殿內,“宋霽聲”便朝著殿中那位老者彎身作揖。

宋霽聲看著面前的場景,方才腦中的想法,已然已經得到了驗證。

真的是那一日。

可是為什麽自己會來到這裏,又來到了這一日呢?

是有哪裏t有什麽非同尋常的地方嗎?

宋霽聲有些沒有頭緒,緊抿著唇,看著眼前熟悉的對話繼續往下。

“就你我師徒二人,便無需這麽多虛禮了。”

陸忘生停下正捋著長須的手,擡手朝著宋霽聲處掌心朝上虛扶了下。

“你可知曉為師此次尋你來是為何事?”

話鋒一轉,上位的老者從高位上站起了身,徐步朝著宋霽聲處走,語調裏也少了幾分長者的慈愛,多了幾分嚴肅意味。

“徒兒愚笨。”

宋霽聲意識到自己師父話語裏的嚴肅,知曉接下來要說的事應當不簡單,神情裏也帶了些認真。

“前幾日,鎖妖塔的結界有所松動,裏頭關著的那只千年大魘逃走了。”

顧忘生話語間微微停頓了下,才繼續將事情原委繼續婉婉道來:“只是當時,你還未從北海回來,為師便讓你師弟清讓去了,只是前些日子清讓的消息便斷在了洛水城方向……”

本尋常的話語,在“洛水城”三字出來後,似乎就生出了點不同的意味。

洛水城?

這不就是,眼下自己同沅寧落腳的那個小村莊旁的那個內城嗎?

原來自己百年前便來過麽?

怎麽自己卻一點印象也未留下。

宋霽聲凝神回想。

而廳中老者同“宋霽聲”的對話仍在繼續。

只見老者雙手背在身後,走至宋霽聲身前,深邃清明的眼睛直直地對上宋霽聲的眼睛。

“你師弟應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你且去尋上一尋罷。”

“是。”

聽完陸忘生的敘述,宋霽聲頷首應下。

“平安歸來。”

陸忘生伸手在宋霽聲的肩上輕拍了下,又擺了擺手。

“去吧。”

宋霽聲看著幻境中的自己領命離開,也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只是畫面一轉,展現在宋霽聲面前的景象,便又變成了一方客棧。

客棧二樓窗子後正中的位置上,定定站了個氣質清冷的男人。

依舊是熟悉的面容。

而窗外則是燕雀啁啾,偶爾又飛鳥停在前頭的屋瓦上,歪著頭互相梳理著彼此的羽毛。

“宋霽聲”靜靜立在窗前,目光落向遠處,似乎像是在確認著什麽。

明媚的春色從窗口處探入,大片大片地傾瀉在宋霽聲的身上,興許是嫌陽光有些刺眼,站在窗後的宋霽聲微微瞇了眼眸,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只是視線依舊落向城外處,沒有收回。

分不清是來自城內的還是城外的,隱約飄渺著的邪氣四處逸散著、沖撞著,同城裏本就游離著的渾濁氣息糾纏在一起,攪擾得讓人分不清那若有若無的邪氣究竟是來自於哪個方向,又究竟是何時被催生出來的

男人薄唇微抿,原本清冷的面容也更顯嚴肅,像是在權衡著什麽,又像是在做什麽決定。

半晌,男人終是收回了視線,從懷中的摸了個尋蹤盤出來,擱在掌心之中,唇瓣輕合間,捏了個訣落到手中的銅盤之上。

男人手中的那只銅盤也應訣而響,下一瞬便從窗口處飛了出去,窗後之人也跟著利落地躍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而後只見其足尖在前側的屋檐上輕點了一下,便又飛了出去。

一時間,窗外徒留被男人驚起的,方才落在磚瓦上的那幾只雀鳥。

宋霽聲見狀利落跟上。

飛出的銅盤越過熱鬧的街市,又穿過旁人家的院落,最後停在了城西的一處空著的宅子上,徘徊不前。

男人也緊隨其後,跟著銅盤落在了那處空宅上方。

可那只銅盤停在空宅上方後,卻不由得輕顫起來,似乎是被什麽幾股力量來回拉扯,不住震動著,甚至因為震動的頻率過快,發出了細微的“嗡嗡”聲。

男人平靜瞧著那只即將失控的羅盤,知曉應該已是無用了,便將其收了回來。

這城中的力量強大又錯雜,跟在後頭的宋霽聲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以及落在不遠處的“自己”,心中疑惑更盛。

對於這一段,自己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可是明明前面的場景,他還都是有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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