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霸淩不是愛（完）
關燈
小
中
大
第038章 霸淩不是愛（完）
林翳立刻放棄了回頭。
他的眼珠微轉,通過樓道內消防箱的玻璃反光，看到了身後秦蕭的模樣。
對方剃著光頭，身上的一件長袖T恤皺皺巴巴,臉上帶著血,猩紅的雙眼中滿是瘋狂。
像一頭受傷後走投無路的野狼。
而這頭野狼的手中，拿著的是一把九二式警用手槍。
謔！林翳在心中吹了個口哨。
不得不說，秦蕭果然有點東西在身上的。
不僅能夠從看守嚴密的看守所跑出來,還能弄到槍。
也不知道是搶警察的,還是他之前藏的。
林翳估計應該是他之前通過特殊渠道搞的,因為剛剛警方並沒有提到過秦蕭有槍。
“上樓！”秦蕭幾乎是從牙縫中迸出的字。
林翳問：“電梯還是樓道？”
“樓道！”秦蕭言簡意賅。
說完，秦蕭微微退後半步,身體離林翳遠了點,但槍口並沒有離開林翳，而是從他的後腦，下滑到了心口的位置。
是個老手！
林翳在心中迅速地判斷：因為秦蕭的槍口微微偏左，是心臟跳動的位置。
如果不是用槍殺過人，不是曾經研究過如何一槍斃命的問題,在這種時候不可能註意這種細節。
林翳便轉到樓道裏，順著樓體一層層往上爬。
“慢點走！”秦蕭在他身後,聲音低沈。
林翳就走得慢了點,一邊走,一邊跟秦蕭聊天。
“你不該來找我。”林翳說,“你既然好不容易跑了出來，應該馬上離開。”
秦蕭不吭聲。
林翳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你爸的情人，我認識。”
秦蕭還是不吭聲。
林翳繼續的腳步也很平穩,爬樓速度一直維持不變：“其實，你找我做的那個程序,我裝了後門，所以才能夠這麽快搜集到你的犯罪證據。”
秦蕭的腳步沒有任何變化，連呼吸都沒有。
林翳已經爬到了自己家所在的樓層，17樓。
“我家就在這一層，要不要進去坐坐？”林翳問。
“繼續爬。”秦蕭只說了三個字。
林翳便繼續爬：“如果你想要做什麽，我勸你要快點。因為警察給我打過電話，他們猜到你會過來找我。”20樓。
背後的人，還是沈默。
後背心口處的槍，沒有半點抖動。
“其實現在沒判下來，你不該越獄的。在裏面好好改造，說不定不到十年就出來了。”23樓。
“秦蕭，如果你現在願意離開，我保證，不會報警。”25樓。
“我們都有大好的人生。”林翳說，“我勸你現在走，不然你會後悔的。”樓頂。
樓頂天臺的門虛掩著，沒有鎖。
有雨滴從外面潑進來，還有風。
“出去！”秦蕭用槍口頂了林翳一下，林翳推開門，走到了天臺上。
雨一下就把林翳給淋濕了。
“往前走，繼續走。”
林翳朝著天臺的邊緣走去，暴雨嘩啦，天邊偶爾有閃電劃過，緊接著便是隱隱的雷聲。
遠處建築的標記紅燈，有節奏地閃動著，提醒夜空的飛行物，以免在黑暗中，撞到建築。
最後，兩人站定，一個站在天臺邊緣處，往下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一個站在五米開外，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對方，黑暗中，秦蕭的表情看得不甚分明，只能夠看到他眼中的兇光。
“林平，現在，我問你答。”秦蕭的聲音中，帶著壓抑的瘋狂，“如果答得不對，我立刻殺了你！”
林翳微笑，恰好天邊電光閃過，俊秀的臉顯得有些白，聲音都帶了幾分柔和：“好。你想問什麽？”
秦蕭緊緊咬著牙，數次張口，又數次閉口。
林翳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眼眸中，無端多了絲悲憫。
雨水打在秦蕭的臉上，順著他的嘴角流進口中，他每次張口，都會灌一滿口水。
他將口中的雨水吞下，喉頭也跟著抖動。
沒見到林翳的時候，他已經想好，見了面二話不說，直接射殺。
可當他真正看見林翳的時候，卻不想這麽快下手。
他有太多太多，想要知道的事情。
在爬樓的這一路，他任由林翳說話，自己一言不發，是想要把林翳逼上天臺後，再開始自己的長篇大論。
可真正到了天臺，看到林翳站在天臺的邊遠，渾身被雨水淋濕卻脊背已久挺直時，自己想要知道的那些問題，似乎全部都變得不再重要。
“秦蕭，你的時間不多了，要抓緊。”林翳微微笑，左腳往天臺外邁出半步。
秦蕭厲聲怒吼：“別動！！”
林翳不能死，至少，不能讓他自由地死！
林翳並沒有理他，右腳又往外邁出半步，臉上依舊帶著微笑：“我只會回答你一個問題，你要快點想好問什麽。”
秦蕭的胸膛起伏不定。
他想問很多，很多。
可在這一刻，他突然不想問那些了。
他只想問一件事。
他試了幾次，可卻問不出口。
暴雨漸漸變小，風卻大了起來，將半個身子在天臺外的林翳，吹得搖搖欲墜。
空氣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安靜。
漸漸停止的暴雨，反而變得清晰無比。雨滴落在水窪的聲音，敲上樓下玻璃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突兀地，一道刺耳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秦蕭，你已經被包圍了！”
“秦蕭，放下武器，爭取寬大處理！”
“秦蕭，不要異動，否則立即擊斃！”
警笛的聲音在空中響起，在隔壁的樓頂，緊急調來的狙擊手，已經瞄準了秦蕭的眉心。
秦蕭突然放聲長笑。
笑聲在空曠的天臺上，被刮過的冷風吹散。
“林平，你說得對。我不該來找你！”秦蕭心中突然升起無盡的懊悔。
他不該讓林翳走樓梯，不該過來找林翳，甚至不該在這個城市，多停留一秒。
他來的時候，腦袋裏的唯一念頭，就是覆仇。
而等他真正可以隨意覆仇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越獄出逃，跑來找林翳，其實最想做的，就是問他那個問題。
剛剛沒有人的時候，他都沒問出口。現在，警察都，他就更加不可能開口問了。
他一步步走向林翳，順帶拉開手槍的保險。
“林平，我不會讓你隨便去死的。”秦蕭扣動扳機，“你要死在我的手裏！”
林翳的身體朝後倒去。
與此同時，一個黑色的身影，突然從天臺的一角躥出，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短促的弧線，擋在林翳身前。
嘭，嘭！
槍聲響起。
是兩聲槍響。
林翳在朝後倒下的瞬間，看見了兩個人同時中槍。
遠一點的是秦蕭，他的眉心間有個指甲蓋大小的洞，洞裏正在往外溢血，還有白色的腦漿；
而近一點的，是陸明陽，他倒在地上，身體都在抽搐。
去而覆返的陸明陽，在第一時間沖上天臺，看到林翳有危險，想也沒想就撲了出去。
他的爆發力足夠，速度也足夠。
他不知道自己哪裏中槍了，他只知道，秦蕭的子彈打在了自己身上，沒有傷到林翳。
“陸明陽！！！”林翳的叫喊聲刺破嘈雜的腳步聲，穿透夜空，回蕩在整個小區內。
大批警察湧到天臺上。
一個警察沖到天臺邊，朝著樓下看去。
他以為會看到正在半空中急速下降的跳樓者，但什麽都沒看到。
他沒看到有人掉下去，也沒看見下面地上的屍體。
警察楞怔了片刻，再次將目光拉近了一點，這才看見，倒掛在天臺上的林翳。
林翳的腳套在天臺的一個繩圈裏，他的身體倒掛，為了維持平衡，雙手在半空中胡亂抓著。
他因為下去得急，背部撞擊水泥墻面，發出沈悶的砰砰聲。
“快來個人幫忙，林翳被晾衣繩掛住了，他沒掉下去！！”那名警察朝著自己的同伴大喊。
立刻有兩個人警察過來，七手八腳地拉著那根繩子，將林翳倒著往上拉。
消防員迅速地在樓底鋪開充氣墊，安全網也在不同的樓層，透過窗戶張開。
“宿主，你已經完成了這個世界的任務。”系統233的機械音，在林翳耳邊響起，“你成功地讓秦蕭走完了他的一生。而且確保了在他死去的時候，你還活著。”
林翳腦子亂哄哄的。
“宿主，要脫離這個世界嗎？”系統233問，“如果你選擇脫離，我可以安排繩子斷掉，替換電子生成的假人代替你墜樓而亡的屍體。”
林翳沒回答。
他在此之前，已經計劃周到。
如果秦蕭同意去自己17樓的家，那麽自己將會在家裏用毒藥殺死他，借口很簡單——給自己準備的毒藥，被秦蕭搶過去喝了；
如果秦蕭要在樓頂殺自己，那麽自己會拖延時間，等到警察過來的時候，制造跳樓的假象，讓警察趁機射殺他；
而在秦蕭被警察射殺後，自己這根繩子也會斷掉。自己會在墜樓而亡前，脫離這個世界。
可現在，他突然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這個世界了。
繩子在警察的手中一點點縮短，最後警察抓到了林翳的雙腳。
林翳仿佛突然驚醒一般，腰部發力，上半身朝回躬，抓住了朝自己伸過來的警察的手。
嘩啦！
林翳被警察拉上天臺，倒在地上。
下一秒，林翳從地上躍起，朝著倒在地上的陸明陽撲去。
陸明陽撲倒在地上，後腦勺都是血。
林翳將他翻過來，只看見他雙眼緊閉，一只手做出要拉自己的姿勢，另一只手還在褲兜裏。
林翳將他的手從褲兜裏拉出來，掰開他緊握的掌心。
掌心靜靜躺著一枚戒指。
是自己丟到垃圾車的那一枚。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這一刻，擊中了林翳的心。
他的心突然空了一塊，很小，像那枚戒指上鑲嵌的碎鉆。
林翳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喉頭也幹澀得厲害。
他想要大喊，大叫，但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只能夠用力地拍打著陸明陽的臉，聲音幹澀而局促：“陸明陽，陸明陽你堅持住，你不要有事！”
陸明陽的眼眸閉著，他英俊的面龐上，滿是血跡。
“讓一讓，讓一讓！”一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上前，兩名警察將林翳架開。
林翳木然的看著醫生給陸明陽做心肺覆蘇，又木然地看著警察擡著擔架，把陸明陽擡下樓。
系統233的機械音，還在耳邊回蕩：“宿主，你要脫離這個世界嗎？”
“宿主，我查看了下，這個世界的完成度是100%，你可以走了。”
“宿主？宿主？？”
林翳突然從地上站起，沖到醫生面前，死死抓住醫生的手：“救他，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活他。”
他抓得很緊，把醫生的手都抓出了紅痕。
還是一旁的警察大聲呵斥：“你不放開醫生，醫生怎麽救人！！”
林翳才猛地松開手，放開了醫生。
警車的聲音，救護車的聲音，響成一片。
秦蕭的屍體也從樓上擡了下來，和陸明陽的並排送進了醫院。
林翳一言不發，坐上了另外一輛救護車。
暴雨已停，只留綿綿細雨。
兩輛救護車沖破細雨，朝著醫院的方向駛去。
最先出來的，是秦蕭的死亡報告。
擊斃他的是警隊狙擊手，百步穿楊，槍法很準。
緊接著出來的，是林翳的身體報告。
他的肋骨在身體和墻面的撞擊中，斷了一根，需要在醫院休養治療。
而陸明陽的報告，在一個星期後才出來。
“林平。”張廳長親自過來看林翳，在跟他大概說了下這起越獄綁架殺人未遂案的處理結果後，輕輕嘆了口氣，“你要有心理準備，陸明陽他……”
林翳早有心理準備：“您說，我聽著。”
“他腦幹受損，腦電圖很不好……雖然還活著，但醫生說醒過來的可能幾乎沒有。”張廳長說，“他的父親已經決定拔管，讓他少受點痛苦。”
林翳咬著牙，拔掉自己身上的輸液管，起身朝外走。
張廳長攔住他：“你要去哪裏？”
林翳的聲音，竟出奇的冷靜：“不能拔，我不同意拔管！”
“你冷靜一點，他這種情況，就是腦死亡，已經死了！”
林翳突然笑了，笑得很輕。
“他的心臟還在跳，就沒死。”林翳看著張廳長，“張叔叔，他幫我擋子彈前，在向我求婚。”
而我，拒絕了他，還說他做的戒指是垃圾。
張廳長把自己想要說的話吞了回去，他松開手。
林翳朝著ICU慢慢走去。
ICU的門口，林翳第一次見到陸明陽的父母。
或許不是第一次，他在電視上，見過陸明陽的父親。
陸父比在電視上看起來老了很多，他正捏著筆，準備簽字。
“陸伯伯”林翳喊他，“不要簽字。”
陸父擡起頭，他的目光在林翳身上停留了很久，最終擠出一個苦笑：“你就是……林平吧。陽陽沒了……別傷心……”
陸父說著，便流下淚來。
“他沒死，他還活著，他的心臟還在跳動。”林翳忍著疼，走上前，抓住陸父拿筆的那只手，“請你，不要簽字。”
陸母哇的一聲哭著跑開了。
陸父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聲音極力保持著平穩：“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一時沒法接受……不過現實如此……這都是他的命，他的器官會捐獻給其他人，也算是另一種活著……你也不要太過傷心自責了。”
林翳心中發緊。
他深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然後緩緩開口：“陸伯伯，別簽字。只要他心臟還在跳，就不要……不要放棄。”
陸父苦笑著搖頭。
“我知道，這種情況不會有奇跡，但我想……讓他在這裏多停留一會兒，哪怕一秒鐘。”林翳扭頭，朝著玻璃房內看去。
他只能夠看到一大堆儀器，除此之外，什麽都看不到。
“他活一秒，我就在這裏多留一秒；他活一天，我就在這裏多留一天；如果他多活一年……”林翳也知道這不可能，“他活多久，我就在這個世界，留多久。”
陸父的身體僵了僵，片刻後，他松開手中的筆。
筆啪嗒掉在地上，陸父用幹澀的聲音，艱難地說出一個字：“好。”
三天後，陸明陽還活著；
半個月後，林翳出院了。
林翳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當初陸明陽的老宅。
他記得，當初陸明陽說，給自己留了禮物在那裏，如果看了喜歡，就請收下。
老宅的鑰匙陸明陽早就給他了。
但他從來沒去過。
現在，林翳推開門的那一剎，驚呆了。
裏面，全是陸明陽的畫。
有墻角的玫瑰，有奔騰的江水，有繁星的夜晚，也有畫室走廊下的燈……
每一張畫裏，都有林翳的身影。
或大，或小；
或是面部特寫，或是洛丁山頂看著星空的遙遠身影。
每一張畫的右下角，都寫著一行小字：送給我喜歡的人——陸明陽
而那年暑假，陸明陽從來不準林翳看的速寫本，端正地擺在房內的桌子上。
林翳走過去，翻開。
他終於知道當時陸明陽為什麽不讓自己看了。
因為裏面每一張速寫畫的都是自己……
林翳沈默半晌，輕笑：“傻瓜。”
半年後，林翳用自己賺到的所有錢，註資了一家私營醫院，唯一的要求是：建立重癥監護病房；
三年後，林翳重回校園，念陳教授的研究生；
五年後，十年後……
陸父已經退休，他做了一桌子好菜，看著對面的林翳，勸說：“孩子，你不要太固執了，有些事情，該放下，就放下吧。伯伯單位有個還不錯的小夥子，他跟我說想認識你。”
林翳把碗裏的最後一粒飯吃掉，搖頭：“陸伯伯，他會活過來的，肯定會。你看，之前醫生說他只能夠靠儀器維持，可是後來，他也會自己呼吸了……”
陸母嘆了口氣，也想要說點什麽。
但她的電話響了。
是她的老夥伴，在問她為啥還不去跳廣場舞；
陸母立刻露出了笑容：“我兒婿回來吃飯，多跟他聊了會兒，我馬上過來。”
林翳吃完飯，把碗筷丟到洗碗機，又做了清潔後，就像往常一樣，回到陸明陽的房間。
房間裏幹凈整潔，只是當初的單人床，換成了雙人床。
他拉開書桌的抽屜，抽屜裏，是陸明陽當初那三個月，做的一抽屜失敗品。
有黃金鑲鉆的戒指，有獨鉆的，還有各種寶石材質的。
當初那個鑲著碎鉆的戒指，是陸明陽失敗了無數次後，做出的最完美，最漂亮的心血。
林翳合上抽屜，打開一個網站。
這是林翳給陸明陽做的，他把陸明陽的每一張畫都拍了照，並且做了詳細註解。
二十年後，陸父去世了，臨死前，他抓著林翳的手：“孩子，對不起……”
陸父顫巍巍地喘氣：“如果我當初沒有反對，陽陽會一早就去找你，你也有機會，跟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他那晚就不會出事，你們現在……也會很幸福。”
林翳微微垂眸，片刻後，他很溫和地說：“爸，陽陽不會死的。他一定會，醒過來。”
三十年後，陸母也去世了；
她早已老年癡呆，死的時候誰也不認識了。
四十年後，林翳將自己一手創立的公司，給了後輩；
他唯一的工作，就是打理陸明陽留下來的畫；
六十年後，林翳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他來到自己控股的私立醫院，坐在陸明陽的床邊。
“陸明陽，我要走了。”林翳輕輕握住陸明陽手。
這是個奇跡，陸明陽在床上躺了整整六十年，但他的身體機能，卻還在運轉。
“雖然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你睡著的這些年，發生的事情。”林翳的聲音很溫柔。
“你雖然只畫了二十多年，但已經是史上留名的畫家了。”林翳說，“現在連上小學的孩子，都知道你的名字，你的那張《繁星》，是世界名作，最新的拍賣價是十三億，我想，以後會更高……”
“我這一生，也沒閑著。”林翳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少有的明亮微笑，“我在三十歲那年，創立了繁星科技公司，成為全球最大的軟件開發公司；在三十三歲的時候，我的團隊研發出真正的人工智能；四十歲的時候，研發仿生機器人……”
“我想，林平的這一生，從那個被霸淩，被欺侮，最後在牢裏結束生命的人，到現在成為人人尊敬，可以載入電子信息史冊，是沒有遺憾的。”
“我也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林翳趴在陸明陽的床頭，“只是……林平雖然沒有遺憾，但我有。”
“陸明陽，我唯一的遺憾，是你。”
“我拒絕了你太多次，以至於我們從未開始過。”
林翳慢慢閉上了眼睛。
系統233也適時地發出了提示：“宿主，你的這個身體，生命倒計時還有十秒。”
“十秒後，該生命會自然死亡，你會被強制接入新的世界。”
林翳用最後十秒，輕輕吐出最後一句話：“陸明陽，如果我在下個世界還能遇見你的話……我會在你第一次跟我表白的時候，答應你。”
在他說出最後的一個字的時候，陸明陽一直沒什麽變化的腦電圖，突然瘋狂地律動起來。
林翳則陷入無盡的黑暗。
黑暗中，系統的機械音響起：“宿主，歡迎你來到這本《異種教父愛上我》的世界，系統233竭誠為您服務。”
林翳還沒睜開眼，就聽見一個哭哭啼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想林無衣肯定不是故意的，他也是氣急了才會把我推到異種群裏，他也不想的。”
林翳皺眉：“系統，在嗎？”
系統233：“在在在！”
“給你一分鐘時間，我要這個渾身散發著五十年陳釀綠茶味兒的人的全部資料。”
“好的宿主，馬上下載。在此之前，請你一定要冷靜……你也是經歷過生死愛戀的人了，得看開。”
林翳嗯了聲：“我一直是個冷靜理智又內斂的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林翳立刻放棄了回頭。
他的眼珠微轉,通過樓道內消防箱的玻璃反光，看到了身後秦蕭的模樣。
對方剃著光頭，身上的一件長袖T恤皺皺巴巴,臉上帶著血,猩紅的雙眼中滿是瘋狂。
像一頭受傷後走投無路的野狼。
而這頭野狼的手中，拿著的是一把九二式警用手槍。
謔！林翳在心中吹了個口哨。
不得不說，秦蕭果然有點東西在身上的。
不僅能夠從看守嚴密的看守所跑出來,還能弄到槍。
也不知道是搶警察的,還是他之前藏的。
林翳估計應該是他之前通過特殊渠道搞的,因為剛剛警方並沒有提到過秦蕭有槍。
“上樓！”秦蕭幾乎是從牙縫中迸出的字。
林翳問：“電梯還是樓道？”
“樓道！”秦蕭言簡意賅。
說完，秦蕭微微退後半步,身體離林翳遠了點,但槍口並沒有離開林翳，而是從他的後腦，下滑到了心口的位置。
是個老手！
林翳在心中迅速地判斷：因為秦蕭的槍口微微偏左，是心臟跳動的位置。
如果不是用槍殺過人，不是曾經研究過如何一槍斃命的問題,在這種時候不可能註意這種細節。
林翳便轉到樓道裏，順著樓體一層層往上爬。
“慢點走！”秦蕭在他身後,聲音低沈。
林翳就走得慢了點,一邊走,一邊跟秦蕭聊天。
“你不該來找我。”林翳說,“你既然好不容易跑了出來，應該馬上離開。”
秦蕭不吭聲。
林翳的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你爸的情人，我認識。”
秦蕭還是不吭聲。
林翳繼續的腳步也很平穩,爬樓速度一直維持不變：“其實，你找我做的那個程序,我裝了後門，所以才能夠這麽快搜集到你的犯罪證據。”
秦蕭的腳步沒有任何變化，連呼吸都沒有。
林翳已經爬到了自己家所在的樓層，17樓。
“我家就在這一層，要不要進去坐坐？”林翳問。
“繼續爬。”秦蕭只說了三個字。
林翳便繼續爬：“如果你想要做什麽，我勸你要快點。因為警察給我打過電話，他們猜到你會過來找我。”20樓。
背後的人，還是沈默。
後背心口處的槍，沒有半點抖動。
“其實現在沒判下來，你不該越獄的。在裏面好好改造，說不定不到十年就出來了。”23樓。
“秦蕭，如果你現在願意離開，我保證，不會報警。”25樓。
“我們都有大好的人生。”林翳說，“我勸你現在走，不然你會後悔的。”樓頂。
樓頂天臺的門虛掩著，沒有鎖。
有雨滴從外面潑進來，還有風。
“出去！”秦蕭用槍口頂了林翳一下，林翳推開門，走到了天臺上。
雨一下就把林翳給淋濕了。
“往前走，繼續走。”
林翳朝著天臺的邊緣走去，暴雨嘩啦，天邊偶爾有閃電劃過，緊接著便是隱隱的雷聲。
遠處建築的標記紅燈，有節奏地閃動著，提醒夜空的飛行物，以免在黑暗中，撞到建築。
最後，兩人站定，一個站在天臺邊緣處，往下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一個站在五米開外，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對方，黑暗中，秦蕭的表情看得不甚分明，只能夠看到他眼中的兇光。
“林平，現在，我問你答。”秦蕭的聲音中，帶著壓抑的瘋狂，“如果答得不對，我立刻殺了你！”
林翳微笑，恰好天邊電光閃過，俊秀的臉顯得有些白，聲音都帶了幾分柔和：“好。你想問什麽？”
秦蕭緊緊咬著牙，數次張口，又數次閉口。
林翳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眼眸中，無端多了絲悲憫。
雨水打在秦蕭的臉上，順著他的嘴角流進口中，他每次張口，都會灌一滿口水。
他將口中的雨水吞下，喉頭也跟著抖動。
沒見到林翳的時候，他已經想好，見了面二話不說，直接射殺。
可當他真正看見林翳的時候，卻不想這麽快下手。
他有太多太多，想要知道的事情。
在爬樓的這一路，他任由林翳說話，自己一言不發，是想要把林翳逼上天臺後，再開始自己的長篇大論。
可真正到了天臺，看到林翳站在天臺的邊遠，渾身被雨水淋濕卻脊背已久挺直時，自己想要知道的那些問題，似乎全部都變得不再重要。
“秦蕭，你的時間不多了，要抓緊。”林翳微微笑，左腳往天臺外邁出半步。
秦蕭厲聲怒吼：“別動！！”
林翳不能死，至少，不能讓他自由地死！
林翳並沒有理他，右腳又往外邁出半步，臉上依舊帶著微笑：“我只會回答你一個問題，你要快點想好問什麽。”
秦蕭的胸膛起伏不定。
他想問很多，很多。
可在這一刻，他突然不想問那些了。
他只想問一件事。
他試了幾次，可卻問不出口。
暴雨漸漸變小，風卻大了起來，將半個身子在天臺外的林翳，吹得搖搖欲墜。
空氣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安靜。
漸漸停止的暴雨，反而變得清晰無比。雨滴落在水窪的聲音，敲上樓下玻璃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突兀地，一道刺耳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秦蕭，你已經被包圍了！”
“秦蕭，放下武器，爭取寬大處理！”
“秦蕭，不要異動，否則立即擊斃！”
警笛的聲音在空中響起，在隔壁的樓頂，緊急調來的狙擊手，已經瞄準了秦蕭的眉心。
秦蕭突然放聲長笑。
笑聲在空曠的天臺上，被刮過的冷風吹散。
“林平，你說得對。我不該來找你！”秦蕭心中突然升起無盡的懊悔。
他不該讓林翳走樓梯，不該過來找林翳，甚至不該在這個城市，多停留一秒。
他來的時候，腦袋裏的唯一念頭，就是覆仇。
而等他真正可以隨意覆仇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越獄出逃，跑來找林翳，其實最想做的，就是問他那個問題。
剛剛沒有人的時候，他都沒問出口。現在，警察都，他就更加不可能開口問了。
他一步步走向林翳，順帶拉開手槍的保險。
“林平，我不會讓你隨便去死的。”秦蕭扣動扳機，“你要死在我的手裏！”
林翳的身體朝後倒去。
與此同時，一個黑色的身影，突然從天臺的一角躥出，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短促的弧線，擋在林翳身前。
嘭，嘭！
槍聲響起。
是兩聲槍響。
林翳在朝後倒下的瞬間，看見了兩個人同時中槍。
遠一點的是秦蕭，他的眉心間有個指甲蓋大小的洞，洞裏正在往外溢血，還有白色的腦漿；
而近一點的，是陸明陽，他倒在地上，身體都在抽搐。
去而覆返的陸明陽，在第一時間沖上天臺，看到林翳有危險，想也沒想就撲了出去。
他的爆發力足夠，速度也足夠。
他不知道自己哪裏中槍了，他只知道，秦蕭的子彈打在了自己身上，沒有傷到林翳。
“陸明陽！！！”林翳的叫喊聲刺破嘈雜的腳步聲，穿透夜空，回蕩在整個小區內。
大批警察湧到天臺上。
一個警察沖到天臺邊，朝著樓下看去。
他以為會看到正在半空中急速下降的跳樓者，但什麽都沒看到。
他沒看到有人掉下去，也沒看見下面地上的屍體。
警察楞怔了片刻，再次將目光拉近了一點，這才看見，倒掛在天臺上的林翳。
林翳的腳套在天臺的一個繩圈裏，他的身體倒掛，為了維持平衡，雙手在半空中胡亂抓著。
他因為下去得急，背部撞擊水泥墻面，發出沈悶的砰砰聲。
“快來個人幫忙，林翳被晾衣繩掛住了，他沒掉下去！！”那名警察朝著自己的同伴大喊。
立刻有兩個人警察過來，七手八腳地拉著那根繩子，將林翳倒著往上拉。
消防員迅速地在樓底鋪開充氣墊，安全網也在不同的樓層，透過窗戶張開。
“宿主，你已經完成了這個世界的任務。”系統233的機械音，在林翳耳邊響起，“你成功地讓秦蕭走完了他的一生。而且確保了在他死去的時候，你還活著。”
林翳腦子亂哄哄的。
“宿主，要脫離這個世界嗎？”系統233問，“如果你選擇脫離，我可以安排繩子斷掉，替換電子生成的假人代替你墜樓而亡的屍體。”
林翳沒回答。
他在此之前，已經計劃周到。
如果秦蕭同意去自己17樓的家，那麽自己將會在家裏用毒藥殺死他，借口很簡單——給自己準備的毒藥，被秦蕭搶過去喝了；
如果秦蕭要在樓頂殺自己，那麽自己會拖延時間，等到警察過來的時候，制造跳樓的假象，讓警察趁機射殺他；
而在秦蕭被警察射殺後，自己這根繩子也會斷掉。自己會在墜樓而亡前，脫離這個世界。
可現在，他突然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這個世界了。
繩子在警察的手中一點點縮短，最後警察抓到了林翳的雙腳。
林翳仿佛突然驚醒一般，腰部發力，上半身朝回躬，抓住了朝自己伸過來的警察的手。
嘩啦！
林翳被警察拉上天臺，倒在地上。
下一秒，林翳從地上躍起，朝著倒在地上的陸明陽撲去。
陸明陽撲倒在地上，後腦勺都是血。
林翳將他翻過來，只看見他雙眼緊閉，一只手做出要拉自己的姿勢，另一只手還在褲兜裏。
林翳將他的手從褲兜裏拉出來，掰開他緊握的掌心。
掌心靜靜躺著一枚戒指。
是自己丟到垃圾車的那一枚。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這一刻，擊中了林翳的心。
他的心突然空了一塊，很小，像那枚戒指上鑲嵌的碎鉆。
林翳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喉頭也幹澀得厲害。
他想要大喊，大叫，但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只能夠用力地拍打著陸明陽的臉，聲音幹澀而局促：“陸明陽，陸明陽你堅持住，你不要有事！”
陸明陽的眼眸閉著，他英俊的面龐上，滿是血跡。
“讓一讓，讓一讓！”一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上前，兩名警察將林翳架開。
林翳木然的看著醫生給陸明陽做心肺覆蘇，又木然地看著警察擡著擔架，把陸明陽擡下樓。
系統233的機械音，還在耳邊回蕩：“宿主，你要脫離這個世界嗎？”
“宿主，我查看了下，這個世界的完成度是100%，你可以走了。”
“宿主？宿主？？”
林翳突然從地上站起，沖到醫生面前，死死抓住醫生的手：“救他，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活他。”
他抓得很緊，把醫生的手都抓出了紅痕。
還是一旁的警察大聲呵斥：“你不放開醫生，醫生怎麽救人！！”
林翳才猛地松開手，放開了醫生。
警車的聲音，救護車的聲音，響成一片。
秦蕭的屍體也從樓上擡了下來，和陸明陽的並排送進了醫院。
林翳一言不發，坐上了另外一輛救護車。
暴雨已停，只留綿綿細雨。
兩輛救護車沖破細雨，朝著醫院的方向駛去。
最先出來的，是秦蕭的死亡報告。
擊斃他的是警隊狙擊手，百步穿楊，槍法很準。
緊接著出來的，是林翳的身體報告。
他的肋骨在身體和墻面的撞擊中，斷了一根，需要在醫院休養治療。
而陸明陽的報告，在一個星期後才出來。
“林平。”張廳長親自過來看林翳，在跟他大概說了下這起越獄綁架殺人未遂案的處理結果後，輕輕嘆了口氣，“你要有心理準備，陸明陽他……”
林翳早有心理準備：“您說，我聽著。”
“他腦幹受損，腦電圖很不好……雖然還活著，但醫生說醒過來的可能幾乎沒有。”張廳長說，“他的父親已經決定拔管，讓他少受點痛苦。”
林翳咬著牙，拔掉自己身上的輸液管，起身朝外走。
張廳長攔住他：“你要去哪裏？”
林翳的聲音，竟出奇的冷靜：“不能拔，我不同意拔管！”
“你冷靜一點，他這種情況，就是腦死亡，已經死了！”
林翳突然笑了，笑得很輕。
“他的心臟還在跳，就沒死。”林翳看著張廳長，“張叔叔，他幫我擋子彈前，在向我求婚。”
而我，拒絕了他，還說他做的戒指是垃圾。
張廳長把自己想要說的話吞了回去，他松開手。
林翳朝著ICU慢慢走去。
ICU的門口，林翳第一次見到陸明陽的父母。
或許不是第一次，他在電視上，見過陸明陽的父親。
陸父比在電視上看起來老了很多，他正捏著筆，準備簽字。
“陸伯伯”林翳喊他，“不要簽字。”
陸父擡起頭，他的目光在林翳身上停留了很久，最終擠出一個苦笑：“你就是……林平吧。陽陽沒了……別傷心……”
陸父說著，便流下淚來。
“他沒死，他還活著，他的心臟還在跳動。”林翳忍著疼，走上前，抓住陸父拿筆的那只手，“請你，不要簽字。”
陸母哇的一聲哭著跑開了。
陸父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聲音極力保持著平穩：“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一時沒法接受……不過現實如此……這都是他的命，他的器官會捐獻給其他人，也算是另一種活著……你也不要太過傷心自責了。”
林翳心中發緊。
他深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然後緩緩開口：“陸伯伯，別簽字。只要他心臟還在跳，就不要……不要放棄。”
陸父苦笑著搖頭。
“我知道，這種情況不會有奇跡，但我想……讓他在這裏多停留一會兒，哪怕一秒鐘。”林翳扭頭，朝著玻璃房內看去。
他只能夠看到一大堆儀器，除此之外，什麽都看不到。
“他活一秒，我就在這裏多留一秒；他活一天，我就在這裏多留一天；如果他多活一年……”林翳也知道這不可能，“他活多久，我就在這個世界，留多久。”
陸父的身體僵了僵，片刻後，他松開手中的筆。
筆啪嗒掉在地上，陸父用幹澀的聲音，艱難地說出一個字：“好。”
三天後，陸明陽還活著；
半個月後，林翳出院了。
林翳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當初陸明陽的老宅。
他記得，當初陸明陽說，給自己留了禮物在那裏，如果看了喜歡，就請收下。
老宅的鑰匙陸明陽早就給他了。
但他從來沒去過。
現在，林翳推開門的那一剎，驚呆了。
裏面，全是陸明陽的畫。
有墻角的玫瑰，有奔騰的江水，有繁星的夜晚，也有畫室走廊下的燈……
每一張畫裏，都有林翳的身影。
或大，或小；
或是面部特寫，或是洛丁山頂看著星空的遙遠身影。
每一張畫的右下角，都寫著一行小字：送給我喜歡的人——陸明陽
而那年暑假，陸明陽從來不準林翳看的速寫本，端正地擺在房內的桌子上。
林翳走過去，翻開。
他終於知道當時陸明陽為什麽不讓自己看了。
因為裏面每一張速寫畫的都是自己……
林翳沈默半晌，輕笑：“傻瓜。”
半年後，林翳用自己賺到的所有錢，註資了一家私營醫院，唯一的要求是：建立重癥監護病房；
三年後，林翳重回校園，念陳教授的研究生；
五年後，十年後……
陸父已經退休，他做了一桌子好菜，看著對面的林翳，勸說：“孩子，你不要太固執了，有些事情，該放下，就放下吧。伯伯單位有個還不錯的小夥子，他跟我說想認識你。”
林翳把碗裏的最後一粒飯吃掉，搖頭：“陸伯伯，他會活過來的，肯定會。你看，之前醫生說他只能夠靠儀器維持，可是後來，他也會自己呼吸了……”
陸母嘆了口氣，也想要說點什麽。
但她的電話響了。
是她的老夥伴，在問她為啥還不去跳廣場舞；
陸母立刻露出了笑容：“我兒婿回來吃飯，多跟他聊了會兒，我馬上過來。”
林翳吃完飯，把碗筷丟到洗碗機，又做了清潔後，就像往常一樣，回到陸明陽的房間。
房間裏幹凈整潔，只是當初的單人床，換成了雙人床。
他拉開書桌的抽屜，抽屜裏，是陸明陽當初那三個月，做的一抽屜失敗品。
有黃金鑲鉆的戒指，有獨鉆的，還有各種寶石材質的。
當初那個鑲著碎鉆的戒指，是陸明陽失敗了無數次後，做出的最完美，最漂亮的心血。
林翳合上抽屜，打開一個網站。
這是林翳給陸明陽做的，他把陸明陽的每一張畫都拍了照，並且做了詳細註解。
二十年後，陸父去世了，臨死前，他抓著林翳的手：“孩子，對不起……”
陸父顫巍巍地喘氣：“如果我當初沒有反對，陽陽會一早就去找你，你也有機會，跟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他那晚就不會出事，你們現在……也會很幸福。”
林翳微微垂眸，片刻後，他很溫和地說：“爸，陽陽不會死的。他一定會，醒過來。”
三十年後，陸母也去世了；
她早已老年癡呆，死的時候誰也不認識了。
四十年後，林翳將自己一手創立的公司，給了後輩；
他唯一的工作，就是打理陸明陽留下來的畫；
六十年後，林翳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他來到自己控股的私立醫院，坐在陸明陽的床邊。
“陸明陽，我要走了。”林翳輕輕握住陸明陽手。
這是個奇跡，陸明陽在床上躺了整整六十年，但他的身體機能，卻還在運轉。
“雖然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你睡著的這些年，發生的事情。”林翳的聲音很溫柔。
“你雖然只畫了二十多年，但已經是史上留名的畫家了。”林翳說，“現在連上小學的孩子，都知道你的名字，你的那張《繁星》，是世界名作，最新的拍賣價是十三億，我想，以後會更高……”
“我這一生，也沒閑著。”林翳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少有的明亮微笑，“我在三十歲那年，創立了繁星科技公司，成為全球最大的軟件開發公司；在三十三歲的時候，我的團隊研發出真正的人工智能；四十歲的時候，研發仿生機器人……”
“我想，林平的這一生，從那個被霸淩，被欺侮，最後在牢裏結束生命的人，到現在成為人人尊敬，可以載入電子信息史冊，是沒有遺憾的。”
“我也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林翳趴在陸明陽的床頭，“只是……林平雖然沒有遺憾，但我有。”
“陸明陽，我唯一的遺憾，是你。”
“我拒絕了你太多次，以至於我們從未開始過。”
林翳慢慢閉上了眼睛。
系統233也適時地發出了提示：“宿主，你的這個身體，生命倒計時還有十秒。”
“十秒後，該生命會自然死亡，你會被強制接入新的世界。”
林翳用最後十秒，輕輕吐出最後一句話：“陸明陽，如果我在下個世界還能遇見你的話……我會在你第一次跟我表白的時候，答應你。”
在他說出最後的一個字的時候，陸明陽一直沒什麽變化的腦電圖，突然瘋狂地律動起來。
林翳則陷入無盡的黑暗。
黑暗中，系統的機械音響起：“宿主，歡迎你來到這本《異種教父愛上我》的世界，系統233竭誠為您服務。”
林翳還沒睜開眼，就聽見一個哭哭啼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想林無衣肯定不是故意的，他也是氣急了才會把我推到異種群裏，他也不想的。”
林翳皺眉：“系統，在嗎？”
系統233：“在在在！”
“給你一分鐘時間，我要這個渾身散發著五十年陳釀綠茶味兒的人的全部資料。”
“好的宿主，馬上下載。在此之前，請你一定要冷靜……你也是經歷過生死愛戀的人了，得看開。”
林翳嗯了聲：“我一直是個冷靜理智又內斂的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