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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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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029

江新月這一夜睡得不錯, 早上迷迷糊糊醒來時,發現自己的懷裏抱著一個人。

她絲毫不覺得有什麽意外,還以為是在小山村的那時候。裴三的作息雖然非常規律, 但是遇到下雨天或是早上亂七八糟攪和到一起,也會抱著她睡個回籠覺。

而這對於她來說, 簡直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

因為除了這兩種情況, 她就要被迫在天色將明未明的時候被挖起來,跟著裴三一起爬山或者沿著山腳下的溪流走上一整圈。後來裴三越發變態, 居然還強迫她開始打拳之類的。

誰能知道她心裏的苦啊, 好好的一個閨閣小姐都快要被逼成了女壯士。那段時間, 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手臂粗了一圈, 原本勻稱柔軟的小腿都隱隱有了點肌肉的線條。

後來她覺得自己實在不能再這樣練下去, 晨起時就開始撩撥人, 結果發現更累。

但好歹是換了個花樣,便過上了輪換著來的生活。就是有時候實在太累,累到她都有了想找條繩子直接將自己勒死的心。

所以哪怕知道裴三的身份並不是獵戶, 她也絲毫沒有想同他成親的心思。其他不說, 她就是一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嬌小姐, 真的不想清早被挖起來運動,哪種運動都不成。

所以能全須全尾地睡個懶覺, 睡到骨頭都開始發酥發軟簡直* 是一件再幸福不過的事。尤其是現在天氣冷, 男人身上的體溫偏高,就像是天然的火爐一般,貼著睡身上也跟著暖烘烘的,整個人都變得懶洋洋的。

她下意識地擡頭, 親了親男人的下頜的位置,聲音嬌嬌軟軟, “夫君……”

說完之後,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兒別扭。仔細一琢磨,這就有點不對勁,她都沒有成親,哪裏來的夫君?

她猛然從迷糊當中清醒過來,下意識地推了身邊的男人一把。

裴延年低頭掃了她一眼。

她的頭發早就散開,瓷白的臉因為熟睡而顯得紅撲撲的,襯得一雙眸子又濕又潤,哪怕是驚恐地看過來的時候,也自帶著說不出來的慵懶感,明媚而又鮮活。

緊接著,她有點懊惱地皺著眉,清了清嗓子開口,“我剛剛就是睡糊塗了,你可不要誤會。”

美人確實是個美人,要是不會開口說話就更好了。

反正說的全都是他不愛聽的話。

裴延年瞥了她一眼,自顧自地起身坐在床邊開始換衣服,然後走了出去。

等他出去之後,江新月才徹底松了一口氣。看到外面的天已經亮了起來,她就沒有再耽擱,立即爬了起來洗漱。

她偷偷離開的時候,還路過小廚房,見到裴延年正在做早飯。想了想之後,她還是一聲招呼都沒有打就直接離開了。

等回到撫芳院,都已經是上午了。

暖陽慢悠悠地踩著點升到半空中,氣溫開始回升。而院子裏的下人也開始活動開來,灑掃的開始灑掃,去前院管事領東西的也開始出門,各司其職活動開來。

而主屋的門一直是關著的,只有青翡同青翠兩個貼身丫鬟進去候著姑娘起來。

這原本是司空見慣的事,可屋內的青翡青翠都急得團團轉。

誰能想到姑娘居然徹夜未歸,到現在都沒有個人影。

若是放在平時,早就稟告二夫人或是侯夫人那邊求人拿個主意。可自從姑娘回來之後,姑娘的性格就變了很多,也時常會出門辦事,徹夜未歸又不是頭一次。

兩個丫鬟既擔心稟報夫人她們可能會壞了姑娘正在做的事,又害怕姑娘不是出去辦事而是遇到了什麽危險。

擔驚受怕了一整晚,兩個人就在商量若是上午姑娘還沒回來該怎麽辦。

正在說著話,就聽見門口出現輕微的響動,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來。青翡先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後才立即迎上來。

她頭鉆出簾子外看了一眼附近沒人,才問:“姑娘,您不是只出去一會兒,怎麽現在才回來?幸虧夫人昨晚沒有過來,奴婢們只說你先睡下了,才將這事遮蓋過去。可要是再來幾回,奴婢就算沒有病也要被嚇出病來。”

青翠替姑娘將外衫脫掉,又利索將屋子裏同門檻差不多的折花式樣的炭盆搬了過來,應了青翡的話,“現在院子裏的人還不知道,可總這樣難免旁人會察覺,傳出什麽話。”

“我知道,昨天也就是突然出現了些情況,才耽擱了時間。”江新月在梳妝臺前坐下來,開始卸下身上佩戴的首飾,準備換一身。

取下左邊的翡翠梔子花耳墜後,她習慣性地摸向右邊,結果直接摸了一個空。

她看了看桌上,又將並著的長腿往兩邊倒朝著地上看過去,都沒有找到。

“青翠,我的耳墜不見了,你幫我看看會不會掛在衣服上。”

青翠原本彎下腰,用細長的夾子撥開核桃炭上面的白色灰燼,聞言立即站起身,將換下來的衣物從頭到尾都找了一遍,又沿著江新月走過的地方找了找,“沒瞧見。”

江新月若不是更換衣服的時候被掛到衣服上,丟在路上的可能性很小。唯一的可能就是落在小院那邊,昨夜被裴三拉著到床上躺下時,她身上衣服配飾什麽的都還沒來得及卸下,囫圇著睡過去,說不準就是在睡著的時候不小心掉的。

難不成裴三真有做某方面事的潛力,每次在小院過夜之後就得要給點什麽。

“是不是在路上的時候丟了,要不要讓人去找找?”青翠提議道。

江新月咬牙切齒,“沒事,丟了就丟了吧。”

就當是好聚好散的遣散費吧,反正她同裴三應當不會再見面了。

又換了一身打扮之後,她直接帶著人去了珞棠院。

珞棠院是徐氏的住所,是整個懷遠侯府除了老夫人住的福壽堂外位置最好、也最寬敞的院落,就是侯爺與夫人住的正春院也要比這小上一圈。

據說是當初兩家在議親時,老夫人主動提出來的,“總不能叫她委屈了。”

徐氏每次感嘆江家人對她還算不錯時,總會提到珞棠院,滿臉幸福地說:“其實老夫人最是嘴硬心軟的人,她說我也是為了我好。你看看,若不是她的允許,嫂嫂的謙讓,我哪裏會住上這麽好的地方。”

小時候她就看著被塞得滿滿當當的東西兩處偏屋,問過一聲,“要是沒有這麽大的院子,那麽多的嫁妝應該要往什麽地方放。”

徐氏就開始生氣,一邊生氣一邊掉眼淚,說她冷漠,說她不懂得知恩圖報,說了很多很多。也不記得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她後來很少來珞棠院這邊。

倒是珞棠院這邊的下人對她很是客氣,見她來了立即將她往屋裏迎。

“母親在屋裏嗎?還是去了老夫人那邊?”

繡心遞給她一個眼神,“在屋裏敲核桃呢。”

“啊?”江新月疑惑了一聲,順勢將鬥篷摘下放到左手邊,桃溪眼尖地接了過去順好放在手臂上挽著。

她看了一眼桃溪,點了點頭。

而那邊繡心說出原因來,“昨天莊子裏送了一批今年剛摘下的核桃,老爺吃了說不錯。今日夫人去老夫人那邊露了個面就回來了,現在正坐在屋子裏剝,還不讓我們動手。你沒看見,夫人的兩只手都是通紅的。”

江新月扭臉看過去,臉上就差沒寫著“你別逗我”這句話。

繡心也不好說得太多,只點了點頭,扶著她往裏走。

果然剛進屋子,就聽見了“嘟嘟”的敲擊聲。江新月朝著裏面走了幾步,就瞧見了坐在暖榻上的徐氏。

歲月對徐氏格外厚待,坐在陽光之中時,著一身寶藍色裙衫的徐氏一如無憂無慮的少女,面容清秀,哪怕不施粉黛也看不出一點歲月的痕跡。比起需要事事操心的侯夫人楊氏和同妾室鬥智鬥勇的三夫人範氏,徐氏這般更像是生活滋潤的貴婦人。

徐氏看見女兒過來,也只是稍微擡了擡頭,“你怎麽過來了?”

問完之後,她拿著一柄銀制的小錘,認認真真地敲核桃。將核桃捶開一道口子之後,徒手將裏面的果肉拿出來,將上面褐色的衣子揭掉之後,才將淡黃色的果仁扔進旁邊的瓷罐當中。

江新月看完了整個過程,都沒有說話,在徐氏重新拿起一個核桃時才開口:“昨天去鋪子裏看見一根喜歡的簪子,想湊成一套頭面。但是店家說這原本就是一整套,當時被你買走了,我來看看。”

說完之後,她將頭上的簪子拔下來遞過去。

徐氏看起來挺高興的,這還是女兒頭一次問自己要東西。她接過來看看沒什麽印象,又問在後面的繡心,“你有印象嗎?”

“這式樣瞧著挺新鮮的,您這兩年不是想穩重些,收了一批首飾進了庫房。妝奩裏應當沒這樣的,倒是庫房裏好像有幾套差不多的,不過奴婢不大確定。”

江新月心裏著急,又不敢將實情說出來,催促地看著繡心,“你再仔細看看。”

繡心賠了個笑,握住簪子的一端說:“夫人的首飾真的不少,奴婢也就記得個大概,真的想不起來了。”

“要不然去庫房裏找找。”徐氏倒是幹脆地決定,“我的庫房裏還有不少東西,一起看看,你要是喜歡的話就跟著頭面一起拿走。”

“我就看看這套。”

徐氏聽到這句話,就笑了出來,“你同我客氣什麽,我的這些東西早晚都要給你。”

她說完之後,在瓷罐裏抓了一把剝幹凈的核桃,放到女兒的手裏,“你先在這裏吃著,我去裏面拿鑰匙去。”

飽滿的核桃仁安安靜靜地躺在手心的位置,江新月有些錯愕,擡起頭時就看見母親徐氏往屋裏走的背影。她的眸色在陽光下變成了有些透明的棕色,緊接著纖長的睫羽垂下,好看的眸子便被遮住。

她撿了一塊核桃仁嘗了嘗,果木的香氣混著油脂香在口腔之中浸潤開來,比她記憶中的核桃仁好吃不少。

徐氏很快帶著一個陳舊的荷包走了出來,“現在去吧。”

江新月將手裏的核桃仁用帕子包好之後遞給青翡,讓青翡放好之後,自己跟著徐氏往外面走。

東西兩屋的布局同主屋不同,打開門先看見的是一個稍顯得空曠的正廳。正廳的前面是一排等人高的櫃子,櫃子上全都是小抽屜。而兩邊分別有一道用厚重的木門,木門上還貼了一層鐵板。徐氏用鑰匙打開上面的鎖之後就退到後面,兩個粗使婆子用力往裏推才將門推開。

而後其餘下人就在外面等著,只有徐氏和江新月分別帶著繡心和青翡走了進去。

裏面放的是幾排沈香木架,架子上整齊地擺放著大大小小的匣子,匣子的旁邊還有一個小木片寫著匣子裏是什麽首飾。當然匣子裏裝著的並不是普通的首飾,江新月帶來的那根簪子最多算得上精致,卻並不是什麽貴重的。而不貴重的首飾並不是放在架子上,而是另外有一排大箱子,放在箱子裏收起來了。

“繡心,你帶著青翡去找找。”徐氏自己則是拉著女兒一起,在架子前挑選起來。

“我說的吧,姑娘家就是要好好打扮。往前我讓你跟著我來挑幾件你還不願意。”徐氏直接打開近旁的一個小木匣,看見一對正陽綠的貴妃鐲,拿出來往女兒的手上套。

江新月原本就偏白,手腕纖細勻稱,翠綠色的鐲子掛在手上,將皮膚襯托得瑩潤到像是光亮底下的暖玉。

“這個好看,就是你戴著大了點。”徐氏點點頭,“難得有成色這麽好的,等會你帶回去。”

江新月也覺得顏色不錯,就聽見徐氏補充說了一句,“說不準日後成親,生了幾個孩子就胖起來了,到時候就合適了。”

這倒是也不必這麽說。

江新月的表情一言難盡起來。

“成親生子不是自然而然的事?你要是實在不喜歡楊家那個人,我也不逼著你,可是你總該要找一個吧,難不成還想一直留在府上做老姑娘?”徐氏說到這裏又開始著急起來。

楊家那邊莫名其妙沒了動靜,去了一趟鎮國公府回來後,府裏其餘的姑娘都收到了相邀的帖子,偏偏她家的這個沒有一點兒苗頭。

“正好鹹寧公主府上開賞梅宴,你長姐說請你也一起過去。這次你可不能再繼續任性,該交際的還是要交際。雖然……”徐氏說到這裏頓了頓,看著女兒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她才轉變了話題,“總是能找到幾個好的,位置低一點也不怕。我將你的嫁妝準備得足足的,能夠你一輩子高高興興地生活。”

江新月原本想要反駁,但是看著徐氏一副“我都是為了你好”的表情,又不知道要反駁什麽,全當成自己沒有聽見。

於是在徐氏的絮絮叨叨中,江新月試了六七套首飾,這時候兩個丫鬟也將所有看起來可能配套的首飾都拿了出來,擺在最中心的臺面上。

“姑娘,是不是店家記錯了,好像沒有成套的。不過奴婢找了幾個差不多樣式的,你看看喜歡嗎?”繡心道。

江新月一眼掃過去,“會不會送人了但是自己不記得?”

“同慶樓的嗎?”

“嗯。”

“奴婢去看看。”繡心找來一本冊子,又問了江新月大概的時間,對著冊子上找了找。她不知是看到了什麽,臉上帶著的笑容逐漸消失,開始抿嘴,眼裏開始出現慌亂,就是沒吭聲。

江新月見她臉色突變,往前走了幾步,看見冊子上登記的整套頭面的名字,以及後面跟著的描花小樣和從何購入。除此之外,並無其他。

正常來說,若是轉贈會在後面跟上轉贈的時間、對象和緣由,忘記寫上去的幾率很小。

繡心當即就跪了下去,朝著徐氏磕了一個頭,發誓道:“夫人、姑娘,奴婢敢指天為誓,在奴婢手底下過的賬目沒有任何問題。倘若奴婢今日說了一句謊話,只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磕的這個頭沒有一點水分,額頭中心的位置迅速竄起紅,目光堅定而又憤怒。只怕現在要是讓她知道是誰下的手,徐氏還沒發話,她就要頭一個沖上去直接甩人兩耳光。

要知道她是徐氏房裏的主事,就算不是她偷的東西,在她手底下發生盜竊的事就已經是大罪過。

她眼睛又紅了一圈,見兩位主子沒說話,又磕了一個響頭,“夫人,這件事必須要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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