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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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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木兮枝給祝玄知渡過幾口氣後, 心想這應該足夠他能熬到上岸了便分開,牽著他手往上游。

不防水下邪物掙脫符紙的束縛,再次直朝他們來, 木兮枝根本無法分神應對它, 唯有躲開,可帶著一個人在水裏行動是很難的。

她感覺這只邪物是纏上他們了, 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岸上的木則青見木兮枝墜入水中, 快步上前,卻不手忙腳亂, 依然冷靜如初。他屏氣凝神,立刻擡手對護城河施法結印。

一道誅邪八卦大陣從天而降, 欲壓到護城河上, 罡風拂天地過, 身處上游和下游的其他人也能感受到。他們猜到出事了, 不約而同跑向中游。

他們跑到中游時,木則青還在鉚勁地將誅邪八卦陣往下壓。

水裏有異樣, 陣法竟壓不下去,一只普通的邪物是萬不可能有這般力量的。木則青面色微青, 心念著木兮枝安危, 遂加強靈力。

祝令舟率先反應過來, 過去助他一臂之力, 剩下的人也紛紛動手, 七人的靈力凝聚成的誅邪八卦陣終於成功壓到護城河上。

河面隨之綻開仿佛能沖天的水花, 卻不見任何人的身影。

塗山邊敘沖到河邊, 用自身靈力探索水中有沒有木兮枝的氣息, 答案是否:“小師妹呢?”

歲輕也欲言又止。

一般而言,處於誅邪八卦陣下的邪物行動受阻, 木兮枝是能安全逃出來的,結果她卻憑空消失,不留蹤跡,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確認木兮枝不見後,木則青神色凝重,覆蓋在表面的那層冰似乎更厚了點,冷得塗山邊敘不敢啃聲,躲到歲輕也身後,

陶長老四處張望道:“我家大公子也被邪物擄走了?”

木則青:“嗯。”

陶長老魂不附體:“這該如何是好,我家大公子身體不好,現下還被邪物擄走,怕是兇多吉少,到時老朽沒臉再見家主了。”

祝令舟道:“執……大哥他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陶長老看都不看他。

*

樹影斑駁,籠罩著下方高高低低的怪石。滴答滴答,水沿著石頭往下滴,接連不斷砸到木兮枝額頭,一顆水珠濺開無數小水珠。

她臉頰濕漉漉的。

木兮枝眼皮動了動,慢慢睜開雙眸,眼神逐漸聚焦,目之所及是一片陰沈沈。她揉著泛疼的腦袋坐起,暈倒前的記憶紛至沓來。

她記得在水下雖看不見岸上的木則青,但能感受到他設下了誅邪八卦陣。既然如此,自己不該獲救了麽,為何會在這裏?

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木兮枝擡眼看周圍,好像是一條地下河,奇怪的是,生長在河旁邊的花草樹木全枯萎了。

天墟鎮顯然有古怪,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找出這裏花草樹木為何會無故一起枯萎的原因,她要想辦法回到“大部隊”。

擡頭即見一道紅影立於前方,她認出他是“祝令舟”。

“祝令舟。”

不知是不是木兮枝的錯覺,她看到那道紅影輕輕顫栗了下。隨後他轉過身來,直視著她,他衣衫也是濕噠噠的,長發淩亂。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祝玄知的五官在木兮枝眼裏愈發清晰。

他被水沖刷過的臉泛著一層潮紅,那抹潮紅似能沿著耳垂往下移,坦露在紅衣衣領之外的修長脖頸也是如此,白中泛粉。

她不由自主停下腳步。

濕沈的細紅腰帶墜在祝玄知腰側,隱約可見腰線自然流暢。

他在落水前用靈力在眼角處幻化了一顆可以維持兩個時辰左右的淚痣,所以即使點淚痣的朱砂褪去,淚痣也還在,很清晰。

祝玄知一眨動眼,就有滴水珠沿著睫毛滾落,身體仍不受控制地顫栗著。不久前,他們僅僅是兩唇輕微相碰,便有鋪天蓋地的舒服朝他襲來。

然後……持續到現在。

在這等強烈愉悅的沖擊下,祝玄知有細小的暈眩感,手指癢麻,微微蜷縮。他對這種觸碰有瘋狂、無窮無盡、失控的渴欲。

無關情愛,只是本能。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木兮枝主動做這些事,他獲得的愉悅是翻倍的,所以最好由她主動。祝玄知直視著三步之遠的木兮枝。她回過神來,繼續走向他:“你沒事吧。”

他道了句沒事,目光無意在木兮枝嫣紅的唇瓣頓了頓,又垂下眼,睫毛落在淚痣上,紅衣白發,面容陰柔綺麗,跟妖似的。

“那就好。”

木兮枝身上和祝玄知一樣濕,他們顯然是在河裏被水流沖到這裏的,她彎腰擰幹裙擺的水,隨口一問:“你醒來多久了?”

“約莫半刻鐘。”

裙擺吸了不少水,木兮枝費勁地擰出一大堆,“嗯”了聲:“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裏吧。”

被水沖到這裏後,邪物居然沒趁機殺了他們,反而消失了。木兮枝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想先離開此處,跟木則青匯合再說。

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她發現他們遇到鬼打墻了。

無論他們往那個方向走,走了多久,最後還是回到木兮枝剛醒來的地方,累到她蹲在地上不想動了:“等等,先歇會兒。”

木兮枝不是沒試過用傳送陣將他們送回客棧,但問題是這裏有限制傳送陣的禁制,她只好用腳走,誰知會這麽倒黴遇到鬼打墻。

不對。

也有可能是邪物設置的迷障,木兮枝靜下心來思索片刻,轉頭看祝玄知:“你怎麽看?”

“據我們所知,天墟只有三條河,而這裏的人似乎也不知道有這條地下河,但這不太可能,畢竟他們在天墟生活有幾百年了。”

祝玄知看著清澈見底的地下河:“除非……”

木兮枝知道他在想什麽,接著往下說:“除非這條地下河是近年來才突然出現的,又或者有人一直隱瞞著地下河的存在。”

地下河跟那只邪物有關系?她死活找不到出去的路,都想再見邪物一眼了,好抓住它問路。

祝玄知忽側過臉,看向右前方:“那個方向有煙霧。”

“附近有人?”

木兮枝喜憂參半,喜他們終於不用像沒頭蒼蠅隨處飛了,憂弄出煙霧的是人非人尚未可知,也不排斥有故意引他們前去的可能。

他擡步往右前方走:“不知道有沒有人,得去看看。”

祝玄知知道體內有一大半靈力被封住了,卻絲毫不擔心前方有沒有危險,這種不擔心不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而是不在意死活。

木兮枝快步跟上,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冒出煙霧的地方,她看著眼前景象和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一個村子?

遠離塵囂的木屋有高有低,有人在屋內生火,炊煙裊裊。

走近一看,每間木屋前都掛有一串驅邪的風鈴,不知道用什麽骨頭做的,風吹過就叮鈴叮鈴地響,聲音清脆,悅耳動聽。

村民間互相熟絡,擦身而過時會閑聊問候幾句。

這些村民臉上皆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孩童在空地追逐打鬧,已為人母親的女子炒菜做飯之餘不忘看自己的孩子,喊道當心摔著。

村子裏的老人喜歡搗鼓一些甜甜的零嘴揣帕子裏,有空便搬張椅子到外面坐著,遇到嘴甜的小孩子,她們會大方給他們吃。

其實也就是一個平常的村子,這樣看起來沒什麽特別之處。

木兮枝站在村子前有一會了,村民卻始終沒發現他們,忍不住開口:“請問這裏是……”

她一說話,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滯了。片刻後,他們齊刷刷望向木兮枝和祝玄知,眼珠子顏色一開始是正常的,後面全變成黑色。

這一幕有點駭人,變化又過於突然,木兮枝呆了須臾。

祝玄知不為所動,伸手觸摸村子的柵欄,就在他碰到實物的那瞬間,村民飛快消散,意味著他們的存在只是一個幻象。

幻象被打破後,木屋也現了原形,年久失修的樣子,破破爛爛,因建於地下河,終日不見光,昏暗陰森潮濕,角落有厚重青苔。

剛剛幻象中的村子雖也天色暗沈,但貴在有人間煙火氣息。

木兮枝發現一點,那就是現實中的村子的所有東西都黯然失色,唯有高掛在屋檐下的風鈴顏色依舊,皎白如月,鋥光瓦亮。

叮鈴一聲,只見祝玄知隨便走進一間木屋,擡手取下一串骨頭風鈴。木兮枝不合時宜地想,他生得是真高,換她踮腳都夠不著。

她湊過去看骨頭風鈴:“這上面有一股非常奇怪的氣息。”

他說:“死人的穢氣。”

木兮枝看了幾遍這串雕刻得精致的骨頭風鈴,實在看不出是不是人骨:“這是人的骨頭?”

誰家會拿人骨來驅邪的風鈴,這不是驅邪,是招邪吧。

祝玄知把骨頭風鈴拋給她,推開木屋的門進去:“對,你不是通靈師麽,應該能通過這個風鈴進入骨頭主人的意念世界。”【   】

木屋地板陳舊,無論多輕的人踩上去都會發出吱吱吱的聲音。他往裏走:“雖然只有那麽點骨頭,但也算是人的一部分不是?”

木兮枝素來對人的屍體有尊重之心,人骨也是。

她雙手捧著人骨風鈴,跟在他身後:“我僅靠一點人骨無法進入別人的意念世界,你別忘了,我是三階修為,還低著呢。”

通靈術也有級別之分,修士修為越高,通靈術越厲害,像她這樣的,需要直接觸碰到人妖魔,或者觸碰他們的整具屍體才可以。

祝玄知好像才記起她是三階修為:“那你把風鈴扔了吧。”

木兮枝將風鈴放到木屋裏的一張桌子上,盡管她不想在這個詭異的村子逗留,但地下河有鬼打墻,他們就算有靈力也走不出去。

事已至此,木兮枝只好從地下河的村子入手,看可不可以從中找到離開此處回上面的辦法。

她翻找荒廢良久的木屋,沒找到半點有用線索。

木兮枝心裏還記掛著另一件事:“我們要在七天內找到能徹底化解封在你體內聚陽之火的冰石,不如我們到地下河附近找找?”

冰石會在河邊出現,地下河也是河,說不準冰石就在這條地下河周圍,他們找找能找到呢。

拼一下運氣嘛。

祝玄知撚了撚供桌上的灰塵,看積灰的厚度,有兩三年了。他漫不經心道:“你不是覺得這條地下河離奇,想盡早離開?”

她心態倒是還行,略一沈吟,道:“這不是暫時離不開麽?找冰石這件事更重要,其他的也不是不可以先放到一邊。”

他笑了笑,好整以暇問:“你就這麽關心我的身體?”

木兮枝:“人命關天。”

祝玄知回首看她,垂落的白發貼近他腰側,被紅系帶纏著的一截腰若隱若現:“你真善良,若是我,才不會管什麽人命關天。”

他笑時眼尾微彎:“別人死了便死了,又不會礙著我,說什麽人命關天,一定要救,不過就是以仁義道德來束縛人罷了。”

她看祝玄知一眼。

屋內光線更暗,他身穿鮮艷的紅衣,乍看像株瑰麗的艷花,可剝開外面的花瓣,裏面興許是一堆沒了血肉的森森白骨。

木兮枝聽祝玄知說那句“你真善良”,總覺得他言不由衷,是在明褒暗諷她:“可我當初要是在寒霜城不救你,你怕是死了。”

祝玄知笑容更盛。

他道:“你不是說過,如果我不是祝令舟,你是不會救我的,既然懷有私心,那就不是覺得人命關天才救,不是因為所謂的仁義道德,這二者有區別的。”

她發現他想事情的角度很刁鉆和陰險:“我說過我就是因為你是祝令舟才救你的,但沒說如果你不是祝令舟,我就不會救你。”

祝玄知收了收笑,推開一扇木窗:“意思都差不多。”

木兮枝不跟他爭。

叮鈴、叮鈴、叮鈴。

屋外驟然響起一陣又一陣風鈴聲,木兮枝立即看出去,門口有衣擺一晃而過,她追了出去。管對方是什麽,活的能說話就行,若是抓住問一番,總比他們在這裏瞎猜如何離開地下河要好。木兮枝跑到門口來一個急剎車。

原因是邪物根本沒逃,它就站在院中歪著腦袋盯著她。

木兮枝被邪物似瘋非瘋的眼神看得有點不自在,它那張臉蒼白無比,長發亂糟糟打成結,兩顆大獠牙縮不回去,就杵在嘴巴外。

邪物的指甲也是長得驚人,是木兮枝的十倍,又長又黑,被它撓一下,恐怕得掉一層皮。

她懷疑它有幫手,想再觀察一下,遲遲沒動作。

祝玄知不急不慢地從屋內走出來,站在了木兮枝身邊,邪物的視線在他們之間來回徘徊。

這只邪物就是他們在街上遇到的那只,木兮枝等了等,見它這次似乎沒想動手的樣子,試探問:“你,有話要和我們說?”

邪物做了個口型。

木兮枝不會讀唇語,但它說得很慢,她勉強猜對了:“不要說話,危險。危險?地下河到底有什麽?”後半句是木兮枝想問的。

邪物擡手,指一下自己。木兮枝明白了,它想表達地下河不是只有一個邪物,還有其他的。

她半信半疑:“你上次不是要咬我?今天怎麽幫我們了?”

它不答。

木兮枝恍然大悟道:“難道你是故意引我們來地下河的?”

邪物還是不答。

她用手指勾了勾祝玄知的衣擺,眼瞄邪物,對他說:“我覺得它不像是在演戲騙我們。”

“它也沒這個必要。”木兮枝發現邪物還特地離他們遠點。

祝玄知低頭看被木兮枝用手勾著的衣擺,兩種顏色交疊到一處,說不清是她的手襯得紅衣更紅,還是他的紅衣襯得她的手更白。

“它確實不像是在演戲騙我們,但利用我們是事實。”祝玄知挪開了眼,卻沒抽衣擺回來。

木兮枝很快就松開了他。

他手腕一松。

她是想起了客棧的事,看邪物的眼神覆雜:“我有件事想問你,你先回答我,我再決定信不信你,客棧的人可是你殺的?”

邪物最終點了點頭,不等木兮枝問它為什麽要殺那個人,房屋周邊又響起一陣風鈴聲,由遠及近,邪物臉色大變,轉身就逃了。

木兮枝想追追不上,因為她發現用不了靈力了。

怎麽會?剛才還可以的。

她以為就她一人這樣:“你還能不能用靈力?”他只是被封住了一大半靈力,壓制體內的聚陽之火而已,並不是沒靈力了。

祝玄知試著運轉自身靈力,結果同木兮枝一樣:“不能。”

木兮枝總算徹底理解了那只邪物說的危險是什麽了,修士無法使用靈力,遇上意圖不軌的妖魔邪物可不就是致命的危險?

關鍵是他們逃也逃不了,木兮枝至今沒找到離開地下河的出口,哎,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她牽起祝玄知的手。

當十指相扣時,他指尖不自覺地曲起來:“你要幹什麽?”

木兮枝:“躲。”

既然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那只剩下躲這個辦法了,木兮枝一把拉過祝玄知,躲進離他們最近的房屋:“噓,別出聲了。”

相信邪物提醒他們不要說話是有理由的,來者也許聽力極強,在很遠的地方就能聽到別人的聲音,從而定位對方在哪裏。

她豎起耳朵聽外面動靜。

他們前一腳剛躲好,一頂由四個粉衣白面,沒五官的紙人扛著的紅轎後一腳便到了,轎身掛滿風鈴,風停了,鈴聲卻不止。

木兮枝貼緊地板,盡量不發出一絲聲響,握住祝玄知的手出了汗,卻仍然沒放開。她拉著他躲進了一張床底下,地上臟也不管。

外面先是安靜了一會,緊接著,紙人冷不丁發出桀桀笑聲。

她聽著心跳加速。

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怎麽凈叫她遇上了,木兮枝心念電轉,坐在轎子裏的是人?是妖?是魔?還是一樣是地下河的邪物?

祝玄知只覺得這笑聲難聽刺耳,想撕碎那些紙人,除此之外,別無他想,註意力都在木兮枝緊緊牽住他的那只手上了。

突然,笑聲停了。

木兮枝不能再通過笑聲來確認紙人現在在哪裏,離自己遠不遠,是否還在房屋外面沒進來。

下一刻,木兮枝知道答案了,因為她看到了一張沒五官的臉,紙人不知何時趴到床邊陰森森地“看著”躲在下面的他們。

木兮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紙人抓住腳踝,直接拖了出去。

紙人的手自然也是紙。

她被紙捏成的手毫不留情地拖走,寒氣沿著腳踝往上升攀,還有惡臭的屍水蹭在皮膚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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