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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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浮清一個慣性使然，每次相親最後都變成了——
對象2：“還是第一次有人聽我說這麽多游戲內容哎，沒想到還有外行人願意聽的。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朋友都不願意聽我說那麽多。哎，我們下次還能再見嗎？”
…
對象3：“對啊，我是個戀愛腦，我真的真的很想要幸福的婚姻和家庭啊，我也喜歡孩子。我慢慢發現身邊的朋友都變成獨身主義了，不想結婚，也討厭小孩。你是第一個理解我的同齡人，是因為，男生都會比較在乎婚姻和孩子嗎？”
…
對象4：“……我覺得…他們太嚴格了，他們總是希望我按照他們的期望去做。性格也是，學業也是，結婚也是，我知道我二十八了有點大了，我也希望有人陪我啊，但是……
”
…
對象5：“啊？你是被迫相親的……還不想戀愛嗎……那我可以去咨詢室找你嗎？也不行？為什麽？轉介？那是什麽？”
…
女孩子們都想回訪……都想再見，白浮清無一例外不想為她們上班，持續開啟“關鍵詞生成回覆”模式。
他的生成水平還不錯，女孩們沒有察覺到異常，白母以為漸入佳境，相親順風順水地推進，形勢一片大好！
…
彩排休閑的間隙。
沈琛在某一只背包的側兜裏摸出了一枚戒指。
白醫生的那枚？
沈琛有點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這枚戒指出現在這裏？為什麽在自己手上？等等，它應該在誰的手上？是自己放進去的嗎？
他努力回憶上一次見到它是在哪裏。
畫面和事件在腦海中亂竄，十分鐘後他還是沒想明白怎麽一回事情。
替身發消息說想見他，他看了看安排說沒時間。
恰好他面前是這臺私生活手機，不然連替身的消息都看不到。
後天他的第六場演出就要開始了，場館裏工作人員來來往往，行色匆匆。
沈琛看著發了會呆，還是好奇這枚戒指的事情。
他找到白醫生的聯系方式，看到自己密密麻麻的頁面備註。
習慣、喜好、合適的聯系時間——晚上九點到次日九點前。這似乎是白醫生的下班時間？
於是白浮清在相親時接到了沈琛的電話。
鈴聲在提包裏響起的那一刻，他楞住了。
他們已經有一長段時間沒聯系了，自己竟然忘了把牌型號G的手機拿出來。
匆忙和女生道歉後他接起電話，說自己在走路。
沈琛喜歡視頻通話，他還得找個安靜的小角落坐下。
白浮清剛坐下就看到神捏著該死的戒指在打量。
“……”
“對不起，我不能收，能別再讓我看到它了嗎。”
白浮清直言不諱。
沈琛詫異地看著他：“我又沒叫你收，我是想說……”
“說什麽？我正在……”白浮清意識到相親的事情不能說：“我正在忙，你說快點。事情很多的話我能晚點再回撥給你嗎？”
沈琛又突然說：“你為什麽不收？”
“太貴了，不收，說了多少次了，你送個易拉罐環兒我可能會勉為其難收一下。你這麽想報答我，不如正常一點，或者解釋一下為什麽要突然打人。”
“什麽突然打人？”
“我二十三歲生日那次啊，沈先生，別想賴賬。你發的每一次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而且我學聰明了，和你一樣會用錄音筆了。”
沈琛低著頭，不吱聲。
再擡頭時突然說：“好啊你個白浮清，甩掉我偷偷去相親！”
“？”
“不是，你有什麽毛病嗎？”
“能不能先回答我的話啊？為什麽莫名其妙跑到那個話題啊？而且——而且，你又跟蹤我？而且我相親和你有什麽關系呢，請問？你不是已經……”
“你去相親，是不要我了嗎？”
沈琛紅著眼打斷。
“……”
白浮清真是想把他拽出屏幕打一頓。
“我還能見見你嗎？醫生。”
“見我你又要把戒指塞過來了！而且我不是你的醫生，求求你別這麽稱呼了，可以嗎？”
沈琛紅著眼還想說什麽，突然也被打斷了。
一個女聲含糊不清的說了什麽，白浮清沒聽清，只見沈琛轉過頭去——
現在過去啊？
都調好了？你們那麽快？我剛剛還見步道在搭呢。
啊好好好過去了過去了，辛苦了哈……
“先拜拜了，醫生，有空找我好嗎。”沈琛轉過頭，笑著掛斷通話。
“……”
所以到底為什麽打電話過來？
這是在幹什麽？
為什麽他總能輕輕松松的就給他帶來滿滿當當的混亂？
對象3認真看著白先生，他看上去臉色很不對勁。
接電話前還笑瞇瞇，接電話後笑容都僵住了。
“怎麽了啊？工作問題嗎？”
“不，沒事，朋友，一點小問題。”白先生用餐紙抹了把臉，重新露出溫柔的笑容。
“我們剛剛聊到什麽了？”
“哦，我剛剛想了會孩子的名字呢，你覺得叫白○○好還是白△△好？”
白先生的笑容又變異了。
“嗯？等等！”
“我們剛剛不是在聊，你最近看了的育兒書嗎？和我有什麽關系？為什麽突然——”
難道神吸走了他的記憶？
“是啊，可是我突然想到孩子的名字還沒考慮好呢，怎麽養育就先往後稍稍吧。”
“等等等等小姐，我需要再聲明一下，我只是聽你說說話，陪你聊聊天，希望你能輕松、開心一點。不是要插手和參與你的生活。我這樣說，○小姐可以理解嗎？”
“啥？”
“我們不是……不是從我的高中一路聊到了未來的計劃嗎？你說你很認同，也很理解，很欣賞我，不是嗎？我感覺我們挺合拍的呀。”
“我當然欣賞你，我欣賞你表達自我時的謙虛，細致，熱情，還有其他獨屬於你的特質。但是這不意味著我要插手你的生活。”
“我覺得你有相當優秀的獨立能力，一個人就可以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
白浮清細致地解釋，對象3茫然地眨眼。
…
他身邊的人簡直都瘋了。
他需要強制暫停，讓他們都冷靜冷靜。
臨走前一天，他才偷偷溜進妹妹房間，小聲告訴她未來七天他們要去外省旅游，特地選了她最想去的景點和城市。
“！好——”妹妹振臂高呼，被他一把捂住。
“噓，我們偷偷收拾東西，明天偷偷出門，偷偷上飛機。”
她只好壓低聲線：“哥哥，為什麽我們要像潛伏一樣偷偷摸摸的。”
“聲張不得，隔墻有耳。”
“你是怕媽媽給你旅行配種嗎？”
第二天天沒亮，兩人就靜悄悄拖著行李出了門。
妹妹上一次坐飛機是六歲，已經記不清了，現在再登飛機，還是很有新鮮感，身上層層疊疊的黑金飾品響聲都清脆了，一路上都東張西望，撈哥哥小聲聊天。
在酒店放下行李。
在哥哥“你大白天穿那麽黑是想被盯著曬嗎”、“皮膚很快就會和你的黑色融為一體了”……的勸說下，她終於換成了淺色系著裝。
果不其然今天的太陽焦得很，海風都被曬熱乎了。白浮清給妹妹道歉說安排錯了，這個時間太熱，但是小孩子不在乎，全然忘記了“冷白皮”，她覺得陽光正好，海面一片閃光，踩著亮晶晶的浪走進海中，海水環身暖洋洋。
反倒是白浮清，坐在遮陽傘下面就不動了。
妹妹不會游泳，只抱著泳圈在淺水灘走了遭，回岸後發現腳踝蹭破了點皮。
中午和下午逛步行街和大商場，順便吃飯。本來白浮清想吃了再逛，逛了再吃，但是妹妹吃了還吃。午餐和晚餐她特地只吃了一點，就為了一路走一路吃。
晚上登船，江風終於涼爽了。呼呼地吹，吹走了她的矜持，她開始對著江水和城市暢快地大叫。
船上很吵，甲板上的妹妹就算提高了分貝，白浮清也沒聽清她在嚷嚷什麽。
低頭在社交圈裏刷動態，十條有六條都是她的實時旅游匯報。
晚上十一點。
她仍沒有睡意，在床上看電視，抱著被子打滾。
準備進浴室洗澡的白浮清聽到了不妙的來電鈴，他趕緊去拿手機。
好在妹妹沒註意。
打開淋浴頭後他才敢接起電話。
沈琛低頭在寫字，不知道寫什麽，聲音還算平靜：“白先生去哪了？”
白浮清氣笑：“你能不能不要跟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時不時就落下來一點，時不時就落下來一點，嚇唬我玩。”
沈琛沒有停筆：“我沒有嚇唬你，是你在嚇唬我。”
“我以為你已經放棄盯梢了，你怎麽還派人守在那裏。”
他的書寫慢下來，“我怕你有危險。”
“我最大的危險就是你。”
“……”
沈琛在簽海報，他努力壓制身體的顫抖可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被淚滴浸的海報成了瑕疵海報，他揉成一團丟到一旁。
“…我不是危險…我只是怕你走了，我真的怕你走了，怕你被搶走了，我沒有什麽可以留住你的，你什麽都不要。我覺得就是你什麽都不要我才怕你走了。”
他已經看他哭太多次了。
“我看到你和○○（對象2）的照片了。在○區的電玩城，兩百三十多張，我……”
“你為什麽又私自調查別人的信息？你這樣只會逼走我。你為什麽一邊說別走，一邊做不尊重我的事情，你的樂趣就是激怒我？”
“我不知道…我沒想惹你生氣，我控制不住…我真的沒辦法…對不起……”他趴在桌上邊哭邊抖，又哭出幾張瑕疵海報。
“好了，半夜再和你說。太久不出去別人要以為我死在浴室了。”
次日一早趕高鐵。
昨天半夜出去哄了神一個小時多，戰果是兩道黑眼圈。白浮清在高鐵上補覺，妹妹沒有註意，她在忙著化妝拍照，分享美好生活。
一到站點就趕去大飯店吃午飯。
妹妹穿了應景的風格，纏著白浮清拍照，又覺得他拍得不好，折騰了三個小時還沒出飯店。
過橋登塔，湖邊散步，又是一頓狂拍。
原來兩百多張照片並非不可超越。
登車前往山區，路上白浮清緊急學習拍攝技巧。
爬山對小姑娘來說確實有點累，也沒嚷嚷拍照了，不停地買水喝水休息，照片也不整理，登頂動態只剩一條：
是我的靈魂看到了這雲霧繚繞的奇觀，屍體落在半山腰了。
下一站江南水鄉，小姑娘又活過來了。
租了衣服約了跟拍，白浮清站在邊上兒認真偷師了點攝影技術。
夜游江南小鎮，過客來往，熙熙攘攘，燈火珊闌。
他背著包提著紀念品，見妹妹搖搖折扇，望向月光，長舒一口氣。以為她要念誦什麽詩歌，側耳聽去，結果她只說走平地真好。
剩下的景區也全是古都，有園林，有陵墓，有廟宇。
這些景點是白浮清讓妹妹在中考後寫的，當時他說“寫寫國內外最想去的景點唄”，還有“不要寫小老百姓進不去那種”。
他沒想到妹妹選的國內景點會如此標準，如此傳統，他以為她會寫一些小眾打卡地，犄角旮旯的邪門地方。
妹妹說課本看多了，當然會好奇名勝古跡。
“這樣啊，我以為你會選和沈琛的風格比較接近的地方呢。”
妹妹沈吟片刻，說：“國內有什麽大景區風格和小琛接近嗎，除了他自己的演唱會。”
回到B市。
帶妹妹換新了一套電子設備，囑托千萬不要給陌生人開門，有什麽情況就聯系自己。
然後他獨自回到出租屋，做好了好日子結束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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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浮清一個慣性使然，每次相親最後都變成了——
對象2：“還是第一次有人聽我說這麽多游戲內容哎，沒想到還有外行人願意聽的。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朋友都不願意聽我說那麽多。哎，我們下次還能再見嗎？”
…
對象3：“對啊，我是個戀愛腦，我真的真的很想要幸福的婚姻和家庭啊，我也喜歡孩子。我慢慢發現身邊的朋友都變成獨身主義了，不想結婚，也討厭小孩。你是第一個理解我的同齡人，是因為，男生都會比較在乎婚姻和孩子嗎？”
…
對象4：“……我覺得…他們太嚴格了，他們總是希望我按照他們的期望去做。性格也是，學業也是，結婚也是，我知道我二十八了有點大了，我也希望有人陪我啊，但是……
”
…
對象5：“啊？你是被迫相親的……還不想戀愛嗎……那我可以去咨詢室找你嗎？也不行？為什麽？轉介？那是什麽？”
…
女孩子們都想回訪……都想再見，白浮清無一例外不想為她們上班，持續開啟“關鍵詞生成回覆”模式。
他的生成水平還不錯，女孩們沒有察覺到異常，白母以為漸入佳境，相親順風順水地推進，形勢一片大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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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琛在某一只背包的側兜裏摸出了一枚戒指。
白醫生的那枚？
沈琛有點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這枚戒指出現在這裏？為什麽在自己手上？等等，它應該在誰的手上？是自己放進去的嗎？
他努力回憶上一次見到它是在哪裏。
畫面和事件在腦海中亂竄，十分鐘後他還是沒想明白怎麽一回事情。
替身發消息說想見他，他看了看安排說沒時間。
恰好他面前是這臺私生活手機，不然連替身的消息都看不到。
後天他的第六場演出就要開始了，場館裏工作人員來來往往，行色匆匆。
沈琛看著發了會呆，還是好奇這枚戒指的事情。
他找到白醫生的聯系方式，看到自己密密麻麻的頁面備註。
習慣、喜好、合適的聯系時間——晚上九點到次日九點前。這似乎是白醫生的下班時間？
於是白浮清在相親時接到了沈琛的電話。
鈴聲在提包裏響起的那一刻，他楞住了。
他們已經有一長段時間沒聯系了，自己竟然忘了把牌型號G的手機拿出來。
匆忙和女生道歉後他接起電話，說自己在走路。
沈琛喜歡視頻通話，他還得找個安靜的小角落坐下。
白浮清剛坐下就看到神捏著該死的戒指在打量。
“……”
“對不起，我不能收，能別再讓我看到它了嗎。”
白浮清直言不諱。
沈琛詫異地看著他：“我又沒叫你收，我是想說……”
“說什麽？我正在……”白浮清意識到相親的事情不能說：“我正在忙，你說快點。事情很多的話我能晚點再回撥給你嗎？”
沈琛又突然說：“你為什麽不收？”
“太貴了，不收，說了多少次了，你送個易拉罐環兒我可能會勉為其難收一下。你這麽想報答我，不如正常一點，或者解釋一下為什麽要突然打人。”
“什麽突然打人？”
“我二十三歲生日那次啊，沈先生，別想賴賬。你發的每一次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而且我學聰明了，和你一樣會用錄音筆了。”
沈琛低著頭，不吱聲。
再擡頭時突然說：“好啊你個白浮清，甩掉我偷偷去相親！”
“？”
“不是，你有什麽毛病嗎？”
“能不能先回答我的話啊？為什麽莫名其妙跑到那個話題啊？而且——而且，你又跟蹤我？而且我相親和你有什麽關系呢，請問？你不是已經……”
“你去相親，是不要我了嗎？”
沈琛紅著眼打斷。
“……”
白浮清真是想把他拽出屏幕打一頓。
“我還能見見你嗎？醫生。”
“見我你又要把戒指塞過來了！而且我不是你的醫生，求求你別這麽稱呼了，可以嗎？”
沈琛紅著眼還想說什麽，突然也被打斷了。
一個女聲含糊不清的說了什麽，白浮清沒聽清，只見沈琛轉過頭去——
現在過去啊？
都調好了？你們那麽快？我剛剛還見步道在搭呢。
啊好好好過去了過去了，辛苦了哈……
“先拜拜了，醫生，有空找我好嗎。”沈琛轉過頭，笑著掛斷通話。
“……”
所以到底為什麽打電話過來？
這是在幹什麽？
為什麽他總能輕輕松松的就給他帶來滿滿當當的混亂？
對象3認真看著白先生，他看上去臉色很不對勁。
接電話前還笑瞇瞇，接電話後笑容都僵住了。
“怎麽了啊？工作問題嗎？”
“不，沒事，朋友，一點小問題。”白先生用餐紙抹了把臉，重新露出溫柔的笑容。
“我們剛剛聊到什麽了？”
“哦，我剛剛想了會孩子的名字呢，你覺得叫白○○好還是白△△好？”
白先生的笑容又變異了。
“嗯？等等！”
“我們剛剛不是在聊，你最近看了的育兒書嗎？和我有什麽關系？為什麽突然——”
難道神吸走了他的記憶？
“是啊，可是我突然想到孩子的名字還沒考慮好呢，怎麽養育就先往後稍稍吧。”
“等等等等小姐，我需要再聲明一下，我只是聽你說說話，陪你聊聊天，希望你能輕松、開心一點。不是要插手和參與你的生活。我這樣說，○小姐可以理解嗎？”
“啥？”
“我們不是……不是從我的高中一路聊到了未來的計劃嗎？你說你很認同，也很理解，很欣賞我，不是嗎？我感覺我們挺合拍的呀。”
“我當然欣賞你，我欣賞你表達自我時的謙虛，細致，熱情，還有其他獨屬於你的特質。但是這不意味著我要插手你的生活。”
“我覺得你有相當優秀的獨立能力，一個人就可以把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
白浮清細致地解釋，對象3茫然地眨眼。
…
他身邊的人簡直都瘋了。
他需要強制暫停，讓他們都冷靜冷靜。
臨走前一天，他才偷偷溜進妹妹房間，小聲告訴她未來七天他們要去外省旅游，特地選了她最想去的景點和城市。
“！好——”妹妹振臂高呼，被他一把捂住。
“噓，我們偷偷收拾東西，明天偷偷出門，偷偷上飛機。”
她只好壓低聲線：“哥哥，為什麽我們要像潛伏一樣偷偷摸摸的。”
“聲張不得，隔墻有耳。”
“你是怕媽媽給你旅行配種嗎？”
第二天天沒亮，兩人就靜悄悄拖著行李出了門。
妹妹上一次坐飛機是六歲，已經記不清了，現在再登飛機，還是很有新鮮感，身上層層疊疊的黑金飾品響聲都清脆了，一路上都東張西望，撈哥哥小聲聊天。
在酒店放下行李。
在哥哥“你大白天穿那麽黑是想被盯著曬嗎”、“皮膚很快就會和你的黑色融為一體了”……的勸說下，她終於換成了淺色系著裝。
果不其然今天的太陽焦得很，海風都被曬熱乎了。白浮清給妹妹道歉說安排錯了，這個時間太熱，但是小孩子不在乎，全然忘記了“冷白皮”，她覺得陽光正好，海面一片閃光，踩著亮晶晶的浪走進海中，海水環身暖洋洋。
反倒是白浮清，坐在遮陽傘下面就不動了。
妹妹不會游泳，只抱著泳圈在淺水灘走了遭，回岸後發現腳踝蹭破了點皮。
中午和下午逛步行街和大商場，順便吃飯。本來白浮清想吃了再逛，逛了再吃，但是妹妹吃了還吃。午餐和晚餐她特地只吃了一點，就為了一路走一路吃。
晚上登船，江風終於涼爽了。呼呼地吹，吹走了她的矜持，她開始對著江水和城市暢快地大叫。
船上很吵，甲板上的妹妹就算提高了分貝，白浮清也沒聽清她在嚷嚷什麽。
低頭在社交圈裏刷動態，十條有六條都是她的實時旅游匯報。
晚上十一點。
她仍沒有睡意，在床上看電視，抱著被子打滾。
準備進浴室洗澡的白浮清聽到了不妙的來電鈴，他趕緊去拿手機。
好在妹妹沒註意。
打開淋浴頭後他才敢接起電話。
沈琛低頭在寫字，不知道寫什麽，聲音還算平靜：“白先生去哪了？”
白浮清氣笑：“你能不能不要跟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時不時就落下來一點，時不時就落下來一點，嚇唬我玩。”
沈琛沒有停筆：“我沒有嚇唬你，是你在嚇唬我。”
“我以為你已經放棄盯梢了，你怎麽還派人守在那裏。”
他的書寫慢下來，“我怕你有危險。”
“我最大的危險就是你。”
“……”
沈琛在簽海報，他努力壓制身體的顫抖可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被淚滴浸的海報成了瑕疵海報，他揉成一團丟到一旁。
“…我不是危險…我只是怕你走了，我真的怕你走了，怕你被搶走了，我沒有什麽可以留住你的，你什麽都不要。我覺得就是你什麽都不要我才怕你走了。”
他已經看他哭太多次了。
“我看到你和○○（對象2）的照片了。在○區的電玩城，兩百三十多張，我……”
“你為什麽又私自調查別人的信息？你這樣只會逼走我。你為什麽一邊說別走，一邊做不尊重我的事情，你的樂趣就是激怒我？”
“我不知道…我沒想惹你生氣，我控制不住…我真的沒辦法…對不起……”他趴在桌上邊哭邊抖，又哭出幾張瑕疵海報。
“好了，半夜再和你說。太久不出去別人要以為我死在浴室了。”
次日一早趕高鐵。
昨天半夜出去哄了神一個小時多，戰果是兩道黑眼圈。白浮清在高鐵上補覺，妹妹沒有註意，她在忙著化妝拍照，分享美好生活。
一到站點就趕去大飯店吃午飯。
妹妹穿了應景的風格，纏著白浮清拍照，又覺得他拍得不好，折騰了三個小時還沒出飯店。
過橋登塔，湖邊散步，又是一頓狂拍。
原來兩百多張照片並非不可超越。
登車前往山區，路上白浮清緊急學習拍攝技巧。
爬山對小姑娘來說確實有點累，也沒嚷嚷拍照了，不停地買水喝水休息，照片也不整理，登頂動態只剩一條：
是我的靈魂看到了這雲霧繚繞的奇觀，屍體落在半山腰了。
下一站江南水鄉，小姑娘又活過來了。
租了衣服約了跟拍，白浮清站在邊上兒認真偷師了點攝影技術。
夜游江南小鎮，過客來往，熙熙攘攘，燈火珊闌。
他背著包提著紀念品，見妹妹搖搖折扇，望向月光，長舒一口氣。以為她要念誦什麽詩歌，側耳聽去，結果她只說走平地真好。
剩下的景區也全是古都，有園林，有陵墓，有廟宇。
這些景點是白浮清讓妹妹在中考後寫的，當時他說“寫寫國內外最想去的景點唄”，還有“不要寫小老百姓進不去那種”。
他沒想到妹妹選的國內景點會如此標準，如此傳統，他以為她會寫一些小眾打卡地，犄角旮旯的邪門地方。
妹妹說課本看多了，當然會好奇名勝古跡。
“這樣啊，我以為你會選和沈琛的風格比較接近的地方呢。”
妹妹沈吟片刻，說：“國內有什麽大景區風格和小琛接近嗎，除了他自己的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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