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一二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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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第一二三章
陸老太醫這秘密一出, 新帝饒是再怎麽想粉飾太平都無濟於事，只得囑咐程君顧在見到蕊珠和梅夫人之女前，暫將此事隱瞞, 切莫聲張。
“陛下擔心還會有人對她們不利？”程君顧問。
容煊道：“人心難測，難保沒有意外出現。你熟悉幽冥軍，t這回隨你調遣, 遇事可先斬後奏。”
“是。”
容煊停頓幾息, 又問道：“你當真相信他？不怕他是誰的餘黨？”
“陛下相信他麽？”
“孤不熟悉他，稱不上相不相信。另外, 孤在問你, 你又為何反問？”
程君顧道：“臣相信。陛下, 言語可以騙人, 可眼神不會, 哪怕是天底下再厲害的伶人，於真情流露時也是顧不上演戲的。”
“既如此, 你便去辦罷。若她真存活著, 倒是件喜事，畢竟孤的兄弟姐妹已是所剩無幾。”
程君顧眼見他面上升起悲愴, 想到什麽，問道：“陛下, 賢敏夫人這幾日可還好？”
“能吃能睡，成日一心撲在制香膏和讀醫書上。”
“您還生她的氣麽？”
容煊嘆了一聲，“氣不氣的，都過去了。她也沒說錯, 那些人的確犯了不可饒恕的錯, 丟了我王室臉面，只是有些話不該從她口中說出。”
“主子娘娘是個聰明人, 經此一事，想必日後會更加謹慎。”
容煊沒做回應。
程君顧又例行稟報幾件公事，如以往般出言告退，卻聽容煊喚她留步。
“突勒他們如何了？”
她沒反應過來，停了會兒才道：“一切都好。”
“可有說何時省親？”
程君顧搖頭，“前幾日又有馬賊作亂，獅月城上下正為此事奔走，飲月也忙著出謀劃策，許是得風波過去方能計劃省親。”
“又有馬賊？”容煊眉頭一跳，“孤想起來了，前兩日的奏章裏的確提過這事，不過我南朔邊關軍民英勇，這馬賊不過剛犯邊就被他們打得片甲不留。”
“我南朔軍民強健，幸甚至哉。”
“阿顧，你還記得那個山洞有種能連發箭矢的機關嗎？”
程君顧回憶一番，回道：“陛下可是說那臺半人高的弩機？”
“應當是它。”容煊思索著，“孤在想，是否要讓工部投入生產，而後投入邊關。”
程君顧琢磨片刻，“臣認為可行。”
“召左右司馬及兵部、工部、戶部三部尚書來。”容煊吩咐內侍總管。
內侍總管稱是，快步出去傳話。
“阿顧，你且稍等，這事你也有份。”
“是。”
接下來，是一輪難以避免的爭論，戶部和兵部兩位尚書都持反對意見。
他們認為現在的兵力和武器對付小小馬賊綽綽有餘，沒必要大材小用，推出這樣厲害的弩機，以防被有心人學去，日後反攻南朔。
左右司馬，即辛琰和程昱恒皆是將軍出身，自然是更註重邊關工事，若是有更強勁的武器，他們自然是要啟用，以懾敵方。
在他們眼中，南朔是強國，以後只會越來越強，總有一天，它的強大會呈現在世人面前，如今早些展露不見得是壞事。
“二位大人不妨想想，若你是匪徒，是會對付看上去弱不禁風實際上能來上幾招的書生，還是表裏如一的強者？老話常說，柿子要挑軟的捏，換他們眼裏，不就是人要選弱的打。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辛琰道。
戶部和兵部尚書一時無聲。
容煊看向自始至終不發言的工部尚書，“你如何想？”
“回陛下，臣無法即刻做出評判，恐怕得親眼見識過那弩機威力，方知是否可行。”
容煊道：“此事不難，三日之後你們到郊外演武場，屆時孤會著人為你們展示。”
“臣等遵命。”
三位尚書退下，容煊對留下的程君顧三人道：“弩機的事交給你們去辦，至於如何分工，你們自行商討。溫星，去取幽冥令來。”
內侍總管稱是，轉身往內閣去，很快又回來，按照吩咐將裝有令牌的盒子交給程君顧。程君顧鄭重接下，三人前後腳離殿。
依照程昱恒的想法，取出弩機後，程君顧就不必再參與，專心去查流落民間的公主下落，但為求安穩，程君顧撤離前還是去請了劉淵和劉墨過來協助。
等人員到位，且進展平穩，她才安心去辦自己手頭上的事。
緹雅聽過君主的話，悄然派人去內務局探聽消息。
梅夫人雖說已然被追封，但成過多年宮內外不可言說的禁忌，與之相關的記檔少之又少，她本人尚且如此，更不提在她宮裏侍奉的人。
幾經周折，緹雅宮裏的掌事姑姑輾轉打聽到一位跟隨老太妃出宮修行多年的宮侍曾負責教導蕊珠，緹雅聞聽，當即轉告君主。
容煊不作聲地咽下一口茶，“把這消息轉告給程司徒罷。”
“陛下，妾身也想去。”說完，緹雅往嘴裏送了顆葡萄。
“去哪裏？”
“當然是出宮。”
容煊道：“你也想調查這事？”
“很有趣不是麽？再說了，這可是妾身宮裏人得到的消息，於情於理，妾身都可以去瞧瞧。”
“哪來的情？哪來的理？”容煊說，“不過，你若是想去，那就去罷。”
緹雅一喜，“陛下真的答應了？”
“總得有人去替孤盡一份孝心，她好歹也算是孤的祖母。”
“陛下也沒虧待過她呀。知道了，妾身會好好辦，陛下想吃什麽，玩什麽嗎？妾身到時給你帶回來。”
容煊搖頭，“你平安回來就行。”
緹雅笑得更開，“那妾身快去快回，不讓陛下太擔心。”
“註意安全，遇事莫沖動，多與程司徒商討。”
“是。”
萬蓮塔。
程君顧望著熟悉的匾額，轉頭問緹雅，“娘娘，您的消息沒錯？真是這兒？可臣沒聽說哪個太妃住在這兒啊。”
“先進去問問罷。”緹雅躍躍欲試。
萬蓮塔大殿寂靜，鮮有人煙，程君顧與緹雅拜過殿中金身佛像，起身時就聽身後傳來一聲佛號。
“妙緣師太，別來無恙。”
妙緣師太雙手合十，又是一拜，“勞程四小姐記掛，貧尼萬事皆安。這位是？”
“這是當今陛下新封的賢敏夫人。”
“貧尼見過娘娘。”
緹雅回了一禮，問道：“妙緣師太，請問靜明師太在嗎？我們有事找她。”
“可不巧，靜明與塔中幾位師太一道下山采買去了，只怕傍晚時分才回，二位尋她所為何事？”
程君顧猶豫幾分，還是說道：“師太，雖說紅塵之事不該再來叨擾，但此事關乎王室巨變，不得不問。”
“何事？”
“師太可是知曉，靜明師太是從宮裏來的？”
妙緣師太點頭。
程君顧與緹雅對望一眼，又問道：“那師太可有聽她提過一位名叫蕊珠的宮侍？”
“凡塵俗事自來塔後便不會再提。”
“那我們是不是就見不到慧帝太妃了？”
妙緣師太又是一聲佛號，“娘娘，入塔之後就沒有什麽太妃或是主子，有的不過是一心禮佛之人。”
緹雅也回了句佛號。
旋即，妙緣師太念及時間尚早，請她們入禪房飲茶論道。
時至傍晚，出門的姑子陸續回來，程君顧二人聞訊，跟隨妙緣師太一道出去。
那靜明師太正與其他師太一道忙碌，聽得妙緣師太呼喚，即刻停下手中活計，快步而來，妙緣師太與她簡單說了幾句，靜明師太認真又恭敬地聽完，朝兩位貴客合十行禮。
“程四小姐，夫人，這都已是前塵往事，何必再問？”她平靜道。
程君顧道：“師太，晚輩知曉此事冒昧，但事態緊急，還望師太不吝告知。”
“這……”
靜明師太看向妙緣師太，見妙緣師太微微點了點頭，才改口道：“青燈古佛在前，不談凡俗，還請二位貴客移步。”
她們重新回到禪房。
靜明師太為妙緣師太添過茶，其次是緹雅，接著是程君顧，最後才到自己。
“二位貴客若不提起，我都快忘記她了。蕊珠那丫頭很機靈，也很懂事，算是我那年帶的新宮侍裏最討喜的。”
“原先她是在黎妃娘娘宮裏侍奉七皇子，後來遭人妒恨，再加上黎妃娘娘母家失勢，她就被遷去王美人那兒。王美人依附姚貴妃，後續在聽說梅夫人有孕入宮，就特意去賣乖，將蕊珠送去梅夫人宮裏當眼線。”
“蕊珠因為這事向我送過幾次信，我也試著安慰她幾句，再之後，便傳出梅夫人難產一事。”
程君顧仔細聽完，說道：“師太，您可知蕊珠家裏有什麽親人？”
“蕊珠是個孤兒，爹娘和哥哥都在一場天災中喪生，後來她就被送去養濟院，據說認了位廚娘為義母，義母去後，她便托人找門路，去一個侯爺府上做侍女。”
“至於哪個侯爺，我倒是有點記不清，後來侯爺與夫人要往封地去，就給這丫頭寫了介紹t信，介紹她到宮裏做活。”
靜明師太若有所思，“對了，我以前好像聽她提過一個好朋友，似乎也是侯府裏的侍女。”
“您還記得她的名字嗎？”緹雅問。
“什麽雅，溫雅還是安雅來著。”
程君顧：“清雅？”
“好像是這個。”
程君顧眉頭微皺，“靜明師太，我聽聞太上皇當初曾賜給梅夫人一枚長命鎖，您可記得樣式？”
“宮中的長命鎖大多是一個樣式，只是刻字不同。”
程君顧從懷裏翻出一張紙，“是生得這模樣麽？”
靜明師太端詳半晌，回道：“是。她在信上提到的，正是這兩句話。”
“師太沒記錯？”
“信我還留著。”說完，靜明師太起身去拿信。
每封信被保存得很好，字跡清晰可見，程君顧對比著上頭娟秀小字所寫句子，“確實是同一句話。師太，應當不會有第二個一樣的長命鎖罷？”
“不會。依著規矩，每位皇子公主的長命鎖上刻字都是獨一無二。”
“多謝師太解疑。”
又聊了些時候，程君顧和緹雅起身告辭，妙緣師太與靜明師太送她們出山門，直至見到一行人身影隱入山中，才返身回塔。
緹雅坐上馬車，忍不住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沒想到這個蕊珠身上居然發生過這麽多事，這個太皇太後和姚貴妃真的壞透了。不過，我還是很遺憾沒見到太妃。”
“你見到了啊。”
緹雅疑惑。
程君顧道：“妙緣師太。”
“啊？”
“我一開始也不確定，但越想越覺得古怪。你沒發覺靜明師太對妙緣師太異常恭敬麽？就像是下級對待上級那種。照理來說，佛寺裏只分前後輩，妙緣師太並不是住持，而且先前不是聽她們說過，她們是前後腳剃度，符合先前提過的‘跟隨’。”
“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奇怪。那妙緣師太為什麽不承認？”
程君顧道：“就像她們經常說的，入塔之後凡塵俗事拋。而且你別忘了，被送到萬蓮塔可不是什麽好事，說白了就是棄妃，既然是棄妃，又何必提及過往榮耀？”
“你說得對。”緹雅翻開身旁的小包袱，摸出兩塊蓮花酥，給了程君顧一塊，“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我心裏有了猜想，但還得見過清雅姨娘之後再做定奪。”
“什麽猜想？你偷偷告訴我。”
程君顧笑道：“告訴你，你肯定扭臉就告訴陛下。旁的事便罷，這可是關系到王室血脈，豈能這般兒戲？”
緹雅註視她半天，見她沒有松口的意思，只得作罷。
馬車在程府大門口停下，待程君顧站穩，重新駛動往宮中去。
程君顧興沖沖進府，想著晚些時候與辛琰分享自己的發現，一進府，就見眾人面色不佳，忙問前來迎接的拂雪發生了什麽事。
“少夫人正在書房等您，您去了便知。”
程君顧趕往書房，正見一臉愁容的畫棋坐在桌前，畫棋見她過來，急急上前。
“畫棋姐姐，發生什麽事了？不會是辛琰他們出事了吧？”
“他們沒事，還在郊外測試弩機。是飲月。”
“飲月？”
畫棋道：“獅月城那兒來的急報，說飲月在混亂中被馬賊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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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老太醫這秘密一出, 新帝饒是再怎麽想粉飾太平都無濟於事，只得囑咐程君顧在見到蕊珠和梅夫人之女前，暫將此事隱瞞, 切莫聲張。
“陛下擔心還會有人對她們不利？”程君顧問。
容煊道：“人心難測，難保沒有意外出現。你熟悉幽冥軍，t這回隨你調遣, 遇事可先斬後奏。”
“是。”
容煊停頓幾息, 又問道：“你當真相信他？不怕他是誰的餘黨？”
“陛下相信他麽？”
“孤不熟悉他，稱不上相不相信。另外, 孤在問你, 你又為何反問？”
程君顧道：“臣相信。陛下, 言語可以騙人, 可眼神不會, 哪怕是天底下再厲害的伶人，於真情流露時也是顧不上演戲的。”
“既如此, 你便去辦罷。若她真存活著, 倒是件喜事，畢竟孤的兄弟姐妹已是所剩無幾。”
程君顧眼見他面上升起悲愴, 想到什麽，問道：“陛下, 賢敏夫人這幾日可還好？”
“能吃能睡，成日一心撲在制香膏和讀醫書上。”
“您還生她的氣麽？”
容煊嘆了一聲，“氣不氣的，都過去了。她也沒說錯, 那些人的確犯了不可饒恕的錯, 丟了我王室臉面，只是有些話不該從她口中說出。”
“主子娘娘是個聰明人, 經此一事，想必日後會更加謹慎。”
容煊沒做回應。
程君顧又例行稟報幾件公事，如以往般出言告退，卻聽容煊喚她留步。
“突勒他們如何了？”
她沒反應過來，停了會兒才道：“一切都好。”
“可有說何時省親？”
程君顧搖頭，“前幾日又有馬賊作亂，獅月城上下正為此事奔走，飲月也忙著出謀劃策，許是得風波過去方能計劃省親。”
“又有馬賊？”容煊眉頭一跳，“孤想起來了，前兩日的奏章裏的確提過這事，不過我南朔邊關軍民英勇，這馬賊不過剛犯邊就被他們打得片甲不留。”
“我南朔軍民強健，幸甚至哉。”
“阿顧，你還記得那個山洞有種能連發箭矢的機關嗎？”
程君顧回憶一番，回道：“陛下可是說那臺半人高的弩機？”
“應當是它。”容煊思索著，“孤在想，是否要讓工部投入生產，而後投入邊關。”
程君顧琢磨片刻，“臣認為可行。”
“召左右司馬及兵部、工部、戶部三部尚書來。”容煊吩咐內侍總管。
內侍總管稱是，快步出去傳話。
“阿顧，你且稍等，這事你也有份。”
“是。”
接下來，是一輪難以避免的爭論，戶部和兵部兩位尚書都持反對意見。
他們認為現在的兵力和武器對付小小馬賊綽綽有餘，沒必要大材小用，推出這樣厲害的弩機，以防被有心人學去，日後反攻南朔。
左右司馬，即辛琰和程昱恒皆是將軍出身，自然是更註重邊關工事，若是有更強勁的武器，他們自然是要啟用，以懾敵方。
在他們眼中，南朔是強國，以後只會越來越強，總有一天，它的強大會呈現在世人面前，如今早些展露不見得是壞事。
“二位大人不妨想想，若你是匪徒，是會對付看上去弱不禁風實際上能來上幾招的書生，還是表裏如一的強者？老話常說，柿子要挑軟的捏，換他們眼裏，不就是人要選弱的打。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辛琰道。
戶部和兵部尚書一時無聲。
容煊看向自始至終不發言的工部尚書，“你如何想？”
“回陛下，臣無法即刻做出評判，恐怕得親眼見識過那弩機威力，方知是否可行。”
容煊道：“此事不難，三日之後你們到郊外演武場，屆時孤會著人為你們展示。”
“臣等遵命。”
三位尚書退下，容煊對留下的程君顧三人道：“弩機的事交給你們去辦，至於如何分工，你們自行商討。溫星，去取幽冥令來。”
內侍總管稱是，轉身往內閣去，很快又回來，按照吩咐將裝有令牌的盒子交給程君顧。程君顧鄭重接下，三人前後腳離殿。
依照程昱恒的想法，取出弩機後，程君顧就不必再參與，專心去查流落民間的公主下落，但為求安穩，程君顧撤離前還是去請了劉淵和劉墨過來協助。
等人員到位，且進展平穩，她才安心去辦自己手頭上的事。
緹雅聽過君主的話，悄然派人去內務局探聽消息。
梅夫人雖說已然被追封，但成過多年宮內外不可言說的禁忌，與之相關的記檔少之又少，她本人尚且如此，更不提在她宮裏侍奉的人。
幾經周折，緹雅宮裏的掌事姑姑輾轉打聽到一位跟隨老太妃出宮修行多年的宮侍曾負責教導蕊珠，緹雅聞聽，當即轉告君主。
容煊不作聲地咽下一口茶，“把這消息轉告給程司徒罷。”
“陛下，妾身也想去。”說完，緹雅往嘴裏送了顆葡萄。
“去哪裏？”
“當然是出宮。”
容煊道：“你也想調查這事？”
“很有趣不是麽？再說了，這可是妾身宮裏人得到的消息，於情於理，妾身都可以去瞧瞧。”
“哪來的情？哪來的理？”容煊說，“不過，你若是想去，那就去罷。”
緹雅一喜，“陛下真的答應了？”
“總得有人去替孤盡一份孝心，她好歹也算是孤的祖母。”
“陛下也沒虧待過她呀。知道了，妾身會好好辦，陛下想吃什麽，玩什麽嗎？妾身到時給你帶回來。”
容煊搖頭，“你平安回來就行。”
緹雅笑得更開，“那妾身快去快回，不讓陛下太擔心。”
“註意安全，遇事莫沖動，多與程司徒商討。”
“是。”
萬蓮塔。
程君顧望著熟悉的匾額，轉頭問緹雅，“娘娘，您的消息沒錯？真是這兒？可臣沒聽說哪個太妃住在這兒啊。”
“先進去問問罷。”緹雅躍躍欲試。
萬蓮塔大殿寂靜，鮮有人煙，程君顧與緹雅拜過殿中金身佛像，起身時就聽身後傳來一聲佛號。
“妙緣師太，別來無恙。”
妙緣師太雙手合十，又是一拜，“勞程四小姐記掛，貧尼萬事皆安。這位是？”
“這是當今陛下新封的賢敏夫人。”
“貧尼見過娘娘。”
緹雅回了一禮，問道：“妙緣師太，請問靜明師太在嗎？我們有事找她。”
“可不巧，靜明與塔中幾位師太一道下山采買去了，只怕傍晚時分才回，二位尋她所為何事？”
程君顧猶豫幾分，還是說道：“師太，雖說紅塵之事不該再來叨擾，但此事關乎王室巨變，不得不問。”
“何事？”
“師太可是知曉，靜明師太是從宮裏來的？”
妙緣師太點頭。
程君顧與緹雅對望一眼，又問道：“那師太可有聽她提過一位名叫蕊珠的宮侍？”
“凡塵俗事自來塔後便不會再提。”
“那我們是不是就見不到慧帝太妃了？”
妙緣師太又是一聲佛號，“娘娘，入塔之後就沒有什麽太妃或是主子，有的不過是一心禮佛之人。”
緹雅也回了句佛號。
旋即，妙緣師太念及時間尚早，請她們入禪房飲茶論道。
時至傍晚，出門的姑子陸續回來，程君顧二人聞訊，跟隨妙緣師太一道出去。
那靜明師太正與其他師太一道忙碌，聽得妙緣師太呼喚，即刻停下手中活計，快步而來，妙緣師太與她簡單說了幾句，靜明師太認真又恭敬地聽完，朝兩位貴客合十行禮。
“程四小姐，夫人，這都已是前塵往事，何必再問？”她平靜道。
程君顧道：“師太，晚輩知曉此事冒昧，但事態緊急，還望師太不吝告知。”
“這……”
靜明師太看向妙緣師太，見妙緣師太微微點了點頭，才改口道：“青燈古佛在前，不談凡俗，還請二位貴客移步。”
她們重新回到禪房。
靜明師太為妙緣師太添過茶，其次是緹雅，接著是程君顧，最後才到自己。
“二位貴客若不提起，我都快忘記她了。蕊珠那丫頭很機靈，也很懂事，算是我那年帶的新宮侍裏最討喜的。”
“原先她是在黎妃娘娘宮裏侍奉七皇子，後來遭人妒恨，再加上黎妃娘娘母家失勢，她就被遷去王美人那兒。王美人依附姚貴妃，後續在聽說梅夫人有孕入宮，就特意去賣乖，將蕊珠送去梅夫人宮裏當眼線。”
“蕊珠因為這事向我送過幾次信，我也試著安慰她幾句，再之後，便傳出梅夫人難產一事。”
程君顧仔細聽完，說道：“師太，您可知蕊珠家裏有什麽親人？”
“蕊珠是個孤兒，爹娘和哥哥都在一場天災中喪生，後來她就被送去養濟院，據說認了位廚娘為義母，義母去後，她便托人找門路，去一個侯爺府上做侍女。”
“至於哪個侯爺，我倒是有點記不清，後來侯爺與夫人要往封地去，就給這丫頭寫了介紹t信，介紹她到宮裏做活。”
靜明師太若有所思，“對了，我以前好像聽她提過一個好朋友，似乎也是侯府裏的侍女。”
“您還記得她的名字嗎？”緹雅問。
“什麽雅，溫雅還是安雅來著。”
程君顧：“清雅？”
“好像是這個。”
程君顧眉頭微皺，“靜明師太，我聽聞太上皇當初曾賜給梅夫人一枚長命鎖，您可記得樣式？”
“宮中的長命鎖大多是一個樣式，只是刻字不同。”
程君顧從懷裏翻出一張紙，“是生得這模樣麽？”
靜明師太端詳半晌，回道：“是。她在信上提到的，正是這兩句話。”
“師太沒記錯？”
“信我還留著。”說完，靜明師太起身去拿信。
每封信被保存得很好，字跡清晰可見，程君顧對比著上頭娟秀小字所寫句子，“確實是同一句話。師太，應當不會有第二個一樣的長命鎖罷？”
“不會。依著規矩，每位皇子公主的長命鎖上刻字都是獨一無二。”
“多謝師太解疑。”
又聊了些時候，程君顧和緹雅起身告辭，妙緣師太與靜明師太送她們出山門，直至見到一行人身影隱入山中，才返身回塔。
緹雅坐上馬車，忍不住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沒想到這個蕊珠身上居然發生過這麽多事，這個太皇太後和姚貴妃真的壞透了。不過，我還是很遺憾沒見到太妃。”
“你見到了啊。”
緹雅疑惑。
程君顧道：“妙緣師太。”
“啊？”
“我一開始也不確定，但越想越覺得古怪。你沒發覺靜明師太對妙緣師太異常恭敬麽？就像是下級對待上級那種。照理來說，佛寺裏只分前後輩，妙緣師太並不是住持，而且先前不是聽她們說過，她們是前後腳剃度，符合先前提過的‘跟隨’。”
“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奇怪。那妙緣師太為什麽不承認？”
程君顧道：“就像她們經常說的，入塔之後凡塵俗事拋。而且你別忘了，被送到萬蓮塔可不是什麽好事，說白了就是棄妃，既然是棄妃，又何必提及過往榮耀？”
“你說得對。”緹雅翻開身旁的小包袱，摸出兩塊蓮花酥，給了程君顧一塊，“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我心裏有了猜想，但還得見過清雅姨娘之後再做定奪。”
“什麽猜想？你偷偷告訴我。”
程君顧笑道：“告訴你，你肯定扭臉就告訴陛下。旁的事便罷，這可是關系到王室血脈，豈能這般兒戲？”
緹雅註視她半天，見她沒有松口的意思，只得作罷。
馬車在程府大門口停下，待程君顧站穩，重新駛動往宮中去。
程君顧興沖沖進府，想著晚些時候與辛琰分享自己的發現，一進府，就見眾人面色不佳，忙問前來迎接的拂雪發生了什麽事。
“少夫人正在書房等您，您去了便知。”
程君顧趕往書房，正見一臉愁容的畫棋坐在桌前，畫棋見她過來，急急上前。
“畫棋姐姐，發生什麽事了？不會是辛琰他們出事了吧？”
“他們沒事，還在郊外測試弩機。是飲月。”
“飲月？”
畫棋道：“獅月城那兒來的急報，說飲月在混亂中被馬賊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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