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04章 第一零四章

關燈
第104章 第一零四章

兩天後, 緹雅抽空來訪。恰巧辛琰有事回羽林衛總部,便由程君顧單獨接待,緹雅長話短說, 與之提了辛琰先前同她說過的事。

程君顧不免詫異,問道:“你當真查驗清楚了麽?”

“我還拜托院判和陸太醫一起檢查,的確不是。”

程君顧思索須臾, “照目前來看, 宮裏那些琉星草來源是能確定下來了。這事你可稟報皇後娘娘?”

“已經跟娘娘提過,娘娘讓我暗中調查。”

程君顧為她添上新茶, “那陛下的事, 有眉目了嗎?”

緹雅拿來一塊紅棗白糖糕, 回答:“有個人選。”

“誰?”

“昭華夫人。”

程君顧一怔, “為什麽?”

“昭華夫人有取蘭花草焚香的習慣, 而且還愛泡花茶。另外,她只在陛下來她宮裏時才會焚蘭花草, 但這事我問過院判, 他說是因為四皇子不能聞氣味太重的東西,會不停打噴嚏, 嚴重時還會頭暈眼花,所以昭華夫人一般只在兒子面前焚清香。”

“那你懷疑她是?宮裏泡花茶, 焚香的娘娘不在少數。”

緹雅道:“可按照記檔,陛下去她宮裏的次數還挺多。要知道,琉星草的毒性可不止在內服,若是長久吸入它的花粉, 一樣致命。”

“昭華夫人為什麽要對陛下下毒?”

“這就不是我該關心的問題了。”

程君顧又道:“你打算把這個結論稟報陛下麽?”

“我只是有這個想法, 證據還不夠,還有, 嗯,動機?”

“王位。”程君顧說,“如果她真要對陛下下手,大概率會是因為這個。可她這是瘋了嗎?要知道,她如果問罪,她的母家還有我娘一定程度上也會被波及,要真清算起來,多少人會因此下獄獲罪?”

緹雅吃白糖糕的手一停,“聽上去很嚴重。你先別緊張,這件事我還得調查,或許不是她呢?”

程君顧握住她空閑的手,殷切註視她,“緹雅,請你務必要認真調查,別放過半點蛛絲馬跡。”

“你放心,這件事也關系到我們九羿族的未來,我會盡力。”

又坐了一會兒,吃完兩塊糕點,緹雅動身回太醫院。她離開一個時辰後,辛琰回來,程君顧忙不疊同他轉達緹雅的話。

“你怎麽想?”辛琰坐下,拿過一杯新茶。

程君顧道:“我能怎麽想?一切得看證據。”

“如果真的是她呢?”

“原因呢?皇位?你要知道,一旦失敗,死的可不止她一個人,昭華夫人不是這樣的性子。”

辛琰道:“在絕對的權力面前,人很可能會癲狂。況且,假設真的是她,她敢這樣冒險,是不是就認準不會被發現?畢竟在緹雅出現之前,整個太醫院都不知道還有這種琉星草的存在。”

“阿顧,你別忘了,她兒子曾經是最後的勝利者,新帝上位,你說沒有後宮的援手,不大可能。只不過現在最麻煩的是,這件事該如何將傷害降低到最小,如果真是她動的手腳。”

“我不可能讓她牽連到我們家。”程君顧說。

辛琰道:“這是自然。這樣,我將這個發現上稟陛下,先去查查那個負責采買花種的內侍,興許會有別的發現。”

“實際上,只要證明這家賭場與容麟有關,這件事就能迎刃而解。可是那個魏鶴哲如今不見蹤影,而且找到他之後,又不見得他會反水幫我們。”

“貪財之人多怕死,還是有可能撬開他的嘴。”辛琰說,“只是他的行蹤確實古怪,我派出去的人到現在連他一點衣影都t沒找到。”

“地鸮也是。現在最擔心的是,容麟已經找到他,並且將之滅口,那就當真麻煩。不過,照我對此人的理解,他必然會留下後手,要是真被秘密處置,他也不會讓同謀者好過。說到底,破罐破摔罷了。”

辛琰道:“如今風平浪靜,或許正說明此人還活著?”

“怕就怕在,活著,但人間蒸發。”

“總會有辦法的。”

*

無為道長擱筆,端詳桌上的畫。不多時,有人敲門入內,無為道長見到來人,請他來看自己這幅畫。

那人恭敬稱是,快步上前,稱讚幾句。

“眼下缺的就是點睛了。”來人道。

無為頷首:“但點睛可不是易事,我想著交由了然道長來。你覺得如何?”

“了然道長道行深厚,又得百姓愛戴,是上佳人選。”

無為很滿意他的回答,問起他匆匆前來的緣由。

“回主子的話,時間到了。”

“已經十五天了?”

那人點頭,“他的人已經出發,我也派了人悄悄保護。算算腳程,五日內或可到達都城。還有個消息,了然道長晚間就能到達此地。”

“是麽?那真是雙喜臨門,你讓大家收拾收拾,到時去與道長匯合。”

“是。”

無為想到什麽,又叫住他,“都城那裏最近可有什麽動靜?”

“大皇子一黨悉數因買賣青姜花一事被調查,小姐和姑爺這些天一直待在郊外一家地下賭場裏,但目的不明。另外,小姐依舊還在調查魏鶴哲的下落,還有一事……”

“為何停滯?”

那人道:“有點奇怪。姑爺在調查城中西域曼達拉花的流向。”

“曼達拉?那不是藥材麽?難道是程家或是辛家什麽人生病了?但我記得,那只能用來益氣補血,而且南朔多的是比它藥效更好的。你多加留心,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是。”

似乎是覺察到什麽,無為重新執筆在畫上修改,“對了,突勒那兒最近有什麽動向?”

“據西域那兒傳回來的消息,他已經找到了阿杜罕,而且,還多帶了一個人上路。”

“不是阿杜罕?”

對方搖頭,“我們的人說不認識此人,只是……”

他放低聲音,“其曾在那人手上見到金鑲玉孔雀眼手鐲。”

無為先是一驚,旋即冷笑道:“看來還是死灰覆燃了。突勒是打算跟他們合作?”

“目前來看,相處得不算融洽,烏勒王子似乎更看重歇腳酒肆的一名婦人。”

“那婦人叫什麽名字?”

“本名不詳,但人們都喊她沙姨。”

無為疑惑,“那突勒跟她有何糾葛?”

“暫時不知,只知沙姨是從南朔來到西域,後嫁給西域一名獵手,丈夫死後,四處做些零工,拉扯自己腦子有點毛病的女兒長大。說來奇怪,我們的人說他們曾經在那酒肆附近見過喀沙的探子,看著像是在監視沙姨母女。”

無為手一頓,“喀沙?那看來這位沙姨或許有點來頭,你讓他們再好好查查她的底細。”

“明白。”

當晚,無為一行人接到了然眾人。

待落座後,無為問起了然出門這幾天的經歷,了然飲下一口茶,回道:“倒沒什麽特別的,只是又與相識的道長談了兩天道法,感觸頗深。”

“弟子願聞其詳。”

了然道:“回程途中自有時機。來前貧道與他們商討,暫定明日午後動身回都城,你作何想?”

“弟子願同往。”

了然輕笑點頭,又咽下一口茶。

無為道:“等我們回去,想必靈玉他們又會高興得上躥下跳。”

聽到靈玉的名字,了然道長又是好笑又是頭疼,“見著我們不見得會如此,可要是沒看到禮物,只怕才會胡亂蹦跳。”

無為跟著呵呵笑了兩聲。

翌日午後,天朗氣清,無為和了然一行人踏上回南朔都城的路。

*

“此言當真?”

皇後娘娘午睡醒來,聽得雲慧姑姑所言,一時連最後那點瞌睡勁兒都蕩然無存。

雲慧姑姑道:“好在巡邏的侍衛發現及時,這才救下一命。只是人還在昏睡,一時無法給出證詞。”

“後宮之中竟有人出手殺人,此事得徹查。你既說那宮侍是昭華夫人宮裏的,這事也告知昭華夫人一聲,讓她幫著留意。”

“是。”

“賊人還沒抓到麽?”

雲慧姑姑道:“侍衛仍在搜查,據侍衛隊長所言,那賊人身上有傷,藏不了太久。”

“既如此,你讓人去傳本宮口諭。若有人能提供賊人線索,賞半月俸祿;若能將之歸案,賞一月。”

“是。”

雲慧姑姑又道:“還有一事,棲鸞宮娘娘又不肯吃飯了,這兩日送去的飯菜紋絲不動,還嚷著要見陛下。”

“陛下日理萬機,哪裏得空見她?罷了,本宮去瞧瞧,擺駕棲鸞宮罷。”

“是。”

*

棲鸞宮。

姚貴妃聽得外頭通傳,稍稍坐直點身子,待皇後進來,起身行禮。

“妹妹坐罷。”皇後坐下後說道。

姚貴妃見自己先前的位置被占,便坐到下首放好金絲軟墊的椅子上,“皇後娘娘怎的忽然來了?”

“本宮聽聞你又不肯吃飯,何事這樣煩憂?”

姚貴妃看上去有點蔫吧,聲音也有點有氣無力,“娘娘明知故問。”

“你打算借此與陛下抗衡麽?”

“妾身哪裏有這樣的膽子,只是心中難過而已。”

皇後娘娘道:“此案仍在審理,後果暫不知曉。”

“娘娘您可是看著驍兒長大的,他豈會做出這些事?妾身這些天見不到陛下,無從為他伸冤。”

“本宮聽陛下提過,此案人證物證皆在……”

“那是他們聯合起來要害我的驍兒。”

皇後娘娘被她打斷話,卻是不惱,依舊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陷害與否,屆時一查便知。你如今這般又是為何?傷了自己的身,只會讓陛下和大皇子擔心。”

“陛下若擔心,不會無動於衷,連派個小內侍都不曾。驍兒,我的驍兒……”

說著,她臉上滾下兩行清淚,“陛下真是好狠的心,事情沒有完全查明,怎就將他打入天牢?那牢裏又臟又臭,聽說還有蛇蟲鼠蟻,我的驍兒可是皇子,從小錦衣玉食,哪裏受得了這樣的苦?”

皇後娘娘見她如此,心裏也有所觸動,她同樣是個母親,哪裏不懂眼前人的難過?可國有國法,君主犯法尚且與民同罪,更不提皇子。

思慮片刻,皇後娘娘道:“大皇子如今雖為階下囚,可畢竟是陛下的孩子,陛下斷不會虧待他。你也說了事情沒有完全查明,南朔律法遵從疑罪從無,在確鑿的事實出現之前,想必大皇子不會被那些人太過為難。你放寬心罷。”

“娘娘,我如何能放心?”

“所以,你還往邊關那兒遞消息了是麽?”

姚貴妃有些心虛地別開眼,“他好歹也是驍兒的舅舅。”

“你可知這樣只會更讓陛下生氣?”

“娘娘,妾身當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這事要是換作是您,您難道不急?”

皇後娘娘道:“急。可急又有什麽用呢?你難道不知有句話叫病急亂投醫嗎?”

姚貴妃不言。

皇後娘娘繼續道:“要是你吃不下飯,本宮就讓司膳房給你熬點雞絲粥,多少吃點。你這麽個鬧法,只會惹陛下生氣。”

“要是妾身吃了,娘娘能為妾身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麽?妾身不求陛下罔顧國法,但求能見陛下一面,當面與他陳明冤情。”

皇後娘娘考慮一會兒,“本宮答應你。”

姚貴妃臉上總算是有點笑模樣,行禮也有力了些,“妾身多謝娘娘。”

自棲鸞宮走出不久,雲慧姑姑道:“娘娘,當真要向陛下求情嗎?”

“本宮見她那模樣,著實是於心不忍。本宮身為後宮之主,不就是要保護她們一生無虞麽?如今,既有人陷入困境,本宮理應施以援手。”

“娘娘可別忘了,茲事體大,稍有不慎,只怕連您也要牽涉其中。”

皇後娘娘:“可本宮也不能坐視不管。雲慧,司膳房是不是得了新鮮蓮蓬?讓他們挑一批最好的到本宮宮裏。”

“是。”

君主正與朝臣議事,兩刻鐘後,春喜快步進來,說皇後娘娘正在偏殿等候傳召。

“皇後來了?快請進來。”

皇後娘娘行過禮,在君主左下首坐好,見君主起身,又跟著起來,待t君主在身側坐下,才重新落座。、

“皇後怎麽這時候來了?”

皇後娘娘笑道:“妾身見陛下國事繁忙,特讓小廚房熬了一碗百合蓮子綠豆湯,最是安心養神。”

“勞皇後費心。孤竟不知,眼下已是蓮蓬出水的時節。”

君主舀進一口湯,略微皺眉,“蓮心未除。”

“蓮心雖苦,卻是能清熱解毒。”

君主忽然笑了一聲,“蓮心,憐心。皇後是想為姚貴妃說情?”

“陛下明鑒。”

君主朝春喜瞧了一眼,春喜會意,招手將伺候的人都屏退,自個兒也退到一邊。

“皇後,憐人之心孤何嘗沒有?可你應當知曉,此事有多嚴重,慈悲之心,沒必要留在這兒。”君主冷著臉說,“太後曾為孤的王位殫精竭慮,而你呢?你難道不為咱們的兒子考慮嗎?”

“陛下?”

君主道:“容驍辦事妥帖,卻是長袖善舞,引得百姓側目;容麟心思細膩,做人做事還算安穩,可過於聽話懂事,不似為君之材。至於容璃,孤只盼那孩子好好活著就行,這樣大的重擔,他挑不得。皇後,你能明白孤的心思嗎?”

“陛下……”

“倘若容驍無罪,正好借此事好好敲打他和姚家。若是有罪,不正好是為民除害?”

皇後娘娘忽然感覺到一陣冷意,但她很快反應過來,身邊的人不只是她的夫君,更是整個南朔的君王。

天家父子之間,有些事能睜一眼閉一眼,有些事絕對不能,而容驍這回,極可能是保不住了。

那麽她的孩子呢?自己那個常年生活在道觀,看似與世無爭的孩子,當真能不負陛下所托麽?她很擔心。

君主默然喝完整碗湯,狀似無意地問道:“皇後,你聽說過西域有種花,名為曼達拉麽?”

“妾身曾在書中讀過,說是西域那兒的聖花。說起來,南朔民間好像也在販賣這種花。陛下怎有此問?”

“沒什麽,就是忽然想起太醫院那兒好像也有曼達拉,還是淡黃色的,生得很漂亮。”

皇後娘娘聞言,面露困惑,“陛下莫不是日理萬機,記憶出了偏差?妾身曾聽陸景提過,因著往昔有人弄混曼達拉和蘭花草,開錯了藥,於是從兩個月前,太醫院就棄用淡黃色曼達拉,改用紅色曼達拉了。”

“妾身記得被開錯藥的是個小宮侍,好在兩種藥材的藥性相似,最終還是治好她的病。妾身想著既然人沒事,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讓太醫院那兒把這事壓下去,但換顏色一事還是讓他們執行下去。”

“皇後沒記錯?當真是一個月前的事?”

皇後娘娘頷首,回道:“若陛下仍有疑慮,不妨請院判或陸景來一趟。”

“孤相信你。”

皇後娘娘微笑,“妾身謝過陛下。”

皇後娘娘又坐了一陣子,聽陛下今晚要到她宮裏用晚膳,沒多久就起身告辭,說要回去準備。

君主唇角含笑目送她離開,等人走後,那抹笑容霎時無影。

“春喜。”

春喜忙趕上前,問有何吩咐。

“去調太醫院的檔來。”

“陛下?”

君主道:“讓陸景來送記檔,調近三個月的檔即可。”

“是。”

春喜帶著一肚子疑惑,疾步出宮,前往太醫院。經過些時候,陸景帶著記檔進宮。

“免禮,翻開。”

陸景微楞,但還是照做。

君主道:“近三個月內,後宮可有人領過曼達拉?”

“回陛下,根據記載,除皇後娘娘和姜美人的藥是必然使用曼達拉花之外,就只有前段時間小產的秦八子,馮良子以及月夫人宮中用過幾次。”

“沒了?”

“回陛下,沒了。”

君主又道:“孤且問你,她們領走的曼達拉花可是淡黃色的?”

“回陛下,只有馮良子和月夫人兩位主子娘娘藥裏用的是淡黃色曼達拉,而秦八子娘娘的藥裏則開始使用紅色曼達拉,她還因此請過一回太醫詢問。”

“你再仔細查查,可有缺漏?”

陸景來回仔細檢查三遍,又上呈君主,“臣不曾查到缺漏,請陛下過目。”

君主自己也認真查找兩回,確實如他所言,於是道:“昭華夫人宮裏最近一次用曼達拉花是什麽時候?”

“回陛下,若臣沒有記錯的話,昭華夫人宮裏上一次領用曼達拉花,應該是四個月前。”

四個月前?

君主盤算著自己在昭華夫人宮裏喝過的花草茶與聞過的香,按那個份量,早就該達到四個月的份額,怎的不見領取?既沒有領取,那麽那些被她稱為‘曼達拉’的花又是從哪裏來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