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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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第七十八章
調查也好, 審訊也罷，皆是暗自進行。明面上，萬事平靜。
程君顧安當過了兩天後, 禮部遣人來國子監，說是要開始準備今年的春試。國子監副主事先前被天鷹衛秘密帶走，怕引起騷亂, 由其夫人出面暫告病假。
國子監若幹事宜現由當前資歷最深的司業代勞, 同為司業的程君顧等人從旁協助。
春試與秋試流程相同，因著現下多了幾名新司墨, 原先程君顧參與的雜事便交給他們, 她則照常負責核查參與考試的學子名單。
只不過這回, 她又添了個重活——出題。陛下有心與外域交好, 於是春秋試的試卷上需添加外域內容。
程君顧小時候跟著父母去過邊地, 如今又與獅月城的公主交好，平日也時不時翻閱相關書籍, 對於外域的事, 不說倒背如流，但出幾道附加題不是問題。
這麽個擔子下來, 程君顧倒是沒多言，當即應承下來, 得閑時去找鳴沙問詢。
雖說是附加題，但也沒必要出得太偏門，到時鬧得誰都答不上，在陛下那兒也說不過去。
程君顧思來想去, 結合飲月和甄姐姐反饋, 執筆開始在紙上出題。她尋摸著，好些都是尋常百姓都聽過的事, 那些學子哪怕再專心讀書，或多或少也會打聽外頭消息。
經過些時候，飲月悄聲過來換了新茶和新蠟燭，出門時見蒙霜急急走來，忙上前攔截。
她用只能她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小姐正在忙正事，莫要打擾她。”
“辛府送聘禮來了。”
飲月一呆，忽地想起自家小姐頭前說過的事，對蒙霜道：“那我們一道去清點，辦完事再來告知小姐。”
“我抱著的便是這心思，姐姐快同我去罷。”
將及大廳，飲月便見數人列隊或捧或扛，將大廳填得滿當。飲月找了半天，才在大廳裏找到個落腳地方。
辛家派來的年輕管事見著飲月，忙出聲寒暄，又遞上手中東西。
“這是婚書以及聘禮清單，請姑娘過目。”
飲月笑著接下，“勞你走一趟。”
她探頭看了眼外頭，“這陣仗當真是大。”
年輕管事道：“此乃我府頭等大事，自是要盡心去辦。禮單既已送到姑娘手上，我便先告辭，府中還有事要忙，不好久留。”
飲月喚了兩人去送客。
等人走遠，她打開禮單速覽，驚道：“將軍這是把大半身家都送來了。”
說著，把禮單遞給蒙霜，蒙霜看完，不住點頭，“這不正說明將軍看重小姐麽？”
“說起來，老爺和夫人也該回來了罷？”
蒙霜道：“派去的府衛回信，說是這兩日就到。”
“畫棋姐姐也來信說不日就回，看來是雙喜臨門了。”
蒙霜輕笑，頷首應和。
飲月掂了下腳，看向外頭依舊長長的隊伍，“這麽多東西，咱們看來得加班加點幹活了。”
程府這頭是甜蜜的煩惱，反觀宮中，則是熱鍋螞蟻堆堆站。
昭華夫人放下剪子，看著不知何時被修剪壞的花，邊上姑姑心領神會，著人換瓶新的來。
“娘娘，可是要請太醫？奴瞧著您這兩日憔悴不少，方才午睡時還發了夢魘。”
昭華夫人註視著桌上的梅花糕，“青蓮，這幾天太安靜了。”
“安靜不好麽？海河晏清，舉國安定，這不正是娘娘所期望的？”
“若當真安定，本宮自然欣喜，就怕只是風雨來前的平靜。對了，容麟眼下在做什麽？”
青蓮姑姑回說還在學堂聽學，昭華夫人道：“你親自過去一趟，下學後直接帶他過來。還有，再吩咐小廚房做幾道他愛吃的菜。”
“是。”
日落西沈，剛下學的容麟隨青蓮姑姑而來，將至內殿，由宮侍解去披風，而後款款上前向母妃行禮。昭華夫人淺笑著招呼他快些坐下，又著人上熱花茶。
“今日學得如何？可有難處？”
容麟臉上仍帶著點紅暈，乖巧應答，“與往常一般。”
“太傅今日還誇殿下文章做得好呢。”青蓮笑著說。
昭華夫人面露喜色，“是麽？母妃真為你高興。”
容麟羞澀一笑，似乎看到什麽，說道：“母妃今日瞧著精神不大好。青蓮姑姑，可是發生什麽事嗎？”
青蓮姑姑便把事情說了。
“母妃莫要憂心，前朝後宮萬事安好。”
“當真好麽？”
容麟握住母妃的手，還是那副熟悉的乖巧樣子，“母妃放心。”
不多時，有宮人來問是否能上晚膳，昭華夫人同意，與兒子相攜起身用飯。
用過晚膳，母子二人又聊了會兒家常，念及兒子明日還要去學堂，早早讓他沐浴歇下。等昭華夫人著裏衣對鏡梳頭時，睡在偏殿暖閣的兒子早已睡熟。
聽完宮人回話，昭華夫人同正在為她梳頭發的青蓮姑姑調笑，“看來他今日當真是累著了。你明日吩咐小廚房煮些紅棗人參粥，麟兒讀書辛苦，得好好補補。”
“是。”
昭華夫人從鏡中望見青蓮姑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青蓮姑姑不言。
“你們都先下去罷。”
殿中幾名宮侍撤下。等腳步聲遠去，昭華夫人又問了一遍。
“奴方才收到消息，辛將軍送了好些聘禮到程家。”
昭華夫人微楞，旋即笑顏如花，“這是好事。可他們怎瞞得這樣緊？青蓮，你去庫房挑些上好的東西送去，權當是本宮對他們的祝福。”
“這是其一。”
“還有別的？是昱恒他們要回南朔一事罷？陛下前兩日已同本宮提過，對了，你記得再挑幾樣送給昱恒。”
青蓮姑姑神色嚴肅，“有人來遞消息，說陛下把九州觀的人都撤走了。”
昭華夫人笑容僵住，“此事當真？”
“娘娘，會不會是陛下知道了什麽？”
昭華夫人道：“看來本宮的擔憂不是空穴來風。可還聽到別的？”
“聽聞大皇子將要完成巡查，不日後就要回朝。”
“他回就回罷。不過，本宮倒真是好奇，當他知曉自己卷入大麻煩之後會是什麽反應？一定很有趣罷。”
想到什麽，昭華夫人又道：“你多加留意九州觀那兒的情況，一有異動，即刻封口。”
“是。”
*
安周接過同伴送來的酥餅，狼吞虎咽，一下子吃個精光，伸手討要下一個。
“你就不怕噎著？”同伴遞上新餅同時，還送上一杯羊奶茶，“奶茶是剛煮完的，留神燙。”
安周隨口答應一聲，咬下一口餅，覺著有點幹，拿過奶茶喝進一口，頓時被燙得激靈。
“都跟你說燙了。”唐司信無奈，“要涼水麽？我現在去取。”
“別費那勁，問題不大。”
安周這回學乖，對著杯口吹了大半天，這才小心翼翼往嘴裏抿進一點，“果然還是羊奶茶合我口味。你說，南朔人怎麽會喝不慣呢？明明這麽好喝。”
“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口味，你不也是吃不慣這邊的菜。”
“你可別造謠啊，我在這裏適應得很好。”
唐司信冷哼，“騙別人可以，可別把自己都騙進去了。話說，將軍這回又要讓你辦什麽事？”
“讓我放假了。”
唐司信面色覆雜，“那你讓我來送晚飯的意圖是？我還以為是你又接到任務，不好暴露行蹤。”
“我就是太無聊，所以想找個朋友聊聊天嘛。你知道的，我在這裏本來就沒幾個朋友，想來想去，現在最閑的就是你。”
聽到這話，唐司信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氣著氣著，忍不住掐了把安周胳膊，t“誰告訴你，我現在很閑的？接下來可是要開始春試了，春試，你知道什麽是春試嗎？我真的，要不是看在你之前分我一半報酬，已經給你一個大巴掌了。”
安周齜牙咧嘴，“你不是就幹點雜活嘛？而且都這個點了，能忙什麽？還不如來找我敘敘舊。”
“一天能見七八回，你不膩，我都膩。”唐司信撇嘴，“話說，陳遠那事查清楚沒有？真是他傷的馮路明？”
安周塞進最後一口餅，“你信嗎？”
“從目前的線索來看，不信也得信。就他們那樣子，狗咬狗太正常了。”
“噢，那就這麽了結得了。”
“聽你這話，好像有隱情？”
安周神秘一笑，未置一言。
“總，總不會是你幹的吧？”
“可不敢胡說啊。”安周雖是這麽說，面上笑意卻是不減。
唐司信皺了皺眉頭，倒沒再繼續問下去，轉提起九州觀的事，“陛下忽然把人都撤走，會不會是打草驚蛇？”
“又不是全撤走，還留一半呢。近日連著好幾個案子要審，天鷹衛精英人數不夠，興許是去那兒借調。不過，我總覺得那個九州觀怪怪的，要不找個時間偷偷去看看？”
“你可別輕舉妄動，要是連累將軍，你有幾個腦袋能掉？”
安周擺擺手，“我就是遠遠地瞧，又不進去。再者說，就算他們認出我，我難道不會說是去采風做文章嗎？九州觀附近可有不少優美風水，聽說不少文人雅士都會聚集在那兒辦詩會。對啊，我怎麽忘記這茬了？到時我混進他們裏頭不就是了？九州觀再怎麽嚴苛，總不至於封山封水。”
“此事不可莽撞，需先知會將軍。”
“你去幫我說不就得了？不過，我想著將軍最近應該沒空搭理我這個小嘍啰，光是與程司業的婚事就夠他忙了。”
唐司信仍覺不妥，安周不住揮手說沒事。
“不就是潛伏查線索，這種事我最擅長，把你的心放回肚子裏。天色不早了，這些東西先留在我這兒，你先回去休息，明天還要去國子監忙活呢，唐司墨。”
唐司信耳提面命囑咐再三，起身離開。
回去路上，唐司信思來想去，還是拐道前往將軍府，將這事上報辛琰。
辛琰認真聽完，說道：“我會派人暗中跟隨。說起來，這本就是他的任務，只是我糾結再三，暫時擱置罷了。”
“將軍何意？難道九州觀當真有什麽問題？”
“先前有人意圖刺殺二皇子之事，你可有聽說？”
唐司信點頭，這事還是安周這個大嘴巴跟他說的，安周當時還說得眉飛色舞，一度讓他覺得對方這是在效仿茶館說書人，怎麽誇張怎麽來。
辛琰略加思索，繼續道：“我想讓他去看看，這裏頭到底還有什麽貓膩。”
唐司信稱是，再停留片刻，告辭離去。
他離府不久，老管家來送安神湯，辛琰還在看手裏的軍報，讓他將湯放到桌上便是。
“老爺來了信，說已在返程，約摸三四日能回。”
“那就好。”見老管家不動，辛琰疑惑擡頭，正見他擡手拭淚，不禁發問，“您這是怎麽了？可是遇上什麽麻煩？”
“沒有麻煩，沒有麻煩。”老管家說，“只是高興。沒想到我們家孫少爺就要成親了，我記得我剛來府裏的時候，連少爺，你的父親，都還是少年模樣，轉眼間，竟已過去這麽多年。”
辛琰不免也有些感慨，類似的話，他前世也聽過。只可惜，到最後，是老管家白發人送黑發人。
“可是定下婚期了？”
辛琰搖頭，“陛下說已交由司星官問蔔，靈泉觀和九州觀同樣也會啟卦擇日。”
“陛下當真是器重孫少爺和阿顧小姐。雖然有些逾越，但陛下對阿顧小姐的上心程度不亞於嫡親公主。”
辛琰拿過手邊安神湯，“逾越麽？不過是轉述陛下曾經說過的話罷了。”
君主這幾年身子抱恙，宮中不再有新子嗣誕生，難得見姚貴妃有喜，卻被其拿來對付程君顧。
如今哪怕加上九州觀的二皇子和下嫁的五公主，陛下存留的子嗣不過五人。
他們是否成器，辛琰不敢評說，但依著陛下的意思，反倒更加看重他們這幾個重臣家的孩子。
若不是程元帥、程夫人、王後娘娘三方聯合反對，也許程君顧在很小的時候就會被過繼到宮中那位族親娘娘名下，充作陛下的小公主。
但哪怕最後陛下清醒過來，發現此事不甚可行，到頭來還是把程君顧接進宮，跟著他的皇子公主們一道學習。雖無公主之名，其所得寵愛和待遇卻是與公主無異。
辛琰不由得在想，要是他們把這幾個案子圓滿破了，會不會陛下一個高興就賜阿顧一間公主府住？按陛下的脾氣，倒還真可能幹得出來。那到時，阿顧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
“孫少爺，您在想什麽？”
辛琰回神，搖了搖頭，又轉頭看了眼窗外，“天色已深，您還是早些去睡罷。”
“是。孫少爺也早點休息，再怎麽年輕，也要保重身體才是。”
辛琰嗯了一聲，目送老管家離開。又看了一份軍報，熄燭上床睡了。
*
程君顧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飲月順勢上前捏捏她酸疼的肩膀。
“小姐完成了？”
“完成了，明日送去國子監給那些出題官挑選就行。”
飲月手上力道恰到好處，捏得程君顧忍不住哼哼。又哼了幾聲，她問道：“蒙霜呢？去歇息了嗎？”
“她在準備明天的早飯，小姐有事找她？”
“沒什麽，就是隨口問問。你讓他們去準備湯池的水罷，我想洗澡。”
飲月領命，出門去跟外頭侍女吩咐一聲，重新回來給程君顧捏肩。
“真是舍不得我們家飲月。”程君顧仰頭去看飲月，“可你總是要嫁人的。”
飲月直搖頭，“我不嫁人，我願意一輩子侍奉小姐。對了，不是有陪嫁丫鬟麽？小姐要不挑我去罷？管家的事給畫棋姐姐，廚房的事讓蒙霜去做，我就專心侍奉小姐，多好。”
“我不可能困住你一輩子的。再說了，就算我願意，爹娘鐵定也不肯，興許哪天就找個將軍、世子什麽的，把你許配出去。”程君顧想起鳴沙之前提過的事，調侃道，“不過，將軍、世子這些，沒準還入不了我們家飲月的眼，畢竟你可是連王子都不屑一顧呢。”
“小姐！”飲月加重點手上力氣，“你再胡說的話，我就要更用力啦。”
“別別別，我求饒。最近骨頭脆，可禁不起這麽折騰。”
飲月恢覆先前的力道，“骨頭脆，那我明日去買些豬骨頭燉湯給小姐喝，以形補形。至於什麽王子，世子的，小姐還是莫要再提了。”
“你……”程君顧盯她半晌，“你心中不會有意中人了罷？”
“沒有。”
程君顧啊了一聲，“也對。就突勒那種死纏爛打的，連我都不太喜歡，更不提你。只是，你要是真有意中人定要同我說，只要不是有婦之夫，我必然盡全力撮合你們。可有一點，必得是門當戶對的，從我程家出去的姑娘，在婚姻大事上絕對不能將就。”
“是是是，全聽小姐的。”
嬉笑間，丫鬟來說熱湯已備下，請小姐往湯池。飲月答應一聲，陪同程君顧前往。湯浴之後，程君顧換上新寢衣，舒舒服服地團進曬得暖烘烘的被子，沒多久沈沈入夢。
飲月滅了兩盞蠟燭，輕手輕腳退出房，走向廚房。
空蕩蕩的廚房裏只剩蒙霜一人，聽到動靜，她擡頭朝門這兒看來，揉面的手沒有停歇，笑問道：“姐姐怎麽還沒睡？來監工麽？小姐睡下了？”
“睡下了。監什麽工，來誤工還差不多。”
蒙霜笑得更開，“既然要誤工，那就誤得徹底點，我正愁這兒太安靜。喏，那兒有板凳，坐下來陪我說會兒話。”
飲月照做，看她手上不停，“你打算做什麽？”
“小姐晚上不是說想吃餛飩麽？正好家裏有新鮮的蝦和豬肉，就想著給她包蝦肉餛飩。”
飲月掃了一圈，“餡呢？”
“我想著等會兒和完面再處理。”
“那得忙到後半夜去，我來剁餡，你繼續忙你的。”
蒙霜點頭，“還是飲月姐姐知道心疼人。”
飲月笑了一聲，起身開始忙碌，一連挑去幾只蝦的蝦線後，忽聽蒙霜發聲，“說起來，好像有一段日子沒見過小姐的那個友人了。”
“鳴沙公主不是前兩天剛t來過麽？你這什麽記性。”
“鳴沙公主我當然記得，我說的那個男的，哦，突勒，他之前不是會偶爾來訪麽？”
飲月剝蝦的手一抖，那蝦吱溜又掉回木盆，她伸下去撈了只新蝦出來，“他，他不來反倒是好事。如今小姐就要和辛將軍成親，他總來這兒拜訪，傳出去不好聽。”
“誰家沒接待過幾個西域游商？要是那些人敢嚼舌根，我就讓我族叔派天鷹衛把他們統統都抓了。”
“你不怕蒙指揮使罵你是公器私用麽？”
蒙霜道：“不怕。老爺和夫人受陛下器重，他們敢對程府指指點點，就是在觸陛下黴頭。於是乎，到時候公器私用的不見得會是我了。”
“這話我們兩人說說便罷，可不要往外說。”
“那是自然。”
飲月依舊專心剝蝦，隨口問道：“蒙霜，你想過嫁人麽？”
“想過。但我們這些簽了賣身契的丫鬟，婚姻大事只能由主人做主。好在小姐心好，到時必定會為我們選個好人家。姐姐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難不成，你想嫁人了？”
“沒有，就是好奇。”飲月說，“女子就非要嫁人麽？我倒是想侍奉小姐一輩子，侍奉小姐還不夠，我還想幫小姐帶孩子。你不想嗎？”
蒙霜：“我當然想。可哪有女子不嫁人的？飲月姐姐，你現在不想嫁人，不過是因為沒遇上自己想嫁的，又或者是，還沒被老爺夫人他們婚配罷了。若遇上老爺和夫人為你婚配，那時是不想嫁也得嫁。”
“……”
“飲月姐姐？”
飲月返神，忽覺指尖刺痛，不知何時被蝦頭刺了一道，冒出點血珠。她抽出隨身帕子，只聽當啷兩聲，一枚骨哨落地，滾到她腳邊不遠處。
註視骨哨半晌，飲月用力擠了幾下手上傷口，以血在帕子上寫了幾個字，在蒙霜疑惑的目光中出門，吹響骨哨。
小半刻後，蒼鷹飛落，停在她身前樹枝上。飲月幾步上前，把卷成細條的手帕綁在它腿上，而後將其放飛，走完流程，跟個沒事人似的回廚房幹未盡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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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也好, 審訊也罷，皆是暗自進行。明面上，萬事平靜。
程君顧安當過了兩天後, 禮部遣人來國子監，說是要開始準備今年的春試。國子監副主事先前被天鷹衛秘密帶走，怕引起騷亂, 由其夫人出面暫告病假。
國子監若幹事宜現由當前資歷最深的司業代勞, 同為司業的程君顧等人從旁協助。
春試與秋試流程相同，因著現下多了幾名新司墨, 原先程君顧參與的雜事便交給他們, 她則照常負責核查參與考試的學子名單。
只不過這回, 她又添了個重活——出題。陛下有心與外域交好, 於是春秋試的試卷上需添加外域內容。
程君顧小時候跟著父母去過邊地, 如今又與獅月城的公主交好，平日也時不時翻閱相關書籍, 對於外域的事, 不說倒背如流，但出幾道附加題不是問題。
這麽個擔子下來, 程君顧倒是沒多言，當即應承下來, 得閑時去找鳴沙問詢。
雖說是附加題，但也沒必要出得太偏門，到時鬧得誰都答不上，在陛下那兒也說不過去。
程君顧思來想去, 結合飲月和甄姐姐反饋, 執筆開始在紙上出題。她尋摸著，好些都是尋常百姓都聽過的事, 那些學子哪怕再專心讀書，或多或少也會打聽外頭消息。
經過些時候，飲月悄聲過來換了新茶和新蠟燭，出門時見蒙霜急急走來，忙上前攔截。
她用只能她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小姐正在忙正事，莫要打擾她。”
“辛府送聘禮來了。”
飲月一呆，忽地想起自家小姐頭前說過的事，對蒙霜道：“那我們一道去清點，辦完事再來告知小姐。”
“我抱著的便是這心思，姐姐快同我去罷。”
將及大廳，飲月便見數人列隊或捧或扛，將大廳填得滿當。飲月找了半天，才在大廳裏找到個落腳地方。
辛家派來的年輕管事見著飲月，忙出聲寒暄，又遞上手中東西。
“這是婚書以及聘禮清單，請姑娘過目。”
飲月笑著接下，“勞你走一趟。”
她探頭看了眼外頭，“這陣仗當真是大。”
年輕管事道：“此乃我府頭等大事，自是要盡心去辦。禮單既已送到姑娘手上，我便先告辭，府中還有事要忙，不好久留。”
飲月喚了兩人去送客。
等人走遠，她打開禮單速覽，驚道：“將軍這是把大半身家都送來了。”
說著，把禮單遞給蒙霜，蒙霜看完，不住點頭，“這不正說明將軍看重小姐麽？”
“說起來，老爺和夫人也該回來了罷？”
蒙霜道：“派去的府衛回信，說是這兩日就到。”
“畫棋姐姐也來信說不日就回，看來是雙喜臨門了。”
蒙霜輕笑，頷首應和。
飲月掂了下腳，看向外頭依舊長長的隊伍，“這麽多東西，咱們看來得加班加點幹活了。”
程府這頭是甜蜜的煩惱，反觀宮中，則是熱鍋螞蟻堆堆站。
昭華夫人放下剪子，看著不知何時被修剪壞的花，邊上姑姑心領神會，著人換瓶新的來。
“娘娘，可是要請太醫？奴瞧著您這兩日憔悴不少，方才午睡時還發了夢魘。”
昭華夫人註視著桌上的梅花糕，“青蓮，這幾天太安靜了。”
“安靜不好麽？海河晏清，舉國安定，這不正是娘娘所期望的？”
“若當真安定，本宮自然欣喜，就怕只是風雨來前的平靜。對了，容麟眼下在做什麽？”
青蓮姑姑回說還在學堂聽學，昭華夫人道：“你親自過去一趟，下學後直接帶他過來。還有，再吩咐小廚房做幾道他愛吃的菜。”
“是。”
日落西沈，剛下學的容麟隨青蓮姑姑而來，將至內殿，由宮侍解去披風，而後款款上前向母妃行禮。昭華夫人淺笑著招呼他快些坐下，又著人上熱花茶。
“今日學得如何？可有難處？”
容麟臉上仍帶著點紅暈，乖巧應答，“與往常一般。”
“太傅今日還誇殿下文章做得好呢。”青蓮笑著說。
昭華夫人面露喜色，“是麽？母妃真為你高興。”
容麟羞澀一笑，似乎看到什麽，說道：“母妃今日瞧著精神不大好。青蓮姑姑，可是發生什麽事嗎？”
青蓮姑姑便把事情說了。
“母妃莫要憂心，前朝後宮萬事安好。”
“當真好麽？”
容麟握住母妃的手，還是那副熟悉的乖巧樣子，“母妃放心。”
不多時，有宮人來問是否能上晚膳，昭華夫人同意，與兒子相攜起身用飯。
用過晚膳，母子二人又聊了會兒家常，念及兒子明日還要去學堂，早早讓他沐浴歇下。等昭華夫人著裏衣對鏡梳頭時，睡在偏殿暖閣的兒子早已睡熟。
聽完宮人回話，昭華夫人同正在為她梳頭發的青蓮姑姑調笑，“看來他今日當真是累著了。你明日吩咐小廚房煮些紅棗人參粥，麟兒讀書辛苦，得好好補補。”
“是。”
昭華夫人從鏡中望見青蓮姑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青蓮姑姑不言。
“你們都先下去罷。”
殿中幾名宮侍撤下。等腳步聲遠去，昭華夫人又問了一遍。
“奴方才收到消息，辛將軍送了好些聘禮到程家。”
昭華夫人微楞，旋即笑顏如花，“這是好事。可他們怎瞞得這樣緊？青蓮，你去庫房挑些上好的東西送去，權當是本宮對他們的祝福。”
“這是其一。”
“還有別的？是昱恒他們要回南朔一事罷？陛下前兩日已同本宮提過，對了，你記得再挑幾樣送給昱恒。”
青蓮姑姑神色嚴肅，“有人來遞消息，說陛下把九州觀的人都撤走了。”
昭華夫人笑容僵住，“此事當真？”
“娘娘，會不會是陛下知道了什麽？”
昭華夫人道：“看來本宮的擔憂不是空穴來風。可還聽到別的？”
“聽聞大皇子將要完成巡查，不日後就要回朝。”
“他回就回罷。不過，本宮倒真是好奇，當他知曉自己卷入大麻煩之後會是什麽反應？一定很有趣罷。”
想到什麽，昭華夫人又道：“你多加留意九州觀那兒的情況，一有異動，即刻封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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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周接過同伴送來的酥餅，狼吞虎咽，一下子吃個精光，伸手討要下一個。
“你就不怕噎著？”同伴遞上新餅同時，還送上一杯羊奶茶，“奶茶是剛煮完的，留神燙。”
安周隨口答應一聲，咬下一口餅，覺著有點幹，拿過奶茶喝進一口，頓時被燙得激靈。
“都跟你說燙了。”唐司信無奈，“要涼水麽？我現在去取。”
“別費那勁，問題不大。”
安周這回學乖，對著杯口吹了大半天，這才小心翼翼往嘴裏抿進一點，“果然還是羊奶茶合我口味。你說，南朔人怎麽會喝不慣呢？明明這麽好喝。”
“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口味，你不也是吃不慣這邊的菜。”
“你可別造謠啊，我在這裏適應得很好。”
唐司信冷哼，“騙別人可以，可別把自己都騙進去了。話說，將軍這回又要讓你辦什麽事？”
“讓我放假了。”
唐司信面色覆雜，“那你讓我來送晚飯的意圖是？我還以為是你又接到任務，不好暴露行蹤。”
“我就是太無聊，所以想找個朋友聊聊天嘛。你知道的，我在這裏本來就沒幾個朋友，想來想去，現在最閑的就是你。”
聽到這話，唐司信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氣著氣著，忍不住掐了把安周胳膊，t“誰告訴你，我現在很閑的？接下來可是要開始春試了，春試，你知道什麽是春試嗎？我真的，要不是看在你之前分我一半報酬，已經給你一個大巴掌了。”
安周齜牙咧嘴，“你不是就幹點雜活嘛？而且都這個點了，能忙什麽？還不如來找我敘敘舊。”
“一天能見七八回，你不膩，我都膩。”唐司信撇嘴，“話說，陳遠那事查清楚沒有？真是他傷的馮路明？”
安周塞進最後一口餅，“你信嗎？”
“從目前的線索來看，不信也得信。就他們那樣子，狗咬狗太正常了。”
“噢，那就這麽了結得了。”
“聽你這話，好像有隱情？”
安周神秘一笑，未置一言。
“總，總不會是你幹的吧？”
“可不敢胡說啊。”安周雖是這麽說，面上笑意卻是不減。
唐司信皺了皺眉頭，倒沒再繼續問下去，轉提起九州觀的事，“陛下忽然把人都撤走，會不會是打草驚蛇？”
“又不是全撤走，還留一半呢。近日連著好幾個案子要審，天鷹衛精英人數不夠，興許是去那兒借調。不過，我總覺得那個九州觀怪怪的，要不找個時間偷偷去看看？”
“你可別輕舉妄動，要是連累將軍，你有幾個腦袋能掉？”
安周擺擺手，“我就是遠遠地瞧，又不進去。再者說，就算他們認出我，我難道不會說是去采風做文章嗎？九州觀附近可有不少優美風水，聽說不少文人雅士都會聚集在那兒辦詩會。對啊，我怎麽忘記這茬了？到時我混進他們裏頭不就是了？九州觀再怎麽嚴苛，總不至於封山封水。”
“此事不可莽撞，需先知會將軍。”
“你去幫我說不就得了？不過，我想著將軍最近應該沒空搭理我這個小嘍啰，光是與程司業的婚事就夠他忙了。”
唐司信仍覺不妥，安周不住揮手說沒事。
“不就是潛伏查線索，這種事我最擅長，把你的心放回肚子裏。天色不早了，這些東西先留在我這兒，你先回去休息，明天還要去國子監忙活呢，唐司墨。”
唐司信耳提面命囑咐再三，起身離開。
回去路上，唐司信思來想去，還是拐道前往將軍府，將這事上報辛琰。
辛琰認真聽完，說道：“我會派人暗中跟隨。說起來，這本就是他的任務，只是我糾結再三，暫時擱置罷了。”
“將軍何意？難道九州觀當真有什麽問題？”
“先前有人意圖刺殺二皇子之事，你可有聽說？”
唐司信點頭，這事還是安周這個大嘴巴跟他說的，安周當時還說得眉飛色舞，一度讓他覺得對方這是在效仿茶館說書人，怎麽誇張怎麽來。
辛琰略加思索，繼續道：“我想讓他去看看，這裏頭到底還有什麽貓膩。”
唐司信稱是，再停留片刻，告辭離去。
他離府不久，老管家來送安神湯，辛琰還在看手裏的軍報，讓他將湯放到桌上便是。
“老爺來了信，說已在返程，約摸三四日能回。”
“那就好。”見老管家不動，辛琰疑惑擡頭，正見他擡手拭淚，不禁發問，“您這是怎麽了？可是遇上什麽麻煩？”
“沒有麻煩，沒有麻煩。”老管家說，“只是高興。沒想到我們家孫少爺就要成親了，我記得我剛來府裏的時候，連少爺，你的父親，都還是少年模樣，轉眼間，竟已過去這麽多年。”
辛琰不免也有些感慨，類似的話，他前世也聽過。只可惜，到最後，是老管家白發人送黑發人。
“可是定下婚期了？”
辛琰搖頭，“陛下說已交由司星官問蔔，靈泉觀和九州觀同樣也會啟卦擇日。”
“陛下當真是器重孫少爺和阿顧小姐。雖然有些逾越，但陛下對阿顧小姐的上心程度不亞於嫡親公主。”
辛琰拿過手邊安神湯，“逾越麽？不過是轉述陛下曾經說過的話罷了。”
君主這幾年身子抱恙，宮中不再有新子嗣誕生，難得見姚貴妃有喜，卻被其拿來對付程君顧。
如今哪怕加上九州觀的二皇子和下嫁的五公主，陛下存留的子嗣不過五人。
他們是否成器，辛琰不敢評說，但依著陛下的意思，反倒更加看重他們這幾個重臣家的孩子。
若不是程元帥、程夫人、王後娘娘三方聯合反對，也許程君顧在很小的時候就會被過繼到宮中那位族親娘娘名下，充作陛下的小公主。
但哪怕最後陛下清醒過來，發現此事不甚可行，到頭來還是把程君顧接進宮，跟著他的皇子公主們一道學習。雖無公主之名，其所得寵愛和待遇卻是與公主無異。
辛琰不由得在想，要是他們把這幾個案子圓滿破了，會不會陛下一個高興就賜阿顧一間公主府住？按陛下的脾氣，倒還真可能幹得出來。那到時，阿顧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
“孫少爺，您在想什麽？”
辛琰回神，搖了搖頭，又轉頭看了眼窗外，“天色已深，您還是早些去睡罷。”
“是。孫少爺也早點休息，再怎麽年輕，也要保重身體才是。”
辛琰嗯了一聲，目送老管家離開。又看了一份軍報，熄燭上床睡了。
*
程君顧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飲月順勢上前捏捏她酸疼的肩膀。
“小姐完成了？”
“完成了，明日送去國子監給那些出題官挑選就行。”
飲月手上力道恰到好處，捏得程君顧忍不住哼哼。又哼了幾聲，她問道：“蒙霜呢？去歇息了嗎？”
“她在準備明天的早飯，小姐有事找她？”
“沒什麽，就是隨口問問。你讓他們去準備湯池的水罷，我想洗澡。”
飲月領命，出門去跟外頭侍女吩咐一聲，重新回來給程君顧捏肩。
“真是舍不得我們家飲月。”程君顧仰頭去看飲月，“可你總是要嫁人的。”
飲月直搖頭，“我不嫁人，我願意一輩子侍奉小姐。對了，不是有陪嫁丫鬟麽？小姐要不挑我去罷？管家的事給畫棋姐姐，廚房的事讓蒙霜去做，我就專心侍奉小姐，多好。”
“我不可能困住你一輩子的。再說了，就算我願意，爹娘鐵定也不肯，興許哪天就找個將軍、世子什麽的，把你許配出去。”程君顧想起鳴沙之前提過的事，調侃道，“不過，將軍、世子這些，沒準還入不了我們家飲月的眼，畢竟你可是連王子都不屑一顧呢。”
“小姐！”飲月加重點手上力氣，“你再胡說的話，我就要更用力啦。”
“別別別，我求饒。最近骨頭脆，可禁不起這麽折騰。”
飲月恢覆先前的力道，“骨頭脆，那我明日去買些豬骨頭燉湯給小姐喝，以形補形。至於什麽王子，世子的，小姐還是莫要再提了。”
“你……”程君顧盯她半晌，“你心中不會有意中人了罷？”
“沒有。”
程君顧啊了一聲，“也對。就突勒那種死纏爛打的，連我都不太喜歡，更不提你。只是，你要是真有意中人定要同我說，只要不是有婦之夫，我必然盡全力撮合你們。可有一點，必得是門當戶對的，從我程家出去的姑娘，在婚姻大事上絕對不能將就。”
“是是是，全聽小姐的。”
嬉笑間，丫鬟來說熱湯已備下，請小姐往湯池。飲月答應一聲，陪同程君顧前往。湯浴之後，程君顧換上新寢衣，舒舒服服地團進曬得暖烘烘的被子，沒多久沈沈入夢。
飲月滅了兩盞蠟燭，輕手輕腳退出房，走向廚房。
空蕩蕩的廚房裏只剩蒙霜一人，聽到動靜，她擡頭朝門這兒看來，揉面的手沒有停歇，笑問道：“姐姐怎麽還沒睡？來監工麽？小姐睡下了？”
“睡下了。監什麽工，來誤工還差不多。”
蒙霜笑得更開，“既然要誤工，那就誤得徹底點，我正愁這兒太安靜。喏，那兒有板凳，坐下來陪我說會兒話。”
飲月照做，看她手上不停，“你打算做什麽？”
“小姐晚上不是說想吃餛飩麽？正好家裏有新鮮的蝦和豬肉，就想著給她包蝦肉餛飩。”
飲月掃了一圈，“餡呢？”
“我想著等會兒和完面再處理。”
“那得忙到後半夜去，我來剁餡，你繼續忙你的。”
蒙霜點頭，“還是飲月姐姐知道心疼人。”
飲月笑了一聲，起身開始忙碌，一連挑去幾只蝦的蝦線後，忽聽蒙霜發聲，“說起來，好像有一段日子沒見過小姐的那個友人了。”
“鳴沙公主不是前兩天剛t來過麽？你這什麽記性。”
“鳴沙公主我當然記得，我說的那個男的，哦，突勒，他之前不是會偶爾來訪麽？”
飲月剝蝦的手一抖，那蝦吱溜又掉回木盆，她伸下去撈了只新蝦出來，“他，他不來反倒是好事。如今小姐就要和辛將軍成親，他總來這兒拜訪，傳出去不好聽。”
“誰家沒接待過幾個西域游商？要是那些人敢嚼舌根，我就讓我族叔派天鷹衛把他們統統都抓了。”
“你不怕蒙指揮使罵你是公器私用麽？”
蒙霜道：“不怕。老爺和夫人受陛下器重，他們敢對程府指指點點，就是在觸陛下黴頭。於是乎，到時候公器私用的不見得會是我了。”
“這話我們兩人說說便罷，可不要往外說。”
“那是自然。”
飲月依舊專心剝蝦，隨口問道：“蒙霜，你想過嫁人麽？”
“想過。但我們這些簽了賣身契的丫鬟，婚姻大事只能由主人做主。好在小姐心好，到時必定會為我們選個好人家。姐姐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難不成，你想嫁人了？”
“沒有，就是好奇。”飲月說，“女子就非要嫁人麽？我倒是想侍奉小姐一輩子，侍奉小姐還不夠，我還想幫小姐帶孩子。你不想嗎？”
蒙霜：“我當然想。可哪有女子不嫁人的？飲月姐姐，你現在不想嫁人，不過是因為沒遇上自己想嫁的，又或者是，還沒被老爺夫人他們婚配罷了。若遇上老爺和夫人為你婚配，那時是不想嫁也得嫁。”
“……”
“飲月姐姐？”
飲月返神，忽覺指尖刺痛，不知何時被蝦頭刺了一道，冒出點血珠。她抽出隨身帕子，只聽當啷兩聲，一枚骨哨落地，滾到她腳邊不遠處。
註視骨哨半晌，飲月用力擠了幾下手上傷口，以血在帕子上寫了幾個字，在蒙霜疑惑的目光中出門，吹響骨哨。
小半刻後，蒼鷹飛落，停在她身前樹枝上。飲月幾步上前，把卷成細條的手帕綁在它腿上，而後將其放飛，走完流程，跟個沒事人似的回廚房幹未盡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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