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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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 第三十一章
辛琰來回檢查無誤, 將信封口，交於早就等在外頭的信使。
信使是黎國人，一切規矩需按黎國來, 信是加急的，比普通的多收了三十文錢。
等人走後，辛琰才返身回屋, 寶貝似的把桌上一疊信翻來覆去地看。信都是程君顧寄來的, 同樣是加急，進入黎國時, 信封上還被印了特制的戳, 以示哪日突擊搜查時, 可以略過。
當然, 黎國這兒的士兵膽子再大, 斷是不敢貿然來搜辛琰的房，先不說他是本國五皇子的好友, 光是這友邦戍邊大將軍的身份就夠他們喝一壺, 沒準兒還要腦袋搬家。
除非是真的找死，否則他們絕對不會跑這兒來找不自在。
黎國離南朔算不得太遠, 騎普通的馬走陸路約摸五六天能到。辛琰來的次數多，算輕車熟路, 繞小道過來能少一兩天。他剛到黎國那兩天忙著應對陸續上門拜訪的王孫貴胄，沒有與程君顧聯系，收到對方寄來的信後，才接二連三地開始回信。
程君顧寄信時間算得很準, 幾乎是能每天都來一封。信是她推算著時間寫的, 好在秋試用的考生院對於考官的管束不是太過嚴格，在考生們幾乎是嚴禁出入的狀態下, 她還能出門收寄信。
她寄來的信裏寫的多是當日見聞，好些是有關秋試的，連著太廟案都提了一嘴，但她擔心會有人中途攔截，並未在信中提及梅姑娘一事，只說有件事得同辛琰當面談。辛琰以前曾被截過軍報，對此表示理解，回覆的信件裏寫的大多也是黎國這兒的尋常事。
畢竟目前的確也還沒有發生什麽不尋常。
午覺醒來不久，隨從來報大皇子府來人。
辛琰仍有點不清醒，聽到這稱呼，一下子黑下臉。直到見到那熟悉的笑容，他才憶起自己現在身處異國他鄉。
黎國t大皇子與南朔大皇子容驍性子全然不同。容驍生活過度奢靡，喜與高官貴人廝混，於朝堂之上隱有一手遮天架勢。
至於這黎國大皇子，卻是個專一和善之人，他不大愛交際，最大的樂趣是約上三五好友到府裏賞月品皇子妃親釀的美酒。他和那位總是愛跟辛琰作對的七皇子一樣，都不甚得君王寵愛，但在百姓眼裏，他比刁蠻古怪的七皇子更得愛戴。
辛琰見人進來，忙命人來備座，又喊人來沏茶。
“茶我是不喝了，我喝不慣你們南朔的清茶，太淡。”黎國大皇子聲音清和，給人以如沐春風之感，“我今日來尋你，是蓁蓁的意思。她稍後要入宮，著我來問你要不要一道去瞧瞧小公主。”
蓁蓁是黎國大皇子妃的小名，是早年辛太傅給起的。
黎國大皇子不喝茶，辛琰倒是要喝，不然總覺得嘴裏有股澀澀的苦味。飲過兩口，他動身與黎國大皇子一道出發。
“有件事要同你說，先前你囑五弟送給小公主的香囊很好用，她這兩天睡得安穩多了，半夜也不再哭鬧著醒來。”黎國大皇子邊走邊說，“蓁蓁托我問你裏頭裝的是什麽藥材。”
“不是什麽稀罕藥材，到時我寫份單子給你。”
“有勞小琰。”
*
黎國大皇子和辛琰都是男人，依著宮規進不得後宮內院，便由蓁蓁大皇子妃牽頭把小公主抱出來。小公主認生，不能離寢宮太遠，他們幾人於是停留在離內殿不遠的涼亭裏。
小公主吃得好睡得好，臉頰粉嘟嘟的，是怎麽瞧怎麽討人喜歡。只是她午睡醒來不久，整個人有些打蔫，辛琰逗了她好一會兒，她才逐漸開始給了回應。
黎國大皇子夫婦過去聽自家五弟提過辛琰這人有小孩緣，始終不信，今日見著一遇生人就哇哇大哭的小公主很快與他熟絡起來，倒還真是大吃一驚。
“說起來，你也到該成婚的年紀，可曾想過生養個自己的血脈逗弄？”
辛琰聽到這話，眸光不自主斂起。
想是一回事，可阿顧的身子又是另一回事。她身子骨從小不好，生孩子要走一遭鬼門關，他不願她吃這樣的苦。若要她以命去搏一個孩子來，倒不如不要，日後再到族裏挑個合適的孩子過繼便是。
蓁蓁察覺到異樣，轉換話題，談起香囊的事來。
“那香氣我從未聞過，可是你們南朔獨有的？”
辛琰回神，輕輕搖頭，“藥草都是從黎國境內采摘而來，只不過依著幾個步驟調配過，最後就形成了有些陌生的氣味。”
前世很久之後，辛琰才知道，原來小公主與自己一樣，會對某種香氣比較敏感。只是他年紀大些，吃過幾副藥就能好，她卻不同，要是香氣重了，渾身起疹子已是輕癥，重則或將喪命。
而這能導致公主夜夜難寐的罪魁禍首就是種了整個後宮的紅繡葵，紅繡葵是一種變種葵花，因花瓣呈紅色團團錦簇好似繡球，故得此名。
而辛琰送給小公主的藥囊則是遵循程君顧交付的錦囊中字條制成，其能中和紅繡葵的氣味，又有助新生兒入眠，所以佩戴藥囊之後，小公主明顯比前段日子看著更有精氣神。秋日是紅繡葵盛放之時，只能暫用此法抵禦，免得又發生前世相同之事。
小公主含著指頭，眼神嘀咕咕地盯著辛琰轉。蓁蓁問道，“要不小琰你抱抱她？我好休息一會兒。”
“好，麻煩嫂子了。”
小公主起初還咿呀亂叫，被辛琰接過抱到懷裏後，倒是很快安靜下來，又繼續拿那雙黑亮亮的眼睛註視辛琰。
不知怎的，辛琰忽然想起自己初次見著程君顧時的場景，那時她也是這麽睜著圓圓的像是小鹿般清澈的眼睛望著自己，而後上前取出又新又香的手帕給自己擦臉，還分自己桂花糖吃，讓自己不要再哭。
他有些想不起來自己當時是為什麽而哭，似乎是因為輸給程昱恒不甘心，又似乎因為是挨了程元帥的訓，被他說現在的自己根本就不是個當將帥的料。
如今往事早已如風消散，獨留清甜的桂花糖香氣似有若無地從回憶中鉆出，縈繞唇齒間。
啪。
小公主輕拍到臉上的一掌打斷回憶，見辛琰低頭瞧自己，她咯咯直發笑。她笑著，辛琰也跟著彎了下嘴角。
*
日將西沈，蓁蓁抱小公主回寢宮，黎國大皇子邀辛琰入府吃便飯，辛琰想起還有點事沒辦完，答應明日再去。大皇子不多糾纏，很快答應下來。因他要等蓁蓁一道走，辛琰不好意思插在他夫妻倆之間礙眼，先行告辭。
走出一段路後，想起前世七皇子派人在外頭埋伏一事，不想自討麻煩，便拐道往另個宮門出去。沒蹲到人的七皇子生了好一會子氣，收起手裏的彈弓，往他五哥府裏蹭晚飯去了。
另個宮門辛琰沒走過，他琢磨著黎國的街道不覆雜，繞繞總是能回去。繞了兩個巷子，要進第三個時，忽聽不遠處傳來求救聲，趕忙過去。
是幾個大漢持刀準備搶劫。
辛琰慢悠悠地走過去，用黎國話道，“幾位兄弟光天化日之下，就敢這麽大膽麽？”
其中一個大漢罵罵咧咧，用的是黎國不知什麽地方的方言，辛琰大致能聽出是些不大能入耳的言辭。
“我人既然在這兒，這事自然要管。”
那幾個大漢交換眼色，舉起手中的小刀直往辛琰這兒逼來。
“啊！”那兩個差點被搶劫的倒黴蛋下意識大喊。
話音剛落，就見先前還耀武揚威的匪徒全都倒在地上哀嚎，還有兩個已然痛暈過去。
“小公主生辰是喜事，我不想見血。帶著你們的武器，有多遠滾多遠。”
那群匪徒連滾帶爬起身，忍著身上痛楚，扛著同伴以最快速度逃離。在他們看來，但凡晚上那麽一步，這位羅剎神一般的少年就會把自己撕了。
“兩位公子可是無恙？”
辛琰掃到他二人衣上紋路，又轉用西域話重覆一遍。
“你會說我們的話？”看上去細皮嫩肉，應當是主子的少年道。
辛琰道，“住過一段時間，學過幾句。”
那少年又問起他的姓名，辛琰心想以後應當沒機會遇見，回道，“我叫程辛。”
黎國因常與南朔往來，百姓之間時有聯姻，因此程姓在黎國還算常見。而辛姓不同，辛氏一脈自古人丁稀少，眼下只剩南朔還有東方某國存有。
東方那國只與周邊國家往來，南朔和黎國都偏南，不屬於他們外交範圍，他們的王族自然也不會到這兒來，而跟黎國交好的辛姓少年，都不需要掰指頭數就知道是誰。
所以，辛琰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報了個化名。
“謝謝你的幫忙，我們還有事，希望下次有機會再見。”
說完，那華服少年帶著仆從走了。
辛琰沒註意到他沒報自己的姓名，管自己頭也不回地走了。只不過，他沒想到這個下次會來得這麽快。
*
“公主，沒想到他居然是南朔國的辛琰。”穿著男裝的少女小聲對座上同樣男裝打扮的女子道。
那女子低聲提醒她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旋即眼神久久停留在辛琰身上，不住打量。
辛琰敏銳，很快捕捉到視線，驚奇發現是自己前兩天救下的那對主仆。而那主子模樣的少年坐著的位置恰好與前世那個誤食老鼠藥毒發身亡的使者一模一樣。
合著就是這個倒黴蛋嗎？
想起當年那場大動幹戈的戰役，辛琰多留了個心眼，觀察一眾侍奉的宮人，又開始回憶起那個使者是吃了哪道菜死的。
赴宴人員陸續就位，黎國皇帝與王後姍姍來遲，同賓客們敬酒致歉後，皇帝大手一揮，宣布開席。
黎國宮宴菜色琳瑯滿目，但辛琰興致缺缺，反倒更記掛管家叔叔總愛熬煮的菌菇雞湯。
他每回熬這湯，程君顧主仆三人也會來蹭飯，四只饞貓一碗接一碗地喝，樂得管家叔叔直在心裏誇自己廚藝有長進。外頭的佳肴再香，說到底還是更期盼那一口家裏的熱湯飯。
可基於面子，辛琰還是動了幾筷子。黎國這回顯然是根據參宴賓客的口味調整過菜譜，好幾道菜都能吃出熟悉的味道，不過說到底，還是比不過他家還有阿顧家的飯。
菜上了快一半，酒也過了一巡，辛琰被勸了兩杯酒，一時有點眼暈。黎國的酒入口還好，後勁烈，他已算是酒量不錯的t，但每回還是會被這酒勁激著。
他偶一擡眼，就見那少年啟筷準備品嘗新上來的水晶糕，陡然想到什麽，自腰間摸出自己事先準備好的暗器，彈指飛過去，不偏不倚，打落他的筷子。
對方駭了一跳，忙撿起那東西查看，是顆小石子，石子正反兩面都寫了字，一面一個。
有…毒？
她瞪大眼，趁周邊人不註意，吩咐身旁侍從收起兩塊水晶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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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琰來回檢查無誤, 將信封口，交於早就等在外頭的信使。
信使是黎國人，一切規矩需按黎國來, 信是加急的，比普通的多收了三十文錢。
等人走後，辛琰才返身回屋, 寶貝似的把桌上一疊信翻來覆去地看。信都是程君顧寄來的, 同樣是加急，進入黎國時, 信封上還被印了特制的戳, 以示哪日突擊搜查時, 可以略過。
當然, 黎國這兒的士兵膽子再大, 斷是不敢貿然來搜辛琰的房，先不說他是本國五皇子的好友, 光是這友邦戍邊大將軍的身份就夠他們喝一壺, 沒準兒還要腦袋搬家。
除非是真的找死，否則他們絕對不會跑這兒來找不自在。
黎國離南朔算不得太遠, 騎普通的馬走陸路約摸五六天能到。辛琰來的次數多，算輕車熟路, 繞小道過來能少一兩天。他剛到黎國那兩天忙著應對陸續上門拜訪的王孫貴胄，沒有與程君顧聯系，收到對方寄來的信後，才接二連三地開始回信。
程君顧寄信時間算得很準, 幾乎是能每天都來一封。信是她推算著時間寫的, 好在秋試用的考生院對於考官的管束不是太過嚴格，在考生們幾乎是嚴禁出入的狀態下, 她還能出門收寄信。
她寄來的信裏寫的多是當日見聞，好些是有關秋試的，連著太廟案都提了一嘴，但她擔心會有人中途攔截，並未在信中提及梅姑娘一事，只說有件事得同辛琰當面談。辛琰以前曾被截過軍報，對此表示理解，回覆的信件裏寫的大多也是黎國這兒的尋常事。
畢竟目前的確也還沒有發生什麽不尋常。
午覺醒來不久，隨從來報大皇子府來人。
辛琰仍有點不清醒，聽到這稱呼，一下子黑下臉。直到見到那熟悉的笑容，他才憶起自己現在身處異國他鄉。
黎國t大皇子與南朔大皇子容驍性子全然不同。容驍生活過度奢靡，喜與高官貴人廝混，於朝堂之上隱有一手遮天架勢。
至於這黎國大皇子，卻是個專一和善之人，他不大愛交際，最大的樂趣是約上三五好友到府裏賞月品皇子妃親釀的美酒。他和那位總是愛跟辛琰作對的七皇子一樣，都不甚得君王寵愛，但在百姓眼裏，他比刁蠻古怪的七皇子更得愛戴。
辛琰見人進來，忙命人來備座，又喊人來沏茶。
“茶我是不喝了，我喝不慣你們南朔的清茶，太淡。”黎國大皇子聲音清和，給人以如沐春風之感，“我今日來尋你，是蓁蓁的意思。她稍後要入宮，著我來問你要不要一道去瞧瞧小公主。”
蓁蓁是黎國大皇子妃的小名，是早年辛太傅給起的。
黎國大皇子不喝茶，辛琰倒是要喝，不然總覺得嘴裏有股澀澀的苦味。飲過兩口，他動身與黎國大皇子一道出發。
“有件事要同你說，先前你囑五弟送給小公主的香囊很好用，她這兩天睡得安穩多了，半夜也不再哭鬧著醒來。”黎國大皇子邊走邊說，“蓁蓁托我問你裏頭裝的是什麽藥材。”
“不是什麽稀罕藥材，到時我寫份單子給你。”
“有勞小琰。”
*
黎國大皇子和辛琰都是男人，依著宮規進不得後宮內院，便由蓁蓁大皇子妃牽頭把小公主抱出來。小公主認生，不能離寢宮太遠，他們幾人於是停留在離內殿不遠的涼亭裏。
小公主吃得好睡得好，臉頰粉嘟嘟的，是怎麽瞧怎麽討人喜歡。只是她午睡醒來不久，整個人有些打蔫，辛琰逗了她好一會兒，她才逐漸開始給了回應。
黎國大皇子夫婦過去聽自家五弟提過辛琰這人有小孩緣，始終不信，今日見著一遇生人就哇哇大哭的小公主很快與他熟絡起來，倒還真是大吃一驚。
“說起來，你也到該成婚的年紀，可曾想過生養個自己的血脈逗弄？”
辛琰聽到這話，眸光不自主斂起。
想是一回事，可阿顧的身子又是另一回事。她身子骨從小不好，生孩子要走一遭鬼門關，他不願她吃這樣的苦。若要她以命去搏一個孩子來，倒不如不要，日後再到族裏挑個合適的孩子過繼便是。
蓁蓁察覺到異樣，轉換話題，談起香囊的事來。
“那香氣我從未聞過，可是你們南朔獨有的？”
辛琰回神，輕輕搖頭，“藥草都是從黎國境內采摘而來，只不過依著幾個步驟調配過，最後就形成了有些陌生的氣味。”
前世很久之後，辛琰才知道，原來小公主與自己一樣，會對某種香氣比較敏感。只是他年紀大些，吃過幾副藥就能好，她卻不同，要是香氣重了，渾身起疹子已是輕癥，重則或將喪命。
而這能導致公主夜夜難寐的罪魁禍首就是種了整個後宮的紅繡葵，紅繡葵是一種變種葵花，因花瓣呈紅色團團錦簇好似繡球，故得此名。
而辛琰送給小公主的藥囊則是遵循程君顧交付的錦囊中字條制成，其能中和紅繡葵的氣味，又有助新生兒入眠，所以佩戴藥囊之後，小公主明顯比前段日子看著更有精氣神。秋日是紅繡葵盛放之時，只能暫用此法抵禦，免得又發生前世相同之事。
小公主含著指頭，眼神嘀咕咕地盯著辛琰轉。蓁蓁問道，“要不小琰你抱抱她？我好休息一會兒。”
“好，麻煩嫂子了。”
小公主起初還咿呀亂叫，被辛琰接過抱到懷裏後，倒是很快安靜下來，又繼續拿那雙黑亮亮的眼睛註視辛琰。
不知怎的，辛琰忽然想起自己初次見著程君顧時的場景，那時她也是這麽睜著圓圓的像是小鹿般清澈的眼睛望著自己，而後上前取出又新又香的手帕給自己擦臉，還分自己桂花糖吃，讓自己不要再哭。
他有些想不起來自己當時是為什麽而哭，似乎是因為輸給程昱恒不甘心，又似乎因為是挨了程元帥的訓，被他說現在的自己根本就不是個當將帥的料。
如今往事早已如風消散，獨留清甜的桂花糖香氣似有若無地從回憶中鉆出，縈繞唇齒間。
啪。
小公主輕拍到臉上的一掌打斷回憶，見辛琰低頭瞧自己，她咯咯直發笑。她笑著，辛琰也跟著彎了下嘴角。
*
日將西沈，蓁蓁抱小公主回寢宮，黎國大皇子邀辛琰入府吃便飯，辛琰想起還有點事沒辦完，答應明日再去。大皇子不多糾纏，很快答應下來。因他要等蓁蓁一道走，辛琰不好意思插在他夫妻倆之間礙眼，先行告辭。
走出一段路後，想起前世七皇子派人在外頭埋伏一事，不想自討麻煩，便拐道往另個宮門出去。沒蹲到人的七皇子生了好一會子氣，收起手裏的彈弓，往他五哥府裏蹭晚飯去了。
另個宮門辛琰沒走過，他琢磨著黎國的街道不覆雜，繞繞總是能回去。繞了兩個巷子，要進第三個時，忽聽不遠處傳來求救聲，趕忙過去。
是幾個大漢持刀準備搶劫。
辛琰慢悠悠地走過去，用黎國話道，“幾位兄弟光天化日之下，就敢這麽大膽麽？”
其中一個大漢罵罵咧咧，用的是黎國不知什麽地方的方言，辛琰大致能聽出是些不大能入耳的言辭。
“我人既然在這兒，這事自然要管。”
那幾個大漢交換眼色，舉起手中的小刀直往辛琰這兒逼來。
“啊！”那兩個差點被搶劫的倒黴蛋下意識大喊。
話音剛落，就見先前還耀武揚威的匪徒全都倒在地上哀嚎，還有兩個已然痛暈過去。
“小公主生辰是喜事，我不想見血。帶著你們的武器，有多遠滾多遠。”
那群匪徒連滾帶爬起身，忍著身上痛楚，扛著同伴以最快速度逃離。在他們看來，但凡晚上那麽一步，這位羅剎神一般的少年就會把自己撕了。
“兩位公子可是無恙？”
辛琰掃到他二人衣上紋路，又轉用西域話重覆一遍。
“你會說我們的話？”看上去細皮嫩肉，應當是主子的少年道。
辛琰道，“住過一段時間，學過幾句。”
那少年又問起他的姓名，辛琰心想以後應當沒機會遇見，回道，“我叫程辛。”
黎國因常與南朔往來，百姓之間時有聯姻，因此程姓在黎國還算常見。而辛姓不同，辛氏一脈自古人丁稀少，眼下只剩南朔還有東方某國存有。
東方那國只與周邊國家往來，南朔和黎國都偏南，不屬於他們外交範圍，他們的王族自然也不會到這兒來，而跟黎國交好的辛姓少年，都不需要掰指頭數就知道是誰。
所以，辛琰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報了個化名。
“謝謝你的幫忙，我們還有事，希望下次有機會再見。”
說完，那華服少年帶著仆從走了。
辛琰沒註意到他沒報自己的姓名，管自己頭也不回地走了。只不過，他沒想到這個下次會來得這麽快。
*
“公主，沒想到他居然是南朔國的辛琰。”穿著男裝的少女小聲對座上同樣男裝打扮的女子道。
那女子低聲提醒她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旋即眼神久久停留在辛琰身上，不住打量。
辛琰敏銳，很快捕捉到視線，驚奇發現是自己前兩天救下的那對主仆。而那主子模樣的少年坐著的位置恰好與前世那個誤食老鼠藥毒發身亡的使者一模一樣。
合著就是這個倒黴蛋嗎？
想起當年那場大動幹戈的戰役，辛琰多留了個心眼，觀察一眾侍奉的宮人，又開始回憶起那個使者是吃了哪道菜死的。
赴宴人員陸續就位，黎國皇帝與王後姍姍來遲，同賓客們敬酒致歉後，皇帝大手一揮，宣布開席。
黎國宮宴菜色琳瑯滿目，但辛琰興致缺缺，反倒更記掛管家叔叔總愛熬煮的菌菇雞湯。
他每回熬這湯，程君顧主仆三人也會來蹭飯，四只饞貓一碗接一碗地喝，樂得管家叔叔直在心裏誇自己廚藝有長進。外頭的佳肴再香，說到底還是更期盼那一口家裏的熱湯飯。
可基於面子，辛琰還是動了幾筷子。黎國這回顯然是根據參宴賓客的口味調整過菜譜，好幾道菜都能吃出熟悉的味道，不過說到底，還是比不過他家還有阿顧家的飯。
菜上了快一半，酒也過了一巡，辛琰被勸了兩杯酒，一時有點眼暈。黎國的酒入口還好，後勁烈，他已算是酒量不錯的t，但每回還是會被這酒勁激著。
他偶一擡眼，就見那少年啟筷準備品嘗新上來的水晶糕，陡然想到什麽，自腰間摸出自己事先準備好的暗器，彈指飛過去，不偏不倚，打落他的筷子。
對方駭了一跳，忙撿起那東西查看，是顆小石子，石子正反兩面都寫了字，一面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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