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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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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第三章

軍醫前來稟告送去的毒囊證實與之前的一致,屬同種奇毒,制毒所用的原料均只生長在獅月城境內。

“你打算怎麽處置他?畢竟他可是陪著你打了這麽多場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那叛徒是辛家軍參謀之一,出身貧寒,但辛琰挑人只求眼緣,從不計較出身。他也沒讓辛琰失望,從軍之後大大小小戰役都出謀劃策,不說百戰百勝,卻也贏下至少七八成的戰役。

可就是這樣一個得到從上至下所有辛家軍信任的文士,最終倒戈相向,算計著辛琰和所有辛家軍,令他們戰死異鄉,馬革裹屍還。

辛琰閉了閉眼,好些時候才道,“軍法伺候,押送回京。”

見將士領命出去,他又開口叫住,“文人身軀羸弱,下手切記輕重,別把人打死了。”

將士點頭,離帳而去。

“為何這樣看本將軍?”

軍醫暗暗搖頭,“我還以為你會要求攻打獅月城,畢竟人證物證俱在,就等你一聲令下。”

“你相信那是他們的手筆嗎?”

“我說不信,你就會聽嗎?”

軍醫比那叛徒還早參軍,是辛琰竭力邀請而來。但隨著那叛徒參謀越發受到推崇,軍醫便漸漸有些邊緣化,除去治病救人外,他大多時間都是泡在藥房裏研究醫書。前世叛徒不斷使計離間他與辛家軍的關系,還害得他最後病死在異國荒漠,屍骨無存。

一個醫了一輩子病的大夫,結果被他最信任的病人們拋棄,死在病痛之下。

那時不論辛琰捅了叛徒多少刀,帶領將士們沖著茫茫黃沙喚了多少次,都再也換不回他的回應。

“秦艽,是我識人有誤,我向你道歉。”

秦艽哼了一聲,想到什麽,問道,“證據這麽齊全,你怎麽反而發現是他人在搗鬼?”

“就是因為太全,才覺得古怪。”

辛琰重生在第二波刺客來襲之後,在此之前秦艽與前世的辛琰說過這事不對勁,可那時他與秦艽之間已發生些嫌隙,又加上叛徒有意無意的挑撥,他壓根不信。

在第二波刺客偷襲之後,當即下令點兵奇襲獅月城,秦艽見形勢控制不住,在請他來覆診的時候,掄起邊上扁擔把人打暈。

他怎麽都沒想到,醒來之後的辛琰內裏已然換了個芯子。

“我仔細想過,獅月城沒有向我們動手的理由。他們的確好戰,但不至於敵我不分,更何況,我們已經打算跟他們合作建立商路。在這種節骨眼上,他們突然襲擊,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看來那扁擔還真是把你打清醒了。”

辛琰笑了笑,這麽一想,他過去還真是有些沖動易怒。

雖然過去秦艽也是這麽一扁擔把自己打昏,但自己最後還是先斬後奏發動與獅月城的戰爭,理由是他們殺了辛家軍一名將領和京城派來的押糧官。如今想來,他們死得的確有些蹊蹺,盡管那時候獲取到的消息是獅月城不滿貿易分成才會痛下殺手。

“我聽信使說前兩日京城來了信,還是加急的,可是發生什麽事了?”秦艽話裏難掩焦急。

辛琰知曉他是記掛自己還等在京城的未婚妻,寬慰道,“是我的家書。傅家一切安好,放心。”

“辛太傅寄來的?那我知道了,定然是同你說那些皇子學業如何好,催你多多讀書。天底下的長輩都一個樣,我們家那老爺子也是隔三差五托人耳提面命,生怕我會給他丟人似的。”秦艽抱怨一番,聽有將士來請他去瞧診,起身走了。

他離開不久,辛琰取來放置在軍折最上頭的信件,小心翼翼地倒出,是一封短信,並兩朵曬幹了的木槿花。

信上只有一句話——小心馮路明。

落款只有一個顧字。

馮路明便是那叛徒參謀的名字,這名字還是參軍時辛太傅重新給他取的,願他逢路皆遇光明。

辛琰盯著馮路明的名字好半晌,眼裏像是要燃火,待視線落到顧字上時,那眸中怒意逐漸淡去,化作千般萬般柔情。

食指指腹在字上摩挲,口中亦輕輕喚出幾聲阿顧。旋即,他放下信,撚來一朵木槿花,像個虔誠的信徒般,在花瓣上緩緩落下一吻。

還在思索卷上算術題的程君顧忽覺臉上一熱,心想許是炎夏將至。

每逢炎夏,畫棋必然會做上一大鍋酸梅湯,送到井底用冰鎮著,晚飯前來上一碗,解暑又開胃。

回回辛琰跟著爺爺來蹭飯,他必定是要先喝個兩大碗再走,有時還跟程家大哥比拼,有一回兩人喝到肚脹嘔吐都沒停,還是辛太傅和程夫人一人揪一邊耳朵把人拖走,才止住這不明意義的爭鬥。

臨死前那些日子,程君顧就是靠著這些t記憶支撐著,不住安慰自己只要再等一等就能與他們重逢。最後,她也的確等到了。

*

三天的考試轉瞬即逝,走出考場的學子神色各異。

程君顧是最後幾個走的,想去尋雲慧姑姑說話。不想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雲慧姑姑在最後一場考試鐘鳴聲之後就隨宮裏的人回去,說是王後娘娘頭疼病又犯了。

程君顧難掩失望地道別傳話的官員,走出小院。

將至院門,就聽身後傳來說話聲,轉頭一看,是個書生打扮的青年。

青年一身灰布衫,洗得有些發白,手肘處還打了塊與衣色相近的補丁。整個人瞧上去文質彬彬,就是有些瘦弱,風一吹就能把他吹倒。

程君顧在腦海裏搜尋一番,並無跟此人有關的記憶。

“學生沈長英見過程四小姐。”

沈長英?

程君顧又看了他兩眼,腦海裏驟然閃過些畫面。

沈長英,大皇子府的門客之一,那時正是他傳信告知畫棋的死訊,也是他守在畫棋屍身旁保護她不再受野獸的襲擊。

當年程君顧參加補考遭受千夫指責,正是由這個沈長英起的頭,後來他憑借此‘功績’入了大皇子府。即便最後他替程君顧堂姐還有畫棋收了屍,但程君顧在見到他的時候還是有種強烈的膈應感。

“有事?”

程君顧對於這種小人可給不了什麽好臉色,但她畢竟代表著程家,不好直接甩臉子,只能以普羅大眾熟知的平靜模樣做出回應。

沈長英擡手,朝她深深鞠了一躬,“學生多謝程四小姐。”

程君顧饒是對他有諸多不滿,也還是被這一句突如其來的感謝鬧得有些措手不及。不等她細問,沈長英轉身打算離去。

“沈先生。”

到最後,程君顧還是狠不下心來。

“讀書人知禮明理,切勿為一時蠅頭小利,一人挑撥煽動,就忘記自己的初心。做人,求的終究是個心安。”

沈長英駐足良久,最後回了句長英明白。

至於他是否真的明白,程君顧不想探究。倘若他真打算重蹈覆轍,繼續一錯再錯,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別人。

思至此,程君顧嘆出一口氣,推門出去。

畫棋正站在不遠處巷口等她,程君顧快步上前,問她怎麽知道自己在這兒。

“小姐久久不出來,我便去問考場裏的人,他們說你來了這兒。小姐可是來見雲慧姑姑的?”

“可是她先一步回宮去了。”

“王後娘娘這病來得急,眼下太醫院好些太醫都入了宮。”畫棋邊走邊說,又舉了下手中的食盒,“雲慧姑姑說小姐愛吃她做的板栗酥,本想等小姐出來後親手給你,但宮裏來人催得急,只得交由我轉交。”

程君顧環顧四周,道,“回去細談。”

畫棋微微蹙眉,跟上她腳步,匆匆返回。回房關上門後,她才重新開口,“方才可是有人偷聽?”

“沒見著,但還是留點心眼也好,畢竟這京城盯著程家的人可是數不勝數。”

說著,程君顧忙不疊打開食盒,咬進一大口板栗酥,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喜道,“慧姨的手藝愈發好了。畫棋,你也吃。”

畫棋在她對面坐下,拿過她遞來的板栗酥,問起程君顧延遲出門的原因。

程君顧強行咽下口中食物,“遇到個不大順眼的人,敷衍了兩句。”

畫棋見她神色不佳,沒再問下去。

板栗酥好吃,但吃多了嘴裏容易泛酸。畫棋數著數跟程君顧分食,對方想多吃一塊都不行,程君顧要耍賴,她便說要留給辛太傅。

“說起辛爺爺,你送糕餅過去的時候幫我打聽件事。”

“小姐想問王後娘娘的病?”

“畫棋不愧是畫棋,冰雪聰明。”

畫棋擺手讓她莫要給自己戴高帽,程君顧又道,“我考試這三天,城中可有發生什麽事?”

“陛下徹查之事有了結果,是大皇子派去的人,他們不堪審訊,在獄中自盡身亡。”

“所有?”

“不,其中一個是跟其他犯人搶奪食物時被打死的。據說事發突然,獄卒趕來的時候,人已經斷氣了。我聽說打人的是群死刑犯,他們平日裏就作威作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只怕刑部那兒也很難奈他們何。”

“被抓就赴死,還真是挺符合大皇子府培養門客的喜好。”

畫棋低頭吃板栗酥,不住搖頭,看上去並不認同這種做法。

程君顧心知肚明,這群人根本就不是大皇子府的人,而是四皇子蓄養的死士假扮而成。

上一世四皇子就帶她去看過那個秘密之地,那時候他說是昭華夫人為他精挑細選的門客,程君顧後來還幫著培養過一陣,還讓自家大哥和辛琰教了他們防身武術和小部分兵法,現在想來,當時四皇子的說辭當真是有不少漏洞。

“陛下可有懲戒大皇子?”沈默片刻,程君顧再度發問。

畫棋點頭,“大皇子當時聲淚俱下,直喊冤枉,說是要回府細查。晚些時候,便傳出大皇子妃被休,逐出皇子府的消息。至於緣由,小姐當是明白。”

“婦人善妒,越權懲治?大皇子真就只有這點本事了。”

話音剛落,就聽外頭一陣喧囂,畫棋開門去看,見門外站著個小丫頭。

“畫棋姐姐,程四小姐可在?”

程君顧聞聲出門,發覺來人是大皇子妃的陪嫁丫鬟之一,忙問發生何事。

“程四小姐,我家小姐投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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