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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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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信件

明明一切都在向前, 白卿淮卻覺得時間仿佛倒退到了三年前。

白卿淮和李泱花了十天的時間趕到了應西,一路上沒有走官道,夜裏甚至連客棧都住得極少,為了不引起旁人的註意, 大部分時候只在山野中生了火便和衣睡下了。

進了應西就是晉西王的封地了。白卿淮此行的目的, 便是摸排晉西王屯的私兵。先皇在位時, 晉西王的母妃頗得先皇寵愛,文武百官中無人不知, 彼時除去二皇子黨, 還有少部分的朝臣支持彼時還是五皇子的晉西王。但是比起二皇子在明面上的勢在必得和四皇子葉明瀚在暗地裏的謀劃,五皇子便真的像是無心於皇位一般, 沒有任何動作。

葉明瀚登基後,二皇子便在獄中自盡, 只求保一個親族的平安。而五皇子葉嘉熙, 在朝中公開立場支持葉明瀚的登基, 而後又請了葉明瀚的封賞, 要了西境的相州做了封地。

葉明瀚驟然得了皇位, 根基不穩, 朝臣中不願承認他的人占了近半數。葉嘉熙這支持來得突然,卻又及時。人家另一位皇位爭奪人都承認了皇上的位置, 朝臣就算是將葉明瀚從皇位上面拉了下來其實也沒有意義。

但葉明瀚根本想不通,自己這從無交情的五弟在朝中支持他意欲何為。直到他登基第三年得了探子的消息才想得明白,這世上哪來白占的便宜, 怎麽可能自己這個受盡寵愛的五弟因著皇帝下的即位詔書, 跟自己從不相處不來往到一把子支持自己即位, 這轉變就像翻書一樣快。葉嘉熙在封地天高皇帝遠,便是真的暗地裏招兵買馬, 可比在京城方便太多了。

這葉明瀚也是個擰巴人,都即位當了皇上了有些時候了,卻像是心中還感念著兄弟情一般不查這個不動那個。

面上看著是這樣。但他不是個傻子,不查不看是因為查不起看不起。即位之初根基不穩,朝局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他若是輕舉妄動,倒黴的也只有自己。但是如今皇位漸漸的坐穩了些,可那些起了異心的人也勢大了起來。

沈屙舊疾沒時間沒錢財去治,就會腐爛生根,潰爛只會越來越大。本是為了穩坐在皇位上所做的觀望,讓那些無法掩蓋的威脅一一浮於表面,明眼人都看得出山河如今存著飄搖之勢。

又回到了見不到葉姐姐的日子裏。從前只是無窮無盡的思念,而現下遠離葉姐姐的每時每刻都讓他煎熬。葉姐姐不接受自己的心意,自己能留在她身邊的日子便已經進入了倒數。從即日起,到她成婚那日結束,自己便再沒了什麽立場能夠靠得她那般近了。

他和李泱在晉西王府附近蹲守了幾日,也沒什麽大的收獲。剛到晉城中時,白卿淮便到了官驛給京中遞了信去,除了往家中報平安,也給賀子石去了封信。白卿淮捏著手中的筆,寫了畫畫了寫,最後還是沒郵出那封寄給葉鳶的信。

他不敢。也覺得沒必要。

他承諾要給葉鳶寫信的時候,還沒同葉鳶坦白過心意,更沒有在醉酒後死皮賴臉的闖入人家家中賴在人家房間裏。如今這些事都做下了,葉姐姐哪裏還會想要他寫的信呢。只怕多說幾句關心的話都算得上冒犯吧。

白卿淮和李泱回到客棧,略作休整。白卿淮叫小二燒了桶水,簡單擦了擦身,便見李泱從外面拿著幾封信件敲了門進來。

“有宮裏來的信嗎?”白卿淮瞧著那信不止一封,自己到晉城的時間還不算長,該是收不到這樣多的信件才是。白卿淮睫毛輕顫著,手中投洗著帕子的動作未停,掩飾著心中升起的隱秘的期待。

李泱搖搖頭,“沒有。我們也沒傳回去什麽消息,宮裏這時候應該也沒什麽指示才對。這三封信全是賀公子寄來的,少將軍您一會兒看一下吧。”

“哦。”白卿淮頓了頓,悶悶地回應道。聽了信全都來自於賀子石,白卿淮沒了期待,卻也加快了手上速度。幾日之內連發了三封信來,也不知賀子石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信上內容不多,卻字字晃著白卿淮的眼。

第一封寫著葉鳶同何餘升一同在居安樓用了午膳。

第二封寫了葉鳶同何餘升一同到京郊游湖。

第三封寫著賀子石的人偷偷跟著何餘升,見到何餘升進了葉鳶的宅子,竟過了整整兩個時辰才出來。

白卿淮只覺得賀子石又是撿了些有的沒的逗弄著自己玩,可拿著信件的手已經有些顫抖,面前的白紙黑字仿佛在眼前模糊得有些花了起來,湊成一團跳到他的臉上一齊嘲笑著他。

他以為葉姐姐對著何甘平是做戲,便更不會對何餘升有什麽額外的心思。他以為葉姐姐對何餘升沒什麽好感,心裏對何大哥的可憐讓他才絮絮叨叨地講了那麽多何餘升的好話。

自己本以為自己不過就是講了些故事,如今看來,葉姐姐不光聽進去了還記到心裏了。如今葉姐姐同那何餘升越走越近,倒是他搬起石頭來砸了自己的腳了!白卿淮強迫著自己冷靜,卻根本冷靜不下來。那白紙黑字清晰地寫著他們二人的相處,若是單單只是吃了頓飯,他還能騙騙自己,不過是葉姐姐應付何甘平的手段罷了。

可是他們一同去京郊游湖了!白卿淮只覺得嘴巴裏眼睛裏都是苦的,自己都未曾同葉姐姐去什麽地方游玩過。或許自己離開京城,葉姐姐也松了口氣吧,難纏的人離了京城,便沒人礙著他們兩個游街賞景了。

白卿淮扔下手中的信,頹然地坐在一旁。自己擔心的一切還是那樣早的發生了。很快自己就要連葉姐姐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了吧。

在京城的葉鳶渾然不知賀子石這個大聰明實時地往西境傳著她的消息,更是不知道自己掛記著的少年,在心中默默地給她冤上了好幾條罪名。

如今葉鳶的日子過得井井有條。每日裏除了想著怎麽搞垮那五個知府,便是同何餘升多做些接觸。

如今京城倒也起了些傳聞,何丞相家的大公子,近日來得了閑便會在葉將軍的宅子外等人。何甘平是京中大紅人,便是家中換了個管家這等事都能在京中被拿來在茶餘飯後說嘴。更何況他的嫡子每日蹲守在深居簡出的殷朝第一位女將軍門前呢。便是近日裏上了大朝,葉鳶都能察覺到朝中忠臣一派對著她的敵意。

葉鳶走在那官員團成的人群中,被一位蓄著山羊胡的言官攔下。葉鳶有禮的打了招呼,卻見那言官怪聲怪氣道:“葉鳶將軍真真是有本事的。卻不知這本事是用在了戰場上還是用在了什麽旁的地方。剛剛出入京城便抱上了好生粗壯的一條大腿,下官便也在此恭喜葉將軍了。”

葉鳶聽著這話心中好笑,這言詞之間的酸意就像是剛揭了蓋的醬缸一般,熏得她腦殼疼。皇帝一派的忠臣黨總不會都是這樣的人吧,葉鳶有些無奈地想到,便是刺了她這幾句又沒有辦法奈她何,這又是圖些什麽呢?

葉鳶不欲與他多說,正打算道一句“多謝”應付過去,餘光裏卻瞥見何甘平正在幾個官員的環繞中走了過來。葉鳶頓時來了精神,把正欲出口的敷衍之詞咽了下去,如同戲臺子成了精一般:“您這話卻叫晚輩糊塗了。晚輩自己在戰場上拼殺來的功績,到了您口中卻說我的本事用在了旁的地方。聽著就好叫人傷心的,”葉鳶本就外表嬌俏,這時候拿起腔調來,瞧著不像是將軍,倒像是誰家嬌養的小姑娘跑錯了地方,誤入了朝堂,“您是覺得皇上被我這本事不用在正途的小人蒙蔽了,隨隨便便就獎了軍功,下了封賞嗎?”

“這……”葉鳶話語間偷換了概念耍著無賴,可那老學究一般的言官卻反駁不來,一時之間也有些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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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鳶緊接著咄咄逼人地繼續道:“還是說,您覺得我身為大殷的官員,便是交個欽慕的好友也是錯處?您這一手扣帽子的功夫可相當了得,若是您哪日同好友出行,是不是您的好友個個都是您抱得好大腿啊?還是說,您已經立住了大腿,就噙等著您那三五好友抱住呢?”

葉鳶餘光裏瞧著何甘平路過自己附近,便知道自己同這言官的交鋒,下了朝就會原原本本地傳入何甘平的耳朵裏。自己話語裏雖然帶著些冠冕堂皇,但是知道內情的人瞧著,就像是自己情郎被外人潑了臟水的小姑娘,聽了些不清不楚的怪話便要伸長了爪子,張牙舞爪地撓花了對方的臉。

那言官氣急,甩了袖子冷哼一聲便離開人群找了自己的站位去。葉鳶端著神情,像是鬥贏了大公雞的花孔雀一般,朝著自己的站位去了。

葉鳶仗著官位低,暗暗地在後面瞧著何甘平的背影。算算日子,那桓州知府薛磐被殺的消息也該傳入京城了。葉鳶心生嘲諷,等自己把何甘平手中的牌一張一張抽出,她倒要看看,那人是不是還會如今天一般,只當那打了勝仗立了軍功的將軍,有了一紙婚書便會奉上自己的一切,安於後院老老實實地相夫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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