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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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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第八十二章

林以紓說到‘死’字的時候, 覆金珩的手捂向她的嘴,立即將這些不詳的話給捂住。

力道雖輕,卻帶著不可忽視的沈郁。

覆金珩的神情頓時變得冷峻而嚴肅,下頜線繃緊, 帶上了寒意。

少女口中的‘死’字, 顯然也是他心中不可觸碰的底線。

“收回去, ”覆金珩望向她,“永遠不許再提。”

他的眼神變得可怕, 凝聚冰冷的怒氣。

林以紓本能地顫了一下, 眼淚被嚇停了。

王兄雖然平日很嚴肅, 但鮮少真的兇她,這次的語氣,是真的生氣了。

林以紓抿緊唇角,但她還念著王兄剛才說的那些話,心中戚戚,故意僵著不答應。

等覆金珩的手從她的嘴上撤開, 她立即擡眼,“王兄, 你現在該知道我剛才是什麽感受了吧?”

林以紓:“你聽到我說了個死字就這般, 那我呢,你有沒有想過我什麽感受?”

她道,“你明明知道我最在意你, 真的要這般嚇我麽。”

眼淚珠子一串一串得掉, “我只是不想你不重視自己的性命, 難道是我的錯麽, 你往後若是再說這般的話,我就、我就...”

她道, “誰死不是個死...”

覆金珩立即又捂住了少女的嘴,滾燙飽滿的淚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沈沈地望著她。

片刻後,胸口壓抑的情緒最終化作一聲嘆息,覆金珩手臂收緊,將林以紓攬入懷中,頭輕輕垂下,額頭抵在她的發頂。

林以紓在為他傷心。

但他舍不得她如此傷心。

“對不起,紓兒,”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重覆著,“對不起…”

林以紓依靠在王兄懷中,心中酸楚不斷,抽泣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了些。

林以紓:“你答應我,以後再也不準說這樣的話了。”

覆金珩:“好。”

林以紓:“不準再在我面前提三個月的事。”

覆金珩:“嗯。”

林以紓:“也不準再不把自己的生死不當回事兒。”她咬緊了牙。

覆金珩:“好。”

林以紓:“絕對不能讓死期將至這四個字成真。”

覆金珩揉著她的後背,安慰抽泣的少女,一聲一聲地應著,“好,我答應你。”

聽到王兄的承諾,林以紓這才緩緩擡起頭,眼角依然帶著淚光。她吸了吸鼻子,抹去眼淚,“一言九鼎。”

覆金珩望向她,“紓兒也必須答應我,不準再說這種話。”

林以紓抽泣著,撅了撅嘴,勉為其難道,“看你表現。”

覆金珩卻不準她含糊其辭。

他將她的臉掰朝他,“說你答應我。”

林以紓將臉別了好幾次沒能別出去,她擡眼,“好...我答應王兄。”

二人最後約法三章,誰也不準再提這‘死’字了。

林以紓後知後覺地不好意思起來,拿絲帕遮住自己腫成核桃的眼,不準王兄再看。

覆金珩:“殿下都再我面前哭了這麽多次了,還不好意思?”

這般說,林以紓更不好意思了,“放我下去...”

她要從覆金珩懷裏離開。

覆金珩抱了會兒她,沒再逗弄她,放她走了。

不過林以紓離開前,從王兄那裏得了一句語氣特別嚴肅的話。

王兄說若是她以後再說類似‘死在他面前的話’,跟今日不同,她會受到非常嚴重的懲戒。

林以紓被覆金珩沈肅的語氣給唬住了。

王兄嘴中的懲戒,讓她想起之前王兄在柴桑審人時,往墮修嘴裏灌的火塊兒。

她當時急於去給自己的眼睛消腫,點頭應下了。

收拾整頓了一番自己後,林以紓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

不對啊...明明一開始做錯事的是王兄,說起‘死’字的也是王兄。

怎麽到頭來,‘會被懲戒’成了她?

林以紓用絲帕擦著眼角的手定住。

林以紓:“......”

林以紓:“!”

但是很快,更大的事兒占據了林以紓的心頭。

今晚她就要和王兄同房而睡了。

她出去找長老議了會兒事,議事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同房而睡’。

在她出去之前,她的內室就已然被置入了一張新的床榻。

她的榻在東邊,王兄的榻在西邊,中間隔著一扇屏風。

若是中間沒有這屏風,是能看到對方的一舉一動的。

尤其在這修仙界,大家的視力都非同尋常的好。

由是她今日沐浴更衣後,在浴房裏磨蹭了許久,回內室的路上走得十分慢。

幾步的路讓她走出長途跋涉的艱辛來。

人都到門口了,始終不敢進門,心中懊悔自己答應的太草率了,都怪當時情緒上了頭。

明明是自己的房間,卻“三過家門而不入”。

她在廊上假模假樣地散步,三次路過內室的門都沒有停下。

最後實在是外頭蚊子擾得她全身都是包,這才猶猶豫豫地進了內室,腳步放慢。

這屋子已然不是她一人的屋子,一進門便看到王兄坐在案前處理折子。

這原本溫馨的內室,活生生多了一分冷肅之氣來。

覆金珩擡眼,“終於舍得進來了?”

林以紓:“......”

沈默,震耳欲聾。

林以紓:“我、我吃太飽,在外面散步呢。”

覆金珩:“哦?”

他將折子放下,“是殿下吃得飽,還是廊外的蚊子吃得更飽?”

林以紓:“......”

聊不過,還躲不過麽!

王兄怎麽一搬進來就能這般鎮定自若而自然,反觀她這做賊般兔兔祟祟的樣子...這內室的主人到底是誰?

怎麽她才像是那個新搬進來的?

林以紓輕手輕腳地路過。

覆金珩的視線從折子上擡起,落在林以紓的身上。

少女剛剛沐浴完,柔軟的青絲濕漉漉地披在肩上,青絲如瀑垂落。

林以紓:“!”

我只是路過!

她加快腳步。

王兄的眼神看得她有些心慌,她根本不敢去細想他眼中的深意。

九次郎能想什麽好東西...

“哈哈哈...王兄...”林以紓僵硬地回了個笑後,拿起卷宗、繞過屏風,趕忙上了自己的榻,將自己裹成一個球,隔絕外界的動靜。

屏風外傳來案前王兄的低沈的聲音,“把頭發擦幹了再睡。”

林以紓:“!”

林以紓臉一紅,低頭看了看自己濕漉漉的發絲,心中一陣羞赧。

這屏風一點兒都不隔聲,更隔不住影子,隔著屏風她老遠都能看到王兄在處理公文的高大身影。

王兄一回頭...豈不是能將她在幹什麽看得一清二楚。

她要上報!她要上報到中央!

林以紓趕緊把自己裹得更緊了些,躲在被子裏,心臟砰砰直跳。

許久之後,才低低地應了一聲,“好。”

聲音極輕。

住在一起,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啊。

但林以紓到底是低估了自己的心能有多大。

她本以為自己一定會輾轉反側,徹夜難眠,沒想到看了一會兒卷宗,困意湧上心頭。

一閉上眼,就睡了過去。

燭光搖曳,映照少女靜謐的睡顏,呼吸漸漸平穩,青絲柔軟地散在枕頭上。

覆金珩處理公文的動作停了下來,他轉頭,目光穿透屏風,瞥向林以紓所在的方向。

屏風之外,燭火微弱,照不亮覆金珩眼中的深意。

很快,高大修長的身影起身,擡手熄滅了燭火。

幽幽夜色,人影晃動。

夜色再深,也藏不住難以壓抑的情意。

·

隔日清晨,林以紓裹著綢被醒來,有些懵地環顧四周,看到屏風後這才想起了屋裏多了一個人。

正準t備慌亂一下,發現王兄已然不在內室。

林以紓松了一口氣。

還好,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

身上沒有少一塊肉,也沒有多一塊肉,就是臉癢癢的。

林以紓拿來銅鏡攬鏡自照,發現右臉頰紅了一小片,她輕輕抓了抓,沒瞧出這是什麽。

昨天晚上被什麽蟲子咬了嗎?

啊...對了!

是不是昨夜自己在內室外“三過家門而不入”被叮出來的...看起來有些像過敏了。

蚊兄,你怎麽專門挑一個地方叮啊!

她對著銅鏡研究了會兒,覺得不是什麽大問題,起身幹正事去了。

今日,她要去祟地裏歷練。但並不需要出宮。

之前她和王兄、長老們一起想了一個辦法——將外面的祟地給轉移到芥子空間裏,方便她大量地去歷練。

一是為了提高修為。二是因為她在卷宗中發現了一個新的點。經歷的祟地越多,才能更多地了解有關破道的事。實戰比文獻搜索重要。

譬如說之前在東洲鏡,歷練完之後她才得知了獻祭的事兒。

按照卷宗上所說,等級越高的祟地,越有可能出現類似讖書、紙皮燈籠的祟物,記錄有關破道的過去和未來。

搜查破道就跟拼拼圖一樣,無論是紙上談兵,還是祟地裏真切地去歷練,都必須要去大量地去搜找有用的拼圖碎片,才能將拼圖給拼全。

林以紓想起王兄跟她說過,像東洲鏡這樣的祟地,其實已經是等級最高的祟地了。

如果她再去經歷像東洲鏡這樣等級的祟地,其實不過是在自己的舒適區裏打轉,是無法突破修為的。

所以長老們一起想了個辦法,決定將祟地在芥子空間裏面重疊,同樣的東洲鏡等級的祟地重疊在一起,或者比東洲鏡低等級的祟地更大量地去重疊在一起,來保證歷練對林以紓來說是有挑戰的。

這樣才能保證對她的修為,和對破道的勘探有所幫助。

感覺就像是游戲通關到最高級後,渠道開放了快速通關乘10,乘20的捷徑。

不過她無法一鍵通關,必須親自要去經歷。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並不容易。

今日林以紓嘗試進了三個被重疊過的祟地,整體相當於六十個小祟地拼合在一起的。

一天之內,她見到了這輩子看到的最多的邪祟,甚至看到了一種渾身是粉色舌頭的祟物,舌頭上還長滿了口腔潰瘍,精神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她得緩一緩。

從芥子空間出來後,林以紓整個人如同脫水了一般,趴在座上動彈不得。

可惜的是,就算如此,她的修為依舊沒有突破,也沒有在祟地找到更多有關破道的消息。

看來預言性質的祟物真的很稀少。

不過她對於術法的應用倒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有好幾個長老看了她在祟地的表現後,感嘆對她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教的了。

林以紓還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她之前在東洲鏡是可以使出‘銀線’的,類似於祟線的進化版,表面附著一層通透的光亮,要比祟線更結實冰涼。

但自從出了東洲鏡,便再也沒有看到這層光亮了。

真的是怪哉怪哉。

三個祟地裏,哪怕是她被逼到身體極限的時候,那層光亮也沒有再出現。這事兒和她的修為卡在金丹不再上升一樣,令人摸不著腦袋。

怎麽,難不成‘銀線’是東洲鏡限量版體驗麽?

從芥子空間出來後,林以紓疲憊不堪,勉強撐著身子去泡藥池,累的差點在浴池裏睡著了。

沐浴更衣後,她匆匆換了衣裳,趕去議事堂與長老們議事。

議事堂內,王兄也在。

少女一走進來,覆金珩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林以紓落座於王兄身旁,心思有些游離,長老們說了許多事,由於有王兄在一旁,她放心地偷了會兒懶。

經歷了三個祟地後,思緒根本集中不起來。

舌頭,舌頭...

就在賣呆幾乎賣到無法自拔時,放在桌下的手,被人握住了。

覆金珩似乎察覺到她的困倦,骨節分明的手捏了捏她的手背。

林以紓回望了一眼,輕輕露出笑。

不過她害怕長老們看出他們倆相握的手,趕緊將手收了回來。

若是身旁沒有人,或許她還能放心地對王兄賣賣乖。

人太多了,害怕。

議事結束時,已然是黃昏時分,林以紓跟著長老們走出了議事堂,目光被堂外熱鬧的人群吸引。

堂外喧鬧,一群官員圍著一人在恭賀。

林以紓好奇地走近看,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宋知煜。他回來了。

周圍的官員都在慶賀他大仇得報,宋家沈冤昭雪。

少年應付著場面話。

他看到林以紓走後,眼睛亮了亮,立即走向她,“殿下。”

走來的步子,帶著一絲急切與思念。

林以紓:“宋兄不必多禮。”

她瞧了瞧宋知煜。

他身上的煞氣不見了,整個人顯得平和了許多,也成熟穩重了不少。一身金裝襯著他額上的朱砂發亮。

宋知煜的視線緊緊鎖在林以紓的臉上,多日來的思念都凝聚在這一瞬間,“真是多日不見殿下了...”

恍若隔年。

林以紓顯然沒和他對上頻道,只是很高興地用手拍了拍他的肩,道了幾聲“終於”。

林以紓:“往後可以走康莊大道了。”

她道,“你這身上煞氣消的真幹凈。”

她再說了幾句吉利話恭賀他,語氣中滿是由衷的欣慰。

也算是難得的喜事。

宋知煜一開始也是滿心歡喜,嘴角揚起,眼神溫和。直到他無意中瞥見了林以紓右臉上的那一小圈紅痕。

宋知煜:“殿下...”

他臉色變了變,猶疑道,“你的臉...”

林以紓順著他的話摸向自己的右臉,無所謂地揮揮手,“無礙無礙,大抵是被蟲子咬了吧。”

她道,“行宮內蚊蟲多,防不勝防。”

她又問,“靈兒姑娘呢,怎麽不見她?”

宋知煜:“她被事牽住腳步了,稍後就來。”

正聊著呢,林以紓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一道冷冽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了他們這處。

林以紓不用回頭就知道是王兄在瞧她,身體下意識地繃緊。

林以紓:“!”

她急忙與宋知煜說了幾句場面話,沒再多停留,轉身往王兄身邊回。

林以紓:“我還在找王兄呢,原來王兄在這裏呀。”

宋知煜看著林以紓奔向覆金珩的背影,眼中的柔和漸漸褪去,冷色漸生。

他敬重覆金珩,但還是無法接受他們兄妹兩人在一起的事實。

他們二人,真的是兩情相悅麽...

宋靈兒從人群中緩緩走來,站在他身側,淡淡地提醒道,“放棄吧,你不是覆金珩的對手。”

這話要真論起來,這世上沒人是覆金珩的對手。

宋知煜沈默良久,眸中閃過覆雜的情緒,輕聲開口,“天都前朝的王女,許多都不止一個丈夫。”

他的目光依舊追隨著林以紓遠去的身影。

她似乎真的非常在意覆金珩,見他時,步子都輕快些。

林以紓已經回到了覆金珩身邊。

覆金珩望向少女的側臉,“臉怎麽了?”

這已是今天第二個人問她了。

林以紓抿了抿唇,不由自主地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沒什麽,可能是被蟲子咬了吧。”

她的語氣輕松,卻帶著幾分心虛。

應該是...吧?總不可能是她在夢裏自己掐出來的吧?

林以紓:“王兄,剛才長老們說了什麽重要事,你再同我說說。”

她不好意思道,“開了一會兒小差,議事會就結束了。”

覆金珩沒有立刻回應,他望向遠處,兀然問了句,“殿下喜歡狗嗎?”

林以紓楞了一下,沒能反應過來王兄為何會問這樣的問題。

感覺是個回答得不好容易‘挨揍’的問題。

她眨了眨眼,本能地搖頭,“不喜歡,不喜歡。”

她正身,“我沒有狗證,我不養狗。”

·

到了傍晚,沒有狗證的林以紓站在她自己的內室外,繼續“三過家門而不入”。

和王兄同房真的是一件需要深度心理建設的事兒。

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踏入了房中。

進入內室後才發現自己白做心理建設了,因為王兄還沒回來。

心中頓時輕松許多。

在祟地歷練一整天的疲憊襲來,她換好衣裳後,迷迷糊糊地爬上榻。

實在太累,撐不到王兄回來,便這般沈沈地睡過去了。

昏睡過去的朦朧中,她依稀感應到有人回來了,想必是王兄。

睡夢中的她下意識地將被子裹緊了些。

她睡得很深,幾乎睡t得昏迷了過去。

睡夢中的她全然失去了意識,沒有察覺到掌心的芍藥金紋在發燙。

灼熱的溫熱迅速蔓延,她的身體隨之不安地微微扭動起來。

她開始做夢。

夢裏,她的腳步被牽引著,回到了識海深處那些最記憶深刻的回憶。

芍藥金紋的喚醒,不合時宜地發揮了效用。

明月樓下的夜風微涼,東洲鏡中水光瀲灩的倒影...那些翻滾的畫面不由自主地侵占她的夢境,紅浪顛倒的圖景在她的腦海裏層層疊加,幾乎要將她整個吞沒。

她今日睡得太沈,芍藥金紋顯然錯以為她昏過去了,這些讓人面紅耳赤的回憶無端得被喚醒。

夢中一切都是失控的,失控得她汗水涔涔。

少女的呼吸逐漸急促,雙頰迅速升溫,臉紅得幾乎透出血來。

她眉心微蹙,身體輕輕顫動,想要掙脫這粘稠的夢境,但那種滲透到骨髓的貼合太過真實,令她無法逃脫。

睡夢中的少女蹙起了眉,發出不太舒服的哼聲。

陡然一顫,活生生被夢裏的生猛圖景給嚇醒了。

睜開眼的剎那,林以紓整個人都是懵的。她猛得坐起身,呼吸急促不止,整個人還在被夢中的失控感纏繞著,後背濕透了,手心裏的芍藥金紋灼熱得讓人難受。

她楞楞地望向自己的掌心,再望向夜色深處,臉紅透了。

林以紓:“!”

這讓人怎麽睡!

或許是因為和王兄共處一室、距離太近的緣故,芍藥金紋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敏銳。竟然在她昏睡時引發了這些、這些...她還以為早就忘了的記憶。

林以紓的手指輕輕捏了捏被角,好困啊...好想睡覺。

她懊惱地揉了揉眉心,強迫自己再次躺下,可這回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的畫面立馬翻湧而來,36D地無死角播放。

林以紓:“!”

她睜開眼。

幾次嘗試無果,林以紓終於忍不住了。一咬牙,輕輕掀開被子,赤著腳從榻上下來。

走動間,腳踝上的金線鈴鐺輕輕地晃。

地上柔軟的緞毯被踩出細微的摩蹭聲,她穿過屏風,帶著幾分急促,徑直朝覆金珩的榻前走去。

夜色太深,屋內光線昏暗,她看不清覆金珩的模樣,只隱約能看到他坐在榻上,不知道是不是醒著的。

這般安靜,應該是睡過去了。

林以紓輕咬下唇,委屈地站在榻前,遲疑了一下,伸手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低聲喚道,“王兄…王兄…”

她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困意和撒嬌,仿佛一只無助的小獸在夜裏尋求安慰。

正要再喚一次,忽然腰間一緊,她被人提了起來。

沒等她反應過來,便已被扶著腰托上了榻,緊接著,她被一具結實的身軀牢牢攬入懷中。

林以紓楞住了,王兄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仰頭望去,覆金珩並沒有睡,他正靠在榻上,低垂著眼瞼,神色淡然,手中拿著未批完的折子。

喑啞的聲音響在了耳畔,“怎麽了。”

好、好近。

林以紓的耳根瞬間紅透,不自在地在他懷中掙紮了一下,沒能掙脫出來,只能氣惱地低聲道,“我、我要睡覺,可是睡不著…”

覆金珩:“殿下要我哄你睡?”

林以紓被問得更窘,她輕輕錘了一下王兄的胸膛,“王兄別打趣我了。”

她將手心攤開,“王兄,能不能幫我把芍藥金紋解開?”

覆金珩:“為何要解開?”

她支支吾吾,“這樣…我睡不好。我是昏睡過去了,不是昏迷了,它卻老是讓我做夢。”

覆金珩:“殿下做什麽夢了,臉這般燙?”

林以紓:“是、是噩夢...”

她回答完後,羞憤地推了推王兄的胸膛,“王兄別問了,快給我解開,我要睡覺!”

王兄不應聲,林以紓在他懷裏鬧,“快點兒,快點兒...”

看到覆金珩垂眼盯著她,林以紓心頭亂成一團,愈發不安分地在他懷裏鬧騰,裙擺在榻上揉成了一團褶子。

她道,“好王兄,我是真困,放過我吧。”

覆金珩終於松口,“殿下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將金紋收回來。”

林以紓:“什麽條件?我都答應,只要王兄快些給我解開。”

覆金珩:“什麽都答應?”

林以紓困得兩眼快瞇起來,打了個哈欠,小兔啄米地點頭。

夜色中,覆金珩的視線在林以紓的身上由上至下地游移。

覆金珩:“殿下今夜不妨睡在我這裏。”

林以紓:“睡、睡在哪裏?”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覆金珩:“我身邊。”

林以紓:“!”

林以紓:“!!”

困意頃刻間被驅散得無影無蹤,臉刷得紅到了耳根。

林以紓:“王兄又開我玩笑!”

少女滿臉憤憤,“這覺我不睡了不行嗎,我回去看卷宗得了...”

她懂了,她就是這個牛馬命。

她一邊說著,一邊試圖下榻,然而覆金珩的動作更快,扶著她的腰一把將她重新拉了回來。

他的手臂穩如鐵箍,根本不給她任何掙脫的機會。林以紓憤憤不平,卻無可奈何,只能氣鼓鼓地瞪著他。

覆金珩:“那換個要求。”

林以紓聽到這話才坐住了,“什麽要求?”

她打了一個補丁,“不準太過分。”

覆金珩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手卻不安分地在她的腰間揉,林以紓彎身,握住他的手不讓他再揉,“王兄,快說,什麽條件。”

林以紓:“再不說,我真不睡了。”

瞌睡都快飛走了。

覆金珩淡淡道,“殿下讓我咬一口。”

林以紓:“什、什麽?”

活到這麽大,第一次聽到這麽離譜而直白的要求。

怎麽會有人能面無表情地說出這樣的話?

林以紓整個人都僵住了,半晌才有反應,“王兄…你餓了?”

覆金珩:“嗯。”

林以紓:“那我去給你去找些吃的。”咬她幹什麽...她又不是道葷菜。

覆金珩沒放她走,“不用,我只想吃兔肉。”

林以紓:“......”

兔、兔肉...該不會說的是她吧?

她擡頭望向王兄,“......”

覆金珩:“殿下更喜歡我之前提出的那個要求?”

林以紓:“不!就這個。”

比起同榻而眠,被咬一口好像也沒什麽...林以紓給自己洗腦,猶猶豫豫地答應了。

無奈之下,林以紓低頭看向自己,左看看,右看看,最終選中了手腕,指向手腕上肉最多的地方,遞向王兄,遲疑道,“這裏肉多...王兄你咬吧...”

這場景怎麽這麽詭異呢。

她好像個掉進妖怪洞洞的唐僧。

覆金珩握住林以紓纖細的手腕,“肉太少了,不行。”

林以紓:“那王兄想咬哪兒?”

這裏又不是菜市場,還挑上了。

總不能咬肚子吧。

她不解地擡起頭,“王兄...”

話沒能說完,覆金珩擡起手,探向了她的脖頸後。骨節分明的手略用力,將林以紓的臉給壓了過來。

林以紓驚訝地瞪圓了眼,還沒反應過來,覆金珩便俯下身來,準確無誤地咬住了她的...左臉。

白皙的臉頰肉被咬住,牙齒陷入肌膚,臉頰肉被咬得鼓了起來。

被咬住的地方先是一陣輕微的刺痛,緊接著傳來了一股漸進的酥麻感。

情到深處,似乎是真的會產生一種食欲。

湯圓被咬癟了。

細膩的皮膚在牙齒下柔軟地凹陷,少女的臉頰肉被咬出了一圈不明顯的齒痕,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湧向了臉頰。

林以紓整個人一下就清醒了。

林以紓:“!”

林以紓:“!!”

她睜大雙眼。

破案了!原來右臉的紅痕不是蚊子咬出來的,是牙印兒啊!

她驚疑不定地捂向了自己重獲自由的臉頰肉,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王兄什麽時候咬的啊?

這下好了,對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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