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盡美盡善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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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盡美盡善02
這兩人之間本該是有一些話沒有說清的, 但是周懷德剛要開口，楊學之便先一步說了：“三妹妹剛來應天府時，在洪九茶行買過一些茶, 她最喜歡的，還是你推薦的松山新葉龍團。後來, 店裏就常備著這個茶, 她來了要喝。”
周懷德道了聲謝，拿起茶杯飲了一口, 只覺茶香清爽，色澤碧綠。
已是臘月, 這是清明以後上市的茶，度過了一個夏天依然能有這樣的口感, 可見保存得很細致，夏日時一定將茶葉封在密閉的罐中, 儲藏在冰窖裏。
眼前人對善雲的心意, 並不亞於他自己。
“茶很好, 多謝你。”
醫館門外，楊崇信和張善雲立在屋檐下。
“楊大人猜到是誰要我傳話了，是嗎？”張善雲問。
“說起來, 你我沾親帶故也算是親戚，你可以叫我一聲楊家表哥或者楊大哥哥。我已辭官，便是再無可能回頭了。”
“好, 楊大哥哥所說的, 應該也是她心中所想。”
“她說了什麽？”
“念子永歸，無覆來期。”
楊崇信勉強地提起一絲笑, “好，這樣是最好的。”
＊
兩年之後, 東京府裏又有貴人娶親，這樣的排場見多了，時人倒是不以為意了。
婚禮前三天，那新官人家便派一隊管事媽媽，領著幾十個機靈的小廝去新婦家送催妝。他們擡著鳳冠霞帔、繡金嫁衣、半人高的雕花銅鏡，還有數不清的女子妝粉、花鈿、金梳之類的女子妝扮所用器物，吹吹打打歡歡喜喜地繞城走了一圈，然後送進了金水橋邊的張家。
鄰裏都知道，這張家的主人是新搬來的五品官老爺，在地方上政績頗具盛名，才升了京官。家裏兩個妹妹也來了東京做生意，大妹妹新開的酒家名為肴樓，派頭堪比京中最大的酒家樊樓。二妹妹在禦街上開醫館，深受官家器重，那是東京府裏響當當的人物。
聽說張家老爺的嫡長女年方十六，是個不可多得的大家閨秀。這婚禮，想是這張大姑娘嫁給了哪家少年郎。
第二日，女家的回禮從張家流水一般地擡出來。排在最前頭的，便是一身繡紫的公服。
時下，女家回催妝禮時流行給新官人送公服，結婚這天，哪怕沒有官身的白衣也可著官服拜堂行婚禮，若有官身，還可著高一級的官服。這是官家對民間嫁娶的恩準和祝福。
新婦家送的是紫衣官服，說明嫁得一戶好人家，新官人至少是個五品官兒啊！
直到迎親這天，鄰裏們都津津樂道，等著看新婦出門。張家此刻幾乎要亂成了一鍋粥。家裏喬遷新居不久，新買的女使小廝做事還不利索，管家的孔媽媽忙著到處監工，逢人就喊：“手腳利索點！小心，酒席上賓客要喝的枸杞酒都搬到庫房去，別給撒了！”
張善雲早早就打扮妥帖了，只是新婚當日，新官人若是做不出五首八首催妝詩，女方的堂表兄弟、姐妹妯娌們可不會放他進門。
張惠雲在房間裏給善雲傳消息，笑得樂不可支：“想不到驚才絕艷的周大人，也有作不出催妝詩拿錢充數的時候。”
善雲奇道：“懷德哥哥向來愛提前做準備，我以為他早就背好了十幾首催妝詩，今日肯定信心十足呢。”
問禪笑道：“還不是二姑爺厲害，直接找到了咱們大人的小抄，不愧是衙役出身，找線索的本事絕了！”
這麽好笑？張善雲也大笑起來。
來迎親的客人們總算過關進了張家大門，洪勝武和劉世韜二人作為嫡親的姐夫，出面招待周家來迎親的客人們。
這位洪九茶行的新東家洪勝武，不僅查案捉人是一把好手，待客交際那也不是蓋的，劉世韜更勝，本就出身商賈，喝酒更為豪爽，直把客人們喝得紅光滿面。
吵吵鬧鬧地熱鬧了一下午，新娘子要在黃昏以前到夫家拜堂，迎新的客人們都酒足飯飽，拿了女家送的織錦彩緞作為伴手禮，這時，樂人們又開始吹吹打打地奏樂，這是示意新娘子可以出門上花轎了。
張善雲拜別過母親、兄嫂、嬸嬸等一眾家人，舉著金扇遮面，穿著代表尊貴與幸福的綠色嫁衣，走出了張家大門。
大門口，忠言和常聽給駕車的車夫們送了包在紅紙裏的喜錢，俊疏跟在女使婆子們後面高喊：“三姑娘出門咯！”
周懷德穿著大紅喜服，乘在高頭大馬上。此刻不能和新娘子說話，但他心裏充滿了甜蜜，愉悅地向眾人拱手：“多謝諸位！多謝！”
忠言和常聽提著木盒子，盒子裏都是用紅繩子穿起來的銅錢。二人一邊高喊：“新官人請諸位鄉親鄰居喝喜茶咯！”
跟著隊伍的還有一名身上掛滿紅綠繩結的貞人，此刻走到隊伍最前頭開道，手裏抱著一個方形大木鬥，鬥裏散盛著黃豆、帶殼的稻谷、幹桂圓、幹紅棗和銅錢。他一手抱鬥，另一手抓起一把谷豆，高喊道：“今日新人結連理，青羊諸神莫來往。玉堂新燕時時舞，金屋嬌鶯連連唱。”
圍在門口的小孩子們、婦女男子們都來接喜錢、撿桂圓吃，口裏道著恭喜。
貞人吆喝著：“新人啟程咯！”
接著，樂人吹起歡樂的音樂，數不清的馬車載著送行和接親的賓客跟在後頭，貞人一邊送親，一邊唱著祝福的詩歌：“秦晉相好春意鬧，鳳凰比翼彩雲飛。芙蓉鏡暖花帶笑，孔雀開屏送金杯。”
張善雲坐在馬車裏，只覺得十五年的時光不可思議，她已經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三十載。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三十歲結婚是最合適的時機。在最好的時光嫁給了最好的人，何其幸運。
隊伍熱熱鬧鬧地來到周府的大門前，一時鞭炮聲起，樂隊齊鳴。
周懷德下了馬，去接張善雲下車。
車上坐著他初見驚艷再見傾心的人。嘆物換星移，光陰易老。
好在，善雲還在，他也活得好好的。
周懷德扶住了善雲的手，穩穩地攙她下了馬車。
“三妹妹，多謝你，沒有放棄我。”他說：“善雲，多謝你，願意嫁給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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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參考書目：
《古代針灸醫案翻譯按》
《談允賢女醫雜言評按譯釋》
《東京夢華錄》
《黃帝內經》
《靈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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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懷德道了聲謝，拿起茶杯飲了一口, 只覺茶香清爽，色澤碧綠。
已是臘月, 這是清明以後上市的茶，度過了一個夏天依然能有這樣的口感, 可見保存得很細致，夏日時一定將茶葉封在密閉的罐中, 儲藏在冰窖裏。
眼前人對善雲的心意, 並不亞於他自己。
“茶很好, 多謝你。”
醫館門外，楊崇信和張善雲立在屋檐下。
“楊大人猜到是誰要我傳話了，是嗎？”張善雲問。
“說起來, 你我沾親帶故也算是親戚，你可以叫我一聲楊家表哥或者楊大哥哥。我已辭官，便是再無可能回頭了。”
“好, 楊大哥哥所說的, 應該也是她心中所想。”
“她說了什麽？”
“念子永歸，無覆來期。”
楊崇信勉強地提起一絲笑, “好，這樣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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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之後, 東京府裏又有貴人娶親，這樣的排場見多了，時人倒是不以為意了。
婚禮前三天，那新官人家便派一隊管事媽媽，領著幾十個機靈的小廝去新婦家送催妝。他們擡著鳳冠霞帔、繡金嫁衣、半人高的雕花銅鏡，還有數不清的女子妝粉、花鈿、金梳之類的女子妝扮所用器物，吹吹打打歡歡喜喜地繞城走了一圈，然後送進了金水橋邊的張家。
鄰裏都知道，這張家的主人是新搬來的五品官老爺，在地方上政績頗具盛名，才升了京官。家裏兩個妹妹也來了東京做生意，大妹妹新開的酒家名為肴樓，派頭堪比京中最大的酒家樊樓。二妹妹在禦街上開醫館，深受官家器重，那是東京府裏響當當的人物。
聽說張家老爺的嫡長女年方十六，是個不可多得的大家閨秀。這婚禮，想是這張大姑娘嫁給了哪家少年郎。
第二日，女家的回禮從張家流水一般地擡出來。排在最前頭的，便是一身繡紫的公服。
時下，女家回催妝禮時流行給新官人送公服，結婚這天，哪怕沒有官身的白衣也可著官服拜堂行婚禮，若有官身，還可著高一級的官服。這是官家對民間嫁娶的恩準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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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迎親這天，鄰裏們都津津樂道，等著看新婦出門。張家此刻幾乎要亂成了一鍋粥。家裏喬遷新居不久，新買的女使小廝做事還不利索，管家的孔媽媽忙著到處監工，逢人就喊：“手腳利索點！小心，酒席上賓客要喝的枸杞酒都搬到庫房去，別給撒了！”
張善雲早早就打扮妥帖了，只是新婚當日，新官人若是做不出五首八首催妝詩，女方的堂表兄弟、姐妹妯娌們可不會放他進門。
張惠雲在房間裏給善雲傳消息，笑得樂不可支：“想不到驚才絕艷的周大人，也有作不出催妝詩拿錢充數的時候。”
善雲奇道：“懷德哥哥向來愛提前做準備，我以為他早就背好了十幾首催妝詩，今日肯定信心十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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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好笑？張善雲也大笑起來。
來迎親的客人們總算過關進了張家大門，洪勝武和劉世韜二人作為嫡親的姐夫，出面招待周家來迎親的客人們。
這位洪九茶行的新東家洪勝武，不僅查案捉人是一把好手，待客交際那也不是蓋的，劉世韜更勝，本就出身商賈，喝酒更為豪爽，直把客人們喝得紅光滿面。
吵吵鬧鬧地熱鬧了一下午，新娘子要在黃昏以前到夫家拜堂，迎新的客人們都酒足飯飽，拿了女家送的織錦彩緞作為伴手禮，這時，樂人們又開始吹吹打打地奏樂，這是示意新娘子可以出門上花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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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言和常聽提著木盒子，盒子裏都是用紅繩子穿起來的銅錢。二人一邊高喊：“新官人請諸位鄉親鄰居喝喜茶咯！”
跟著隊伍的還有一名身上掛滿紅綠繩結的貞人，此刻走到隊伍最前頭開道，手裏抱著一個方形大木鬥，鬥裏散盛著黃豆、帶殼的稻谷、幹桂圓、幹紅棗和銅錢。他一手抱鬥，另一手抓起一把谷豆，高喊道：“今日新人結連理，青羊諸神莫來往。玉堂新燕時時舞，金屋嬌鶯連連唱。”
圍在門口的小孩子們、婦女男子們都來接喜錢、撿桂圓吃，口裏道著恭喜。
貞人吆喝著：“新人啟程咯！”
接著，樂人吹起歡樂的音樂，數不清的馬車載著送行和接親的賓客跟在後頭，貞人一邊送親，一邊唱著祝福的詩歌：“秦晉相好春意鬧，鳳凰比翼彩雲飛。芙蓉鏡暖花帶笑，孔雀開屏送金杯。”
張善雲坐在馬車裏，只覺得十五年的時光不可思議，她已經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三十載。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三十歲結婚是最合適的時機。在最好的時光嫁給了最好的人，何其幸運。
隊伍熱熱鬧鬧地來到周府的大門前，一時鞭炮聲起，樂隊齊鳴。
周懷德下了馬，去接張善雲下車。
車上坐著他初見驚艷再見傾心的人。嘆物換星移，光陰易老。
好在，善雲還在，他也活得好好的。
周懷德扶住了善雲的手，穩穩地攙她下了馬車。
“三妹妹，多謝你，沒有放棄我。”他說：“善雲，多謝你，願意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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