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回春之術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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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回春之術06
當晚, 周懷德親自把自己住的禪房整理出來，給張善雲住。女使問禪和紫藤要動手，也被他遣退了。
禪房之中只留下張善雲一人, 坐在邊上制止他：“懷德哥哥，你休息一下吧, 不用為我整理這些, 這裏已經很幹凈了。你的東西也不用騰出去，我這次來沒有帶許多行李, 都放得下。”
周懷德已經鋪好了床，回過身來看著她的眼, 柔聲安撫：“我想親自為你布置。我在為你布置房間的時候，會有一種特別的幸福感。只有在這一刻我可以放任自己荒唐的念頭, 想象你就在我身邊。”
張善雲看著他的動作，問他：“我們來應天府之前, 你為我辟在明苑的書房也是你親手布置的嗎？”
“是。”
“你那時也是這樣想的嗎？”
周懷德垂下眼, 不敢說。
那時他想得甚是荒唐, 甚至想象有朝一日這間書房還能留給他們今後的孩子。連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樣荒誕的想法會出自他的內心。
他擡頭看她，眼神晶亮：“善雲, 在你來之前，這裏每個人都死氣沈沈，大家都覺時日難熬, 心中絕望。可是你一來, 整個祥隆寺仿佛就活過來了。”
善雲舉起左手，在空中虛握了一拳：“既然我是大夫, 我的手自有回春之力。信我，兩個月之後, 我就送你和所有留在這裏的病人，安然歸家。”
周懷德笑著點頭，又收起了笑意：“可是我又不想你來。這裏是病區，自古病區都是萬人冢，多的是有去無回的孤魂。”
“如果我不來，你就打算自己在這裏自生自滅嗎？”張善雲質問他：“你送我的一片丹心，已經不算數了嗎？”
周懷德猛地擡起頭，看著眼前人。
記憶中靈動的少女已然長成了惹人憐愛的女子模樣。這個姑娘，他守著她成長，即便她此刻已經是獨當一面的女名醫，再不是當年見到陌生人會膽怯的醫館女學徒，可是在他心裏，仍覺得她還是一眼令他傾心的少女。
恍如守著、盼著，親眼看著打造成的一個工藝品。
這樣捧在心上多年的人，他舍不得放開她。
“是我不好，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周懷德緩緩執起她的手，“是我一直都在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一次次都退縮了。善雲，我很害怕，我年長你那麽多，且這般無趣，我真的怕極了有一日你會發現，我不是你想想中的人。”
善雲打斷了他，“不會有那一天。”
周懷德伸出手，將眼前人攬在了胸口，神情矛盾。“善雲，我送你的玉佩，你知道是什麽含義嗎？”
善雲擡起眼，“什麽？”
“自漢朝以來，玉在世人心中一直代表著堅韌與高潔。送給心儀之人玉器，代表他將會守身如玉，保持永遠的忠誠。”
周懷德的眼裏霧氣氤氳，將下巴抵在她額頭上。
“我想告訴你，即便你不會回頭了，我也仍然站在原地等你。”
＊
自從城內來了醫館的大夫，祥隆寺的病人們真的一天比一天好起來，原本病懨懨的精神頭忽然都被揪起來了。
偏殿裏的重癥病人家屬，原本都籠罩在必死無疑的恐懼裏，但是張大夫告訴他們：癰疽不是絕癥，即便發展到重癥，仍有一線生機在望。
虞城縣做成衣生意的盧掌櫃便是重癥患者之一，一家三口特意從虞城來到宋城參加祥隆寺的佛會，可是父親得了癰疽，一家人便暫時在寺裏住下來養病。
後來母親照顧父親，也得了癰疽，先一步去世了。家裏帶來的一名女使看顧兩老，不久之前女使也病逝了，只剩下盧掌櫃的兒子盧成營一人照看著父親。
舉家乘興而來，卻不能一同歸家的人，除了盧家還有許多。
偏殿裏，盧成營極為激動，跪坐在父親身側，熱烈地仰望著張善雲道：“張大夫，我爹的腳真的好些了！已經有力氣走動了！”
邊上的老丈正在餵妻子喝湯藥，此時笑著打趣盧成營：“時時刻刻盼張大夫來，好不容易盼人來了，就知道說這些沒用的！”
另一個也嘲笑他：“就是！你在背後誇人家張娘子美貌又智慧那些話呢，怎麽都不敢說了？”
盧成營臉漲紅了，著急上火地給自己解釋：“胡說什麽！張大夫貌美又不止我一人說，再說了，張大夫生得好，醫術高明，大家都瞧見，用得著我說嘛！”
“別害羞嘛，讓盧九丈幫你問問，張大夫許了人家沒有！”
張善雲聽了只是笑笑，也沒有回答，仔細給盧掌櫃換了藥。
盧掌櫃看著兒子的樣子，即便不問也猜到兒子對這位大夫心懷好感，於是開口說：“多虧張大夫妙手，我這副病軀竟然還能治。”
張善雲一邊塗藥一邊說：“癰疽並非絕癥，自然可以治好。過不多久您就能回虞城老家去了。”
盧掌櫃面上是笑，卻也有點忐忑，“張大夫，我這說話也不知輕重，也不曉得好不好開口問。不曉得張大夫可許了人家？家中父兄是做什麽行當的？雙親可還健在？”
盧掌櫃說完，盧成營面紅耳赤，卻眼神殷切地看著她。
善雲擡起頭來，這父子倆都在飽含期待地看著她，邊上的病人和家屬都望著他們，雖然不說話，可是那神情都是盼著喝杯喜酒的模樣。
她放下手裏的藥，準備胡說些什麽回答搪塞回去。這時，一個溫和而堅韌的聲音回答了盧掌櫃的問話：“張娘子今歲已經許了人家。”
盧成營堅強的笑立刻僵硬了。
周懷德應聲走來，放下手裏的湯藥，用他特有的溫柔語調說：“盧老，該喝藥了。”
盧掌櫃神情可惜，又立刻說：“多謝大人。”
善雲回頭看他，周懷德隱隱對她一笑。
＊
午後天色正好，商船抵達宋州港口。t張升煦早早地就帶著十多名力夫等在碼頭。
跟著張升煦的，還有洪勝武帶著的十多名衙役。碼頭上難得的熱鬧，多日不見的商販竟然出現了身影，許多商販在碼頭上出攤，售賣鮮魚和瓜果。
張升煦和船老大打了招呼，然後指揮眾人一起搬貨。
洪勝武扛著箱子，歪著頭說：“二郎，你三妹妹真心厲害，竟然讓全城都相信這時疫馬上就能全治好了。”
張升煦瞥他一眼，嗤笑一聲道：“不是讓全城相信能治好，是癰疽本來就能治好。”
這幾天，城外每天都送書信進城，縣衙將每天的進展謄寫成文書，在縣衙和州衙門口張榜告示全城。
城裏的百姓每天都聽聞祥隆寺裏有多少病患由重癥轉為輕癥，有多少輕癥的病人痊愈可以歸家，恐懼的情緒在不知不覺時就煙消雲散了。死氣沈沈的宋州城仿佛冒了新芽出來的春筍地，又開始熱鬧起來。
洪勝武突然說：“二郎，我想等這一波風頭過了以後，去你家提親。”
張升煦被他驚到了：“怎麽這麽突然？”
洪勝武嘿嘿一笑道：“經過這次事，我深深覺得光陰易逝，一刻都不想再耽擱，我想和惠娘在一起。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擔心如果癰疽在城裏蔓延開來，我和惠娘是不是就要死在一起了。幸福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所以我一天都不想浪費了。”
當晚，張升煦回到家時，也還在想白天洪勝武對他說的話，直到坐在餐桌上時還在發呆。
高淑英以為他白天卸貨遇到了難事，關切地看向他問：“二郎，怎麽有心事？藥材出問題了嗎？”
張升煦忙說：“沒有，都很好，明天我就出城給善雲送去。”
張升照今天也在家，坐在餐桌上一起吃飯。王巧平給他舀了一碗羹，說：“好在善雲去了祥隆寺一切都好，菩薩保佑時疫快點過去。”
張升照沒有說話，張升煦卻接過了話頭：“大嫂說的是。等時疫過去了，大家都有好多事想做。”
王巧平笑笑，“是了，等善雲回來，差不多嬌雲就要生了。本來嬌雲應該住到家裏來的，因著時疫讓她一個人住在楊家，怪讓人擔心的。”
“她好好地待在家裏，有什麽好擔心的。”張升照放下湯羹，“倒是善雲，雖然每天有消息送來，但我總是擔心。”
邊上，王巧平為他納的兩名妾室站著服侍，其中一人陪笑說：“三姑娘吉人天相，眼下旗開得勝，一定能凱旋歸來。”
王巧平看她一眼。妾室知道大娘子不允許她們在大人說話時議論，連忙低下眼，不敢說話了。
馬秀姑開口道：“善雲有分寸，不會有事的。等嬌雲生了，家裏又多了個小輩了。說起來連順玉都快十五了，巧平也可以準備起來，好給順玉物色一個人家了。”
“母親說的是。這事兒我也想和官人商量，等這檔子事過去，官人忙完了，請官人給順姐兒相看一個好兒郎。”王巧平說著，看了一眼女兒。
家裏幾個孩子大些了，以往都是在小桌上吃的，現在就連最小的靜姐兒都坐在餐桌上跟著大人一起吃了。
張順玉已經從當年牙沒長全的小女孩，長成了豆蔻年華的少女，這幾年跟著女塾師學識字、心算、女紅，在王巧平的悉心培育下，成了一名標準的貴女，姿容相貌雖不出眾，但舉止言行卻挑不出一絲錯。
順玉低下頭，誰都看不出她的心思：“父親母親，女兒還想在家中多侍奉父母幾年，此時談這些事尚早。”
張升照點了點頭，“順姐兒還小，也不急，即便再過十年議親都行，現在說這些做什麽。”
王巧平笑笑，沒有再多言。
張惠雲今晚沒有在家吃飯，因為肴樓的生意又熱鬧起來，她便又忙碌了。
閑漢們都拿著食盒出去送餐了，張惠雲正和楊掌櫃一同校對賬本。這幾日菜價雖然上漲，但是肴樓並未漲價，好在生意好，量大，總的來看竟然不比時疫發生之前差。
忽然，外頭有個人氣勢洶洶的沖進來喊：“掌櫃！你自己看看，送來的這些都是什麽玩意兒！我家訂的雞鲊，竟然只有這麽幾塊，也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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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 周懷德親自把自己住的禪房整理出來，給張善雲住。女使問禪和紫藤要動手，也被他遣退了。
禪房之中只留下張善雲一人, 坐在邊上制止他：“懷德哥哥，你休息一下吧, 不用為我整理這些, 這裏已經很幹凈了。你的東西也不用騰出去，我這次來沒有帶許多行李, 都放得下。”
周懷德已經鋪好了床，回過身來看著她的眼, 柔聲安撫：“我想親自為你布置。我在為你布置房間的時候，會有一種特別的幸福感。只有在這一刻我可以放任自己荒唐的念頭, 想象你就在我身邊。”
張善雲看著他的動作，問他：“我們來應天府之前, 你為我辟在明苑的書房也是你親手布置的嗎？”
“是。”
“你那時也是這樣想的嗎？”
周懷德垂下眼, 不敢說。
那時他想得甚是荒唐, 甚至想象有朝一日這間書房還能留給他們今後的孩子。連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樣荒誕的想法會出自他的內心。
他擡頭看她，眼神晶亮：“善雲, 在你來之前，這裏每個人都死氣沈沈，大家都覺時日難熬, 心中絕望。可是你一來, 整個祥隆寺仿佛就活過來了。”
善雲舉起左手，在空中虛握了一拳：“既然我是大夫, 我的手自有回春之力。信我，兩個月之後, 我就送你和所有留在這裏的病人，安然歸家。”
周懷德笑著點頭，又收起了笑意：“可是我又不想你來。這裏是病區，自古病區都是萬人冢，多的是有去無回的孤魂。”
“如果我不來，你就打算自己在這裏自生自滅嗎？”張善雲質問他：“你送我的一片丹心，已經不算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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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靈動的少女已然長成了惹人憐愛的女子模樣。這個姑娘，他守著她成長，即便她此刻已經是獨當一面的女名醫，再不是當年見到陌生人會膽怯的醫館女學徒，可是在他心裏，仍覺得她還是一眼令他傾心的少女。
恍如守著、盼著，親眼看著打造成的一個工藝品。
這樣捧在心上多年的人，他舍不得放開她。
“是我不好，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周懷德緩緩執起她的手，“是我一直都在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一次次都退縮了。善雲，我很害怕，我年長你那麽多，且這般無趣，我真的怕極了有一日你會發現，我不是你想想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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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懷德伸出手，將眼前人攬在了胸口，神情矛盾。“善雲，我送你的玉佩，你知道是什麽含義嗎？”
善雲擡起眼，“什麽？”
“自漢朝以來，玉在世人心中一直代表著堅韌與高潔。送給心儀之人玉器，代表他將會守身如玉，保持永遠的忠誠。”
周懷德的眼裏霧氣氤氳，將下巴抵在她額頭上。
“我想告訴你，即便你不會回頭了，我也仍然站在原地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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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城內來了醫館的大夫，祥隆寺的病人們真的一天比一天好起來，原本病懨懨的精神頭忽然都被揪起來了。
偏殿裏的重癥病人家屬，原本都籠罩在必死無疑的恐懼裏，但是張大夫告訴他們：癰疽不是絕癥，即便發展到重癥，仍有一線生機在望。
虞城縣做成衣生意的盧掌櫃便是重癥患者之一，一家三口特意從虞城來到宋城參加祥隆寺的佛會，可是父親得了癰疽，一家人便暫時在寺裏住下來養病。
後來母親照顧父親，也得了癰疽，先一步去世了。家裏帶來的一名女使看顧兩老，不久之前女使也病逝了，只剩下盧掌櫃的兒子盧成營一人照看著父親。
舉家乘興而來，卻不能一同歸家的人，除了盧家還有許多。
偏殿裏，盧成營極為激動，跪坐在父親身側，熱烈地仰望著張善雲道：“張大夫，我爹的腳真的好些了！已經有力氣走動了！”
邊上的老丈正在餵妻子喝湯藥，此時笑著打趣盧成營：“時時刻刻盼張大夫來，好不容易盼人來了，就知道說這些沒用的！”
另一個也嘲笑他：“就是！你在背後誇人家張娘子美貌又智慧那些話呢，怎麽都不敢說了？”
盧成營臉漲紅了，著急上火地給自己解釋：“胡說什麽！張大夫貌美又不止我一人說，再說了，張大夫生得好，醫術高明，大家都瞧見，用得著我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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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善雲聽了只是笑笑，也沒有回答，仔細給盧掌櫃換了藥。
盧掌櫃看著兒子的樣子，即便不問也猜到兒子對這位大夫心懷好感，於是開口說：“多虧張大夫妙手，我這副病軀竟然還能治。”
張善雲一邊塗藥一邊說：“癰疽並非絕癥，自然可以治好。過不多久您就能回虞城老家去了。”
盧掌櫃面上是笑，卻也有點忐忑，“張大夫，我這說話也不知輕重，也不曉得好不好開口問。不曉得張大夫可許了人家？家中父兄是做什麽行當的？雙親可還健在？”
盧掌櫃說完，盧成營面紅耳赤，卻眼神殷切地看著她。
善雲擡起頭來，這父子倆都在飽含期待地看著她，邊上的病人和家屬都望著他們，雖然不說話，可是那神情都是盼著喝杯喜酒的模樣。
她放下手裏的藥，準備胡說些什麽回答搪塞回去。這時，一個溫和而堅韌的聲音回答了盧掌櫃的問話：“張娘子今歲已經許了人家。”
盧成營堅強的笑立刻僵硬了。
周懷德應聲走來，放下手裏的湯藥，用他特有的溫柔語調說：“盧老，該喝藥了。”
盧掌櫃神情可惜，又立刻說：“多謝大人。”
善雲回頭看他，周懷德隱隱對她一笑。
＊
午後天色正好，商船抵達宋州港口。t張升煦早早地就帶著十多名力夫等在碼頭。
跟著張升煦的，還有洪勝武帶著的十多名衙役。碼頭上難得的熱鬧，多日不見的商販竟然出現了身影，許多商販在碼頭上出攤，售賣鮮魚和瓜果。
張升煦和船老大打了招呼，然後指揮眾人一起搬貨。
洪勝武扛著箱子，歪著頭說：“二郎，你三妹妹真心厲害，竟然讓全城都相信這時疫馬上就能全治好了。”
張升煦瞥他一眼，嗤笑一聲道：“不是讓全城相信能治好，是癰疽本來就能治好。”
這幾天，城外每天都送書信進城，縣衙將每天的進展謄寫成文書，在縣衙和州衙門口張榜告示全城。
城裏的百姓每天都聽聞祥隆寺裏有多少病患由重癥轉為輕癥，有多少輕癥的病人痊愈可以歸家，恐懼的情緒在不知不覺時就煙消雲散了。死氣沈沈的宋州城仿佛冒了新芽出來的春筍地，又開始熱鬧起來。
洪勝武突然說：“二郎，我想等這一波風頭過了以後，去你家提親。”
張升煦被他驚到了：“怎麽這麽突然？”
洪勝武嘿嘿一笑道：“經過這次事，我深深覺得光陰易逝，一刻都不想再耽擱，我想和惠娘在一起。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擔心如果癰疽在城裏蔓延開來，我和惠娘是不是就要死在一起了。幸福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所以我一天都不想浪費了。”
當晚，張升煦回到家時，也還在想白天洪勝武對他說的話，直到坐在餐桌上時還在發呆。
高淑英以為他白天卸貨遇到了難事，關切地看向他問：“二郎，怎麽有心事？藥材出問題了嗎？”
張升煦忙說：“沒有，都很好，明天我就出城給善雲送去。”
張升照今天也在家，坐在餐桌上一起吃飯。王巧平給他舀了一碗羹，說：“好在善雲去了祥隆寺一切都好，菩薩保佑時疫快點過去。”
張升照沒有說話，張升煦卻接過了話頭：“大嫂說的是。等時疫過去了，大家都有好多事想做。”
王巧平笑笑，“是了，等善雲回來，差不多嬌雲就要生了。本來嬌雲應該住到家裏來的，因著時疫讓她一個人住在楊家，怪讓人擔心的。”
“她好好地待在家裏，有什麽好擔心的。”張升照放下湯羹，“倒是善雲，雖然每天有消息送來，但我總是擔心。”
邊上，王巧平為他納的兩名妾室站著服侍，其中一人陪笑說：“三姑娘吉人天相，眼下旗開得勝，一定能凱旋歸來。”
王巧平看她一眼。妾室知道大娘子不允許她們在大人說話時議論，連忙低下眼，不敢說話了。
馬秀姑開口道：“善雲有分寸，不會有事的。等嬌雲生了，家裏又多了個小輩了。說起來連順玉都快十五了，巧平也可以準備起來，好給順玉物色一個人家了。”
“母親說的是。這事兒我也想和官人商量，等這檔子事過去，官人忙完了，請官人給順姐兒相看一個好兒郎。”王巧平說著，看了一眼女兒。
家裏幾個孩子大些了，以往都是在小桌上吃的，現在就連最小的靜姐兒都坐在餐桌上跟著大人一起吃了。
張順玉已經從當年牙沒長全的小女孩，長成了豆蔻年華的少女，這幾年跟著女塾師學識字、心算、女紅，在王巧平的悉心培育下，成了一名標準的貴女，姿容相貌雖不出眾，但舉止言行卻挑不出一絲錯。
順玉低下頭，誰都看不出她的心思：“父親母親，女兒還想在家中多侍奉父母幾年，此時談這些事尚早。”
張升照點了點頭，“順姐兒還小，也不急，即便再過十年議親都行，現在說這些做什麽。”
王巧平笑笑，沒有再多言。
張惠雲今晚沒有在家吃飯，因為肴樓的生意又熱鬧起來，她便又忙碌了。
閑漢們都拿著食盒出去送餐了，張惠雲正和楊掌櫃一同校對賬本。這幾日菜價雖然上漲，但是肴樓並未漲價，好在生意好，量大，總的來看竟然不比時疫發生之前差。
忽然，外頭有個人氣勢洶洶的沖進來喊：“掌櫃！你自己看看，送來的這些都是什麽玩意兒！我家訂的雞鲊，竟然只有這麽幾塊，也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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