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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試鋒芒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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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試鋒芒01

汴河之上,此時有一支浩浩蕩蕩的船隊正在南下,眼看著就要在江寧府靠岸了。

打頭的一艘,是周懷德包下的。

周懷德今年剛剛考過了春闈,成為新科進士,升任應天府軍監,得了官家恩赦回鄉祭祖。此刻他正坐在圈椅上,身旁服侍的常聽一眼就看出來自家主子思緒不寧,問道:“公子在想那張家大郎的事情嗎?”

周懷德似乎正在楞神,沒有很大的動作,只是微微轉移了視線的方向。“在想,回到應天府,該以怎樣的方式去和遠瞻說。”

常聽站得很挺拔,雙手相扣,搭在身前:“公子這幾年都與張家大郎保持書信,大郎去年落榜,公子雖然關心此事,卻也要顧慮自己身體。在應天府這幾年,總算治得見好,可大夫都說了,不可情緒激動、不可思慮過度,免得喘疾又要覆發。”

周懷德轉了眼眸,面上平靜無波,心裏卻開始緊張。“多虧高先生針灸的處方有效,回去了要再去拜會一番高先生。”

什麽叫近鄉情更怯,他是明白了。

當然,令他心生怯意的顯然不是高先生。

忠言站在另一邊,笑瞇瞇地問:“公子拜會高先生不假,另外還想拜會一下他家三姑娘吧?公子和大郎的書信裏從來不說,可我知道,公子肯定是想著人家,所以眼巴巴地藏著那個紅色的毽子。”

常聽打斷他:“公子不可行蹴鞠等劇烈運動,所以才踢毽子用以養身。三姑娘那毽子,公子可一回都沒踢過。”

忠言辯道:“沒踢過才不一般呢。一個不常用的毽子,巴巴的給藏在匣子裏。”

常聽不去理他了,問周懷德:“公子,馬上就要靠岸了,是先回家嗎?”

周懷德垂下眼眸,視線朝著下方:“先回家吧,拜會父親和大夫人。”

船只靠了岸,周家的車馬雜役、家丁女使們早已候在岸邊等著。

車夫將馬車拴在遠處的樹上,站在車下。

周府管家包六郎等候了許久,見到周懷德下船,忙上前去迎他,笑容可掬地問:“公子回來了,路上累壞了吧?”管家把帶來的外氅給周懷德披上,常聽忙上前來給周懷德系好。

周懷德說道:“我不礙事。包六叔,父親身體可好?”

“老大人一切都好,就等公子回來了。外面有風,公子先上車吧。公子的行李我讓俊疏他們給您收拾。”

“好。”

等周懷德穿好外氅,幾人一道送他上馬車,車夫早已經擺好了小板凳準備服侍。

周懷德上馬車後,特意吩咐常聽不要蓋上車簾子。

他坐在車裏,窗外沿街兩邊開著灼灼如霞的桃花。車夫慢悠悠地趕著車,陽春三月的微風掀起垂掛的窗簾,送入車內的是桃花開了的味道。

忠言坐在周懷德的左邊,視線隨著主子看向窗外:“公子,這麽多年沒回來了,這麽一看,江寧府也挺熱鬧,不比應天府差。”

周懷德點點頭,沒有應他。

忠言又說:“公子,老大人肯定想著您,盼著您回來呢。這回總算是不負十年寒窗,衣錦還鄉了。”

周懷德轉過頭,理了理搭在膝蓋上的衣袍。“明日去了高家醫館,不要說起這事。遠瞻還不知道,我要親自和他說。”

忠言掛上調笑的語氣:“公子是想親自和三姑娘說罷。”

常聽斥責道:“這船一近江寧府,你就三姑娘長三姑娘短,你是吃了三姑娘開的毒藥方子嗎?莫不是你自己想見三姑娘,偏要往公子身上安。”

忠言撇了撇嘴:“那我可沒這個膽。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咱們公子心裏,三姑娘比大夫人還要金貴呢。”

周懷德面上看不出神情,只道:“忠言,不許胡說。回家之後,在父親母親面前也不可提起三姑娘。”

“是。小的知道分寸。”忠言點頭道:“小的這張嘴,在公子面前是自己的嘴,在別人面前就是公子的嘴。公子讓我說什麽,我就說什麽。公子不讓說的,我一個字不說。”

馬車行至江寧府通判周家。

大門口只是兩個看門的小廝守著,還有兩個原來在周懷德院裏服侍的婆子媽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守在門口候著。見到他來,哭著又笑著說:“公子可算回來了。”

忠言忙迎上去說,委委屈屈的撒嬌:“孔媽媽,梁媽媽,公子可想你們了。咱們在應天府雖說也是住在自己的院子裏,可是照顧公子的人總是沒有家裏的人這麽悉心。”

常聽跟在身後,提著一個木盒,隨周懷德往正廳裏走。

入了正廳,通判大人和大夫人端坐在椅上,見兒子進了門,周大人站起來,頗為激動地說:“懷德,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周懷德喚了一聲:“父親,大夫人。”接著向雙親行了個禮,站直後說:“兒子一切都好,讓父親掛心了。”

邊上的大夫人此時也站起來,緩步向他們父子走來:“懷德這次回來打算住上多久啊?”

通判不滿地說:“兒子才剛回來,怎麽就問什麽時候走。懷德這次回來,肯定要多住一段時間的,官家都給了恩準了。”

“是,官人說的是。”大夫人又掛上溫和的笑意。

周懷德轉頭,示意常聽把東西拿來,對父親說:“這是官家恩賜的名貴藥材鹿茸,特來獻給父親,食之可益氣生津,延年益壽。”

“好,好。”通判大人還是有些激動的,轉過頭去掖了掖眼角的老淚,“你在應天府的院子可安頓好了?”

“回父親,都安頓好了。”

“那就好。我見你書信裏說,官家禦賜了院子,我想搬家這檔事格外耗費心力,就怕你身體又吃不消。”

“勞父親憂心。自從在高家醫館診治之後,兒子覺得喘氣通透許多,後來用高先生的方子和針法在應天府尋了大夫繼續醫治,這幾年兒子身體已經大好了。”

通判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遂道:“高家醫館確實醫術精湛,你此番休息好了再去請高娘子和高先生看看。”

“是。”周懷德向雙親行禮拜別,回到了自己院裏。

進了房,忠言為他脫下披著的外氅。周懷德吩咐道:“常聽,你去門口接應,叫俊疏他們幾個搬東西時小心著點,有一個清漆的木盒子最要小心,別弄壞了。接到了行李就把那盒子取來給我。”

“是。”常聽應了聲,退出門去辦差。



黃昏前的高家醫館挺熱鬧。

周懷德來到醫館時,外頭有兩個客人正在等著爐子上代煎的湯藥。醫館裏面,高二郎正在旁觀,張善雲在給一個女病患施針。

學徒九哥兒見到來了人,便要去請高先生,卻被周懷德止住了。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自己走到看診的桌邊,頗有興趣的看著善雲施針。

細細的針尖紮破手指端,細如粟米的粘稠血珠微微滲出,再被善雲用幹布拭去。

張t善雲此刻很專註,邊行針邊說:“手麻是因為氣虛氣弱不能流通,經絡不通所以受堵,故生麻木。”

她剛說完,那媽媽立刻驚道:“竟然立刻就有了知覺。小娘子的醫術果真厲害!”

善雲笑了,一擡頭,卻見到周懷德正站在面前,衣著翩翩,目光溫和地註視著她。

她有些不可置信,不敢打招呼。

倒是高二郎先認出來人,說道:“衙內?周衙內,好久不見!”

周懷德笑說:“高先生,三妹妹,多年不見。”見善雲有些發楞,他又說:“三妹妹不用管我,先忙你的。”

張善雲點頭致意,然後坐下給褚家媽媽開方子,又囑咐了幾句。

周懷德走到醫館正中間,轉身四下打量,發現這些年醫館幾乎就沒有變化,就和他離開之前一樣。

送走病人,善雲走到正中間,細看周懷德明顯個子長高了些,身板也壯實了。那一聲“懷德哥哥”堵在喉嚨口,怎麽也叫不出口來。

周懷德笑著,溫和地說:“怎麽,不認識懷德哥哥了?”

善雲搖了搖頭,有些楞。“懷德哥哥,你回來了。這次要住多久?還走嗎?”

“大概兩三個月吧,八月之前要走。”

善雲又不敢看他,又不知把視線往哪放,最後只盯著他繡著流雲圖案的前襟,“要去哪呢,還是回應天府嗎?”

他點點頭,“嗯,要去赴任應天府軍監,還是在宋州。”

“恭喜你,懷德哥哥,該要叫你知監大人了。我大哥哥知道了肯定要為你高興,說不準就要熱上一壺枸杞酒來喝呢。”

周懷德此刻沒有穿外氅,十指相扣置於身前,拇指不經意的撫著另一手的手背,“你大哥哥還是平日裏滴酒不沾嗎?”

善雲淺淺點了點頭。“他說喝酒誤事,除了冬至夜在家裏喝上一壺,平日裏滴酒不沾。”

周懷德註視著張善雲,她的發髻上沒有簪花也沒戴冠梳(註:宋朝女子喜歡的一種裝飾發型的小梳子),只是簡單系了一根淺黃色發帶,卻像春日的桃花,充滿了生機。

他笑了笑,“我這次回來,正好有事要與遠瞻詳談,等會兒你坐我的馬車,我送你回家,見見你哥哥,可與他喝一杯。”

善雲擡起頭看著他,猶疑地說:“哥哥就在書院裏,那我先去龐員外家找他,告訴他你回來了。”

“無妨,一起去吧。”

這時,楊學之與張嬌雲采買物品回來了。張周二人的交談頓時被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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