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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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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1章 61

顧西瑗灰溜溜回了自己的寢宮。

片刻前, 她在祁瓔的寢房裏焦躁等待,直到她忙完回來,與她報了平安。

道是殷明垠沒事,已安置睡下了, 他孕初期胎氣不穩, 加上氣急攻心, 怕又要躺上幾天,再好好養一段時日。

“瑗瑗, 不親自去看看他?阿屬醒來看見你,定會歡喜的。”祁瓔勸她。

顧西瑗猶豫了會兒, 訕訕搖頭。

醒來看見她, 只怕火上澆油, 好不容易穩住的病情又要加重。

【殷明垠……我討厭你。】

【你這種人, 生出來的會是什麽好東西?】

顧西瑗垂下腦袋。

她都說了些什麽啊。

祁瓔安慰了她一會兒, 二人才道別。

顧西瑗回到寢殿, 爬上床,抱住自己的小被子,滾進床帳深處, 像蝸牛縮進殼子。

她宕機了好一會兒, 才後知後覺醒神,一雙杏眼瑩瑩煥發光彩, 不敢相信。

殷明垠居然真的懷孕了?

過年在馬車上的玩笑尤在耳畔,竟然成真了。

她居然讓一個男人懷孕了。

她簡直是個載入史冊的奇女子!

顧西瑗激動地抱著被子滾來滾去,睡意全無, 亮晶晶的眼滴溜溜轉。

她後知後覺想明白一個問題。

所以說, 殷明垠這半個月來躲進側殿,想方設法避著她, 偷偷請了祁瓔進宮,還故意放出流言掩人耳目,是因為有了身孕?可他有孕為何要躲她……

顧西瑗杏眼一睜,驀然坐起,柔順的烏發散落在薄薄的絲質寢衣上,她“騰”得紅透了臉。

他不會覺得她會強迫他吧?

所以在殷明垠眼裏,她原來是那種色字當頭、會欺負孕……夫的大饞丫頭嗎?

顧西瑗兩眼一黑,她的形象徹底坍塌了。

但捫心自問……

顧西瑗盯著寢帳紅紗,臉紅紅的,懷疑地懟了懟指頭:她應該……不會的吧?

只能說這男人該死的敏銳,把她拿捏得透透的。

顧西瑗羞得在被子裏蹬腿,滾來滾去直到腦袋“咚”一聲撞上墻。

她捂住腦袋疼得抽氣,一雙眼卻仍亮晶晶的,盈滿彩光。

無法回避的歡喜漫上來,好像山泉水清冽又甘甜。

很好,她不僅沒得到一頂綠帽,還不用生就能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無痛當媽!

而且更重要的是,殷明垠生了以後,她就不用生了!

一次性解決催生問題!

顧西瑗恨不得爬起來開香檳,接下來幾天都是極度亢奮的狀態。

偶爾偷偷摸去側殿,跟祁瓔打聽那人狀況,得知一大一小都好好的,這才放心。

唯一不爽的地方就是,她美好糜爛的夜生活沒了。

現在連人都見不到,就是見到了,那晚吵成那樣……殷明垠心眼比針尖還小,還不知記仇記成啥樣。

顧西瑗平心靜氣,每天活得像個禁欲寡淡的老和尚。

午後坐在秋千上,隨著飄旋的桃花瓣,徐徐蕩起,手裏捧一冊話本,卻不似平日看得入神。

手指握著滕麻編的秋千繩結,小刺抹得很平,全然不會紮手,一朵朵鮮嫩桃花裝飾在秋千上,灼灼妖冶,淺香馥郁。

殷明垠紮秋千時會為她裝飾一些時令鮮花,四季更換,當初將軍府那一架秋千太久沒回去,花朵都枯萎了。

如今東宮這架秋千,他一朵朵簪上最飽滿艷麗的桃花,而今春天快要結束,桃花將謝,看來沒機會再換上夏日花卉了。

顧西瑗看著話本子,曬著暖暖的太陽,衣裙如花蕾層層疊疊,隨回蕩的秋千散開又合攏。

空中花瓣回旋,沾滿衣裙,她靠著秋千繩結,閉上眼睛小憩。

午後祁瓔來了。

顧西瑗熱情地邀請她加入自己的茶話會。

小幾上擺得滿滿當當,櫻桃飲、荔枝飲,還有桃桃烏龍茶,水果糍粑冰粉,一群女孩子歡聲笑語不絕。

祁瓔嘗了一塊軟糯綿密的桃花冰酪,冰皮爽口,糖心流蜜。

二人邊吃邊嘮,祁瓔道是春日將盡,山中還有晚春最後一場花,開得絢爛繽紛,正是絕美,問她可願同去觀賞。

顧西瑗下意識想到殷明垠。

他從前神經過敏,樣樣要問個清楚明白,去哪都想跟著她,便是自己忙於政事抽不開身,也要派弘遂隨行。

如今他可管不著她了。

顧西瑗杏眼一亮,叛逆心起,猛猛點頭:“走!”

*

城郊青山連綿,春意正濃。

雖是晚春,處處山花開遍,瓊枝綠葉間繁花點綴,腳下都是叫不上名的小野花,淡黃嫩白,瞧來清新靈動,叫人心曠神怡。

顧西瑗踏上山頭,綠草拂過腳踝,遠望群山起伏,天高海闊。

這地方很熟悉。

那日烏雲覆雨,鳳凰花開遍山野,她穿著祁瓔寬大的衣裙,與少年沐雨共賞東宮大婚前的最後一場花。

那天,殷明垠告訴她:

【成事與愛你,並不沖突。】

山風卷挾花香,雲霧游移,灑下琉璃色的天光。

漫山遍野的花朵鍍上柔光,在少女春衫下搖擺,不似那日愁雲苦雨,生死別離。

顧西瑗重游故地,一時唏噓。

她曾以為,那一天後再也不會見到小狐貍了。

他曾一遍遍求她跟他走,她也明白說清,不可能丟下家人。

她在這裏與自己道別,也與殷明垠道別。一入深宮,無論是死在殷明荊手上,還是顧家稱帝,她都從此失去另一種選擇。

後來,血色大婚,箭雨鋪地,殷明垠提劍逼宮,斬殺太子,將她擄掠強娶。

鳳凰花下他說的話,真的做到了,用一種血腥決絕的方式。

顧西瑗回過頭,綠草搖曳的山坡上,好似還坐著那個為她決然跳崖的六皇子,一時說不上心頭是何滋味。

若當時她跟他走了,如今又是怎樣的光景?

這個念頭只稍縱即逝,被顧西瑗趕出頭腦。

她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舍棄從小疼愛她的親人,任他們在皇權重壓下粉身碎骨,更何況,她與殷明垠之間遠遠算不上愛情。

“姑姑?”

顧西瑗從回憶裏醒轉,祁瓔不知何時不見了。

滿山破碎的小花開遍,她輕聲喚著,提裙找了一圈,沒找著人,只好自己挑了塊綠草絨絨的山坡,坐下來等。

風吹裙紗翻拂,彩光熠熠。

忽然一陣風來,山花吹起,一朵朵毛絨絨的蒲公英迎風飄游,像白日晴光裏一條流動的星河。

顧西瑗頭上發釵掉下來,一頭烏發柔順散下,隨風吹開,露出白凈的耳垂。

身後傳來腳步聲,山風拂起那人如雪的裙袍,衣擺起伏,流麗墨黑的長發挽了一支桃花玉釵,紛亂如瀑垂至腰下,衣袂沾上幾瓣嫩色山花。

顧西瑗僵住了,一下明白過來,祁瓔哪裏是邀她來賞花的。

錦鯉盤繞的精巧玉釵落在軟草下,被修長冷白的手指拾起。

殷明垠一襲素白女子長裙,纖細的腰間松松挽了根絹帶,墨發雪膚,昳麗的眉眼映著明媚天光,整個人像自帶濾鏡,冷白生輝,美得雌雄莫辨。

他行至僵坐的少女身後,傾身伏坐下來,捧起她被風吹亂的烏發,以指為梳,細細理清。

卻未如平日一般綰髻,修長的指尖靈活將她的頭發分成幾股,編入鮮嫩幹凈的山花瓣。

顧西瑗聽見胸口愈演愈烈的鼓噪,不敢回頭,只用餘光偷偷瞄他。

只見少年太子墨發斜落,順著冷白的玉頸滑下,薄衫開得很低,露出一小片胸膛,漂亮的鎖骨深邃清晰,光邊躍動。

他梳發的動作很輕,如往常一樣,從不會扯痛她。

指尖靈巧翻動,不多時,一條山花點綴、蓬松清香的麻花辮就已成型。

顧西瑗註意到,他的身邊放著一只小巧花籃。

籃子裏裝滿各種顏色的小野花,開得蓬勃飽滿,鮮嫩清新,偶爾被風吹出一瓣,又香又漂亮。

殷明垠擡起眼,那偷摸摸的目光就如蝸牛觸角縮回去了。

他編完頭發,起身提過親手采的花籃,白衣微拂走上前,將它遞到少女面前。

終於避無可避的顧西瑗:“……”

她偏開頭,臉有點發熱,不知該怎麽面對他。

明明那天才吵成那樣,她臉皮雖厚,也做不到像無事發生。

“還在生我的氣?”清泠磁性的嗓音不似那日沙啞,他的開場白似t曾熟悉。

顧西瑗頓了頓,僵硬嘀咕:“……沒有。”

有身子的人為大,她那日胡攪蠻纏,差點把他氣死,現在想想很是心虛。

殷明垠垂睫莞爾,將花籃直接放入她懷中:“那就好。”

顧西瑗看著他自然優雅地在她身邊坐下,捏緊了花籃,心口砰砰直撞,想逃又沒法逃,一時尷尬得腳趾扣地。

一時無話,唯山風清淺,攪弄花香。

晚春的山景蓬勃興盛,色彩濃郁,所有的花朵都已成熟盛放。

纖長的墨發隨風拂上手臂,癢癢的,顧西瑗擡眼看去,下意識將目光落在殷明垠纖細的腰身下。

少年清瘦,穿著素白的女子裙袍,愈發顯得身姿綽約,仙氣飄飄,像個世外仙人。

顧西瑗瞧著他又薄又細的腰,不像她印象裏有孕之人的樣子。

殷明垠側過臉,對上她懵懂的目光,薄唇邊顯出些笑意,忽然伸手拉過她來,輕而緩慢地覆到自己的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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