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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雙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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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雙生子

喻青敏銳地感受了宋挽青的情緒發生劇烈的變化, 她垂眸,視線看向仰頭一臉期待的宋挽青。

從宋挽青的話中,不難聽出她的意思。

但是喻青卻還是開口詢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宋挽青在聽到喻青這一句話的時候,下意識停頓了一下, 再一次伸手抓住喻青的衣擺, 用懇切的聲音答道:“我幫你, 你帶他一起回家。”

他?

“他是誰?”喻青緊盯著宋挽青,問話的嗓音低啞,似是要從中窺探到什麽。

宋挽青沈默片刻,泛白的眼眸因喻青的話而有了一抹遲疑, 但是片刻之後, 卻還是擡起頭:“在上古魔域的鬼城裏面,有一口冰棺。”

“冰棺中躺著一個少年,你替我將他帶回來。”

喻青沒有問宋挽青,為什麽她不自己將那少年帶回來。

因為此時宋挽青自身的情況已經不容樂觀了, 僅僅是同喻青說幾句話的功夫,宋挽青便忍不住扭頭低聲咳嗽起來。

唇角漫出烏黑色的鮮血,但是女人此時卻絲毫也不在意, 她只是執拗地拉住喻青的衣擺, 一字一頓道。

“你答應我,我送你進上古魔域。”

按道理來說, 這一盤棋中, 宋挽青已經成了被天道所遺棄的棋子,但是此時此刻, 雙方站在不同戰線的二人卻出奇的默契。

喻青除了答應宋挽青, 也再沒有其他的辦法。

她垂眸看向宋挽青,淡淡道:“我答應你, 把那人帶回來。”

宋挽青的眸光閃著異樣的光芒,她撐著狼狽疲倦的身子站了起來,一步步朝著喻青走近。

在地牢門口徹底看清喻青的臉色,與喻青四目相對。

宋挽青口中默念起咒語,四周的靈力開始亂竄,一股接一股靈氣與祟氣互相碰撞在一起,從女人的肌膚上慢慢泛出白灰。

喻青一怔,她旋即想到了宋挽青剛剛的那眼神,像是明白了什麽。

為什麽宋挽青剛剛會流露出破釜沈舟的神情,恐怕便已經料想到了會付出怎樣的代價吧。

看到宋挽青這副模樣,喻青突然覺得有些於心不忍,她開始有些好奇宋挽青這麽拼命究竟是為了什麽。

為了那個在鬼城的少年嗎?

喻青看著逐漸枯化成白骨的宋挽青,視線難得帶有一絲憐憫與同情。

從本質上來說,自己似乎與宋挽青並無區別。

直到宋挽青徹底枯化,整個身體都變成了白骨,此時她的身後出現了一個縹緲的殷紅光圈。

宋挽青身體虧空太多了,僅僅是動用自己的能力開啟上古魔域便已經是強弩之末,還未等喻青有所動作,她便吃不消地跪倒在地面。

骨頭發出清脆的哢嚓聲,破碎的縫隙中沁出鮮血,可是宋挽青卻咬著牙,一點痛苦的呻吟都沒有發出。

她抿緊唇,看向喻青,終於還是忍不住再一次道:“你記得,把他帶回來。”

喻青沒有說話,看著宋挽青已經搖搖欲墜的身子,她擡腳便朝著那道光圈中走去。

幾乎是隨著她進入光圈的瞬間,那光圈便啪得一下關閉,倘若不是喻青進去的快,按照宋挽青的身體情況,恐怕都沒有辦法支撐太久。

粼粼月光落在地面之上,喻青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一時間都有了幾分恍惚。

她再一次進入上古魔域,似乎與她記憶中的有所出入。

按照上一次來的時候,喻青分明記得街道上滿是模樣可怖的惡鬼,但是此刻街道上卻空空如也,沒有任何身影。

這種感覺就像——

喻青擡起頭,看向遼闊的天際。

整個鬼城只剩下她一個人?

喻青擡腳漫步在鬼城街道上,鋪散的月光落在她的裙邊,她垂眸,只見地上的影子又出現了一抹,欣長的身影就立在不遠處。

她滿懷期許地看去,卻在看清來人的時候忍不住有了一絲遺憾。

只見站在自己不遠處的是一位陌生男子,那男子長著一雙完全陌生的面孔,與喻青記憶中想要見到的人大相徑庭。

皎潔的月光灑在男人蒼白而又清瘦的面龐上,烏黑的發絲泛著光澤,睫毛纖長,只著一身單衣。

赤足站在遠處,衣擺之間若隱若現的鈴鐺,隨著男人的動作一步一響。

排除了是聞祁的可能性,喻青腦海中瞬間就浮現出了宋挽青口中所提到的那人。

可是宋挽青不是說那人應該在鬼城的冰棺之中嗎?

難道有異變?

想到這裏,喻青也難免蹙眉警惕起來。

“你是誰?”寒風打在喻青的臉頰,一柄長劍出鞘擋在了喻青的身前。

只見那人就跟沒看見喻青手中的長劍一般,他唇角微翹,擡足朝著喻青的方向走去。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他走近,聲音中帶著沁雪的寒意。

“你又是何人?”

男人站定在喻青的面前,眼底沒有一絲驚訝與意外,就仿佛喻青的存在對他造不成任何的傷害一樣。

“你身上有熟悉的t氣味。”那人鼻尖輕嗅,似乎從喻青的身上聞到了某種氣味,忍不住又靠近了喻青幾分。

唰得一聲,喻青手中的長劍已經架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喻青的眉眼很冷,她冷淡地看著面前並不認識的男人,手中的長劍又握緊了幾分。

大有一種,只要那人再靠近一步。

她必然會擡劍砍去的意思。

那人定定地站在原地盯著喻青看了一會,隨後認真地審視了一下喻青泛白的臉龐。

他篤定道:“我知道了,你是來找人的。”

喻青瞳孔微縮,握著劍的手抖了兩下,她盡量不讓自己流出破綻:“你怎麽知道?你又是何人?”

那人輕笑一聲,平靜的聲線響起:“這種鬼地方,除了來找人才會進入,還有其他可能嗎?”

“跟我來吧。”那人扭頭就走,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再開口解釋,甚至都沒有回頭看看喻青究竟有沒有跟上。

好似篤定了喻青一定會跟著他走。

喻青站在原地幾乎是同時擡腳跟上,如今除了跟著眼前這個人,喻青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尋找聞祁。

“你找他做什麽?”男人的聲音又近了些,帶著近乎蠱惑的氣息逼近,“這個地方光是你一個人進來都有些吃力了,帶人出去不過就是自尋死路。”

那聲音還未落地,沈重的推門聲在喻青面前響起。

原來不知不覺,那男子竟然將她帶到了鬼城的宮殿面前,厚重的石壁發出轟隆聲響,一時間激起了千層塵浪。

傳聞中,上古魔域的宮殿就這麽展現在了喻青的面前。

喻青想起了當時正是這座宮殿想要懸空飛起,卻被聞祁重新壓制了回去。

一想到這裏,她踏入此處的時候,脊背總是泛起陣陣寒意。

說是宮殿,其實要同魔宮比起來差多了,四周的石壁都有著密密麻麻的縫隙,風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喻青警惕地環顧著四周,視線掃過整個宮殿的內部。

可此時此刻,身前的男人卻一絲也不驚慌,只是踱步走在偌大的宮殿之中,腳步聲在空曠的宮殿不斷回蕩。

很顯然,眼前這個人對此處異常的熟悉,甚至可以說跟回自己家一樣。

喻青不得不再一次懷疑起那人的身份。

她站定在原地,沈聲道:“你究竟是誰?”

喻青看著他的動作,直到那人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這裏是我的家,你說我是誰?”

對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眸,喻青卻篤定地搖了搖頭:“鬼城主是魔族聖女,慘遭折磨後封印在上古魔域之中。”

喻青沒有說完的是。

聞祁身為魔族聖女的孩子,此處唯有聞祁能夠說這裏是他的家,眼前的男人是何德何能說出這一句話的。

“然後呢?”那男子被喻青戳穿之後非但沒有惱羞成怒,甚至還彎了眉眼,定定地看著喻青,似乎覺得她說的並沒有什麽問題。

喻青心頭微顫,卻搞不明白那人究竟是什麽意思。

良久,看著男人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喻青終於還是按捺不住,道:“我要找的人在哪裏?”

男子又笑了笑:“我還以為沒有人會來找他了。”

不知道是不是喻青的錯覺,男子在說完這一句話後竟然面露出一絲遺憾與羨慕。

“他在哪?”喻青道:“你也是魔族聖女的孩子?”

那人背影一滯。

喻青淡淡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當初魔族聖女應該是生了一對雙生子,其中一個在幼時送到了玄天宗,另一個則留在了上古魔域。”

那男人沒有回頭,良久,他啞聲問:“為什麽會猜到?”

“因為我師父說聞祁在鬼城主身邊,可是幼時的聞祁明明是在玄天宗的,那麽就剩下一種可能性了。”

“她們當初被困在上古魔域中時,所看見的應該是你而不是聞祁。”

“而你與聞祁幼時有著相同的容貌,很輕松便可以推斷出你們二人的關系。”

喻青道,“雙生子。”

男人的身影開始變化,隨後竟然恢覆成了原先的模樣,那是一張與聞祁有八分相似的臉,相較於聞祁容貌的冷淡,眼前之人顯然偏柔美。

風雪籠照著這座死寂的鬼城,宮殿之中也越發寂靜。

喻青四處看去,除了眼前那道熟悉的身影,宮殿之中並沒有出現她預料之中的人。

“別看了,她早就死了。”

雪花飄進宮殿之中,落在喻青的身後,刺骨的寒風灌入衣袍,喻青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重新落在眼前之人身上。

那張與聞祁有八分相似的臉就這麽看著喻青,隨後勾唇道:“我叫淮安。”

“你剛剛是在找我的母親,對嗎?”

上古魔域的鬼城主,魔族聖女。傳聞中那擁有著傳奇故事與悲慘一生的女子。

被看出心思的喻青也不惱,她在發現此處沒有自己想要找的人後,正打算擡腳離開,卻察覺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喻青擡眼看去。

只見,淮安站在原地,面容俊美無暇,周身的尊貴與傲氣並存,他唇瓣微抿,“你知道他在上古之戰中,為什麽會得失心瘋嗎?”

喻青猛地楞在原地。

一股寒意從她的脊背蔓延上來,當初在上古魔域之中的秘密似乎終於要揭開謎底。

喻青心下一緊,竟是下意識應了一句:“為什麽?”

淮安眼底透露出一絲寒意,卻又隱藏著晦暗不明的情緒,他擡起頭看向喻青。

“因為他知道了自己當時在上古魔域殺的人是誰。”

“他在這裏,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

喻青懵了,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淮安,企圖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一絲玩笑之意,但是很遺憾的是。

淮安的眸子沈如秋水,像是在講述著一個既定的事實而已。

“哈哈哈哈,多麽喪心病狂的人。”淮安看見喻青錯愕的神情,突然大笑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看著面前不遠萬裏來尋找自己哥哥的女子,當自己將這件事講給她聽的時候,她的心裏究竟會想什麽呢?

淮安不用想都知道,一種近乎將聞祁徹底拉入泥濘的痛快之意席卷著他的全身。

他就是要這麽看著聞祁身邊的所有人都厭惡他,將他當作怪物。

憑什麽他可以在玄天宗生活,而自己只能在萬鬼窟中忍受折磨?

淮安期待著喻青露出厭惡的神情,隨後轉身就走。

這樣的話,自己就可以和哥哥永遠待在這永無天日的地獄之中。

他迫不及待地開口追問道:“怎麽樣?是不是很可惡很惡心?”

喻青的睫毛卻劇烈顫抖著,她伸手握住自己胸前佩戴的玉佩上,“不,我只覺得他很辛苦。”

像是註意到喻青身體的戰栗,胸前的玉墜散發出陣陣暖意,喻青視線重新移到淮安的臉上。

對上那張日思夜想的臉,她緊盯著淮安的眼睛再一次重覆道。

“我只覺得聞祁很辛苦。”

“於大道他沒有錯,於責任他沒有錯。”

“千錯萬錯都是你們的錯,而不是他的,為什麽要怪在他的頭上?”

淮安的臉色愈發蒼白,他的聲音低微到幾乎聽不見,他說:“你在說什麽?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行為——”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喻青的手腕激動地訴說。

只是喻青卻下意識退後了半步,用涼薄的眼神看著面前的淮安。

“你只知道他弒母,可是他有選擇嗎?”

“你們所有人都沒有給他選擇,他被迫走入你們設定的每一步之中。”

喻青沈默片刻,說:

“你們將所有的錯都怪在了他的身上,你只知道你在上古魔域之中生活痛苦,可是他留在那人身邊又能過得舒心嗎?”

“他奉命來剿滅妖物,卻只讓他一人進入上古魔域。”

“他從來都沒有選擇的餘地。”

淮安瞪大眼睛站在原地,聽著喻青一句一句說著聞祁從前所經歷的一切。

直到最後,似乎一語驚醒夢中人,又好似驚雷霹靂。

淮安楞在原地緩了許久,竟然連手都有了幾分顫抖。

喻青看著已經流露出不一樣情緒的淮安,心下卻暗自松了一口氣,好在眼前的淮安並不是一個十足十的瘋子。

還能夠思考自己所說的話。

鋒利的劍鋒割破了她的手,喻青卻絲毫不在意,口中默念著引魂咒,鮮血淅淅瀝瀝地自她指縫之間滴落,染紅了地面。

下一瞬,喻青腳下的土地開始慢慢覆上綠意,一根根藤曼從地面冒出在宮殿四周開始蔓延。

喻青只t覺得鐵銹味灌入自己的鼻腔,面上一陣暖意,血水順著她的嘴角流出。

強行使用靈力驅動的藤曼迅速朝著四周蔓延開來,就好像是喻青的眼睛,抵到這座宮殿的四面八方。

淮安被喻青弄出的動靜給嚇了一大跳,看著喻青這般瘋狂的行為,叫淮安都忍不住驚嘆道:“你瘋了?”

在鬼城這種沒有活物的地方強行動用自己的靈力,喻青的胸腔翻湧著陣陣劇痛,她張著嘴巴大口大口吐出鮮血,她臉上卻沒有一絲痛苦之意。

而是在藤曼觸及到某處的時候,她嘴角翹起一絲弧度,從喉嚨中溢出了一絲輕笑。

“我找到了。”

“瘋子。”

淮安看著急速虧空靈力的喻青,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終於還是坐不住將手覆蓋在喻青的頭上。

接著陣陣暖意灌入喻青的腦海之中,讓她渾身的疼痛有所緩解。

“我真的怕了你們兩個瘋子。”淮安忍不住抱胸站在喻青的面前,翻了個白眼。

“我又沒說我不帶你過去?”

“你把自己搞成這樣想幹什麽?想要他打死我嗎?”淮安煩躁地撓了撓頭,在宮殿中來回踱步思考對策。

隨後又急忙扭過頭看向喻青,“要不你先在這裏休息幾日養好身子了,我再帶你去找他?”

喻青擡起一雙赤紅色的眼眸望向他。

淮安忍不住後退半步,隨後摸了摸鼻子心虛:“行了,我現在帶你過去。”

淮安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阻止喻青去找聞祁,說到底他在喻青面前說這些話,不過是想要讓喻青知難而退。

但是沒想到喻青也是個執拗的性子,先是罵了全世界對聞祁的不好之後,又一股腦強行驅動靈力去搜索聞祁的下落。

淮安看著已經虛弱到吐血的喻青,最終還是皺眉將自己體內的靈力灌入她的身體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聞祁血脈的緣故,喻青吸收起來淮安的靈力倒順利得很。

這也叫淮安發現了一絲異常。

“不是,他把自己的血脈都分給你了?”

不過此時淮安也並沒有再多說什麽,他低頭看向面前臉色發白的喻青,忍不住問道:“你確定你現在過去不會當即暈倒在他面前?”

喻青一時間也沒有摸清楚淮安的態度變化,但是沖著淮安剛剛給自己灌入的靈力,她還是順勢點頭。

“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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