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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金陵城初遇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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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金陵城初遇7

漆黑的庭院之中, 喻青的身邊正飄著幾簇業火,忽上忽下的業火就好像是頑皮的孩童一般,時不時在喻青周圍轉了一圈。

喻青看著被釘在墻上不斷掙紮的安平公主,她收斂起原先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面容嚴肅地朝著安平公主走了過去。

“你是如何將我拉進來的?”

墻壁上的安平公主身形開始不斷縮小, 漸漸重新又恢覆成了喻青第一次瞧見的樣子, 她濕漉漉的發絲緊貼著蒼白的臉,面色蒼白。

此時此刻,安平公主似乎已經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麽,她沒有血色的唇瓣微微顫抖, 隨後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抱歉。”

陰雨冷宮, 空氣中的雨腥味越來越重,淅淅瀝瀝的小雨沖刷著宮墻上噴濺的血跡,一點一點暈出來一團血花。

喻青眸光一閃,站在低著腦袋的安平身前緩緩開口:“可以告訴我, 你怎麽把我拉進夢境之中嗎?”

“夢境的流速與現實時間是不一樣的,靜王可能撐不了太久了。”

雖然不知道安平公主究竟為什麽要將自己拉入她的夢境之中,但是如今當務之急, 其實就是逃出這個夢境。

“我···我不知道。”安平公主眼底透出一絲茫然, 接著搖搖頭,雨珠落在她纖長眼睫上, 似是一滴一滴淚水順著臉龐滑落。

“我沒有拉你進來。”安平公主抿唇, 呼吸粗重,因為肩胛骨處那柄長劍而不斷抽搐著。

喻青很想讓安平公主告訴自己, 究竟為什麽自己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了這裏。

但是她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她早就意識到自己的這具身體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在無崖鎮的時候,就有一位婢女對自己說過自己肩膀處殷紅的印記。

那是一朵蓮花形狀的紅色印記, 但是喻青找尋自己腦海中的所有記憶都沒有尋出這朵印記的出處。

方才在清風閣的時候,喻青也是感受到了自己的肩膀似是被火燒一般滾燙。t

安平公主又擡起頭望向喻青:“我,我的孩子,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快死了。”

聞祁面無表情地走上前,語氣沒有一絲的起伏,近乎是殘忍地將事實揭露在安平公主面前。

安平很明顯眼神一頓,用近乎哀求的視線看向喻青,企圖從喻青的臉上看出些什麽來。

“你不該生下來的。”

聞祁一反常態地站在安平公主面前,身下的影子被月色拖得很長,他身上帶著淩冽的寒意與濃重的血腥味,就連臉頰上都被噴濺了不少血珠。

男人宛若剛剛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我不該生下來的。”安平公主中也出現了一絲猶豫與自責,她似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與手段一般,雙手無力地垂下。

“殺了我吧。”

喻青朝著安平拖曳在地上的長發看了一眼,又扭頭看向自己身後。

聞祁並沒有看著安平,而是低頭望向自己的方向。

在喻青看過去的瞬間,二人四目相對。

喻青思慮沈吟,擡起手,踮起腳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聞祁臉上的血跡。

“聞祁,你要殺她嗎?”喻青的嗓音不輕不重,柔和得宛如在哄小孩一般。

聞祁難得驚訝地掀起眼皮看向喻青,不明就裏地僵在了原地。

“為什麽問我?”

“因為——”

“我想讓你明白一件事。”

“有時候做的決定從來不是只有對錯之分的。”

喻青仔細地用衣袖擦拭著聞祁臉上的血跡,因為雨水淅淅瀝瀝地灑在幾人身上,此時喻青望向聞祁的視線都是霧蒙蒙的。

但是這並不妨礙喻青開口說話。

她手中靈力一凝,緊接著從角落之中便飛過來了一個粗劣的撥浪鼓。

那撥浪鼓穩穩地落在喻青的掌心之中,她扭頭將那撥浪鼓舉在安平公主的面前,只見原先還死氣沈沈的安平公主眼前一亮,似乎燃起了什麽希望一般。

“這個,是你做的嗎?”喻青輕聲搖動了一下撥浪鼓,只見那撥浪鼓發出悶重的聲音,雖然粗劣,但是喻青卻在那粗糙的表面上摸到了一種情緒。

安平公主擡起頭,淚水順著眼尾滑落,她唇瓣微微顫抖,隨後泣不成聲,在雨中發出嗚咽的哭聲。

那種情緒是覆雜的,是喜悅的,是期待的。

唯獨沒有憎惡。

喻青輕輕將聞祁的手掌拉起來,將那個撥浪鼓放在聞祁的掌心之中。

“安平公主生下靜王不是她的錯,也不是靜王的錯。”

“你能懂我的意思嗎?聞祁。”

你的母親恨你,不是你的錯。

無數看不見的祟氣從四面八方而來,帶著淩冽鋪天蓋地的恨意。

那些祟氣在眾人都看不見的情況下,源源不斷地鉆進聞祁的身體之中,卻在聞祁手腕被喻青拉起來的瞬間停滯在半空之中。

聞祁低頭看著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又看了看落在自己掌心那只有巴掌大的撥浪鼓,整個人就好像重新又被按在了地面上。

“我想見見他。”沈默片刻之後的安平公主猛地擡起頭來,只是這一次並沒有方才的死氣沈沈,也並沒有原先的恨意。

她似是又恢覆成了人類時的模樣,視線緊緊落在聞祁掌心重的撥浪鼓上。

“別殺我,我想見見我的孩子。”

安平公主用近乎哀求泣血的嗓音懇求著,淚水順著眼眶不斷滑落,滴滴落在泥濘的地面上。

喻青沒有開口,她扭頭看向一側的聞祁。

從剛剛開始她就感覺到了聞祁的不對勁,尤其是在得知安平公主與靜王的關系後。

喻青覺得聞祁應該是從他們這對母子之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但是又似乎有些不一樣。

安平公主恨靜王,但是同時也愛著靜王。

恨靜王是自己被囚禁強迫誕下的產物,愛靜王是自己在孤身一人時與世間唯一的牽絆。

聞祁低頭看著自己掌心的撥浪鼓,那撥浪鼓那般輕,粗制濫造甚至有些刮手,邊緣的劃痕磕磕絆絆,可以看出制作的人木工技術很不好。

可是這般輕的撥浪鼓,自己輕輕用力便可以將這撥浪鼓捏成粉碎,聞祁卻怎麽也沒有辦法下手。

他擡眼看向喻青,原先冰冷一片的靈識之中似乎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與封印松動時給他帶來的痛苦不一樣,這種變化是讓他舒服的變化。

聞祁渾身戾氣猛地一收,隨後略帶嫌棄地看著自己掌心中的撥浪鼓,手一擡,將插在安平公主肩胛骨上的長劍收回。

被釘在半空中的安平公主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用纖細的雙手撐在地面上,接著安平公主的視線中便出現了那把撥浪鼓。

聞祁略帶嫌棄地將撥浪鼓丟在安平公主的懷中,隨後扭頭朝喻青道:“別什麽醜東西都丟我手裏。”

喻青看著已經轉過身的聞祁,笑瞇瞇地湊了上去探出腦袋:“你是不是有辦法出去啊?”

“快帶我們出去吧。”

聞祁輕輕嗯了一聲,隨後轉過頭看向緊緊握著撥浪鼓泣不成聲的安平公主,隨後又看向喻青。

似乎在說喻青打算怎麽將這個人帶出去。

“我自有辦法。”喻青嘿嘿一笑,隨後從自己的懷中摸出來了一座鎖魂塔,先前她將那三只小鬼也是收進在這其中。

*

安平公主在握住那把撥浪鼓的時候,腦海中出現了很多場景,痛苦,哀怨,無助。

早已宛若石塊的心臟開始重新跳動。

“孩子,我的孩子。”

安平公主靠坐在這座鮮少有人踏足的宮殿門檻上,仰著頭望向宮墻內的四方天地,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貼在自己隆起來的肚子上。

她衣裙拖在地上,冷宮之中泥濘沾染在她裙擺處。

這座宮殿是安平公主噩夢的存在,卻同樣是她這輩子最美好的回憶。

年幼時母親與侍衛私通,事情敗露後,她與哥哥的血脈都打上了一個問號,從那時候開始哥哥就開始變了。

皇宮中人人都可以欺辱他們二人,是哥哥將身體擋在了她的面前,替她擋下了所有的辱罵與責打。

她這才得以平安長大。

後來哥哥手握重兵成功登上了皇位,正當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擺脫了這噩夢般的後宮時,她找到了已經成為皇帝的哥哥,將自己想要離宮的想法說了出來。

那時候滿心喜悅的她根本就沒有註意到了那時已經成為帝王的哥哥盯著她的眼神,是帶有偏執的愛。

年幼的經歷已經讓那位年輕的帝王開始變得扭曲。

他不可救藥地將自己的妹妹當作自己的所有物。

直到已經長大的安平提出要離開皇宮,帝王終於開始黑化,他強迫了自己的親生妹妹,在他們自幼長大的冷宮之中。

在年幼時二人為了抵禦寒冷而緊緊擁抱蜷縮的床上。

那夜風雪淩冽,床榻上一片泥濘。

安平從一開始的崩潰痛苦,到後面時間長了,她開始變得有些麻木,她開始覺得或許這一切都是自己欠哥哥的。

直到她懷了身孕,原先已經死去的心靈這才再一次開始活了過來。

對待肚中這個孩子她的心情是覆雜且猶豫的,她很多次想要服用墮胎藥或者直接上吊自殺。

可是當孩子在她肚子裏第一次有了胎動後,安平開始變了,她會靜靜靠坐在冷宮的門檻上,靜靜地望著遠方的明月。

她很清楚,自己可能這輩子都沒有辦法擺脫這吃人的深宮了。

*

白光一閃,喻青再次睜眼的時候,便已經重新又站在了清風閣之中,依舊是寂靜的黑夜,依舊是那面巨大的鏡子面前。

“時間過去多久了?”

喻青望著一切似乎都與自己進入夢境的時候一模一樣,有些拿不準了。

“恐怕已經過去五日了。”聞祁踏出清風閣隨意掃視了一下周圍,開口道。

他一扭頭就看見喻青目瞪口呆的樣子,少女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站在庭院之中的聞祁,納悶道:“你這是怎麽看出來的?”

喻青自己瞧了瞧周圍,都沒有發現有什麽能夠看出時間流逝的東西,所以她很好奇聞祁究竟是從哪裏得出這種結論。

聞祁輕笑一聲,隨後視線掃了掃周遭的草木:“一草一木都是自己的生命軌跡,可以很輕易地推測出他們靈氣的變化。”

喻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此時此刻最重要的並不是去糾結究竟過去了幾天,而是喻青他們已經知道清風閣中所封印著的厲鬼乃是靜王的生母。

那麽就說明靜王應該知道自己的母親身份才對,可是瞧著安平公主的反應,似乎從來沒有見過靜王。

難道那時候鬼化的安平公主根本就沒有將靜王生下來?

喻青抿唇思慮沈吟,隨後只能輕聲道:“我們先去找明子謙他們匯合t。”

待到他們找到明子謙的時候,這才知道近幾日靜王府發生了一件天翻地覆的事情,靜王妃也病了。

並且病的來勢洶洶,已經到了奄奄一息之際。

相較於靜王原先身體就體弱多病,靜王妃病得就有些古怪了,聽府上的下人猜測乃是投毒所造成的。

明子謙擡手給喻青和聞祁一人倒了一杯茶水,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雖然府上的下人大多都在說是側福晉瓷鳶給靜王妃投毒,但是我卻覺得這件事情遠遠沒有那麽簡單。”

喻青在聽完明子謙的講述後,也隱隱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那靜王可有派人去查?”喻青沈吟片刻,最終是還是問出了自己最好奇的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靜王二字,喻青懷中的鎖魂塔猛地一晃,應該是安平公主在動。

明子謙臉上出現了一絲憤憤不平的神情,隨後似是咬牙切齒一般:“奇怪的就是,在靜王妃病後,那靜王就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竟然不再是往日裏那副病怏怏的樣子。”

“現在他成日都與側福晉待在庭院裏,觀賞戲莊游喝小酒。”

“他病好了?”喻青蹙眉,心裏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不會是換魂吧?”

換魂,顧名思義便是民間的一種邪術,能夠將二人的體魄進行交換,壽命健康財富等都可以進行交換。

只是這種邪術往往都是需要有修為之人才能夠辦到的,這個靜王府除了他們一行人,難道還有會法術之人?

喻青這麽想著,還未等她仔細思索,門外就傳來了一陣緊促的敲門聲。

“仙人,我家主子請你們過去一趟。”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屋外響起,喻青與明子謙互相對視了一眼,一下子便認出了門外說話之人乃是先前一直跟在宋挽青身邊的燈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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