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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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 098
臨近鄉試, 各大客棧人滿為患，隨處可見背著書箱的男子。
有立冠之年，也有花甲之年。
年歲不同, 卻懷揣著同樣的希冀和夢想。
“不敢想象我到知命之年花甲之年, 還能否像他們一樣, 仍然保持著立志科舉的毅力和決心。”
“那個年紀的我們早就考取功名，官袍加身了。”
“沒錯！”
池州府的秀才們相視一笑, 背上書箱，走進知府大人提前訂好的客棧。
進門前, 喬鈺叮囑：“接下來有一場硬仗要打, 這兩天好好休息, 養精蓄銳。若是有不解之處, 盡管來找我。”
“是, 多謝大......”喬鈺一個眼神過去，眾人忙改口，“是，多謝先生。”
喬鈺滿意頷首，掩上房門，稍微收拾一下, 便躺下休息。
傍晚時分, 喬鈺起身，秀才們陸續帶著問題登門。
喬鈺兢兢業業為他們答疑解惑, 收獲無數崇拜的眼神, 也算過了一把做老t師的癮。
晚飯後，馬玉成過來敲門。
他見喬鈺手裏提著水壺, 不由得面露歉意：“我來得不是時候，先生可是要休息了？”
喬鈺放下水壺, 對門口局促的年輕人招手：“進來吧，不妨事。”
“那學生就叨擾先生了。”
馬玉成進來，將提前列好的問題給喬鈺看，喬鈺逐一耐心解答。
結束後，喬鈺想到馬玉端，隨口問了句：“你兄長如今怎樣？”
馬玉成如實答道：“雖傷勢嚴重，幸好都是皮肉傷，請鎮上的大夫開了藥調養身體，喝一個月，如今已經大好了。”
離家前馬玉端還打算外出做工，被馬玉成嚴令禁止了。
爹已經不在了，他只剩娘和大哥，大哥還有妻兒，絕不能再發生任何的意外。
喬鈺對此感到欣慰：“那就好。”
對上知府大人平和的雙眸，馬玉成忽然有了聊天的欲.望，踟躕了一瞬，輕聲道：“昨夜夢見我爹了，他說他為我和大哥驕傲。”
馬玉成笑著：“大人，我很高興。”
“你爹他......”喬鈺頓了頓，“他是個英雄，因為他挺身而出，使得陽邱縣無數百姓獲救，更是陰差陽錯地救下一百多名被拐來的女子孩童。”
“你還不知道吧，大慶村十之八.九的村民都是拍花子，十年來拐賣了成千上萬的人，本官將會盡全力救出他們。”
或許他們還活著，或許身死異鄉，喬鈺都想試一試，將他們送回到他們的親人身邊，讓他們一家團聚。
“歸根究底，你爹是兩樁案子裏最大的功臣。”
除了他，還有劉守備、府兵，以及榮嬋。
馬玉成聽得鼻子酸澀，眼眶也發脹，半晌悶悶應一聲。
喬鈺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天色不早了，白日裏趕了許久的路，早點休息吧。”
馬玉成鄭重道謝，恭敬地離開了喬鈺的客房。
喬鈺燒了一壺熱水，放在桌上晾涼，小二又送來洗澡水。
正欲洗漱，敲門聲再度響起。
喬鈺放下換洗衣物，走過去開門。
“公子。”
來人是秦永，一身風塵仆仆，神情難掩疲憊。
“進來吧。”喬鈺側過身，秦永走進客房，“可有受傷？”
秦永搖頭：“屬下應您的吩咐，帶了護心鏡，毫發無傷。”
喬鈺將號牌給他：“天字號客房沒了，玄字號第五間，洗個澡睡一覺，明日再回府城。”
秦永雙手接過號牌：“是，多謝公子體恤。”
喬鈺笑了笑，他只負責下達命令，帶著寫有“蠢貨”二字的奏折辛苦奔波十餘日的人可是秦永。
秦永退出客房，喬鈺洗漱後躺到床上。
七月二十六，喬鈺讓秦永扮作驛使，帶著假奏折從池州府出發。
每途徑一處驛站，便喬裝改扮成另一副模樣，隔日再次上路。
有喬鈺的親筆書信，上面還有一府長官的印章，驛站的人只會全力配合。
以防萬一，喬鈺讓秦永做好防護措施，並隨身攜帶一袋雞血。
果不其然，商承胤的人見驛使“中箭身亡”，上前搜出假奏折，打算毀掉。
秦永趁其不備，一刀取了對方首級。
殺人埋屍過後，秦永趕回省城，向喬鈺覆命。
至於祝卓誠、徐氏等主犯以及負責押解的府兵，一律由拍花子假扮。
以防他們陽奉陰違，中途跑路，喬鈺給他們灌下所謂見血封喉的毒藥——其實只是摻了黃連的藥丸子——連恐帶嚇，對方為了活命，只能老老實實上路。
商承胤的人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他們，不在喬鈺的考慮範圍之內。
便是死了，也是為民除害。
而早在十八天前，喬鈺就借用榮氏的商隊，將真正的奏折和犯人秘密送往京城。
在這裏，知府大人再一次慶幸和榮家主意外結下的深厚革命友誼。
喬鈺翻過身，沈沈睡去。
從鄉試開考到放榜，歷時半個多月，期間他將一直在省城陪考。
權當給自己放個假。
-
卻說商承胤從蕭鴻羲口中得知池州府鐵礦生變，對喬鈺恨之入骨，卻又不敢貿然行動。
經過深思熟慮後，他派人攔截奏折，同時除掉祝卓誠、徐氏等主犯。
死無對證，喬鈺更不會知道，他送往京城的奏折和犯人在半路就沒了。
屆時再除掉喬鈺，將池州府知府換成自己的人，便可繼續開采精鐵，打造大量武器......
商承胤想得很美，遺憾蕭鴻羲遠赴青州府趕考，無人能與他一同分享這勝券在握的喜悅。
可惜夢終究是要醒的。
“王爺，您的密信。”
親信從信鴿腿上取下紙條，呈給商承胤。
商承胤料想應該是半月前派出去的手下，揮退美人樂師，笑著打開紙條：“讓我想想，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喬鈺？！該死，中計了！”
看完紙條上的內容，商承胤勃然大怒，化身桌面清理大師，拂落桌面上的一應物什，後又一腳踹翻桌椅。
“好你個喬鈺！好一出聲東擊西！”
“好大的狗膽，竟敢殺了本王的人！”
踹翻桌椅還不夠，又劈裏啪啦砸花瓶瓷器。
商承胤快要氣瘋了，又打又砸，地面一片狼藉。
“來人！”
守在門外的親信入內，下跪：“王爺。”
“傳信出去，本王要喬鈺的項上人頭！”商承胤表情陰狠，“立刻！馬上！”
“是。”
......
轉眼到了八月初八。
鄉試八月初九開考，但是考生須得前一天進入考場。
這天寅時三刻，喬鈺送秀才們去考場。
貢院外人山人海，議論聲與誦讀聲不絕於耳，惹得人心跳加速，焦慮加倍。
喬鈺敏銳地發覺兩旁的秀才呼吸紊亂，狀態不佳，輕拍他們的肩膀：“深呼吸，放松，這只是一場尋常考試......”
清潤溫和的嗓音回蕩在耳畔，非常奇妙地撫平了他們心中的焦慮和不安。
“是，先生。”
這一聲，讓周圍的考生看過來。
有人奇道：“這位看起來尚未及冠，居然是你們的先生？”
馬玉成昂首挺胸，驕傲極了：“那是自然，先生特別厲害。”
先生可不是一般的先生，他不僅僅是興平七年的新科狀元，大商唯一一位連中六元的狀元郎，更是文武雙全，打水匪奪鐵礦，為無數百姓帶來福祉的知府大人！
這些就不說了，怕說出來嫉妒死他們。
叉腰.jpg
不過多時，鳴放第三發號炮。
喬鈺目送秀才們魚貫進入貢院，步行回到客棧。
秦永已經離開，喬鈺在大堂悠閑用完早飯，又離開客棧。
接下來，是自由時間。
喬鈺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愜意時光。
之後三天裏，喬鈺走遍小半個省城。
逛書齋，嘗美食，賞風景。
八月初十的下午，喬鈺準時來到貢院外，等考生出場。
樹蔭下等待兩刻鐘，貢院大門徐徐打開，考生魚貫而出。
池州府的考生經歷為期三日的考試，只覺精疲力竭，邁著沈甸甸的步伐走出貢院。
“這邊。”喬鈺擡手示意。
聽到知府大人的聲音，如同陽光灑落，溫暖和煦。
他們精神一振，快步向喬鈺走來。
“先生，我們考完了。”
“先生等了很久嗎？”
“辛苦先生了，其實您完全可以在客棧休息的。”
喬鈺笑道：“為你們準備了綠豆湯，喝完再回去。”
大家先是一楞，緊接著放聲歡呼。
“多謝先生！”
“學生正好又累又渴，一碗綠豆湯正合適！”
雀躍的話語引來無數考生側目，見狀不由得發出羨慕的聲音。
“他們先生看起來好年輕，怎麽我們的都是胡子一大把的老先生？”
“這位先生真好，竟然還給他的學生準備綠豆湯。”
“我也想喝綠豆湯，我也想要這樣的先生。”
聽了這話，池州府的考生仰起頭，綠豆湯噸噸灌進肚裏。
想跟我們搶綠豆湯？
沒門兒！
喝完綠豆湯，喬鈺一行人打道回府。
“先吃飯，吃完飯好好睡一覺，明天還有第二場。”
“是。”
大家默契地沒有討論第一場考得如何，吃飽喝足後各自回房。
......
喬鈺照常替池州府的考生答疑解惑，天黑後解決完最後兩個，攆他們回去睡覺。
小二送來熱水，喬鈺舒舒服服泡了個澡，坐在燈下翻看幾頁雜書，便熄燈入睡。
月上中天，萬籟俱靜。
絲縷青煙沿著門縫湧入，很快溢滿整個客房。
喬鈺睡容安詳，似乎毫無所覺。
半晌後，一聲“咯吱”輕響，黑影閃身進門，輕手輕腳地來到床邊。
匕首閃過寒芒，森白的刀刃映出來人冷酷的雙眼。
刀尖刺向喬鈺，卻刺了個空。
一擊不中，來人並不戀戰，轉身奔逃。
喬鈺鯉魚打挺起身，操起枕頭下的銅t片，用力擲出，正中膝彎。
黑衣人悶哼，動作有一瞬間的遲滯，被喬鈺發現破綻，摁在冷硬的長案上。
“噓。”喬鈺扇他一巴掌，輕聲細語，“低聲些，莫要吵醒了我的學生，他們明日還要考試。”
黑衣人充耳不聞，奮力掙紮。
過程中打中玉石擺件，響起清脆的磕碰聲。
眼看即將落地，喬鈺伸出長腿，鞋面穩穩托住擺件，再一抖，悄無聲息地落在地墊上。
“嘖。”
喬鈺耐心告罄，揪住黑衣人的發髻，往長案上猛力撞擊。
長案鋪有桌布，有桌布作為緩沖，只發出沈悶聲響。
“若是吵醒了他們，影響他們明日的發揮，讓我輸給了隔壁幾個府，當心我扒了你的皮。”
喬鈺下手沒留情，直接把黑衣人砸暈了。
這樣也好，直接一步到位，省得再鬧出動靜。
喬鈺推開後窗，把人從窗口扔下去。
入住客棧的第一天，喬鈺就仔細觀察過，客棧後面的窄巷人跡罕至，最適合殺人分屍。
喬鈺跟著跳下去。
先是落在墻頭，像矯健的大貓，輕巧落地，只發出細微聲響。
......
喬鈺回到客棧，已經是下半夜。
劇烈運動後睡意全無，喬鈺把遺落在地的玉石擺件撿起來，放回原處，泡一壺茶，等待號炮聲降臨。
寅時初。
“轟——”
貢院鳴放第一發號炮。
喬鈺精神奕奕地拉開房門，為池州府的考生提供免費叫醒服務。
送考生進考場，喬鈺回到客棧，提筆磨墨，開始告狀。
不僅要跟老爹告狀，還要跟興平帝告狀。
理直氣壯.jpg
-
商承胤指明要喬鈺的項上人頭，一邊等待手下的消息，一邊提心吊膽，唯恐京城來人問罪。
五日後，商承胤沒等來喬鈺已死的消息，反而等來禦前內侍劉公公。
“夏日炎熱，陛下前陣子中了暑氣，遲遲未愈，病中甚是思念遠在封地的王爺，特讓奴才請王爺回京。”
商承胤看著劉公公身後身著甲胄、腰佩長刀的禁軍，只想冷笑。
說什麽甚是思念，不過是唬他回京的借口罷了。
“本王亦思念父皇，且容府中下人收拾幾件行李，再輕車簡從上路可好？”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劉公公欣然應允。
商承胤召見幕僚，告知鐵礦一事。
在座幕僚臉色大變，眼前一黑又一黑。
私藏鐵礦？
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
“王爺，您實在是糊塗啊！”
“陛下明顯是要拿您回京問責，這可如何是好？”
瞧著像是無頭蒼蠅，在花廳裏急得團團轉的幕僚，商承胤越發念著蕭鴻羲的好。
若是他在，定能找到破局之法......
“王爺，下官以為，如今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商承胤循聲望去，是坐在最末端的一名幕僚。
雖有才識，但是迂腐執拗，時常跟商承胤叫板，很是討人嫌。
“哦？”商承胤起了興致，“劉先生說的是哪兩條路？”
劉先生拱手道：“自古以來，鹽鐵皆由朝廷把控，您此舉無疑觸了陛下的逆鱗，輕則褫奪親王爵位，貶為光頭皇子或是庶人，重則......”
重則性命不保。
劉先生沒有明說，但是大家都聽懂了。
“王爺用精鐵打造武器，又有精兵護衛，此時不反，唯有死路一條。”
“束手就擒，還是背水一戰，端看王爺如何抉擇了。”
劉先生一席話，給了商承胤當頭一棒。
想到劉公公的態度，以及禁軍時刻搭在劍柄上的手，僅存的僥幸也沒了。
“本王......”
商承胤閉上眼，無聲給出答案。
......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商承胤親手斬殺劉公公並百餘名禁軍，後又斬殺十八名官員，集結當地駐軍與近兩年來暗中豢養的私兵，共計十萬人馬，短短五日之內拿下八府。
消息傳到京城，興平帝龍顏震怒，命大將陶毅領兵南下，鎮壓煜王。
“孽障！”
“孽障！”
“朕何時虧待過他？他這是要氣死朕啊！”
殿外是徐皇後的哭求聲，殿內是興平帝的暴喝聲。
商承策於階下長身玉立，溫聲寬慰：“父皇息怒，莫要氣壞了身子。”
興平帝不聽，禦案拍得啪啪作響。
“私挖鐵礦，攔截奏折，截殺朝廷重犯，謀害朝廷命官......喬愛卿恪盡職責，對朕忠心耿耿，他又有什麽錯？”
商承策斂眸，眼底笑意轉瞬即逝。
鈺弟真是他命中的貴人吶。
上個月得了消息，徐皇後說動興平帝，打算讓商承胤回京。
商承策與東宮幕僚連夜商討，如何才能讓興平帝打消這個念頭。
結果打瞌睡送枕頭，商承胤那個蠢貨居然帶著十萬兵馬——造反了！
追溯根源，可不正是喬鈺意外發現池州府地界內有人私藏鐵礦。
順藤摸瓜查下去，竟然查到了商承胤身上。
喬鈺的奏折和犯人抵達京城，興平帝震怒，派劉公公召商承胤回京。
擔心商承胤拒不回京，還派了百餘名禁軍同行。
誰承想，這些人一去不回，商承胤還起兵造反，一路北上，向京城挺進。
前有私藏鐵礦，後有豢養私兵，起兵造反，便是殿外的徐氏膝蓋跪穿，腦袋磕破，待戰事平定，商承胤註定逃不過一死。
此時此刻，商承策像是三伏天喝冰水，滿心暢快。
太子和蘇公公輪番勸慰，勉強讓興平帝消了火氣。
有商承胤這個逆子作對照，興平帝看著下首溫馴恭謹的太子，怎麽看怎麽順眼，一時間父愛爆發，說起商承策幼時。
商承策的童年只有母親，沒有父親。
興平帝鮮少陪伴他，翻來覆去那幾件事，聽得商承策耳朵都起繭子了。
說到盡興，興平帝眼角濕潤：“策兒，昨夜朕又夢見你娘......”
“陛下，阮貴妃求見。”
“讓她進來。”
商承策垂首：“還請父皇為了江山社稷多加保重，兒臣告退。”
東宮太子退出禦書房，肖似先皇後的阮貴妃與之擦肩而過，嗓音嬌媚：“陛下，臣妾為您燉了燕窩羹......”
八月下旬，仍然殘留著夏末的餘溫。
烈日當空照，徐皇後跪在殿外，發髻淩亂潮濕，面色慘淡，身體搖搖欲墜。
“陛下，胤兒素來仁孝，必然是有人存心嫁禍......”
商承策哂笑。
為徐皇後，為興平帝，更為阮貴妃。
杜公公迎上來：“殿下。”
商承策拾級而下：“回去。”
主仆二人回到東宮，商承策召來親信，吩咐道：“可以讓劉連雲回來了。”
既已超額完成任務，該功成身退了。
親信恭聲應是，退了出去。
商承策提筆蘸墨，著手處理政務。
不多時，有內侍通傳：“殿下，太子妃求見。”
商承策筆下微頓：“孤政務繁忙，讓她回去。”
左不過是為徐氏求情，明知結果，又何必再見。
另一邊，興平帝雖美人在懷，心裏卻不得勁兒。
想到咄咄逼人的皇後，想到忤逆犯上的煜王，興平帝越想越氣，接連擬寫數道聖旨。
當日，近百名官員被革職。
首當其沖的是煜王的外家徐氏和妻族房氏，十之八.九的官員慘遭罷免。
緊接著是蕭氏。
興平帝固執得認為，煜王起兵造反，必然少不了身邊之人的唆使。
試問煜王身邊第一人是何人？
那必然是蕭鴻羲！
興平帝不管三七二十一，罷免蕭氏一族所有在朝為官的族人，還以教子無方為由，打了蕭馳海五十大板。
正在家裏吃酒賞樂，忽然屁股開花的蕭馳海：“？？！”
這也就罷了。
當蕭氏族人得知自己被革職是因為蕭鴻羲，直接打上門去，又胖揍了蕭馳海一頓。
臉腫成豬頭，身上沒一塊好肉的蕭馳海：“......”
這還遠遠不夠。
興平帝朱筆起落，將三個家族的姻親拎出來，凡是看不順眼的，一律革職歸家。
興平帝的怒火燒遍大半個朝堂，饒是作壁上觀的何騰，也被他的任性和不顧後果震驚到了，感慨君心難料。
一時間，京中一片風聲鶴唳，從世家權貴到平民百姓，人人自危。
......
青州府，正是院試放榜之際。
沒了喬鈺從中作梗，有科舉系統襄助，蕭鴻羲成功奪取院案首之名，考取秀才功名。
正欲慶祝一番，數十禁軍由遠及近，直奔蕭鴻羲而來。
“陛下有旨，煜王謀反，蕭鴻羲作為從犯罪無可恕，特命我等前來捉拿，押解進京問罪！”
試院前一片嘩然。
“煜王謀反？”
“蕭鴻羲是從犯？”
蕭鴻羲整個人都傻了。
什麽叫煜王謀反？
他離開不過兩月，究竟發生了什麽？
211冰冷的機械音響t起：【楞著做什麽？還不快跑！】
蕭鴻羲拔腿就跑。
金色淺芒從他身體湧出，又被黑霧吸收殆盡。
若是蕭鴻羲能看到這一幕，會發現金芒比最初淡了很多。
蕭鴻羲混入人群，很快消失不見。
“追！”
禁軍趕緊追上去。
一逃一追，動作之迅速，著實令人大開眼界。
“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方才還在恭賀他考取院案首，眨眼間成了朝廷重犯，功名作廢。”
“你們難道不知道嗎？蕭鴻羲這廝原本就不是個好的，心腸歹毒，品行低劣。”
有不知情的問：“此話怎講？”
知情人就為他科普蕭氏真假公子之事，著重強調蕭馳海為了蕭鴻羲這顆魚目，放棄喬鈺這顆蒙塵的明珠，以及蕭鴻羲對喬鈺的種種陷害。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蕭鴻羲看起來人模狗樣，做的事情真讓人惡心。”
“真公子喬鈺乃是青州府宛寧縣人士，十五歲高中狀元，而今年僅十七，就已經是四品知府了！”
“好厲害！”
“當爹的肯定後悔死了吧？”
“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個結果。”
“喬鈺的確有大才，試院對面的那家書齋至今仍掛著他親手所寫的文章，昨日我拜讀過，寫的是真好。”
“竟有此事？那我可得好好拜讀。”
“等會兒我也去。”
考生們將即將成為通緝犯的蕭鴻羲拋諸腦後，看完榜結伴前去膜拜喬鈺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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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鄉試, 各大客棧人滿為患，隨處可見背著書箱的男子。
有立冠之年，也有花甲之年。
年歲不同, 卻懷揣著同樣的希冀和夢想。
“不敢想象我到知命之年花甲之年, 還能否像他們一樣, 仍然保持著立志科舉的毅力和決心。”
“那個年紀的我們早就考取功名，官袍加身了。”
“沒錯！”
池州府的秀才們相視一笑, 背上書箱，走進知府大人提前訂好的客棧。
進門前, 喬鈺叮囑：“接下來有一場硬仗要打, 這兩天好好休息, 養精蓄銳。若是有不解之處, 盡管來找我。”
“是, 多謝大......”喬鈺一個眼神過去，眾人忙改口，“是，多謝先生。”
喬鈺滿意頷首，掩上房門，稍微收拾一下, 便躺下休息。
傍晚時分, 喬鈺起身，秀才們陸續帶著問題登門。
喬鈺兢兢業業為他們答疑解惑, 收獲無數崇拜的眼神, 也算過了一把做老t師的癮。
晚飯後，馬玉成過來敲門。
他見喬鈺手裏提著水壺, 不由得面露歉意：“我來得不是時候，先生可是要休息了？”
喬鈺放下水壺, 對門口局促的年輕人招手：“進來吧，不妨事。”
“那學生就叨擾先生了。”
馬玉成進來，將提前列好的問題給喬鈺看，喬鈺逐一耐心解答。
結束後，喬鈺想到馬玉端，隨口問了句：“你兄長如今怎樣？”
馬玉成如實答道：“雖傷勢嚴重，幸好都是皮肉傷，請鎮上的大夫開了藥調養身體，喝一個月，如今已經大好了。”
離家前馬玉端還打算外出做工，被馬玉成嚴令禁止了。
爹已經不在了，他只剩娘和大哥，大哥還有妻兒，絕不能再發生任何的意外。
喬鈺對此感到欣慰：“那就好。”
對上知府大人平和的雙眸，馬玉成忽然有了聊天的欲.望，踟躕了一瞬，輕聲道：“昨夜夢見我爹了，他說他為我和大哥驕傲。”
馬玉成笑著：“大人，我很高興。”
“你爹他......”喬鈺頓了頓，“他是個英雄，因為他挺身而出，使得陽邱縣無數百姓獲救，更是陰差陽錯地救下一百多名被拐來的女子孩童。”
“你還不知道吧，大慶村十之八.九的村民都是拍花子，十年來拐賣了成千上萬的人，本官將會盡全力救出他們。”
或許他們還活著，或許身死異鄉，喬鈺都想試一試，將他們送回到他們的親人身邊，讓他們一家團聚。
“歸根究底，你爹是兩樁案子裏最大的功臣。”
除了他，還有劉守備、府兵，以及榮嬋。
馬玉成聽得鼻子酸澀，眼眶也發脹，半晌悶悶應一聲。
喬鈺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天色不早了，白日裏趕了許久的路，早點休息吧。”
馬玉成鄭重道謝，恭敬地離開了喬鈺的客房。
喬鈺燒了一壺熱水，放在桌上晾涼，小二又送來洗澡水。
正欲洗漱，敲門聲再度響起。
喬鈺放下換洗衣物，走過去開門。
“公子。”
來人是秦永，一身風塵仆仆，神情難掩疲憊。
“進來吧。”喬鈺側過身，秦永走進客房，“可有受傷？”
秦永搖頭：“屬下應您的吩咐，帶了護心鏡，毫發無傷。”
喬鈺將號牌給他：“天字號客房沒了，玄字號第五間，洗個澡睡一覺，明日再回府城。”
秦永雙手接過號牌：“是，多謝公子體恤。”
喬鈺笑了笑，他只負責下達命令，帶著寫有“蠢貨”二字的奏折辛苦奔波十餘日的人可是秦永。
秦永退出客房，喬鈺洗漱後躺到床上。
七月二十六，喬鈺讓秦永扮作驛使，帶著假奏折從池州府出發。
每途徑一處驛站，便喬裝改扮成另一副模樣，隔日再次上路。
有喬鈺的親筆書信，上面還有一府長官的印章，驛站的人只會全力配合。
以防萬一，喬鈺讓秦永做好防護措施，並隨身攜帶一袋雞血。
果不其然，商承胤的人見驛使“中箭身亡”，上前搜出假奏折，打算毀掉。
秦永趁其不備，一刀取了對方首級。
殺人埋屍過後，秦永趕回省城，向喬鈺覆命。
至於祝卓誠、徐氏等主犯以及負責押解的府兵，一律由拍花子假扮。
以防他們陽奉陰違，中途跑路，喬鈺給他們灌下所謂見血封喉的毒藥——其實只是摻了黃連的藥丸子——連恐帶嚇，對方為了活命，只能老老實實上路。
商承胤的人會不會一怒之下殺了他們，不在喬鈺的考慮範圍之內。
便是死了，也是為民除害。
而早在十八天前，喬鈺就借用榮氏的商隊，將真正的奏折和犯人秘密送往京城。
在這裏，知府大人再一次慶幸和榮家主意外結下的深厚革命友誼。
喬鈺翻過身，沈沈睡去。
從鄉試開考到放榜，歷時半個多月，期間他將一直在省城陪考。
權當給自己放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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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商承胤從蕭鴻羲口中得知池州府鐵礦生變，對喬鈺恨之入骨，卻又不敢貿然行動。
經過深思熟慮後，他派人攔截奏折，同時除掉祝卓誠、徐氏等主犯。
死無對證，喬鈺更不會知道，他送往京城的奏折和犯人在半路就沒了。
屆時再除掉喬鈺，將池州府知府換成自己的人，便可繼續開采精鐵，打造大量武器......
商承胤想得很美，遺憾蕭鴻羲遠赴青州府趕考，無人能與他一同分享這勝券在握的喜悅。
可惜夢終究是要醒的。
“王爺，您的密信。”
親信從信鴿腿上取下紙條，呈給商承胤。
商承胤料想應該是半月前派出去的手下，揮退美人樂師，笑著打開紙條：“讓我想想，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喬鈺？！該死，中計了！”
看完紙條上的內容，商承胤勃然大怒，化身桌面清理大師，拂落桌面上的一應物什，後又一腳踹翻桌椅。
“好你個喬鈺！好一出聲東擊西！”
“好大的狗膽，竟敢殺了本王的人！”
踹翻桌椅還不夠，又劈裏啪啦砸花瓶瓷器。
商承胤快要氣瘋了，又打又砸，地面一片狼藉。
“來人！”
守在門外的親信入內，下跪：“王爺。”
“傳信出去，本王要喬鈺的項上人頭！”商承胤表情陰狠，“立刻！馬上！”
“是。”
......
轉眼到了八月初八。
鄉試八月初九開考，但是考生須得前一天進入考場。
這天寅時三刻，喬鈺送秀才們去考場。
貢院外人山人海，議論聲與誦讀聲不絕於耳，惹得人心跳加速，焦慮加倍。
喬鈺敏銳地發覺兩旁的秀才呼吸紊亂，狀態不佳，輕拍他們的肩膀：“深呼吸，放松，這只是一場尋常考試......”
清潤溫和的嗓音回蕩在耳畔，非常奇妙地撫平了他們心中的焦慮和不安。
“是，先生。”
這一聲，讓周圍的考生看過來。
有人奇道：“這位看起來尚未及冠，居然是你們的先生？”
馬玉成昂首挺胸，驕傲極了：“那是自然，先生特別厲害。”
先生可不是一般的先生，他不僅僅是興平七年的新科狀元，大商唯一一位連中六元的狀元郎，更是文武雙全，打水匪奪鐵礦，為無數百姓帶來福祉的知府大人！
這些就不說了，怕說出來嫉妒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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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多時，鳴放第三發號炮。
喬鈺目送秀才們魚貫進入貢院，步行回到客棧。
秦永已經離開，喬鈺在大堂悠閑用完早飯，又離開客棧。
接下來，是自由時間。
喬鈺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愜意時光。
之後三天裏，喬鈺走遍小半個省城。
逛書齋，嘗美食，賞風景。
八月初十的下午，喬鈺準時來到貢院外，等考生出場。
樹蔭下等待兩刻鐘，貢院大門徐徐打開，考生魚貫而出。
池州府的考生經歷為期三日的考試，只覺精疲力竭，邁著沈甸甸的步伐走出貢院。
“這邊。”喬鈺擡手示意。
聽到知府大人的聲音，如同陽光灑落，溫暖和煦。
他們精神一振，快步向喬鈺走來。
“先生，我們考完了。”
“先生等了很久嗎？”
“辛苦先生了，其實您完全可以在客棧休息的。”
喬鈺笑道：“為你們準備了綠豆湯，喝完再回去。”
大家先是一楞，緊接著放聲歡呼。
“多謝先生！”
“學生正好又累又渴，一碗綠豆湯正合適！”
雀躍的話語引來無數考生側目，見狀不由得發出羨慕的聲音。
“他們先生看起來好年輕，怎麽我們的都是胡子一大把的老先生？”
“這位先生真好，竟然還給他的學生準備綠豆湯。”
“我也想喝綠豆湯，我也想要這樣的先生。”
聽了這話，池州府的考生仰起頭，綠豆湯噸噸灌進肚裏。
想跟我們搶綠豆湯？
沒門兒！
喝完綠豆湯，喬鈺一行人打道回府。
“先吃飯，吃完飯好好睡一覺，明天還有第二場。”
“是。”
大家默契地沒有討論第一場考得如何，吃飽喝足後各自回房。
......
喬鈺照常替池州府的考生答疑解惑，天黑後解決完最後兩個，攆他們回去睡覺。
小二送來熱水，喬鈺舒舒服服泡了個澡，坐在燈下翻看幾頁雜書，便熄燈入睡。
月上中天，萬籟俱靜。
絲縷青煙沿著門縫湧入，很快溢滿整個客房。
喬鈺睡容安詳，似乎毫無所覺。
半晌後，一聲“咯吱”輕響，黑影閃身進門，輕手輕腳地來到床邊。
匕首閃過寒芒，森白的刀刃映出來人冷酷的雙眼。
刀尖刺向喬鈺，卻刺了個空。
一擊不中，來人並不戀戰，轉身奔逃。
喬鈺鯉魚打挺起身，操起枕頭下的銅t片，用力擲出，正中膝彎。
黑衣人悶哼，動作有一瞬間的遲滯，被喬鈺發現破綻，摁在冷硬的長案上。
“噓。”喬鈺扇他一巴掌，輕聲細語，“低聲些，莫要吵醒了我的學生，他們明日還要考試。”
黑衣人充耳不聞，奮力掙紮。
過程中打中玉石擺件，響起清脆的磕碰聲。
眼看即將落地，喬鈺伸出長腿，鞋面穩穩托住擺件，再一抖，悄無聲息地落在地墊上。
“嘖。”
喬鈺耐心告罄，揪住黑衣人的發髻，往長案上猛力撞擊。
長案鋪有桌布，有桌布作為緩沖，只發出沈悶聲響。
“若是吵醒了他們，影響他們明日的發揮，讓我輸給了隔壁幾個府，當心我扒了你的皮。”
喬鈺下手沒留情，直接把黑衣人砸暈了。
這樣也好，直接一步到位，省得再鬧出動靜。
喬鈺推開後窗，把人從窗口扔下去。
入住客棧的第一天，喬鈺就仔細觀察過，客棧後面的窄巷人跡罕至，最適合殺人分屍。
喬鈺跟著跳下去。
先是落在墻頭，像矯健的大貓，輕巧落地，只發出細微聲響。
......
喬鈺回到客棧，已經是下半夜。
劇烈運動後睡意全無，喬鈺把遺落在地的玉石擺件撿起來，放回原處，泡一壺茶，等待號炮聲降臨。
寅時初。
“轟——”
貢院鳴放第一發號炮。
喬鈺精神奕奕地拉開房門，為池州府的考生提供免費叫醒服務。
送考生進考場，喬鈺回到客棧，提筆磨墨，開始告狀。
不僅要跟老爹告狀，還要跟興平帝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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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承胤指明要喬鈺的項上人頭，一邊等待手下的消息，一邊提心吊膽，唯恐京城來人問罪。
五日後，商承胤沒等來喬鈺已死的消息，反而等來禦前內侍劉公公。
“夏日炎熱，陛下前陣子中了暑氣，遲遲未愈，病中甚是思念遠在封地的王爺，特讓奴才請王爺回京。”
商承胤看著劉公公身後身著甲胄、腰佩長刀的禁軍，只想冷笑。
說什麽甚是思念，不過是唬他回京的借口罷了。
“本王亦思念父皇，且容府中下人收拾幾件行李，再輕車簡從上路可好？”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劉公公欣然應允。
商承胤召見幕僚，告知鐵礦一事。
在座幕僚臉色大變，眼前一黑又一黑。
私藏鐵礦？
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
“王爺，您實在是糊塗啊！”
“陛下明顯是要拿您回京問責，這可如何是好？”
瞧著像是無頭蒼蠅，在花廳裏急得團團轉的幕僚，商承胤越發念著蕭鴻羲的好。
若是他在，定能找到破局之法......
“王爺，下官以為，如今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商承胤循聲望去，是坐在最末端的一名幕僚。
雖有才識，但是迂腐執拗，時常跟商承胤叫板，很是討人嫌。
“哦？”商承胤起了興致，“劉先生說的是哪兩條路？”
劉先生拱手道：“自古以來，鹽鐵皆由朝廷把控，您此舉無疑觸了陛下的逆鱗，輕則褫奪親王爵位，貶為光頭皇子或是庶人，重則......”
重則性命不保。
劉先生沒有明說，但是大家都聽懂了。
“王爺用精鐵打造武器，又有精兵護衛，此時不反，唯有死路一條。”
“束手就擒，還是背水一戰，端看王爺如何抉擇了。”
劉先生一席話，給了商承胤當頭一棒。
想到劉公公的態度，以及禁軍時刻搭在劍柄上的手，僅存的僥幸也沒了。
“本王......”
商承胤閉上眼，無聲給出答案。
......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商承胤親手斬殺劉公公並百餘名禁軍，後又斬殺十八名官員，集結當地駐軍與近兩年來暗中豢養的私兵，共計十萬人馬，短短五日之內拿下八府。
消息傳到京城，興平帝龍顏震怒，命大將陶毅領兵南下，鎮壓煜王。
“孽障！”
“孽障！”
“朕何時虧待過他？他這是要氣死朕啊！”
殿外是徐皇後的哭求聲，殿內是興平帝的暴喝聲。
商承策於階下長身玉立，溫聲寬慰：“父皇息怒，莫要氣壞了身子。”
興平帝不聽，禦案拍得啪啪作響。
“私挖鐵礦，攔截奏折，截殺朝廷重犯，謀害朝廷命官......喬愛卿恪盡職責，對朕忠心耿耿，他又有什麽錯？”
商承策斂眸，眼底笑意轉瞬即逝。
鈺弟真是他命中的貴人吶。
上個月得了消息，徐皇後說動興平帝，打算讓商承胤回京。
商承策與東宮幕僚連夜商討，如何才能讓興平帝打消這個念頭。
結果打瞌睡送枕頭，商承胤那個蠢貨居然帶著十萬兵馬——造反了！
追溯根源，可不正是喬鈺意外發現池州府地界內有人私藏鐵礦。
順藤摸瓜查下去，竟然查到了商承胤身上。
喬鈺的奏折和犯人抵達京城，興平帝震怒，派劉公公召商承胤回京。
擔心商承胤拒不回京，還派了百餘名禁軍同行。
誰承想，這些人一去不回，商承胤還起兵造反，一路北上，向京城挺進。
前有私藏鐵礦，後有豢養私兵，起兵造反，便是殿外的徐氏膝蓋跪穿，腦袋磕破，待戰事平定，商承胤註定逃不過一死。
此時此刻，商承策像是三伏天喝冰水，滿心暢快。
太子和蘇公公輪番勸慰，勉強讓興平帝消了火氣。
有商承胤這個逆子作對照，興平帝看著下首溫馴恭謹的太子，怎麽看怎麽順眼，一時間父愛爆發，說起商承策幼時。
商承策的童年只有母親，沒有父親。
興平帝鮮少陪伴他，翻來覆去那幾件事，聽得商承策耳朵都起繭子了。
說到盡興，興平帝眼角濕潤：“策兒，昨夜朕又夢見你娘......”
“陛下，阮貴妃求見。”
“讓她進來。”
商承策垂首：“還請父皇為了江山社稷多加保重，兒臣告退。”
東宮太子退出禦書房，肖似先皇後的阮貴妃與之擦肩而過，嗓音嬌媚：“陛下，臣妾為您燉了燕窩羹......”
八月下旬，仍然殘留著夏末的餘溫。
烈日當空照，徐皇後跪在殿外，發髻淩亂潮濕，面色慘淡，身體搖搖欲墜。
“陛下，胤兒素來仁孝，必然是有人存心嫁禍......”
商承策哂笑。
為徐皇後，為興平帝，更為阮貴妃。
杜公公迎上來：“殿下。”
商承策拾級而下：“回去。”
主仆二人回到東宮，商承策召來親信，吩咐道：“可以讓劉連雲回來了。”
既已超額完成任務，該功成身退了。
親信恭聲應是，退了出去。
商承策提筆蘸墨，著手處理政務。
不多時，有內侍通傳：“殿下，太子妃求見。”
商承策筆下微頓：“孤政務繁忙，讓她回去。”
左不過是為徐氏求情，明知結果，又何必再見。
另一邊，興平帝雖美人在懷，心裏卻不得勁兒。
想到咄咄逼人的皇後，想到忤逆犯上的煜王，興平帝越想越氣，接連擬寫數道聖旨。
當日，近百名官員被革職。
首當其沖的是煜王的外家徐氏和妻族房氏，十之八.九的官員慘遭罷免。
緊接著是蕭氏。
興平帝固執得認為，煜王起兵造反，必然少不了身邊之人的唆使。
試問煜王身邊第一人是何人？
那必然是蕭鴻羲！
興平帝不管三七二十一，罷免蕭氏一族所有在朝為官的族人，還以教子無方為由，打了蕭馳海五十大板。
正在家裏吃酒賞樂，忽然屁股開花的蕭馳海：“？？！”
這也就罷了。
當蕭氏族人得知自己被革職是因為蕭鴻羲，直接打上門去，又胖揍了蕭馳海一頓。
臉腫成豬頭，身上沒一塊好肉的蕭馳海：“......”
這還遠遠不夠。
興平帝朱筆起落，將三個家族的姻親拎出來，凡是看不順眼的，一律革職歸家。
興平帝的怒火燒遍大半個朝堂，饒是作壁上觀的何騰，也被他的任性和不顧後果震驚到了，感慨君心難料。
一時間，京中一片風聲鶴唳，從世家權貴到平民百姓，人人自危。
......
青州府，正是院試放榜之際。
沒了喬鈺從中作梗，有科舉系統襄助，蕭鴻羲成功奪取院案首之名，考取秀才功名。
正欲慶祝一番，數十禁軍由遠及近，直奔蕭鴻羲而來。
“陛下有旨，煜王謀反，蕭鴻羲作為從犯罪無可恕，特命我等前來捉拿，押解進京問罪！”
試院前一片嘩然。
“煜王謀反？”
“蕭鴻羲是從犯？”
蕭鴻羲整個人都傻了。
什麽叫煜王謀反？
他離開不過兩月，究竟發生了什麽？
211冰冷的機械音響t起：【楞著做什麽？還不快跑！】
蕭鴻羲拔腿就跑。
金色淺芒從他身體湧出，又被黑霧吸收殆盡。
若是蕭鴻羲能看到這一幕，會發現金芒比最初淡了很多。
蕭鴻羲混入人群，很快消失不見。
“追！”
禁軍趕緊追上去。
一逃一追，動作之迅速，著實令人大開眼界。
“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方才還在恭賀他考取院案首，眨眼間成了朝廷重犯，功名作廢。”
“你們難道不知道嗎？蕭鴻羲這廝原本就不是個好的，心腸歹毒，品行低劣。”
有不知情的問：“此話怎講？”
知情人就為他科普蕭氏真假公子之事，著重強調蕭馳海為了蕭鴻羲這顆魚目，放棄喬鈺這顆蒙塵的明珠，以及蕭鴻羲對喬鈺的種種陷害。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蕭鴻羲看起來人模狗樣，做的事情真讓人惡心。”
“真公子喬鈺乃是青州府宛寧縣人士，十五歲高中狀元，而今年僅十七，就已經是四品知府了！”
“好厲害！”
“當爹的肯定後悔死了吧？”
“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個結果。”
“喬鈺的確有大才，試院對面的那家書齋至今仍掛著他親手所寫的文章，昨日我拜讀過，寫的是真好。”
“竟有此事？那我可得好好拜讀。”
“等會兒我也去。”
考生們將即將成為通緝犯的蕭鴻羲拋諸腦後，看完榜結伴前去膜拜喬鈺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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