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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雞胸肉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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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44、雞胸肉大腦

盛星河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人是個騙子,可是他又能看得出來,老人身上那些醫療設備很專業,不像作假的。

當然,也不排除這是一夥很專業的騙子。

他依舊審視地看著老人,說:“我爺爺早就死了,我小時候還給他上過墳呢。”

連丘吐了口氣:“我是你媽媽的父親。”

盛星河蹙眉:“那不是外公嗎?”

“外什麽外!!!”

連丘聽他這麽說,立刻動了怒,語氣強勢:“我可從來沒認過她嫁的那個窮光蛋。她是我的女兒,你就是我的孫子!”

聽他這麽說自己已過世的父親,盛星河臉色也沈了下來,不客氣道:“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為什麽突然冒出來,你到底想幹什麽?要是騙錢我可沒有。”

連丘咳了兩聲,看起來剛才的發火耗費了他很大力氣,再開口語氣有點吃力:“我,知道你沒錢,你有錢還能讓你媽,住四人間的病房嗎?”

盛星河蹙眉看著他,這人身體是真的不好。如果是騙子,那也太敬業了。

連丘:“你媽……”

他頓了頓,吐了口氣才繼續說:“她從來沒跟你提過我嗎?”

盛星河搖頭:“媽媽說外公早死了。”

“……”連丘差點一口血噴出來,擡手撫著自己的胸口順氣,半晌後才說:“她還是恨我啊。”

盛星河的母親叫連漪,是連丘和原配妻子的獨生女。

父女二人感情其實很好,只是天生個性對沖。連丘性格強勢,連漪為人剛烈,連夫人在世的時候還能調和一下。

然而二十多年前,連夫人患了重病,一直纏綿病榻。連丘一邊不離不棄地照顧她,一邊在外面養了情婦。

連漪為此十分憤怒,多次指責父親。連丘的理由是他需要人陪他應酬,身邊的事也需要人打理,而且不管他找什麽人,都不會影響他們一家三口的感情。

連漪對此嗤之以鼻,父女二人經常吵架。都是硬脾氣,吵起來能把家都砸了。

連夫人撐了兩年還是過世了,她過世後,父女倆一個忍受著喪妻之痛,一個沈浸於喪母之悲,都是心懷怨懟,脾氣乖戾的時期,更是針尖對麥芒,隔閡越來越深。

連漪認定是連丘娶小老婆氣死了母親,直接跟父親反目,離家出走了。

連丘以為女兒在外面冷靜一段時間就會回來,可過了許久也不見她回來跟自己低頭。派人去找,發現她居然都已經結婚了,找了個叫盛夏風的窮光蛋,還懷了孩子。

連丘震怒,他本來就是強勢的家長,當即勒令連漪和盛夏風離婚,回家。

連漪自然是不肯,連丘為了逼迫她,甚至找人對盛夏風動手,手下人沒把握好分寸,打斷了盛夏風的腿。

盛夏風腿好之後,一直到去世時,走路都有點坡。

從那以後,父女二人積怨更深,連漪幹脆不認這個父親,和他徹底結了仇。

其實這麽多年,連丘隔幾年就找連漪一次,希望她回來。

連漪一直把盛星河保護得很好,這些事都瞞著他。連丘的心思又都在女兒身上,覺得只要女兒回來,那孫子自然也會跟著回來,所以他一直沒有在私下找過盛星河。

連漪恨連丘氣死母親,打傷丈夫,對他十分抗拒。連丘又不肯低頭,兩人每次都以激烈的爭吵和罵戰收尾。

這種情況每隔幾年就要上演一次。連丘找到連漪,吵一架,冷靜個幾年,然後再找,再吵。

直到今年春天,連丘突發腦梗,足足昏迷了快半年。這次病情勢頭兇險,他能醒過來完全就是命大。

連丘老了,又去鬼門關轉了一圈,醒來後心態也發生了巨大變化。

人到了暮年,所有愛恨情仇都成了過往雲煙,什麽面子脾氣,都抵不上對女兒的思念。

他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找連漪。卻發現不過短短幾年,女兒就因意外成了植物人。

盛星河聽了半天,蹙眉不語。

連丘說完後就觀察著盛星河的神情,等他的反應,他認為盛星河肯定會被自己的身份所震驚到。沒有人在知道自己可能擁有顯赫家世時,還可以保持冷靜。

連丘做好了盛星河轉變態度的準備,以及他提要求的準備,比如問自己要錢,要幫助。

然而盛星河開口卻是質問:“我爸的腿是你找人打斷的?”

連丘:“……”

一邊是從小陪伴自己長大的父親,一邊是突然冒出來的老頭,盛星河對連丘難有好印象,也不想跟他多說。

他看了看旁邊幾個彪悍的黑衣人,轉頭問連丘:“我現在走的話,他們會不會攔我?”

連丘看了他許久,長長吐了口氣,說:“不會。”

盛星河沒說什麽,起身走了。

回家的地鐵上,盛星河拿出手機搜了連丘的名字。

連丘,東南亞地區最大的造船商,人稱船王,富可敵國。提到他,除了他事業上的成就,還有就是他那好幾房夫人。

做為一夫一妻的國家,這幾房所謂的夫人當然是不被法律承認的。而且,說二房三房什麽的,總有種與現代社會脫節的割裂感。

可如果對方是連丘這種家大業大的人,就會讓人覺得很合理。

盛星河退出頁面,又搜了一下‘連丘原配’,消息很少,只能搜到幾張看起來很有年代感的照片。照片很模糊,但是盛星河看輪廓能看出來,這個原配和自己的母親連漪確實有幾分像。

接著,盛星河又搜‘連丘原配女兒’這幾個字。

新聞更少,沒有照片。有一篇是好多年前的帖子,鏈接還沒作廢,他點進去看。

頁面是那種特別“不權威”的八卦網站既視感,裏面的內容也都是混亂無邏輯、無依據的揣測,一看就知道是為了獵奇,吸引眼球的產物。

裏面說什麽連丘的原配死因不明,很有可能是被連丘害死的。

而原配的女兒連漪,在原配死後就行蹤成謎。帖子裏說她是因為發現了母親的死亡真相,已經被父親連丘滅口了。

“……”

盛星河關掉頁面,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這些編八卦新聞的人應該改行去寫小說。

都對得上。難道……是真的盛星河坐在擁擠的地鐵上,有點茫然。

從地鐵站出來,盛星河又走了十來分鐘,才到了聞亦居住的森公館,上樓進門,聞亦沒在家。

前頭打了電話,聞亦說很快就會回來。

盛星河一個人待著,百無聊賴。他看到桌上有一份透明文件袋裝起來的資料,上面標簽上寫著體檢報告。體檢誰的?

然後他就想起來了,前些天還在潭城時,他給聞亦打電話,聞亦是說過自己在體檢的事。

呵呵……聞亦還真是會定期體檢,他也知道自己平時太亂來啊。

盛星河不是會窺探人隱私的人,沒打算看他的體檢報告,到沙發上坐下等聞亦回來。

忍不住就開始回想昨晚和聞亦的談話,聞亦當時的奇怪的反應,還有捂著心臟時痛苦的樣子都重新浮現了上來。

思維連點成線,線又組成面,盛星河忍不住轉頭看了看桌上的體檢報告。

心裏突然有種很怪異的感覺,他想到聞亦不止一次說什麽人生短暫及時行樂,人活著活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死了,有限的生命裏要追求快樂之類的話。

還有談論死亡時,聞亦吊詭又隱秘的態度,以及他偶爾流露出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讓盛星河覺得陌生的情緒,有點像悲觀厭世的頹喪。

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到聞亦昨晚捂著心臟時的那一幀,同時還有聞亦的聲音。

“我可能真的有病。”

不詳在盛星河心裏一層一層疊加,該不會……

盛星河心猛地跳了一下,也顧不上隱私什麽的了,他突然起身,走到桌前打開文件袋,把聞亦的體檢報告拿出來看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盛星河把體檢報告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

體檢結果沒有問題,所有指標都正常。聞亦身體很健康,相當健康,甚至是可以直接報名去跑馬拉松的那種健康。

說他生龍活虎都保守了!盛星河松了口氣,手撐著桌子才發現自己有點腿軟,他還真以為像狗血電視劇裏的一樣,聞亦有什麽絕癥,心臟病那類的。因為知道自己時日不多,生命隨時會終結,所以放浪形骸,享受人生。

因為這樣雖然狗血,但是好歹也說得通。

可是明明這麽健康,天天還整那麽憂郁,聞亦沒事裝什麽逼!盛星河快被氣死了,這種氣憤還無處宣洩,因為聞亦也沒說什麽,他光是在這自己腦補就把自己嚇了個半死。

這時,門口傳來開鎖的聲音,聞亦推門走進來,看到他就笑了。緊接著他發現盛星河臉色不對,於是收斂了笑意,關切地問:“你怎麽了?”

盛星河木著一張臉,沒說話。

聞亦走過去,擔心地看著他的眼睛,然後註意到他手裏的東西,看了一眼就認出是自己今天剛收到還沒來得及看的體檢報告。

他的心一沈,又看了看盛星河的表情,小心地問:“你為什麽這個表情?我的體檢結果……”

盛星河還是木然地看著他。

聞亦臉色灰敗,了然一般,呈現種強撐的心灰意冷的冷靜,沈聲問:“我什麽病?”

“神經病。”盛星河突然把體檢報告摜到桌上,罵道:“聞亦,你就是個神經病!”

聞亦:“……”

他撿起自己的體檢報告,翻看了一遍,說:“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媽這不是沒事嘛,咦?我的白細胞為什麽這麽多呀”

盛星河面無表情:“因為你上周被我搞發燒了吧。”

聞亦:“……”

盛星河看了他一眼:“腫了,有點發炎。”

聞亦很難得地紅了下臉,轉移話題問:“你剛才為什麽那個表情?嚇得我還以為我得了什麽絕癥呢。”

盛星河的心路歷程太曲折,沒法說。更何況他也不想跟聞亦說自己的那些腦補讓他笑話,沈著臉沒回答。

聞亦琢磨了一下,抱著胸皺眉道:“看我這麽健康你不高興啊?”

盛星河突然把聞亦死死抱住,頭枕在他肩上。

聞亦楞了下,擡手撫摸他的背,輕聲問:“怎麽了?小星星。”

盛星河依舊沒說話。

剛才有那麽一會兒,他真的非常確信聞亦是有什麽絕癥。在那個瞬間他渾身冰冷,生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心臟的存在感突然那麽強,盛星河才知道原來它那麽愛聞亦。

“聞亦。”盛星河小聲說:“我早晚會被你害死。”

聞亦的身上同時有著“鉤”和“刺”。

他勾著人,不讓人走,然後又用刺把人紮得鮮血淋漓。

聞亦手臂一頓,沒說話,繼續一下一下摸他的背。

盛星河覺得自己蠢透了,他想起有次上課的時候,講到大腦結構,教授給他們看了一張考拉的大腦圖片。

考拉蠢得令人發指,它的大腦表面沒有褶皺,十分光滑,光滑得像一塊雞胸肉。

盛星河覺得自從認識聞亦之後,自己大腦的褶皺也消失了,像考拉一樣,現在估計看起來也跟雞胸肉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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