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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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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巢

"阿兄!"在路旁等待著的阿政聽到聲音時立馬擡頭,笑起來。

琇瑩在馬車上沖他招手,"我回來了。"

他沒待馬車停穩便蹦了下來,如一只乳燕一樣撲進了阿政懷裏。

阿政也一把抱住了他,"幼弟歸來了。"

琇瑩在他懷裏挨挨蹭蹭,用幼時慣用的撒嬌語氣,粘粘乎乎的道,"阿兄,好想你。"

阿政輕聲道,"嗯。"耳朵根已經紅透了。

琇瑩見到他模樣,笑得眼瞇瞇的,哥哥害羞了,哥哥還是哥哥啊。

琇瑩從他懷裏退了出來,改為扯著他袖角。

阿政摸了摸他的腦袋,入手的頭發漆黑順滑。"先去與大司農他們告別,然後去吃炙羊。"

琇瑩臉上的笑愈來愈大,"好,聽兄長的。"

阿政牽著他上前向大司農行禮告辭,大司農點頭回禮。"小公子,此行順利否?"

琇瑩輕笑,"不算順利,不算艱難。"

大司農摸著長胡須,"善。世事大多如此。"

而後一臉期待的希望琇瑩多說些。於是阿政與琇瑩道,"跟先生說說,何為艱難,何為順利。"

琇瑩點頭應是,扯起了一慣用來示人的微笑, "此行,見民生多艱是艱難,得諸位照顧是順利。"

說完,向大司農身後的諸位弟子作揖。

不少農家人都搖頭不受,或是反手深躬,琇瑩一路所行沒人比他們更了解了,他們敬佩這位小公子,當不起琇瑩的禮。

阿政又與他們說了幾句勉勵的話,引得所有人眼淚汪汪的。才起身告辭離開,琇瑩蹦跳著跟在他身邊,倒顯出幾分農家人沒見過的稚氣清澈。

"一路行來,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公子。"陳長對大司農道。

他這一路行來,也有笑,可大多是禮貌疏離的微笑,有時甚至只是扯扯嘴角。

可一見到阿政,便像是幼鳥歸巢,一直在笑,笑得又開心又燦爛。

好像只要呆在阿政的身邊,他便擁有了無盡的安全感。

大司農斜了他一眼,撫著胡子道 ,"倦鳥歸巢,自然安心啊。"

"阿兄,阿兄。"琇瑩牽著阿政的手,與他一起回梁山宮,一路上叨叨不休,"你最近好嗎?生日時,大恬將松糕做給你吃了嗎?"松糕就是蛋糕,琇瑩知道自己要走,特地寫了方子,遞給了蒙恬。想著在生辰時,兄長可以吃上。

阿政想起那個讓蒙恬磨了三天的麥才做出的黑不溜秋的東西,硬的打宮門口的小細犬,都能打死三條。

他抽了抽嘴角。見琇瑩一臉得意,實在不忍告訴他,於是果斷叉開話題,"你最近瘦了很多,等一會兒多吃點,那邊的人是不是待你不好?"

這個話題轉的很生硬,那些他手下的人報信回來時,阿政每每都細問,所以兄長對他的行蹤可謂是了如指掌。

但琇瑩是個從來都捧著他的性格,於是乎他擺手答道,"不是啊,那邊的阿婆都歡喜我,經常給我果子和菜。"

阿政輕哼,"我知曉的。"

進了梁山宮,琇瑩立馬撲進了他軟綿的大床,還隨心的滾了兩圈。

阿政坐在桌上扶額,喚來宮人讓人備菜。

"琇瑩,先去沐浴,一會大恬他們也來,我們一起好好吃一頓。"

琇瑩頓時起來了,往旁邊偏殿走,"好。兄長炙羊,可得用我的方法啊!"

阿政點頭,囑咐了宮人幾句。才攤開手中的書卷,倚在琇瑩的抱枕上,接著讀書。

"阿兄。"琇瑩坐在他身邊,阿政拿錦布給他擦頭,"新的桔橰雖用的很好,汲水時總有卡頓,我晚些便去尋少府,問問是什麽原因。"

阿政點頭,"我隨你去。"

"待關中水渠打好,我便到關東去。跟著大司農他們一起去主持洗地,去治理那個鹵澤之地。"琇瑩躺在他腿上,軟軟的手在比劃著,想著自己一路的旅程,說著一個個要做的事,"我要改裝一下馬車的輪子,做庶民也能穿著起的保暖的衣服,還要去煉鐵。"

阿政原本是垂眸,聽他念叨的,一聽煉鐵,便直起了身子,"不行。鐵乃制兵所在,旁人不可以亂碰。"

"啊,那怎麽給馬修理指甲,裝馬蹄鐵啊。"琇瑩抱怨道。一路行來,馬的耗損量太大了,那可都是錢啊。

"馬蹄鐵?"阿政問,捏了捏他的小臉。"與我細細說。"

這邊琇瑩還沒說完,馬蹄有何生理構造,蹄鐵要裝在哪兒。

便聽見大恬嘹亮的聲音,"公子,我與毅來了。"

琇瑩起身去迎接,相互見禮後,引他去見哥哥。

"大恬。"阿政喚蒙恬過去,"琇瑩接著說。"

"啊,兄長我剛說到哪了。"琇瑩問。

"人會長指甲,馬亦會長指甲。"阿政答道。

"哦對。"琇瑩接道。"人長指甲容易被別斷,馬亦如此。"

他嘀咕了一大堆給馬指甲裝鐵片,讓指甲不會被別到的想法。

阿政拊掌點頭,蒙恬聽得眼睛發亮,他突然握著琇瑩的手,"小公子,我們可以試試嗎?"

琇瑩攤手,"沒鐵,怎麽試。"

"將一些鐵制的燈融了。就夠了。"阿政笑了笑,"至於馬,我記得阿恬家中應有只老馬。"

"嗯。是我大父以前的戰馬。"蒙毅眼紅了,"叫耿,已經是匹老馬年,前兩年腳被傷了後,就再也沒有上過戰場。"

琇瑩握住他手,"我們現在就去試。"

於是一行人的灸羊也沒吃,匆匆叭了口粟米飯,便各自回去收鐵去了。

琇瑩將鐵制的燈全部投到宮殿中央。然後一人一個包袱,扛著出了宮。

傍晚,蒙恬與蒙毅也一人背著一個包袱,一個牽著匹蹄子被包上的老馬,跟作賊似的與二人在大司農府接頭。

"行了行了,快進來。"琇瑩開門,伸出一個小腦袋,招手喚他倆過來。

他們在農家平時揚谷的空地上進行實驗,旁邊不放心的大司農和因為他去借打鐵工具感到好奇跟過來的少府,當代的秦墨領頭人朱陽一人在劈柴,一人在融燈。

琇瑩嗒嗒跑過去,跟阿政一齊畫圖紙。

"我的個乖乖,你拿什麽來了?"大司農劈柴的手,顫抖著。

前面那兩個熔宮燈他忍了,畢竟是大王親子,也不算違背秦法。

可這兩個這拿的是什麽,從槍上卸下來的槍頭,他爹的弓箭頭,還有幾把大刀,上面還寫著秦的標識,一看就知道要回歸的。

這玩意熔了,小命都得交待在這了。

阿政見大司農光顫手,也不說話,也上前準備一探究竟。

然後他道"這些不要,宮燈的鐵已經夠了。"

蒙恬與蒙毅於是將東西收起來了,他們對公子的命令執行的很快。

阿政點頭,起身去看馬。

那馬已經半躺在地上,它幹瘦的很,黑色的眼睛透著疲憊。

嘴裏帶著白沫,微微的喘息著。蹄子被布包著,可是已經滲出血來,紅色的血與淡黃的膿液交織在布上,它整匹馬透著快要死亡的腐朽氣息。

見到阿政時,它有氣無力的打了個響鼻。

阿政見狀,與蒙氏兄弟道,"你們與琇瑩拆蹄子。"又接著對旁邊站著的人道"不要讓它亂動。"

於是四個人每人都上手拆布,旁邊已經有阿政挑的機靈的農家弟子上前控制這馬暴動。

"阿恬,把刀拿來。"阿政對已經潰爛的馬蹄皺眉道,他們手中的刻刀削不斷這蹄甲,只能依稀留下道白痕。

琇瑩沒說話,快速地給這馬的一只蹄子上刮了道白痕。"兄長,這樣用刀的人直接就可以順著痕跡削指甲了。"

阿政點頭,他倆十分迅速的給每個蹄甲上劃上了白痕。

當農家力氣最大的那個人將指甲削去,那血跡也被擦了幹凈。朱陽才將燒的紅熱的烙鐵貼在了馬蹄上,耿才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一旁的朱陽眼都亮了,本以為只是高高在上的貴族的玩鬧,沒想到真有奇效。

琇瑩累得滿頭汗,也沒擦,直接和蒙毅一起躺地上。蒙毅紅著眼看著可以奔跑的耿流淚,"小公子,耿可以走路了,大父終於不用看著它流淚了。"

琇瑩聽蒙毅說了耿的故事,耿還是匹小馬時就跟著蒙老將軍沖鋒陷陣了,它是戰場上最讓人信賴的夥伴。

"它其實可以不受傷的,但還是為了救大父,全力沖刺,結果受了傷。"蒙毅道,"它渴望與大父一起去戰場,所以每次見到大父都會哀哀叫喚。大父不理它,它便一日瘦過一日,直至成了那皮包骨的模樣。"

琇瑩聽他說完,看著那只在谷場撒歡快跑的老馬,笑道"待他好了,讓將軍再帶著它跑一圈吧!它一定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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