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林悅媛還沒起床，山羊的微信消息就像鬧鐘一樣響起。

“你為什麽要一個人出現 你和常公子不是男女朋友嗎？這麽危險的地方，他為什麽讓你一個人來？”

林悅媛一骨碌地從床上坐起來，使勁揉了揉朦朧的睡眼，盯著手機屏幕只覺得背脊發涼。

那只山羊知道她的‘男朋友’是常宇？

難道他昨天看到何紀超了？所以才發出這樣的質疑？

她倒吸了口涼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鎮定自若地回覆：“我和常公子交往時間不長，不瞞你說，他只知道我跟他一樣吃肉，卻不知我還有私心。”

她只字不提昨晚的事，好在那只山羊也沒提何紀超出現的話。

“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想從你那裏拿兩條小馬，請問方便嗎？”

隔著手機屏幕，林悅媛能明顯感覺到那只山羊的警惕性有多高。

她的消息又一次石沈大海。

林悅媛洩氣地把手機扔回床頭櫃上，耷拉著肩膀楞坐了半會，然後掀開被子下床。

這個時間，也不知道住在隔壁的何紀超醒了沒有？

她趿著拖鞋，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後，把耳朵貼在門板上，屏住呼吸傾聽門外的動靜。

門外寂靜無聲，林悅媛篤定何紀超沒起床。她拉開門，輕手輕腳地下樓，把廚房那把帶血的水果刀用紙巾包好，再套上一層袋子，裝進自己的小背包裏。然後去客廳，小心翼翼地挪開沙發，用棉簽沾了些地板上的血跡，裝袋收好。

林悅媛覺得還應該拍幾張現場照片保存下來，以防兇手再回來毀滅證據。一摸衣兜，意識到手機還在床頭櫃上放著，她連忙上樓取手機。

何紀超的房門還是緊閉著的，林悅媛沖著冷冰冰的門板撇了下嘴，然後拐進自己房間。手機安靜得很，沒有半條消息進來。她都有些佩服那只山羊真沈得住氣。她揣著手機下樓，到最後兩層臺階時，視線不經意地瞥見光影下站著一個頎長的人影。

她兩腿一僵，正眼一瞧，好在不是別人。

何紀超看著被移開的沙發，臉色倒還平靜。他把拎著的購物袋擱到茶幾上，俯身以為把沙發挪回原位。

“等一下。”林悅媛想著，既然都被他撞見，還不如攤牌了說：“讓我先拍幾張照片。”

何紀超一言不發地應了她的意，退到一旁，隨她用手機拍了幾張照。待她完事，他跟個傭人似的，很識時務地過去把沙發移回原位。然後提著購物袋去了廚房。

自昨晚回來，他們就沒說過話。

林悅媛壓根揣測不到他的心思，動不動就亂發一通脾氣，時不時地跟她來點冷戰，有時候還是會神經病似的趕她走。

她悄咪咪地走到廚房門口，扶著門框露出半邊臉，看著他洗洗刷刷忙碌的背影，不知為什麽，竟然有些想笑。好在她抿著嘴巴，把笑憋回去了。

何紀超把擇好的菜放到水池裏，洗了把手，甩去手上的水珠，突然轉過身看著她。

林悅媛下意識的躲閃了下，又把頭探了出來，沖他人畜無害地笑了笑。

何紀超張了張嘴，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她兜裏的手機鈴聲打斷。

林悅媛摸出手機，向他做了個抱歉的示意，然後避開他去一邊接電話。

電話是黎秀宜打來的。

林悅媛匆匆去了對面那間雜亂的臥室，站在落地窗厚重的窗簾下，她小心翼翼地講電話：“太太？”

“媛媛，你們現在在哪呢？”

隔著手機屏幕，黎秀宜的態度好得出奇。

“在……在酒吧附近的酒店。”林悅媛回答。

“哪個酒吧？我去找你。”

透過半敞開的門，林悅媛往廚房的方向望了一眼，壓著聲音說：“太太，還是我去找您吧，您說我們在哪裏見？”

“那就下午兩點在沁香茶樓見吧。”

“好。”林悅媛松了口氣。

謝天謝地黎秀宜沒有要求她們現在馬上見面，不然從這邊趕到市區，長了翅膀也得飛兩個小時。

她接完電話再回到廚房時，何紀超已經洗好了青菜，正在菜板上切西紅柿。鍋裏的水煮開了，咕嚕咕嚕騰起白色的霧氣。

她走過去湊熱鬧，看著竈臺邊撕開一角的面袋子說：“煮面啊。”

何紀超正眼沒看她，仿佛當她是不存在。

林悅媛嘆氣，照他這個態度，煮的面條肯定沒她的份。

她本想骨氣點，上樓睡覺去，肚子又不爭氣地咕嚕叫起來。猶豫了半會，她厚著臉皮問：“有沒有雞蛋，我來幫你打雞蛋。”話音剛落，就瞥到菜板旁邊的海碗裏已經打好了雞蛋。

林悅媛癟癟嘴，可憐巴巴地轉身走開。

“洗兩個幹凈的碗出來。”何紀超突然說。

林悅媛感覺頭頂上綻放著一束燦爛的煙花。她開心地跳轉回身，乖巧地去櫥櫃裏拿碗。看著何紀超動作嫻熟地下面條，她搭腔：“看來你沒少進廚房嘛。”

“只會下面。”他平靜如水地回答。

“哦，我懂了，就算以後一個人過日子，也不至於餓肚子，對吧？”林悅媛自以為是地說。

“我是為了韓記菁特意學的，她說她喜歡吃西紅柿雞蛋面，加點青菜味道更好。”何紀超難得在說到韓記菁的時候，臉上少見悲傷。

林悅媛突然覺得肚子不餓了，看著鍋裏沸水煮開的面條，也沒有那麽嘴饞。

緩了緩情緒，她笑道：“那你還真算是個合格的男朋友。”

這話好像徹底傷害到他了。

他一直都不認為自己是個合格的男朋友，確切地說，他其實是個很失敗的男人。

“你是在譏誚我？”

他心裏很不舒服。她明明知道韓記菁背叛了他，說出這樣的話，更像是在他的胸口插了把刀。

林悅媛連忙放下沖洗得濕漉漉的面碗，擡著雙手發誓：“我沒有。”

何紀超面目怪異地看著她：“你分明就是在嘲笑我傻。是啊，我有時候確實不夠聰明，不然又怎麽會被一個女人背叛卻毫不知情呢。”

“明明很受傷，可你還是很愛她。”

林悅媛的心騰出酸澀的氣泡，就像鍋裏煮沸的面湯一樣。

何紀超已經說不出來這種執念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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