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麽跟你說吧。”林悅媛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下車窗外，確定隔窗無耳後，才接著跟何紀超說話，“當時我躲在水泥柱後，那只山羊肯定沒看見我。我去酒吧假裝買貨，向那個陳華旁敲側擊，看能不能打聽出線索來。”

林悅媛想起昨晚對陳華的試探，以她學過的心理戰術判斷，陳華絕對知道點什麽，興許真的能提供一些山羊的線索。

何紀超並不認為她提出來的辦法是目前的唯一，找那個陳華打探消息，他也可以去做，沒必要讓一個弱女子去岸算酒吧鋌而走險。

“你相信我。”林悅媛朝他點頭，表示自己能行。

何紀超見她執意，只好退讓一步，“我們分頭進岸算酒吧，我先進去，就坐在酒吧右側靠窗的角落裏。你後面進來，就在吧臺，不許走遠，不能脫離我的視線。”

“行。”林悅媛樂得一拍他的肩頭，這會完全忘了之前客氣的那一套，越相處倒越像朋友。

何紀超把她搭在肩上的手拿開，他不覺得他們是能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朋友。

林悅媛尷尬地嘿嘿一笑，“那你先進去，我過半個小時再去，咱們就當不認識。”

何紀超“嗯”了聲，下車往酒吧走去。

林悅媛借著路邊燈光看了眼腕表，想著要等半個小時，確實有點無聊，不禁用手機點開網頁，看會新聞打發時間。

好像聽到有人敲車窗的聲音。

她擡起頭，發現秦泰彎著腰站在窗外。她把車窗玻璃降下來，秦泰沖她抿嘴一笑，有些驚訝地問：“林小姐，真是你啊。你怎麽會在這裏？”說完回頭看了下左右，把聲音壓低了些問：“阿超呢？你找到阿超了嗎？”

事先也沒問何紀超的意見，林悅媛不知道該不該把他的行蹤向秦泰如實說出。正在糾結的工夫，停在前頭的一輛車子按了幾聲喇叭。

秦泰只能抱歉地說：“林小姐，我還有事，先走了，我們改天再見。”臨走時又回頭囑咐一聲：“你要是有阿超的消息，一定記得告訴我。”

林悅媛點頭，目送秦泰慌裏慌張地坐上前面的車子。

算著半個小時過去了，林悅媛收起手機揣進兜裏，下車吸了口氣，然後大搖大擺往岸算酒吧的紙醉金迷中走去。

她走進酒吧，眼睛並沒有四下張望，所以也不確定何紀超所坐的具體位置。她坐到吧臺前的長凳上，夾著一張大鈔遞給吧臺小哥，“一杯雞尾酒。”

吧臺小哥接了錢，朝她做了個OK的手勢。

“你們陳經理呢？今晚沒來嗎？”林悅媛假裝不經意地問起。

“陳經理都是九點以後過來。”酒吧小哥邊回答邊給她找零，順便把調酒師調好的酒端給她。

林悅媛抿了口雞尾酒，她平時滴酒不沾，今天也不過是做做樣子。

何皓安走在清冷的街頭，兜裏的手機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黎秀宜催他回去。

常家人一早就到齊了，難得常宇這個平常不愛走親訪友的人，居然也規規規矩矩地坐在客廳聽長輩們說話。

常舒兒覺得無聊，提議去看看何皓安的房間。

黎秀宜欣然同意，客氣地領常舒兒上樓，走到何皓安的房門口，常舒兒指著對面那間臥室問：“那是誰的房間啊？”

“那是皓安大哥的房間，他大哥出國了，已經好長時間沒人住。”黎秀宜推開門，很客氣地邀請常舒兒進去。

“哦。”常舒兒把視線從何紀超的房間收回，轉身進了何皓安的臥室。

進門就被窗臺上那盆開得正盛的黃色玫瑰花吸引，她走過去，細瞧那飽滿的花瓣，笑著說：“這花開得真好，真沒想到他還會養花兒。”

黎秀宜雙臂交疊地站在一旁，笑容像是畫上去的，永遠那麽從容淡定，“我家皓安是個心細的孩子。這盆玫瑰花還是他大哥丟棄不要的，他撿回來一修剪打理，沒想到還真就活過來了。”黎秀宜總是在誇自己兒子的同時，不出痕跡地貶低何紀超。

常小姐完全聽不出來這話哪裏別扭，也根本沒在意丟棄這個字眼，在她眼裏，她看到的只是花兒開得美好這麽簡單。

黎秀宜朝常舒兒走近了兩步，看著她清澈的側顏，小心翼翼地試探：“常小姐對我家皓安印象怎麽樣？”

“儀表堂堂，謙遜有禮，確實不錯。”常舒兒手指輕輕滑過玫瑰花的綠葉，轉身環視臥室，又被他的書架吸引。

黎秀宜很滿意她的回答，跟著走到書架前。看著她用指尖輕輕掠過那一本本書籍，不由得想，果然還是個學生，對書有著天生的熱衷。

“不過啊，他也有些小毛病。”常舒兒直言不諱。說話的時候眼睛始終看著她感興趣的地方，一眼也沒和黎秀宜對視過。

“小毛病？”黎秀宜壓根沒料到，這姑娘說話這麽直接。

“是啊，譬如說他媽寶男的性格我很不喜歡。還有哦，他好像對所有人都很好，總是彬彬有禮，笑得陽光燦爛。但是心裏卻苦不堪言。這種把真實心情偽裝起來的人，看著好相處，其實很陰暗。”

在學校待久的常舒兒，完全不會拐外抹角那一套。她知道這話會招黎秀宜反感，可她就是憋不住想說出來。

黎秀宜確實很不高興，臉上卻依舊笑得大方得體。她之前沒具體了解這位常家大小姐的脾氣，突然上演一出婆媳過招，還有些招架不住。

常舒兒不禁暗想，真是難為她還笑得出來。

得多虧自己常家小姐的身份，要是旁人這麽吐槽她的寶貝兒子，這位霸王花一樣的何太太，恐怕早就翻臉不認人了。

黎秀宜是冷靜再冷靜，隱忍再隱忍，才把心頭的火熄滅。她掛著慈母笑問常舒兒：“常小姐是認為我家皓安……”

常舒兒這才轉臉正視黎秀宜，握著她的手臂，聲音清澈溫柔：“阿姨，您別生氣。其實何皓安挺好的，我再多跟他相處相處。”話一說完，發現何皓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門外了。常舒兒把剛剛說過的話拋得一幹二凈，微笑著朝何皓安揮手：“你回來啦。我跟阿姨說想看看你的房間，你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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