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紀超依舊覺得自己處在醉酒的狀態。

他在做夢，只要酒醒，夢也就醒了。

他一回到家就被坐在客廳裏的何正淳攔了下來。

“昨天晚上去哪了？”何正淳語氣嚴厲。

見何紀超僵站著沒答話，何正淳放下報紙從沙發上起身，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地朝他走來。

何紀超陡然發現，父親的雙鬢已是一片銀白。

他雙頰的肌肉因為震驚而抽搐：“你怎麽了？”

何正淳連連咳嗽了幾聲，臉上的情緒在暗影下有些晦暗不明：“我給你訂了下午去法國的機票，收拾收拾行李，準備走吧。”

何紀超臉色暗沈，沒有吱聲。

他舔了一下幹澀的嘴唇，正好瞧見茶幾上有一杯白開水，徑直上前抓起水杯，一口氣喝掉了大半。

他覺得自己還是不夠清醒，可是何正淳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又不太像是做夢。他一掃眼剛好看到站在陽臺上擺弄花草的林悅媛，於是喊她：“那個……你過來。”

林悅媛沒太在意，自認為何紀超也不是在跟她說話，於是沒有回應。她自顧自的忙著手裏的工作。

“我說你……”何紀超氣急，大步向陽臺走去。從背後一把抓住林悅媛的手臂，聲音帶著命令：“你掐我一下。”

林悅媛被身後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身子本能的彈了一下，回頭看著何紀超，她好像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麽。

“使勁掐我。”何紀超面色嚴峻，不帶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他說話的時候，從嘴裏散出淡淡的酒味。

林悅媛微楞，瞪大眼睛看著他：“何先生，你是不是喝醉了？”

果然是腦子不夠清醒，這一定是夢。何紀超堅定地認為。

他要趕緊從噩夢中清醒過來，擺脫這種窒息的痛苦。

他擼起袖子，把手臂向她伸過去：“來，你掐我一下。”

林悅媛躡手躡腳地做了個虛掐他的動作，然後再跟他確認一遍：“那我真掐了。”

“使勁掐。”何紀超的神色越發黯淡，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這個過程中清醒了。

林悅媛用指甲蓋小心翼翼地揪起他手臂上的一塊皮膚，用力一擰。

見他面無表情，她以為是自己掐得不夠用力。於是吸了口氣，準備再來一次。

何紀超猛地甩開她，她連連往後退了幾步，幸虧及時扶住了花架，才得以把腳跟站穩。

被何紀超這麽一推，本來還很生氣的林悅媛，一瞧他的手臂，氣焰頓時消了下來。她這才明白自己是使了多大的勁，只見那一塊皮膚被擰得通紅，仔細一瞧，還有些輕微的浮腫。

“對不起，我下手太重了。”林悅媛趕緊道歉。

何紀超正眼沒看眼前這個語氣慌張的女人。大腦仿佛抽空，他猶如僵屍般向樓上走去。

何正淳氣得拍著桌子，怒視著何紀超上樓的背影低吼：“你現在就給我滾到國外去，趕緊滾，越快越好。”

何紀超屏蔽了身後所有的聲音。他走進房間，仰面癱倒在床上，猶如一具死屍盯著天花板，眼淚順著眼角流淌到床單上，他的身軀終於在悲傷中顫抖起來，慢慢的蜷縮成一團，抱著膝蓋泣不成聲。

他愧疚地喊著韓記菁的名字，沒想到他千方百計搶奪回來的女人，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給殺死。

到底是誰殺了韓記菁，到底是誰？

何紀超的腦子想得快要爆炸，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嘴裏默念著趙劍這個名字。

韓記菁是在趙劍的生日聚會上被殺，他一定逃脫不了幹系。

何紀超翻身下床，握著拳頭快速下樓，然而又被何正淳攔在了樓梯口。

何正淳大有不悅地喝道：“你又要去哪裏？”

“韓記菁死了。”何紀超瞪著何正淳，他咬著牙將話重覆了幾遍，“韓記菁死了，她死了，你滿意了吧，她被人殺死了。”

何正淳瞇眼看著兒子頹靡的樣子，他冷聲說：“韓記菁死了，難道你也想跟著她去死？”

何紀超冷笑，腳步慢慢退到臺階邊坐了下來，他抱著頭，聲音沙啞得恐怕連他自己都聽不清：“你一直都不滿意我和她在一起，現在好了，她死了，如你所願。”

何正淳哼了一聲，負手走到沙發邊坐著，盯著閃爍的電視屏幕一聲不吭。

何紀超大步跨進車庫，開著車就闖了出去。

他把車子開到趙劍家樓下，腳踩旋風跑上樓使勁地敲著他家的門，屋裏久久都沒有人回應。

他氣急敗壞的朝屋裏大喊：“趙劍，你快給我滾出來，你有種就別躲著。”說完，又用腳狠狠地踹了幾下門，但屋裏始終不見人回應。最後還是趙劍隔壁的老鄰居出來告訴他：“別敲了，小趙今天一早就離開了。”

“離開？他去了哪裏？”何紀超的聲音急躁，聽起來顯得不是很禮貌。

老鄰居看著他眼熟，也就沒介意他的語氣：“去了哪裏我也不知道，反正應該這幾天不會回來吧。我看到他拖著行李箱，估計是打算到外面住幾天。你看，連狗都寄養在我家裏了。”老鄰居回頭指了指裏屋的黃毛狗。

何紀超臉色鐵青，覺得趙劍是因為心虛才躲著他。他暗暗發誓，等找到趙劍非得卸了他的一只胳膊。

回到車裏，何紀超把頭埋在方向盤上，已經篤定趙劍就是殺害韓記菁的兇手。粗喘幾口氣後又漸漸冷靜下來，他把趙劍可能藏身的地方都想了一遍，覺得他最有可能的去處是他的女朋友鐘天曉家。

他咚咚叩響鐘天曉家的大門，對方剛把門拉開一條縫，何紀超就橫沖直闖了進去。

“趙劍呢？”何紀超目光鋒利的掃視四周。

鐘天曉有點小迷糊，想著他們不是昨天才見過，何紀超這般氣勢洶洶又是為何？

“我問你，趙劍呢？讓他出來。”何紀超一拳捶在小茶幾上，桌面的茶具跟著晃動。

鐘天曉嚇得身子顫抖，帶著哭腔回答：“他沒來我這。”

“沒來你這？”何紀超嘴角勾起陰惻惻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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