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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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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魏國使臣來陳, 已在館驛下榻,當夜陳王謝玉瑯親自與方既白一敘,晚歸之後, 謝玉瑯在正堂尋得謝律, 同他道:“方既白心計頗深, 我聽說當日官昱下旨, 是命林符來陳,而方既白自己卻立了一道軍令狀,願南下來淮安赴會。姓方的不愛多此一舉,打沒有把握的仗, 我猜測, 他或許還有別的目的。”

謝律一笑置之:“國宴上自見分曉。”

謝玉瑯驚奇:“你就真不怕他向你發難?”

謝律回道:“見招拆招。”

那個魏國公主, 正是方既白給官滄海下了迷魂藥, 要指給他的,別說那公主跋扈之名之外, 就算她貌若天仙、賢良溫淑, 謝律也絕不會多看她一眼。

更何況,後來謝律又已得知,如今在魏國的那個昭陽公主,不過是官滄海報來聯姻的籌碼,他真正的女兒, 早已被季術的舊部搶去,說不準拋在荒野,讓野狼分食了。

謝玉瑯極是不信, 聽完謝律的一席話之後, 皺起了眉頭:“你說那公主是假的, 方既白明知曉這一點, 還讓她來與你聯姻合婚?”

謝律眉眼微舒,“真假已經不重要了。婚約已廢,他若在國宴上重提舊事,我們也可反擊他,陳國不會輸。”

這倒是在關鍵時候,讓謝玉瑯抓了一個極大的把柄。謝律所言極是,無論如何,現在陳國有了這一把柄,便立於不敗之地。官滄海也罷,官昱也罷,以假公主求聯姻,分明是不把淮安謝氏放在眼底,以陰謀手段,行以謀逆之實。

謝玉瑯道:“修嚴,後日國宴,為父便稱病坐觀,由你出席,為父將全權交由你手,你的一言一行,便代表我們陳國。”

“孩兒必不負父王厚望。”

陳國乍定,諸事尚缺處理,這是謝律第一次主掌國宴,連菜品的置備,都需要他親自過目。北魏與渝國的風俗人情與陳國大相徑庭,座椅靠墊、菜色口味、左右席位,都要分派清楚。陳國之人謀事一絲不茍,決不能貽人口實。

在書房中,謝律一直處置到子時過去。

此時雪已將路徑埋了尺深,南方的積雪,不像北方那樣有沙質,踩上去嘎吱地作響,長靴橐橐的聲音,有些悶重,腳印下的雪迅速凝結成塊,變成一灘泥水渾濁的冰晶。

謝律回到房中,地龍燒著,屋內一片溫暖,甚至有些炙燥,於是便將向南的一扇窗開了半扇,讓屋子裏稍稍能喘過氣。

他向浴房去,兌了一些熱水,將自己身體擦洗了一番,再一次回到屋內,撩開床帳,朝裏躺了下去。

卿卿睡著,身子向裏,只給他一個背影。

謝律怕自己此刻心緒不寧的呼吸聲打擾到她,便也朝外,兩個人背對背睡著。

窗外是一片細密的落雪聲,被北風銜著,卷得樓上樓下、枯枝敗葉上到處都是。

門窗阻隔不了那種聽著讓人瑟瑟的聲音,謝律卻覺得,睡了一小半會兒,心裏已寧靜。

或許是因為她在身側的緣故。

困倦襲來,謝律再一次閉上眼,這一次,卻感覺到一只小手,起初帶有幾分不確定地從身後,如藤蔓般延伸、迂回地試探,像是為了確認他睡著了,她方才一只故意假寐不動,此刻當謝律鼻息漸沈之後,她才敢開始動一些小心思,一遍遍地試探過後,謝律都沒有動靜,她的膽子大了許多,直接地從身後伸出來,抱住了謝律的腰腹。

柔軟的小手,溫溫熱熱的,貼在謝律的腹肌之上,喚醒了熟悉的灼熱。

直至不該擡頭的地方有了動靜,卿卿被嚇了一跳,“啊”了一聲,不等謝律說話,她就軟綿綿地說道:“你裝睡。”

已被拆穿,謝律就勢翻身,將卿卿禁錮兩臂中。

雙眸在即將被吹滅的蠟燭斜照間,宛如湖邊裸露虬根的老樹般黢黑的眼眸,泛著一波波水浪漣漪的光澤。

卿卿一動不敢動,只好求饒:“那你……不許欺負我。”

……

卿卿被累斷了腰肢,喊啞了嗓子,眼睛裏的水都快要幹涸了,緊緊抓著謝律的後背不撒手,他的背脊線條流暢,滿蘊力量,原本是一片光滑,卻被卿卿抓得都是又細又長的紅印子。

謝律還特意讓她看,卿卿都不敢看,小聲地吸著鼻子:“我……我明兒就把指甲剪了。”

“嗯?”

“這樣……”卿卿嘟囔著道,“這樣,就再也不劃傷你了。”

謝律極為享受這種狀態,比之前她和自己鬧別扭時每天的胸悶氣短,不知輕松愉快到哪裏去了,每晚回來,都有她紅袖添香,軟語嚶嚀,半是撒嬌半是疼惜地同他說話,說什麽話都不會感到厭煩和疲倦。

謝律啄著卿卿粉紅的嬌靨,薄唇如蜻蜓點水般,點的每一下,都似在卿卿的臉上留下了道道漣漪。

卿卿承受著這細細密密的吻,偏過汗津津的小臉,小手還抓著謝律掛在臂膀肩頭,那早已被扯得皺皺巴巴的名貴衣衫,心裏很是緊張。

謝律親吻著卿卿的小臉,腦海中不自覺浮現今日去迎接方既白入城的場景,想到那張年老色未衰的白狐臉,哼了一聲,卿卿察覺到他的不快,還以為是自己不配合惹惱了他,忽聽得謝律翻身的聲音,他一下滾到了裏側去,卿卿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他雙臂一拉,卿卿輕而易舉地揣進了謝律懷裏,他的胸膛裏某個東西跳動得很快,卿卿聽得一清二楚,慌亂而有力。

於是她支起腦袋,看向謝律的臉,兩只小手捧著他:“修嚴,你什麽事不痛快了?”

謝某人直言不諱:“昨夜你向我提方既白,說想去見他,我沒讓你見,你是不是不高興?”

今日的淮安的水師軍隊出城,目的就是為了讓魏國來使見識陳國水師的浩瀚威勢,帶上卿卿並不合適。

而且,謝律心底總有點泛酸。

卿卿以前無憂無慮地經營夾纈店,被誰輕薄都不愛說,也不喜歡在他面前提起陳慎之,對男女之事一向十分淡薄,可她偏偏在他跟前主動提起了方既白,不止提了,還心向往之地順帶嘴誇了那麽一兩句,那謝律就受不了了。

卿卿也不知道,事情都過去一天了,他不想讓她去,她也聽話地沒有去,怎麽謝律心裏還在計較這個,她吃吃地笑起來。

她非但不給個解釋,還笑!謝律惱了,一把捉住卿卿的腕子,沈聲逼問:“說,他好還是我好。”

卿卿訝異地看向他,她發現謝世子自從說要娶她之後,好像變得越來越幼稚了。

這是什麽問題?

可她又不認識方既白,不過是道聽途說,覺得那個魏國的方相公很厲害,怕謝律在國宴上遇到他會吃虧罷了。

卿卿趕緊為謝世子順毛:“修嚴最好!”

在紅柿居的時候,謝律和她窩在一間小小的寢房裏,他對她是言聽計從,只要她簡單地誇一句“修嚴真好”,或是說他很厲害,他就會感到心滿意足,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此刻,卿卿分明地看見,謝律滿足了,他的腳在被褥底下勾了一下卿卿光滑的小腿,在她踝骨上輕輕地碾磨,勾得卿卿心裏直冒疙瘩。

“卿卿,後天,你陪我入宴,看看我是如何還擊魏國,贏那個方既白的。”

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卿卿絕不違逆頂嘴,縱容地點點頭,“嗯。那你早點睡吧,修嚴,你都累瘦了好多了。”

她的小手還箍著他的脖頸不松,謝律將她像揣了珍寶一樣摟進懷裏,低頭吻她蓬松鴉黑色的長發,聲音已經含混:“是我該疼你的,卿卿,你可小心點兒,別對我太好了。”

他太遲才開始對她真正地好,遲了許多,該他補償的。

卿卿這個小娘子,心腸柔軟得讓他都擔憂。

若沒有他,她將來可怎麽辦。

……

卿卿聽說,國宴上出席的女眷都是來自三國各位名門淑女,這次渝國的使臣似乎有心為退了親事的謝世子說媒。

因為那個家世高貴、人才華茂的女郎的到來,岑寂了許久的韶音公主這樣對卿卿說道:“卿卿,你在王府中,傷勢也快養好了,既然不願做謝律的妾,便趁此機會離去吧。”

這幾日謝律流連歸雁居,兩人關起門來,行夫婦之實,恩愛非常,怎麽會沒有半點風聲落入韶音公主耳目,她隱忍多日,是因看在卿卿救治過謝律的份上,但她既然不願做貴妾,那麽也沒人攔她,自去領了金子出府去,這些錢對於她將來經營生意也大有裨益。

韶音公主開了這口,就希望卿卿能做一個知情識趣之人,莫再多做糾纏。

往昔她不願做謝律貴妾,姿態高傲,韶音公主不明白,已過去月餘,她為何還戀棧不舍。

卿卿想,謝律大概是沒有對母親提起他想要娶她這件事,卿卿也不怪他,她自己也有所感,謝律最近已幾乎被抽成了陀螺,而他的母親,又一時半會恐怕很難接受自己,處理起來愈發麻煩,再過兩天,等魏國與渝國的使臣都走了,他騰出空了,就可以帶她正式地面見父母。

既然決定嫁給謝律,對於未來婆母就要尊重,卿卿恭恭敬敬地向蕭子胥行禮,“卿卿的腿腳快好利索了,世子說,想帶卿卿見一見世面,等國宴會後再做決定。”

蕭子胥冷哼了一聲,何嘗看不出來謝律和卿卿兩個人唱雙簧,推脫敷衍,不過就是為了那短暫的魚水之歡。

謝律是自己生的種,他什麽脾性自己再清楚不過,少年氣盛,貪那床笫之歡不肯放手,對卿卿說了些蜜語甜言,就把她哄得暈頭轉向五迷三道。殊不知將來他終究要成婚,讓他未來世子妃知曉卿卿這麽個存在,這不是在寵愛她,而是在害她。

好良言難勸該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絕人,卿卿願意在這蜜糖陷阱裏深陷由她,終歸謝律翻臉無情,是要將她一個耳光抽醒的。

“既然你和律兒都商量好了,也罷,國宴在即,我也倦怠處理後宅的瑣碎,你就先留下吧,現今局勢波譎雲詭,你見識見識也好。”

見識了,就會知道了,她和謝律是究竟如何的雲泥之別。

卿卿覺得公主是好意提醒,便福身謝過。

一晃兩日過去,三國宴會,因設在淮安雙柳橋畔,故而又稱“雙柳之宴”。

宴會開始之日,尚且叫作“雙柳宴”,而宴會結束翌日,便已成了“兩城宴”。

作者有話說:

暴風雨來臨前,最後一章甜蜜,且看且珍惜吧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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