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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文白月光(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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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文白月光(三十六)

一回生二回熟, 揭流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在裏空間的時候已經是相當淡定了。

他看了眼旁邊趴在的暹羅貓,“我是猝死了嗎?”

系統:【……你就不能想點好?】

揭流斜睨了它一眼,“那你說我這又是怎麽了, 跑著步咋就暈了?”

系統頓了一下, 才慢條斯理地舔了下爪子,說道:“哦, 你得絕癥了,馬上要死了。”

揭流:“……”

他忍住了把眼睛都翻出來的沖動,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它:“請問, 這和猝死又有什麽很大的區別嗎?”

系統:【早死和晚死的區別, 任務失敗和任務完成的區別。】

揭流一下就抓住了關鍵字眼, “任務完成?”

系統看了眼左下角半透明屏幕上唐宋接住揭流時一擦而過的臉頰吻, 莫名升起一股暴躁和不爽,伸出爪子啪啪啪幾下把屏幕摁滅, 【嗯……前置要求完成了,你可以去刷你的任務了。】

“哈?”揭流楞了下, 指著自己的臉, 神色詭異道:“你的意思是說唐宋喜歡上我了?就在我得絕癥的這個時間點?”

系統強忍住莫名其妙想亮爪子的沖動,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對,他喜歡你。】

嘴上天天說著自己直男, 說著恐同,說著男同性戀就是該死的某個人楞了下, 露出一種憐憫的表情,吭吭哧哧好久才憋出來一句話, “……那他還真是好慘,剛喜歡上的人馬上就要死了。”

他想了想自己, 又嘆了一口氣,“也就比我好一點而已,我剛抽到心愛的希西莉婭就死了。”

系統盯著他看了好一會,語氣冰冷且嘲諷,【你不是說恐同嗎?怎麽這會不恐不覺得惡心了。】

揭流奇怪地看了他一下,理直氣壯地說:“這怎麽能混為一談呢,首先唐宋又不是那種死gay,他是我的好兄弟,其次他只是默默喜歡我又沒做錯什麽,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就要死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對他好一點怎麽了嗎?”

系統都懶得就糾他胡用亂用的成語了,冷笑著抖了抖貓胡須,【就你歪理多。】

揭流狐疑地看著它,“你今天脾氣怎麽這麽沖?更年期到了?”

系統:【……滾!】

說完它就單方面關閉了裏空間,把揭流彈了出去。

揭流:“……”

果然就是被說中了惱羞成怒吧,它真更年期了還是吃錯藥了啊?

在這一片黑暗裏,揭流又想起來唐宋這事,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害……還真是要命啊。

他是真的覺得唐宋有點慘,剛知道自己喜歡某個人,結果那個人就要死了,更要命的是他這個將死之人還要走劇情給他寫情書,這要是看到了情書不得難過死。

……等等,原著好像是沒怎麽寫過白月光後面咋了,不會就是絕癥死了吧?

不過按照劇情唐宋過了那麽久才發現情書,問題應該……不是……很大……吧?

把人關禁閉但其實一直默默關註著的系統沈默了下,揭流其實也沒說錯,原著裏白月光這個角色就是死了的。

這個世界需要人進來做任務也和他有點關系。

因為這本小說一開始的連載版和出版後的版本幾乎可以說是兩模兩樣了,網絡連載版裏,唐宋一開始看上宋明南就是因為白月光,他覺得宋明南和白月光很相似……也就是某種意義上的替身文學。

而唐宋看上白月光的理由又和他的雙胞胎姐姐有關,從小就活在姐姐陰影下的唐宋第一次感受到別人對他而不是姐姐的誇讚,慢慢的就淪陷了。

而白月光本來已經和他慢慢走在一塊了,結果突然發現自己得了絕癥,在唐宋想要告白的時候就打斷了他的話,說自己要出國了,然後給了他一本字典說是禮物就徹底消失在唐宋的世界裏。

求而不得的唐宋慢慢的就把視線轉向了宋明南,然後唐宋一邊和他在一起又一邊在他身上找白月光的影子。

宋明南又不是傻子當然很快發現了這個事,無法消止的嫉妒也就導致他對唐宋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越來越強。

兩個人的感情在愛意和恨意中摩擦著盤旋而升,到最後唐宋也是真的放下了白月光愛上了宋明南,也是到了那會他才發現了夾在字典裏的情書。

但是出版的時候,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作者把劇情大改特改,刪掉了唐宋自卑的根源——他過於優秀的雙胞胎姐姐,又把他和白月光之間的過往一一銷毀。

到最後呈現出來的版本就是,唐宋年少無知時對白月光很短暫地心動過,但是很快放下愛上了宋明南,兩個人吵吵鬧鬧互相進步最後幸福地在一起了。

而這個版本一出,追連載的讀者和先看了出版書的讀者差點就打起來了。

連載版覺得白月光刪不刪無所謂,但是這樣改導致唐宋和宋明南整個角色的完整邏輯性都被打破了。

唐宋就是因為自卑才會愛上白月光,又是因為宋明南和白月光的相似而愛上宋明南。

他在白月光身上尋求憐愛但是在宋明南身上才學會了成長,所以他最後才會愛上讓他變得更好的宋明南而不是一直緬懷白月光,這些設定都是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少了那點自卑別扭擰巴就不是唐宋了。

而宋明南更不用說了,好好一個理智天才學神,本來他的偏執和占有欲都是被唐宋對白月光的在意逼出來的,他後面也在完善自己的缺陷,學會信任和放手。

結果這麽一改他就變成毫無理由就偷窺私藏唐宋物品的變態癡漢,簡直low到爆炸。

出版書的讀者去看了連載版也崩潰了,雖然宋明南偏執病態占有欲強讓人看了就想報警,但是在二次元那都是萌點,他和唐宋兩個人吵吵鬧鬧也看得人只想會心一笑,多甜多可愛啊。

結果!網絡連載版都是什麽東西啊!那個白月光為什麽那麽多劇情啊!這不是純愛嗎?唐宋為什麽要這麽喜歡過他啊!

本來出書版只是淺淺的心動她們也就忍了,結果作者居然在網絡連載版寫唐宋愛白月光愛到發瘋,她寫唐宋對宋明南的感情都沒用過這些字眼!!!憑什麽啊!!!

也不知道到底是劇情修改幅度太大,還是讀者的怨氣太深太重,這個小說世界就這麽崩塌了下,維修人員已經是一接到消息就趕過來了,結果白月光因為這場意外提前身死了,劇情進行不下去,他們只能開始讓任務局的人開始介入。

因為出書版和網絡版兩個版本的關系,所以這個世界對劇情要求也不怎麽高,送情書任務達成就好。

但偏偏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送情書劇情之前突然蹦出了一個必要的前置要求——那就是讓唐宋吻白月光一下。

系統擔心揭流聽到這個任務就罷工,所以幹脆騙他,要唐宋喜歡他才可以進行任務。

好在誤打誤撞的也算是完成了。

虛空中,小臉黢黑的暹羅低頭看了眼被它揉成一團的半透明光屏,又不爽地上去啪啪踩了幾爪子。

……嘖,真是礙眼。

學校突然發生這種事情,體育老師立刻疏散人群打急救電話把揭流送到了醫院,而得益於痛覺屏蔽系統,揭流什麽感覺也沒有,加上在裏世界和系統嘮嗑以及在小黑屋裏待了一會,他睜開眼時又是看到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

說是絕癥,但是不知道是作者沒寫具體什麽病還是揭爸揭媽不想他擔心,壓根就沒人告訴揭流到底得了什麽病,只知道要住院。

而學校那邊,揭流從系統那邊得知,他們讓老師對外說的原因是他太久沒鍛煉了,這才會一時力竭暈了過去。

不過到底是絕癥,想回學校繼續讀書是不太可能了,揭爸過了幾天就去學校把他所有的課本和其他個人物品都收了回來,有人問起他也只是掩飾過去,強撐著笑意說揭流要出國留學了。

揭流在家看到揭爸揭媽兩個人蒼白憔悴的臉也覺得於心不忍,要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實在是太過殘忍了些。

因為痛覺屏蔽開關在,所以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痛苦,甚至依舊吃嘛嘛香,不過為了不引起懷疑,他確實因為這個不知道是什麽的絕癥整個人都消瘦下來了。

他好奇地拿手指環著度量自己另外一只手的手腕,發現拇指和食指居然都能碰在一起了。

揭流:“……”

有點誇張了哥,這是做了抽脂手術嗎?

還有這病,說到絕癥他就想到癌癥,但是癌癥不是應該做化療嗎?還是說已經末期了就沒必要做了?

揭流沒怎麽關註過這方面的事,搞不清楚但是他問系統系統也只是沈默了下告訴他,作者就是這樣寫的。

什麽絕癥不重要,是絕癥就行,怎麽治療也不重要,反正知道是不治之癥就好,最終的目的就是要讓白月光在快死之前送出去那份情書。

揭流:“……”

好一個淋漓盡致的送情書工具人。

不過寫情書的時候,揭流也犯大難了,一是他實在是不知道怎麽寫情書,對象又是個男的,他光是想著唐宋那張臉就沒辦法寫出一個字來。

二是雖然不痛,但是整個身體都變得疲軟無力起來,他拿起筆手就開始發抖。

嘗試了半個小時,揭流自暴自棄地把筆放下來,煩躁得脫口而出:“算了,我覺得直接塞張白紙進去也沒關系。”

系統:【……你清醒一點。】

揭流剛只是隨口說的,但是現在越想越覺得這事可行度很高。

他眼睛都亮了起來,興奮地抱過一旁的暹羅,把它舉到面前盯著它冰灰色的眼睛說:“你看啊,反正這情書唐宋暫時也不會看到,都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了他才發現,你說我寫不寫是不是不那麽重要?”

他說得振振有詞:“那既然這樣,一張白紙和情書有區別嗎?按照劇情來看,等到他發現的時候,他也不在意這是情書還是白紙了。”

系統一爪子糊他臉上了,冷笑道:【哼哼,我不同意,你就算是抄也得給我抄一份上去。】

揭流點點頭,就裝聽不到它的話,“嗯,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系統:【……】

行,揭流你好樣的。

其實揭流也也有點自己的私心在,他到底是真的把唐宋當朋友看的,如果可以,他還是不想他知道喜歡的人曾經“喜歡過”自己——而且這個喜歡的人給自己遞完情書馬上要死了這件事。

他代入一下自己,光是想想就感覺真的要崩潰到窒息。

就這樣什麽也不知道,也是一件好事。

他隨手在揭爸打包回來的那一堆書裏隨手抽出來一本字典,把那封“情書”小心地塞了進去,本來還有點擔心會不會太過明顯一眼就會察覺到字典裏面夾著東西,結果他塞進去合起來——很好,嚴絲合縫毫無破綻。

天氣已經冷下來了,揭流穿上自己最厚的衣服,裹得嚴嚴實實的在揭爸揭媽痛苦又憐惜的眼神裏開門走了出去。

一出門揭流就靠在門上重重嘆了一口氣。

他扯著嘴角苦笑了下,心想自己好像不管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果然都不是個孝順的人。

今天還在周中,唐宋還在學校上課,揭流也不想去學校引起太大的關註,所以他是直接去的唐宋家,他原本只是打算敲門讓他家的保姆阿姨幫忙放進去。

結果門開了,站在後面的卻是何燕。

“揭流?你沒事了嗎?”

揭流笑了下:“我能有什麽事?之前暈倒只是意外。”

何燕也不知道信沒信,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她不說,揭流也就當沒看見,他從懷裏拿出那本字典遞給她,“……我就要出國了,這本字典就留給唐宋了,你幫我和他說一下,以後也要好好學習。”

何燕伸手接了過來,“什麽時候的飛機?”

揭流看向她身後院子裏的大榕樹,眼裏露出一點懷念的神色,“明天就起飛了。”

系統說他明天就“死”了,這也算是一個意思吧。

何燕沈默了一會,才緩緩吐出一口氣,笑著看他:“……一路平安。”

“嗯,謝謝。”揭流也笑了下,但依舊待在原地不動。

何燕也平靜地看著他。

半晌,揭流嘆了一口氣,還是沒忍住,問她:“唐宋還有宋明南最近怎麽樣了?”

他這次出事,從住院到出院,揭爸揭媽都瞞得死死的,不願意讓別人知道這件事。

揭流一開始有點不解,後面又明白了,一來是大家都高二了,如果因為他的事情影響到其他同學不太好,班裏有同學得了絕癥去世了這種事足以讓他們難受很久、很久。

二來是原身其實是個很驕傲的人,揭爸揭媽都覺得他不會希望自己病弱痛苦的一面被其他人看到。

加上揭流因為屏蔽了疼痛所以即使在生命末期承受著巨大痛苦的時候也依舊平靜的表現,越發加深了他們對於這一點的誤解——揭流的驕傲不會允許別人看到他的狼狽。

所以陰差陽錯的,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件事。

何燕的眼神有點怪,她看了揭流好一會,才開口道:“你不知道嗎?宋明南被他爸綁回去了。”

什麽?

揭流楞住了。

何燕卻沒有和他解釋的意思,只頓了頓,又繼續說:“至於唐宋,他挺好的,就是……知道你要出國的事頹廢了幾天。”

她的手放在那本字典上,手指摩挲著那上面凹凸不平的紋路,忍了一會,到底還是忍不住說了出口,語氣微涼,帶著股說不出的諷意,“其實我覺得你出國也挺好的。”

揭流還沒從宋明南的事情上反應過來,聽到她這語氣,訝然地看向她。

在他印象裏,何燕一直都挺“高冷”的,就是那種做什麽都無波無瀾似的人,好像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事情值得她開心、難過或者生氣。

他甚至一直覺得她有點像那種木頭人。

但此時此刻,這個木頭一樣的人帶著完全掩飾不了的怒氣,一字一句和他說。

“起碼能把唐宋那個傻子不切實際的幻想全都斬斷了。”

揭流愕然的看著她。

她其實和唐宋長得不是很像,畢竟是異卵雙胞胎,但是看久了,揭流發現其實眉眼裏還是有那麽一兩分相似的,他就那樣平靜地看著那雙眼睛,莞爾一笑,眼睛都彎了起來,“嗯,確實是挺好的。”

他是由衷地為唐宋感到高興,他說何燕這個姐姐其實從來都不在意他,但是他看嘛,也挺在意的啊。

何燕抿了抿唇,“……再見。”

揭流笑笑:“嗯,再見了。”

他慢慢地轉身離開。

揭流一回到家,推開門就看到了驟然起身看了過來的揭爸揭媽,兩個人的眼眶都紅腫著,見他進來,連忙抹了抹眼淚,硬擠出來一個笑容。

“回、回來啦。”

“想吃什麽,爸爸……爸爸給你做。”

兩個人的聲音都依舊嘶啞著,哭過的痕跡久久不曾褪去。

揭流假裝沒有聽見,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爸、媽,我想吃可樂雞翅和糖醋排骨了。”

“好,爸這就給買菜去。”揭爸低著頭就要從他身邊走過,揭流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其實他用的力氣並不大,甚至因為生病,那只手還在顫抖著,但是老揭同志就跟被定住一樣。

揭流看向客廳裏正拿著紙巾抹眼淚的揭媽,溫和地笑了下,“媽,你也和一起出去吧。”

“可是——”揭媽想說些什麽,但是對上他平靜的眼神後,又哽咽著點了點頭,“好、媽和你爸一起出去,給你買菜去。”

隨著門哢嚓一聲關上,整個屋子仿佛都安靜了下來。

揭流走到沙發前,整個人蜷縮著躺下,這會讓他感覺身上那股不斷湧出的傷感都平息下來了。

門鈴突然想起,揭流慢吞吞地起身過去開門,臉上已經熟練地掛起了笑容,“怎麽,忘記帶鑰匙——”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門後那人是此時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唐宋。

他手裏拿著那封情書,眼眶通紅地看著他,那雙紅得就跟兔子一樣的眼睛裏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眼淚來。

“你這是什麽意思?”

一瞬間,所有的傷感和疲倦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揭流崩潰得在狂戳系統。

唐宋你他爹的為什麽不按劇情走啊!!!

系統也很崩潰,眼看著劇情都要走完了結果發生這種意外。

【我都說了你不要貪圖省事塞白紙啊你個懶鬼!】

揭流內心崩潰得好像好像馬上就要跳樓,但受限於“絕癥”這個無法消除的debuff,他表面上卻還是那副病殃殃的模樣。

在唐宋的視角裏,揭流只是楞了一瞬間,在那個仿佛鏡頭慢放似的、無限漫長的一瞬間裏,他甚至連揭流睫毛顫抖的弧度都看得一清二楚,連他自己也無法厘清的覆雜情緒纏繞著四肢百骸蔓延而上,他的喉嚨都被這種似喜似悲的情緒塞滿了,酸澀到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的頭發淩亂著,呼吸也是急促的,這麽冷的天裏他卻出了一身的汗,慌亂得像個走失的小狗,那雙無措的眼睛有些執拗地盯著揭流,只想要一個答案。

揭流一瞬間想起來以前看過的一個電影,男孩借著讓女孩幫忙還書的理由,在那本書裏夾上了他畫給女孩的畫像,其實他並不喜歡這個電影的劇情,但是那個雪天鏡頭下少男少女無聲湧動的青澀和心動讓他記了很多年。

正如唐宋此時此刻的眼神,讓他有點不忍心起來。

“唐宋,我——”

可這句話甚至還沒說完,視野裏忽然就濺出了一片血色,他楞了下,意識就不受控制地下墜,在跌落在地時、在視線流曳的餘光裏,他看到唐宋滿身、滿臉的血以及滿目的驚惶。

“……揭流?”

他顫抖著喊他的名字。

卻只看到血液無聲地蔓延開來,觸目驚心的一片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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