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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文禾睡得昏天黑地, 對築巢素材的病態需求也暫時壓住了些。

迷迷糊糊睜開眼,臥室只有他一個人,撥開窗簾一看, 天色還沒完全落幕, 臟橘色的夕陽已經鋪滿了天際。

躺著的時候精神狀態尚可, 一坐起來,酸麻的感覺從腰畔的骨縫裏鉆出來,連帶著四肢百骸都有種說不出的愉悅感。

後勁這麽大的麽。

楚文禾慢慢下了床去。

都是omega的正常反應。

不用管它。

……

客廳不再是下午時的樣子了:L形的長沙發拆開, 擺成了兩截對著一張茶幾的模樣,桌臺上燒好了專門沏茶用的水。還有沒拆封的本子和簽字筆。

楚文禾行動遲緩, 但腦子還是清醒的。

前夫這客廳之所以看著冷清, 是因為它的擺設少有對稱結構, 實在不像是招待客人的模樣。這也間接暴露了江郁從沒有把外人迎到家裏的打算。

臨時的改變,仔細一看,是江郁在模仿他早先在診所招待袁兵時的配置。

是趁他睡著時弄的。

在委婉表達自己“說到做到”。

江郁這人……

明顯知道什麽是討人開心的好事。

不過,手還受著傷, 弄些家具搬來搬去的, 應該沒怎麽大礙吧。

客廳的燈打開後, 楚文禾走得近了些, 然後看到了一盆還沒炒的花生。

“……”

楚文禾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 手裏拿著筆, 回想診所那個本子裏準備好的問題。

門口的快遞箱拆了幾個,江郁似乎有事去忙了, 還沒有把它們收起來。楚文禾等著夜幕降臨,想著把東西拿出來, 紙箱拆掉捆好方便扔。

待了幾天,他已經完全熟悉這裏的生活環境了。

那個裝項圈的箱子, 地址欄下方寫著“姜陌”的名字,楚文禾看著它有點失神,他沒想到自己關註了那麽久的人竟然是前夫的馬甲。

早就聽說設計師們風格定型後,再設計理念完全不同的東西就會弄幾個馬甲號放飛自我。

江郁的標簽是男女alpha,很少碰關於omega的衣服和飾品。

把父親早年設計卻沒能發行的東西公開,或許也是想知道,如果父親沒有急逝,項圈的命運到底會怎樣。

顯然,項圈被包裝成現在這樣,應該不是江郁想看到的。

楚文禾拿著項圈看了很久。

把它們擺好歸攏,放在了抽拉的收納裏。

……

等準備好了一切,楚文禾拿著繃帶和傷藥去找江郁。

今天要走了。

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吧。

書房的門沒關。

楚文禾走近時視線已看到了前夫。

江郁還穿著他睡著前隱約看到的那件黑襯衫。

單排金屬扣的設計,看著材質比之前的那件白襯衫硬一些,襯得下頜線更清晰。

他看到,前夫看著光屏的目光沈靜淡漠。相處些時日,楚文禾大抵也知道,這種表情算是江郁沒什麽情緒波動時的常態。

這人,本來就是生人勿進的那感覺。

落在鍵盤的手指也看著冰涼涼的,此刻全然沒有抱著他時的熱絡。

楚文禾發熱期的omega心受到了點刺激:omega獨有的感官告訴他,這樣的alpha,可能會在達到目的後隨時抽身離去。

“……”

鍵盤聲停了下來。

江郁留意到了他的動靜,看向他的同時,看屏幕時的冷淡很快消失了。

然後擡手招呼他:“過來,止疼藥給我。”

楚文禾眼神比剛才清亮了些,淡定走過去,“到客廳就幾步,自己不去拿。”

“剛才沒註意到。”

江郁說,“一停下來才感覺疼的。”

越是會隱忍的人,展現痛苦時就越容易激起人的同情。楚文禾成為築巢指導師前做過一段時間實習醫生,同樣的傷,坐在角落默默捂著傷口的人總比罵罵咧咧的人讓人心疼。

楚文禾面無表情打開放在屏幕前桌面的紙袋。

前夫的手就這麽悄然伸過來,趁他不註意把他拉進懷裏,他本來就腿發酸,膝蓋一軟就仰躺著倒了下去。

“餵,你……”

“下午是不是該陪你待會兒。”

江郁的話幾乎同時說了出來,鼻梁蹭到他頸後,也沒打什麽招呼,撈住他的肩膀,在留了齒痕的腺體上又咬了下去。

力道不比下午咬的時候小,

手還順著他的衣擺伸進去掐住了他的腰。

“嘶——!!”

這幾個動作足夠楚文禾在前夫懷裏把自己扭成麻花。

緊接著,他又聽到,

alpha在感覺到他的顫抖後低笑了兩聲。

“……”

楚文禾隨手摸過桌上的紙袋,砸了一下江郁的頭。

還是那個抱著他的姿勢,江郁沒有起身,把額頭落向桌面,不冷不熱說了句:“真掃興。”

說完,江郁又摸過書架上新送來的隔離貼。

在掌心裏暖了片刻,

撕開輕輕貼在了他的腺體上。

那是剪裁成了正方形的黑色隔離貼,比楚文禾平時用的效果更好些。

江郁:“omega都不希望齒痕被看到吧。”

楚文禾瞇眼看前夫。

咬了他一口,

又給了一張隔離貼。

好比下午咬完他去收拾客廳。

前夫這人,總在幹了壞事後莫名溫柔。

……

晚8點。

門鈴準時響起。

楚文禾一看到監控裏的袁兵就知道自己又著了江郁的道。

袁兵今天是全副武裝,高領的黑色風衣領口紮緊,白手套戴得板正,還戴了專用的信息素隔離口罩。

“我戴的是元帥府特制的口罩,參謀長沒和您說嗎?”袁兵坐在沙發對面說,“出任務的時候,尤其是omega頻繁出現的地方,alpha都要佩戴。”

說完還補充了一句:“是有文件的。”

楚文禾:“那你現在……”

袁兵:“您放心吧。我幾乎是喪失嗅覺的狀態。”

楚文禾的指甲摳著玻璃杯,嘴角抽搐,回頭看了江郁一眼。

不遠處的長桌,江郁擺弄袁兵送回來的筆記本電腦,沒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被他瞪了一眼還挺無辜。

“……”

楚文禾眼前一黑,又迅速找回狀態。

早點開始,他還能早些回去。

這都8點半了。

到診所也該10點多了。

江郁悠然起身,把炒好的花生米端到桌前,又將熱水倒入了茶杯。

袁兵暗暗壓住驚愕,江郁倒是一副盡地主之誼的樣子,搞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接茶杯的時候摘掉手套,恭敬伸出雙手。

“您的傷不要緊了吧。”

“沒事。”

江郁又說:“蘋蘋每天都在照顧我。”

楚文禾一臉扭曲。

蘋蘋……

“啊,我忘了。”江郁來到他身邊,手繞過他的頸邊摸他的下巴,“昨天答應過你不在別人面前叫你這個名字的。”

被稱作“別人”的袁兵身材寬大,坐普通的沙發本就局促,被對面倆人一搞,就更想離開這裏了。

一刻都不想多待。

袁兵從坐下就覺得這客廳氣氛詭異極了。

忽然把他叫來,又在他面前上演這一出。是愛得難舍難分了所以想抓個人來撒狗糧麽。

楚文禾呵斥:“走開啊你!!”

這一聲拉回了袁兵的註意力,袁兵楞楞看著楚文禾。

莫名感覺,“夫人”好像不太高興。

“別介意,”江郁抓住楚文禾亂掙的手,笑著看袁兵,“發熱期的omega就是這樣的,咬了兩口也沒用,我都快沒辦法了。”

袁兵:“……”

知道了知道了,看到你們很恩愛了。

楚文禾:“滾——!!”

袁兵:“……”

……

江郁心滿意足地走了。

楚文禾長長地舒了三口氣,滿臉不高興地整理亂掉的頭發。

袁兵小心觀察楚文禾的情緒。

不太敢主動開口。

都說omega一到發熱期就會暴躁,他也見到過,不過像楚文禾這樣變化那麽大的,倒是第一次碰見。

楚文禾好不容易找回狀態,翻開筆記:“我找你是想詢問一些事。關於你對omega築巢的看法。”

“我的看法……”

袁兵楞了一下,但因江郁有言在先,只點頭應道:“您問吧。”

對於從袁兵口中得到詳實的回答,楚文禾事前沒有太多期待。

他對袁兵的背景了解一些:從小體形異於常人,是連alpha都躲著走的存在。加上寡言少語,沒什麽朋友,在感情方面更是萬年光棍。

可袁兵表現出了有誠意的配合,在他問完問題後,又會加一句“我的回答可以麽”。

楚文禾感動到淚腺失禁。

……

“我看了您的直播,”袁兵兩手放在膝蓋上,“您身邊的omega朋友因為學會築巢擺脫了發熱期的困境。有條件的話,您可以做更多的宣傳。”

楚文禾合上筆記,喝茶時,眼瞼低垂:“現在的omega,還沒能完全理解它的含義。”

“您是專業的,考慮得很全面。”

袁兵點頭:“像是我,平時會因為買不到合適的衣服發愁。參謀長說,投資方會考慮到大碼的服裝受眾少,這一點,設計師和生產方也無可奈何。”

楚文禾靜靜等待下文。

面前的alpha生性十分謹慎,不會把話說得太直接。

袁兵大掌握實,靦腆笑道:“可作為隱藏在人群中的受眾,我還是挺希望有人來拯救一下‘我們’的。”

“你的話,我會考慮的。”楚文禾說。

……

袁兵走的時候,帶走了江郁留下的一個快遞箱。那個箱子沒有拆封,裏面裝的都是春季穿的衣服,是專門給袁兵的。

楚文禾檢查自己的戰利品:三個行李箱,一本筆記。

期間還喃喃道:“多好的alpha啊。”

“是在說我麽?”

前夫的聲音倏地出現在身後。

楚文禾再看江郁,那落差感有種蹦極到海溝的感覺。

怎麽都好。

是時候該撤退了。

這回,楚文禾專心給行李箱加密碼鎖,甚至沒去看江郁的臉,“我要回去了。不在診所以外的地方過發熱期是我的底線。”

“……”

江郁換了件貼身的薄毛衣,袖口襯得腕骨清晰,修長幹凈的手指捏下巴,“好啊。”

嗯?

楚文禾擡頭,狐疑地看向前夫。

“你跟我來。”江郁引著他,“我這家裏還有你沒去過的地方。你跟我去看看,如果到時候還想走的話,我肯定不會攔你。”

“不,我不去。”

楚文禾拒絕得幹脆。

江郁低下身,手臂穿過他的腰畔,攬住他,像拖著一只袋鼠般拖著他往過道深處走去。

地面光滑,楚文禾就這麽被絲滑地拖著走。

但他眼神十分堅定。

非走不可,今天是走定了!

“只要我去看一眼,你就放我走對吧?”

“當然。”

“你保證說話算數??”

“騙你是狗。”

一扇比書房大兩倍的門推開。

屋內寬闊異常,四面陳設簡單。長桌放著布料、針線、彩色鉛筆,畫板和人體模型立在地毯上。

除了這些東西,就全都是貼墻而立的衣櫥。

楚文禾淡綠色的瞳孔抖了三抖,他有點知道江郁想幹什麽了。

“住手、住手!別給我看!!”

江郁:“別客氣啊。”

楚文禾:“我沒跟你客氣!放開我!我要走!!”

救命,救命!!

……

哐。

啞光白色的衣櫥兩開扇的門瞬間大敞——

休閑襯衫,西裝,西褲,燕尾服,各種顏色和款式的內襯。

完全不亞於小型服裝店的規模。上下分隔兩層的衣櫃,深到三排並列的銀質櫃內衣架,長度從門口直到墻根盡頭。

“”——!!!

糟了……

楚文禾倒退兩步。

江郁笑著從身後堵住了他。

直到這一刻,楚文禾才明白,為什麽他住在這裏幾日都沒見到幾件衣服。

除了江郁身上穿的,就只有洗衣機、消毒艙和陽臺的那幾件。

而那幾件,只是一個吸引他看到衣服的鋪墊。從處理不要的衣服開始,大量的衣服出現在他的視線裏,那算是過渡。

——最後的重頭戲在這裏!

楚文禾咽了咽口水。

江郁推著他,他的腳步顯然沒有那麽堅定了。

楚文禾仍然維持著點抗拒,他感覺自己的呼吸在變得急促,那些衣服離他越來越近,他的臉上也浮現出淡淡的紅暈。

“說了讓你放開啊……”

“來吧來吧。”

啊啊啊啊——!!!

楚文禾的手落在了衣櫃的隔板上。

這屋內天頂很高,連帶著衣櫃也不矮,卡在中層的隔板高過了楚文禾的腰部,如果趴在上面,腳一定會懸空。

楚文禾擡頭看了看,四處打量,手腳激動得哆嗦起來。

然後咬牙切齒地回頭,“你這個卑鄙的東西。”

江郁笑得混賬,“還走嗎?”

“走,”楚文禾牙根震顫,“讓我走,我要走!”

“不要忙著拒絕啊。”

江郁低下身握住他的腳踝,“先去體驗一下再說?”

楚文禾紅著臉:“我說了,我——”

話音未落,江郁握著他那截細細的腳踝忽然一擡手,把他整個人掀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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