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欲眠卿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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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醉欲眠卿且去
夏洛調試完設置以後, 剛一開播就有不少翹首以盼的觀眾們湧了進來。
有不少是粉絲們自發在生日這天給他送禮物，換上了統一的頭像和文案，夏洛禮物光是念禮物就念上了好幾分鐘。
【主播怎麽還打扮了一下。】
【我靠老婆今天好美, 生日快樂！！！】
【穿得這麽好看吃燒烤，等等其他人光看你了，誰還看燒烤啊可惡。】
“我身上的衣服？就是讚助解說衣服的那服裝品牌——清越, 那邊負責對接九天官方的聯系人找到我, 說他們新推出的系列有一件比較休閑，適合我在生日直播上穿。”夏洛解釋道, “我看了他們送過來的成衣, 確實合適，就是我現在身上這一套。”
【聽說他們家從來不找有名氣的，只找合適的，原來是真的。】
【有眼光，我等等去點個關註, 把預售新品給買下來，馬上擁有同款。】
【好感人, 當時還沒有簽約的小主播現在已經能接到恰飯了。】
“那一邊好像有人來了。”夏洛特地早到了不少, 果然來了以後還沒有人到, 他先去和服務員確認, 把單給買了, 有差的再補，就溜出來等人。
最先來的是惘然的四位，夏洛在線下慶典裏見過其中三個，如果不是和施槐望的那番對話, 他恐怕還真不知道這多出來的人是哪位。
“洛，我們過來了, 說起來生日禮物你會不會不方便帶走？”夏至禮提了提瞧著個頭並不大的手提袋。
“一個兩個還好，多了的話的確會有這方面的困難。”夏洛說，“不過沒關系，到時候抓幾個倒黴蛋幫忙就行。”
他家其實離這裏並不遠，但是也不好在直播間裏明說。
夏至禮了然地略一頷首：“那我們先進去吧，一直站在外邊吹風也不太好。”
“不急，我先認認人。”夏洛目光挨個劃過去，最後落在游雲間身上，逐漸變得有幾分覆雜。
“還在想你會不會問我是誰呢，怎麽這麽久沒有聯系，還心疼起我來了？”游雲間略帶輕佻地說完。
換以前，少不得要被夏洛狠狠地用言語回敬上一番，他如今雖說還留著幾分從前的本性在，卻已然沈澱不少，不怎麽同人爭執了。
“心疼不心疼另說，你回來嗎？”夏洛揣著手機問他。
雖說他把筆記本電腦也一並帶來了，但眼下正放在收銀臺請店員暫時代為保管，畢竟直播戶外還是手機更好用，總不好舉著電腦跑來跑去，笨重又不方便。
“不回來。”游雲間說，這是不需要思考就能給出的答案。
“那不心疼了。”夏洛即答。
簡簡單單打了兩次機鋒後，直播間的彈幕已經刷過一排又一排的問號，還有人呼喚著讓惘然公會的人出來解說一下到底是什麽情況。
如果施槐望瞧見了，左右也會說上一句——即使是作為本公會的成員甚至是當事人親戚在場，他也挺茫然的。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游雲間所謂的“離開”，並不全是出於本人的意願，多半其中還有家庭的因素在。
回憶起姑姑、姑父的態度，施槐望有幾分頓悟，但這種事並不方便拿到臺面上來說，一說就是在揭人傷疤，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存不存在誤會，但如果表哥自己不想說的話，他也沒有代表他去解釋的權利。
施槐望跟在游期歸後頭，他還以為今年夏洛生日只能去直播間送禮物，沒想到紙鶴幹了件人事，居然還說服夏洛組了個局。
先前得知夏洛生日到了以後，他就想著要買禮物，即使沒有送出去的機會，至少也能讓自己心裏熨貼熨貼。
“給。”施槐望遞出自己收到的東西，右手搭在夏洛右肩上，也沒抱實，就這樣半抱了他一下，附在他耳邊低聲說，“生日快樂，成年快樂。”
那是去年5月官方推出的葉茜Q版玩偶，可愛是可愛，但這一類周邊銷量不知道為什麽提不上去，因而在把存貨賣完以後就下架了。
他旁敲側擊打聽過夏洛買過的葉茜周邊，發現他的確有收周邊的愛好，同人另說，官方周邊基本上都會買一個回來收藏。
死纏爛打要到的照片裏並沒有這一個玩偶的身影，或者說去年四到六月的周邊，施槐望一樣也沒見到。
雖說是翻了好幾倍的價錢才收回來的玩偶，但好就好在前一任買家只是將它買回來擺著好看，保存得極為仔細小心，看起來就跟新的一樣。
見到夏洛的眼睛微微發亮，施槐望就知道自己這條路算是走對了。
有的遺憾可能永遠也彌補不了了，但有的遺憾還可以彌補，他總是希望喜歡的人能夠圓滿些、再圓滿些，卻望著過往的路一籌莫展，只得小心翼翼往那些缺了的邊邊角角上盡可能縫補些什麽。
“謝謝。”其他三人的禮物全部是裝在手提袋裏，看著像是穿的戴的，就施槐望抱著個玩偶，不用拆開、從外邊就能看見真切。
夏洛不會不知道這玩偶實則已然絕版，能把它買到手施槐望定然也花費了一番功夫，按理來說，盡可能不要表現出過於明顯的偏好比較好，但夏洛還是忍不住呼嚕了一把玩偶的頭部——手感好好。
把施槐望也趕進去以後，夏洛拿起手機，開始解釋道：“另外三個人你們應該認識，在線下慶典裏出現過，不用我多說了吧，還有一個就是他們公會神隱已久的會長。”
【蒼茫雲海間V】：還好不是他們公會掛墻上已久的會長。
當時鹹魚直播給出去的認證是一部分排行榜高分玩家，以及各大公會的主要幹部——沒錯，蒼茫雲海間這一賬號依然有認證加持在。
不少原本沒打算來看直播的惘然玩家也被呼朋喚友地從各種各樣的地方挖了出來看直播，再一聽介紹，一個兩個全部傻了。
死去的會長突然開始攻擊……啊不是，死去的會長……啊也不太對……消失的會長突然出現了！
趕過來的吃瓜群眾不好在人家主播生日當天KY，怕把公會名聲帶壞，只得委婉地以錢動人：多給我們會長一點點鏡頭，真的好好奇！
直播才剛開始夏洛收的禮物已經快趕上平時兩個月的量了，連同平臺同一分區的其他九天主播也大都湊熱鬧地過來刷了一下。
夏洛幹脆坐到游雲間邊上，把主要鏡頭讓給他幾分鐘，自己坐到旁邊，專心致志地謝起了禮物。
這會兒其他人也到了。
十七個人，得有十二個出身惘然，剩下五個就是夏洛、謝知鶴，外帶謝知鶴喊來的三個開服玩家朋友——也就是這次的隊友。
本來是打算全部過來的，但有的人和謝知鶴一樣是借著出差的名義溜到S市來打比賽，合該低調再低調，要是連出差辦的事也沒做好的話，還不得立馬東窗事發，只能老老實實含淚工作，但也都托謝知鶴幫忙帶了禮物。
【主播：被惘然勢力包圍。】
【這個含惘然率……媽呀，聽說是臨時約的聚會，說惘然是J大一霸還真沒有錯。】
【之前有人說他上高中，游戲打得好，只是離J大成績還差一點，問惘然的人能不能輔導他上J大，他上了就來加公會，惘然的人同意了，我還當這是開玩笑，現在相信也許是真的了，發展成員要從高中抓起。】
禮物被放在角落裏堆成一座小山，夏洛招呼著大家先去拿東西，自己還在沈浸式謝禮物，終於還是被一幫看不下去的搶了手機去代播。
空出閑的夏洛剛帶著調好的醬料回歸，恰好站定在他們的視角盲區，自己能夠瞧個清楚，就見那邊一幫人圍著他的手機，打頭的正是游雲間。
“問我他今天打扮得好不好看？”游雲間想也不想，“你問出來了，就說明你的回答沒辦法否認他‘不好看’，極大概率認為他‘好看’，只是想尋求我的看法而已。”
“這麽想知道我的看法？那肯定是好看的，實在是想不出你們家主播穿什麽衣服才有醜的可能。”
“刷禮物的先等一下，你們主播外出覓食去了，稍後才回來，只要送了禮物記錄就會在，等等讓他照著名單感謝就完了，大家的ID都會念到，如果有遺漏的記得發彈幕說。”
這家夥對這樣的場面上手還是快。
讓一個好端端的、並未遭逢變故的人選擇離開，背後可能的阻力太多，朋友、親人、同學、親戚……總會有人認為打游戲是不正當的行為。
當時的惘然坐穩了頭名的位置，可以說是正值上升期，作為重要管理層的蒼茫雲海間卻選擇“暫時退游”，將賬號交由副會長夏稚打理，這樣的決定不僅惘然的高層們無法理解，就連夏洛這局外人也無法理解。
他和蒼茫雲海間認識得早，那會兒還沒有建立起“打造優質好友列表”的想法，讓這菜鳥一不小心混了進來。
夏洛可以說是親眼看著惘然從建立到發展至今的人。
時光如梭，並沒有過去多久的時日裏，他非常快地體驗到了“回旋鏢”究竟是何滋味。
在面對流言蜚語時，他也曾經質疑過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有錯誤的地方，但每次一想到蒼茫雲海間的經歷，就覺得自己總能再堅持幾分。
開服玩家裏留下來的人其實不少，但如果加上每賽季都堅持高強度打排位這一限定條件，能滿足的人十不足一。
他在現實裏不怎麽經營，少有交情好的朋友，游戲裏交心的反而更多，只是好多人最終還是要回歸現實，賬號名字一灰，就再也沒有亮起過的人不勝枚舉。
如果有人回來，看見他還在選擇堅持，或許心中會聊以慰藉，認為這並不是一條不可行的路，只是自己沒有去走一遍而已，便不至於從被束縛的孩子，變為束縛孩子的家長。
這樣的想法慢慢影響下去，遲早會有令人改觀的時候。
說是播戶外，其實也就是讓直播間的觀眾們看他們吃吃喝喝，沒什麽意思，在夏洛的暗示下，手機又一次被交給了其他人，他自己則是扯了把游雲間，示意他跟出去。
直播中最多跑路五分鐘，中間不把游雲間抓來問話的話，末了就該是這家夥跑路了。
“……”夏洛沈默片刻，才倏地開口，“當時是不是你和你家裏人談了什麽，換來了歸盼期的自由。”
沒道理兄弟兩個一個連公會管理也做不了，一個卻能上場打比賽。
“我從前和紙鶴說過，你現實和人不怎麽打交道，但是敏銳得可怕，他還不相信，非要說你遲鈍。”游雲間並不否認，“我說了我會遵照家裏的安排去上班，但是他們不能再多害一個人了，而且期歸比我打游戲厲害太多。”
“同樣是想做，但是沒去做的一件事，知道自己做不到和知道自己做得到哪個更痛苦？”游雲間垂眼瞧他，依然是那副沒個正形的神色。
“一樣痛苦。”夏洛斬釘截鐵道。
猜測被證實，他微微抿唇，並沒有多少了解真相後的曉暢。
“這已經不重要了，我這次只是順帶看一看，以前的人現在怎麽樣，游戲怎麽樣，現在看來已經有答案了。”游雲間笑著摸了根煙，硬生生被夏洛給盯了回去，“好了好了，我不抽就是了，以前就聽你說怕嗆。”
“九天還是九天，只是多了不少新角色與新玩法，版本強勢的英雄也隨之而變，但游戲內吸引我的一些核心的東西還在那裏，不曾變化過……人也和游戲一樣。”
“你這樣一說，我倒覺得有時候的堅持並不是白費的了。”夏洛道。
游雲間嗤笑：“怎麽，這下心疼我了？”
“心疼了。”夏洛點點頭。
“別說我了，已成定局的事，說了也沒用。”游雲間倏地道，“期歸會站到那個舞臺上的，有他代替我去實現未竟的心願，這是為人子的層面；但作為開服玩家，我們這一幫人裏頭好像還真沒有什麽人物，能讓我認為只要看見他站在那個舞臺上，便足夠一了心願——唯一一個可以的，又囿於心結，不願意去。”
他一語切中要害。
夏洛擰起眉，不知道他說這話是知道了什麽還是同樣只是猜測。
“我恰好有個閑暇時看兩眼新聞的愛好。”游雲間委婉道。
去年4月4日，清明節，一對夫婦在拜祭歸途時不幸遭遇車禍，只留下一個還在上高三的兒子，才開始轉好的事業無人打理，很快被蠶食殆盡，還有為積攢本金而欠下的外債。
他後來註意到夏洛的姓氏，才將那段新聞同他聯系起來，實在按捺不下輾轉反側的心情，還是去查了，結果真的能夠對應上。
好在夏洛繼承的各方面遺產能把債務還清，可幾乎不剩下多少，還需要給父母操辦葬禮，算上親戚走動給包的錢，也不知道夠不夠他省吃儉用地過完高中最後兩個月。
“當時他在火葬場替父母守靈，有來的親戚問他怎麽突然有電話要接，那小孩可能也是太累了，沒帶什麽心眼，直接就說是游戲裏的老板找他，這話就這樣傳開了。”
“他們家親戚我順帶查了一圈，他父母算是最出息的一個，其他人過來也就是意思意思，沒給那小孩多少錢，加起來還沒有四千塊，聽說連這一筆錢還基本墊進去了。”
游雲間還記得自己當時問了什麽。
“沒有人幫著照顧照顧他？一個馬上要高考的高中生。”
“哪能呢，這我也問了，一個十七歲了的男孩子，這時候叫過去吃兩個月飯能起到什麽作用，還不得白搭進去，養也養不熟。”他叫來幫忙查的人努了努嘴，“原話。”
“還有就是，認為他突遭變故，又沈迷打游戲，學習成績再好，沒準兒高考也發揮不出來，到時候上個二流大學也沒什麽出息。”
“不過在父母靈堂上還惦記著游戲的話，其實也有些……他父母還挺疼愛他的。”
“榜一的名頭不能隕落。”游雲間按了按額角。
“拱手讓出去哪怕一個賽季的第一名，他能拿到的好處相較原先就要少了一半，官方為什麽那樣捧他？還不是三賽季結算總評第一名的噱頭夠足，他本身外觀條件也好，可以說是沒有什麽短處，他讓自己成為了最為特殊且沒有替代的選擇。”
那會兒才第二賽季，夏洛儼然已經想好了之後的路該怎麽走，當時還在讀高三的他未必考慮得到主播這一條路，但至少作為代練，搭進去部分時間足夠令他不用在吃穿上憂慮太多。
“說他的人，多嗎？”游雲間默然片刻，還是問道。
“幾乎可以說是每個來客都有吧，也不知道是怎麽傳開的，反正就我打聽到的說法來看，即使是最客氣的，也說了句安心學習，少打游戲，好好高考，這才對得起你父母的在天之靈。”那人回答，“他也沒走開，紮紮實實從早到晚聽了四天吧，有人說那孩子也不還嘴，但也不肯認錯，保證自己以後一定不這樣了，就是死犟。”
“游戲裏的人他一個也沒說……”但凡說了一個，游雲間自認為也能聽見些風聲。
“這怎麽說？游戲裏的朋友一起玩玩還好，要是談到借錢沒有什麽人會借吧？”那人還以為游雲間是在和他說話，“這方面我沒有查過，您有需要的話我可以……”
“不用了。”游雲間搖了搖頭，“我清楚。”
……
面對知道真相的人，是無法像原先一樣拿借口搪塞過去了。
游雲間瞧他神色平靜清明的模樣就知道他從來都想得明白，也不需要自己勸什麽。
“這樣，你就告訴我一句話，我也不會和別人說，即使你日後沒有像這句話裏說的那樣做，也沒什麽，但我想聽聽你現在的想法。”
他說，“你還有上場打比賽的想法嗎，我打聽了一下，正式的職業比賽快的話今年九月，慢的話也會在年底就推出來。”
夏洛點頭：“有。”
“這樣就夠了，我今天沒白跑一趟。”游雲間滿足地笑了，“回去吧，還有，到時候記得先拆我的生日禮物。”
“？”夏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理由呢。”
“我都掛墻上了，他們就讓讓我吧。”游雲間理直氣壯道。
夏洛：“……”
這理由實在是太無懈可擊，甚至沒有第二個掛在墻上的人存在，能夠讓夏洛有反駁的餘地，左右也就是個拆禮物的順序，沒什麽好糾結的，夏洛幹脆地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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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怎麽還打扮了一下。】
【我靠老婆今天好美, 生日快樂！！！】
【穿得這麽好看吃燒烤，等等其他人光看你了，誰還看燒烤啊可惡。】
“我身上的衣服？就是讚助解說衣服的那服裝品牌——清越, 那邊負責對接九天官方的聯系人找到我, 說他們新推出的系列有一件比較休閑，適合我在生日直播上穿。”夏洛解釋道, “我看了他們送過來的成衣, 確實合適，就是我現在身上這一套。”
【聽說他們家從來不找有名氣的，只找合適的，原來是真的。】
【有眼光，我等等去點個關註, 把預售新品給買下來，馬上擁有同款。】
【好感人, 當時還沒有簽約的小主播現在已經能接到恰飯了。】
“那一邊好像有人來了。”夏洛特地早到了不少, 果然來了以後還沒有人到, 他先去和服務員確認, 把單給買了, 有差的再補，就溜出來等人。
最先來的是惘然的四位，夏洛在線下慶典裏見過其中三個，如果不是和施槐望的那番對話, 他恐怕還真不知道這多出來的人是哪位。
“洛，我們過來了, 說起來生日禮物你會不會不方便帶走？”夏至禮提了提瞧著個頭並不大的手提袋。
“一個兩個還好，多了的話的確會有這方面的困難。”夏洛說，“不過沒關系，到時候抓幾個倒黴蛋幫忙就行。”
他家其實離這裏並不遠，但是也不好在直播間裏明說。
夏至禮了然地略一頷首：“那我們先進去吧，一直站在外邊吹風也不太好。”
“不急，我先認認人。”夏洛目光挨個劃過去，最後落在游雲間身上，逐漸變得有幾分覆雜。
“還在想你會不會問我是誰呢，怎麽這麽久沒有聯系，還心疼起我來了？”游雲間略帶輕佻地說完。
換以前，少不得要被夏洛狠狠地用言語回敬上一番，他如今雖說還留著幾分從前的本性在，卻已然沈澱不少，不怎麽同人爭執了。
“心疼不心疼另說，你回來嗎？”夏洛揣著手機問他。
雖說他把筆記本電腦也一並帶來了，但眼下正放在收銀臺請店員暫時代為保管，畢竟直播戶外還是手機更好用，總不好舉著電腦跑來跑去，笨重又不方便。
“不回來。”游雲間說，這是不需要思考就能給出的答案。
“那不心疼了。”夏洛即答。
簡簡單單打了兩次機鋒後，直播間的彈幕已經刷過一排又一排的問號，還有人呼喚著讓惘然公會的人出來解說一下到底是什麽情況。
如果施槐望瞧見了，左右也會說上一句——即使是作為本公會的成員甚至是當事人親戚在場，他也挺茫然的。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游雲間所謂的“離開”，並不全是出於本人的意願，多半其中還有家庭的因素在。
回憶起姑姑、姑父的態度，施槐望有幾分頓悟，但這種事並不方便拿到臺面上來說，一說就是在揭人傷疤，不知道這兩個人之間存不存在誤會，但如果表哥自己不想說的話，他也沒有代表他去解釋的權利。
施槐望跟在游期歸後頭，他還以為今年夏洛生日只能去直播間送禮物，沒想到紙鶴幹了件人事，居然還說服夏洛組了個局。
先前得知夏洛生日到了以後，他就想著要買禮物，即使沒有送出去的機會，至少也能讓自己心裏熨貼熨貼。
“給。”施槐望遞出自己收到的東西，右手搭在夏洛右肩上，也沒抱實，就這樣半抱了他一下，附在他耳邊低聲說，“生日快樂，成年快樂。”
那是去年5月官方推出的葉茜Q版玩偶，可愛是可愛，但這一類周邊銷量不知道為什麽提不上去，因而在把存貨賣完以後就下架了。
他旁敲側擊打聽過夏洛買過的葉茜周邊，發現他的確有收周邊的愛好，同人另說，官方周邊基本上都會買一個回來收藏。
死纏爛打要到的照片裏並沒有這一個玩偶的身影，或者說去年四到六月的周邊，施槐望一樣也沒見到。
雖說是翻了好幾倍的價錢才收回來的玩偶，但好就好在前一任買家只是將它買回來擺著好看，保存得極為仔細小心，看起來就跟新的一樣。
見到夏洛的眼睛微微發亮，施槐望就知道自己這條路算是走對了。
有的遺憾可能永遠也彌補不了了，但有的遺憾還可以彌補，他總是希望喜歡的人能夠圓滿些、再圓滿些，卻望著過往的路一籌莫展，只得小心翼翼往那些缺了的邊邊角角上盡可能縫補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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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不會不知道這玩偶實則已然絕版，能把它買到手施槐望定然也花費了一番功夫，按理來說，盡可能不要表現出過於明顯的偏好比較好，但夏洛還是忍不住呼嚕了一把玩偶的頭部——手感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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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會長突然開始攻擊……啊不是，死去的會長……啊也不太對……消失的會長突然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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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幹脆坐到游雲間邊上，把主要鏡頭讓給他幾分鐘，自己坐到旁邊，專心致志地謝起了禮物。
這會兒其他人也到了。
十七個人，得有十二個出身惘然，剩下五個就是夏洛、謝知鶴，外帶謝知鶴喊來的三個開服玩家朋友——也就是這次的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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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被惘然勢力包圍。】
【這個含惘然率……媽呀，聽說是臨時約的聚會，說惘然是J大一霸還真沒有錯。】
【之前有人說他上高中，游戲打得好，只是離J大成績還差一點，問惘然的人能不能輔導他上J大，他上了就來加公會，惘然的人同意了，我還當這是開玩笑，現在相信也許是真的了，發展成員要從高中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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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我他今天打扮得好不好看？”游雲間想也不想，“你問出來了，就說明你的回答沒辦法否認他‘不好看’，極大概率認為他‘好看’，只是想尋求我的看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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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蒼茫雲海間認識得早，那會兒還沒有建立起“打造優質好友列表”的想法，讓這菜鳥一不小心混了進來。
夏洛可以說是親眼看著惘然從建立到發展至今的人。
時光如梭，並沒有過去多久的時日裏，他非常快地體驗到了“回旋鏢”究竟是何滋味。
在面對流言蜚語時，他也曾經質疑過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有錯誤的地方，但每次一想到蒼茫雲海間的經歷，就覺得自己總能再堅持幾分。
開服玩家裏留下來的人其實不少，但如果加上每賽季都堅持高強度打排位這一限定條件，能滿足的人十不足一。
他在現實裏不怎麽經營，少有交情好的朋友，游戲裏交心的反而更多，只是好多人最終還是要回歸現實，賬號名字一灰，就再也沒有亮起過的人不勝枚舉。
如果有人回來，看見他還在選擇堅持，或許心中會聊以慰藉，認為這並不是一條不可行的路，只是自己沒有去走一遍而已，便不至於從被束縛的孩子，變為束縛孩子的家長。
這樣的想法慢慢影響下去，遲早會有令人改觀的時候。
說是播戶外，其實也就是讓直播間的觀眾們看他們吃吃喝喝，沒什麽意思，在夏洛的暗示下，手機又一次被交給了其他人，他自己則是扯了把游雲間，示意他跟出去。
直播中最多跑路五分鐘，中間不把游雲間抓來問話的話，末了就該是這家夥跑路了。
“……”夏洛沈默片刻，才倏地開口，“當時是不是你和你家裏人談了什麽，換來了歸盼期的自由。”
沒道理兄弟兩個一個連公會管理也做不了，一個卻能上場打比賽。
“我從前和紙鶴說過，你現實和人不怎麽打交道，但是敏銳得可怕，他還不相信，非要說你遲鈍。”游雲間並不否認，“我說了我會遵照家裏的安排去上班，但是他們不能再多害一個人了，而且期歸比我打游戲厲害太多。”
“同樣是想做，但是沒去做的一件事，知道自己做不到和知道自己做得到哪個更痛苦？”游雲間垂眼瞧他，依然是那副沒個正形的神色。
“一樣痛苦。”夏洛斬釘截鐵道。
猜測被證實，他微微抿唇，並沒有多少了解真相後的曉暢。
“這已經不重要了，我這次只是順帶看一看，以前的人現在怎麽樣，游戲怎麽樣，現在看來已經有答案了。”游雲間笑著摸了根煙，硬生生被夏洛給盯了回去，“好了好了，我不抽就是了，以前就聽你說怕嗆。”
“九天還是九天，只是多了不少新角色與新玩法，版本強勢的英雄也隨之而變，但游戲內吸引我的一些核心的東西還在那裏，不曾變化過……人也和游戲一樣。”
“你這樣一說，我倒覺得有時候的堅持並不是白費的了。”夏洛道。
游雲間嗤笑：“怎麽，這下心疼我了？”
“心疼了。”夏洛點點頭。
“別說我了，已成定局的事，說了也沒用。”游雲間倏地道，“期歸會站到那個舞臺上的，有他代替我去實現未竟的心願，這是為人子的層面；但作為開服玩家，我們這一幫人裏頭好像還真沒有什麽人物，能讓我認為只要看見他站在那個舞臺上，便足夠一了心願——唯一一個可以的，又囿於心結，不願意去。”
他一語切中要害。
夏洛擰起眉，不知道他說這話是知道了什麽還是同樣只是猜測。
“我恰好有個閑暇時看兩眼新聞的愛好。”游雲間委婉道。
去年4月4日，清明節，一對夫婦在拜祭歸途時不幸遭遇車禍，只留下一個還在上高三的兒子，才開始轉好的事業無人打理，很快被蠶食殆盡，還有為積攢本金而欠下的外債。
他後來註意到夏洛的姓氏，才將那段新聞同他聯系起來，實在按捺不下輾轉反側的心情，還是去查了，結果真的能夠對應上。
好在夏洛繼承的各方面遺產能把債務還清，可幾乎不剩下多少，還需要給父母操辦葬禮，算上親戚走動給包的錢，也不知道夠不夠他省吃儉用地過完高中最後兩個月。
“當時他在火葬場替父母守靈，有來的親戚問他怎麽突然有電話要接，那小孩可能也是太累了，沒帶什麽心眼，直接就說是游戲裏的老板找他，這話就這樣傳開了。”
“他們家親戚我順帶查了一圈，他父母算是最出息的一個，其他人過來也就是意思意思，沒給那小孩多少錢，加起來還沒有四千塊，聽說連這一筆錢還基本墊進去了。”
游雲間還記得自己當時問了什麽。
“沒有人幫著照顧照顧他？一個馬上要高考的高中生。”
“哪能呢，這我也問了，一個十七歲了的男孩子，這時候叫過去吃兩個月飯能起到什麽作用，還不得白搭進去，養也養不熟。”他叫來幫忙查的人努了努嘴，“原話。”
“還有就是，認為他突遭變故，又沈迷打游戲，學習成績再好，沒準兒高考也發揮不出來，到時候上個二流大學也沒什麽出息。”
“不過在父母靈堂上還惦記著游戲的話，其實也有些……他父母還挺疼愛他的。”
“榜一的名頭不能隕落。”游雲間按了按額角。
“拱手讓出去哪怕一個賽季的第一名，他能拿到的好處相較原先就要少了一半，官方為什麽那樣捧他？還不是三賽季結算總評第一名的噱頭夠足，他本身外觀條件也好，可以說是沒有什麽短處，他讓自己成為了最為特殊且沒有替代的選擇。”
那會兒才第二賽季，夏洛儼然已經想好了之後的路該怎麽走，當時還在讀高三的他未必考慮得到主播這一條路，但至少作為代練，搭進去部分時間足夠令他不用在吃穿上憂慮太多。
“說他的人，多嗎？”游雲間默然片刻，還是問道。
“幾乎可以說是每個來客都有吧，也不知道是怎麽傳開的，反正就我打聽到的說法來看，即使是最客氣的，也說了句安心學習，少打游戲，好好高考，這才對得起你父母的在天之靈。”那人回答，“他也沒走開，紮紮實實從早到晚聽了四天吧，有人說那孩子也不還嘴，但也不肯認錯，保證自己以後一定不這樣了，就是死犟。”
“游戲裏的人他一個也沒說……”但凡說了一個，游雲間自認為也能聽見些風聲。
“這怎麽說？游戲裏的朋友一起玩玩還好，要是談到借錢沒有什麽人會借吧？”那人還以為游雲間是在和他說話，“這方面我沒有查過，您有需要的話我可以……”
“不用了。”游雲間搖了搖頭，“我清楚。”
……
面對知道真相的人，是無法像原先一樣拿借口搪塞過去了。
游雲間瞧他神色平靜清明的模樣就知道他從來都想得明白，也不需要自己勸什麽。
“這樣，你就告訴我一句話，我也不會和別人說，即使你日後沒有像這句話裏說的那樣做，也沒什麽，但我想聽聽你現在的想法。”
他說，“你還有上場打比賽的想法嗎，我打聽了一下，正式的職業比賽快的話今年九月，慢的話也會在年底就推出來。”
夏洛點頭：“有。”
“這樣就夠了，我今天沒白跑一趟。”游雲間滿足地笑了，“回去吧，還有，到時候記得先拆我的生日禮物。”
“？”夏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理由呢。”
“我都掛墻上了，他們就讓讓我吧。”游雲間理直氣壯道。
夏洛：“……”
這理由實在是太無懈可擊，甚至沒有第二個掛在墻上的人存在，能夠讓夏洛有反駁的餘地，左右也就是個拆禮物的順序，沒什麽好糾結的，夏洛幹脆地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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