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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6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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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都聞見了周遭的空氣裏一下子爆發開的腥氣,原來老虎撲來的時候真的是有殺氣的啊……

她甚至都感受得到,老虎的氣息都滾熱地噴到了她的身上,感受到了老虎爪子帶起的罡風掃上了她的屁.股!

逃不掉的,她知道。

就算沒有傷,她這麽頭生長在中原之地的圈養的驢子都不可能跑得過野生的老虎;更何況她現在腿上有傷,身子羸弱?

她就站在原地,甚至在望著老虎笑——

她的孩子沒了,她不能再回到契丹的馬群裏去;她雖然跟野驢太歲叫硬,說她要回到中原去。可是這一路山高水遠,她其實根本就沒有信心能夠回得去……

她原本就不想活了。她的心早已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刻已經死去,如今的她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所以她不怕,她看見老虎撲來的這一刻,她只覺麻木。

老虎撲來,周遭天地都亂了。原本包圍著分隔開她和霽月的野驢們四散奔逃,可是就在這一刻卻猛地沖過來一道金色的電光,將她硬生生與那老虎隔開!

黑丫都來不及看清發生了什麽,腦海中一片空白之後,再望眼前,她驚得嘶聲尖叫起來!

五頭老虎,五頭啊,活生生地將太歲撲倒在地!它們同樣是金色的皮毛,淹沒了太歲皮毛的金色……而其中最大的一頭老虎正一口咬在太歲的脖子上,死死地壓住太歲,不讓他動!

有血,刺眼鮮紅的血,從太歲金色的脖頸間無聲滑落……

她知道那一刻她瘋了,一頭小黑驢主動向五頭老虎發動了進攻……她已經來不及看見霽月那一刻絕望的眼神,也來不及聽清霽月的驚呼!

再後來,再後來發生了什麽呢?——再後來奇怪地下雪了,奇怪地所有的老虎都松開了嘴,它們驚惶無比地回頭去看那雪野深處,一頭白色的豹子閃爍著碧藍色的眼瞳,無聲而來……

那豹子真的好恐怖。野驢的體重不亞於豹子本身的體重,可是豹子楞是叼著野驢的身子奔入山谷。再然後,主子便來了。

自己和霽月都好好地活下來,還看見了主子,她本該是高興的;可是這一刻她的心中卻已經無喜也無悲。

她只知道,現在無論她嘶聲大哭,還是瘋狂大叫,都已經喚不回野驢的命……

這一生的相遇,她從沒來得及給野驢一回好臉兒,總是對他橫眉立目、極盡譏諷……卻從沒想到,當生死危險襲來的剎那,他竟然用他自己,代替了她……

為什麽呀,為什麽?你這頭傻驢,你腦袋有病麽?你難道不知道,你為了我這麽個笨驢,你根本就不值得這樣對我……不值得……

黑丫跪倒在太歲的屍體旁,不哭也不叫;霽月難過得走過來,伸出舌頭親自幫太歲清理著屍身,他細致地將太歲身上的血痕都一點點舔舐幹凈。太歲的血都黏住了皮毛,有的甚至已經被凍結,可是霽月絲毫不在意,只執著地一點點清理。

無論是人,還是動物,都希望自己在乎的同伴,能夠幹幹凈凈地離開這紅塵世界吧?

清笛咬牙轉身回到黑丫為太歲選擇的長眠之地去。腰刀還在玄宸手裏,她咬牙拔下頭上的發簪,一下一下用力刨開冰凍的土地。

究竟要一共多少下才能挖開一個足夠深的墳墓?她不在乎。她只知道必須這樣不停不停滴

去挖掘,才能將自己的悲傷全數發洩出來,否則心都要爆裂開……

不知道挖了多久,清笛累倒在地。醒來時,發現身上蓋著玄宸的貂絨大氅,而他就只穿著大紅的喜服,已經將墳墓埋合。

冰凍的山泉旁,矗立起了新墳。玄宸與黑丫和霽月,都靜靜跪倒在墳前,無聲凝眸。

清笛無聲淚下。其實此時,太歲若在天有靈,看見自己能有他們這般跪倒在墳前,也是可以瞑目的吧——而她自己呢,恐怕今生結束的時候,只有孑然一人。

271、命中註定(4更畢)

雪越落越大,越落越大。漸漸地,眼前的整個山谷都變成了白色的,什麽天地山川、什麽草木河流,全都再也分不開了彼此的模樣,而都成了雪臥大地。

“我們回去吧。”清笛用力撐起身子。追著雪豹來到山谷的時候,天色已是雪亮。可是此時天際依舊被陰雲遮蔽,也沒有太陽,所以不知此時是什麽時辰;只覺天地混沌,仿佛還在幽暗中一般。

清笛頭腦昏脹,只以為還在夜裏,便說,“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燭夜。你的合巹禮還沒有完成,月牙兒郡主定然是還在等你。”

方才哭也終於痛快地哭過了,長久以來壓抑在心底的疼痛全都宣洩過了。她此時已經整理好了自己,再無什麽承當不起。

幸好,黑丫還活著;幸好,霽月還陪在她身邊。也許需要長久的時間才能覆原,也許需要一輩子的時光去哀悼為她而死的太歲,可是——畢竟活著本身便已經很好,已經是上天格外的恩賜。

清笛嘆了口氣,將身上的貂絨大氅扯下來,重新系回玄宸的肩上。

玄宸卻無聲地握緊了她的手,“就這麽急著回去?”

清笛搖頭微笑,“急與慢,總得回去。”

玄宸蠻橫地將指尖全都伸進清笛的指間去,“可惜,這回老天都不幫你,就算我答應你回去,卻也回不去了!”

“何意?”清笛一驚。

玄宸邪氣回首,指著遙遠的山口,“你看,山都被大雪封住了,走不了!”

他說過,他當年追著小雪跑,結果追進山谷,被大雪封在山裏出不來——腦海中靈光爆裂,清笛被他攥住的手攥成拳頭便借勢向他砸去,“混蛋,你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少年長眉斜揚.

“可是也是天意!我只知道這草原上每一年的冬季都會有一場特別大的雪,這場大雪會將山封住;而借著這場大雪,小雪會從天山上下來,到草原上來玩兒。”

“可是天意沒有人能算得準,更沒人知道這場大雪究竟會在哪一天落下!今晚的一切,原本就是天意,原本就是——不讓你如意!”

玄宸像野獸一樣狠狠咬牙,“憐兒,你還想要我怎麽樣?你還想躲我到幾時?”

清笛大驚!

“你,六皇子你……”清笛的話已經說不下去,因為玄宸的唇直剌剌便落下來,咬住了她下頭還要說出的抗議與驚詫!

他咬著她的唇,嘶聲喘息著低吼,“太歲的情形你也看見了,如果趁著還活著,還能表露自己的真情,卻要硬生生壓著,卻要裝作什麽都無動於衷——難道,真的要到如同他一般,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才用這樣決絕的方式表達出來麽?”

“憐兒,我從前什麽都讓著你,我只想不違拗你,我只想讓你開心——可是這回卻不行!我怕有一天,我怕有一天就如同太歲這樣,什麽都來不及了!”

淚水仿佛一盆熱水兜頭而下,清笛只覺自己已經不是僅僅眼睛在流淚,而是整個身子,整顆心都在酸脹地充盈滿了淚水,然後有淚滴一顆顆凝成,沿著四肢百骸一同滾落……

“你在說什麽,你,你難道什麽都記得?”

“笨蛋,我當然記得!”玄宸的淚也無聲滾落下來,“最初韓志古為我針灸的時候,我還不疑有他,可是每回針灸之後,雖然都覺身子輕松無比,可是那輕松卻很奇怪——仿佛輕松得連心房的重量都找不到了。”

“韓志古的醫術果然高妙,可是我卻奇怪地每次看見你,都覺得心裏會莫名其妙地疼。原本我覺得自己輕松的找不見了自己的心,可是只要看見你,我就又借由心中的疼痛而找回了心的位置……”

“我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每回一看見你就心痛如絞。可是你卻對我那麽冷淡,我想要跟你說話,你卻每次都閃開;即便我望著你,你也都只回跟我平靜無波的目光——我以為我瘋了,也許自己的感覺出了問題。”

“漸漸地,那種疼痛在我心裏越發成為一種極為重要的力量。韓志古再來給我針灸,心底的疼都會成為一種反擊的力量。就算身上有百十根金針,卻都無法與心底那種疼痛相抗衡……於是漸漸地,我想起了許多。想起在霸州你我初見,想起我給你講起的追逐雪豹的故事……直到洞房之前,你親手將我推進洞房的那一剎那,我猛然想起了你我之間所有的事!”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這種心中的疼痛與反擊的力量究竟來自何方。”

“直到——方才!”玄宸面上戾色積聚,“我看見你舉著簪子,一下一下去刨土,我一下便想明白了!因為當年在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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