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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9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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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著吧,一旦有變,便要果斷出手!”

皇後瞅了二皇子一眼,忽地說,“不過若要你來日能順利登位,便不要背負弒君弒父的罪名。可以動手,卻要找好了人來背這樁罪名!”

“哦?”二皇子微微一楞,隨即笑開,“母後高見!”

閃爍光影裏,母子相視一笑。只是那笑容裏,全無溫度。甚至都並無即將勝利的喜悅,而是兔死狐悲的悲涼。

“六皇子不必去親自迎親,朝廷自然派去使臣與媒妁,帶酒食、牛、羊、豬、犬、雞而去,拜謁國舅家族,並進酒。使臣納幣、致辭。一應禮數必定周全,六皇子勿慮。”

六皇子帳中滿盈喜慶,清笛含笑細致與六皇子一樣一樣講說,“六皇子只需等在宮帳門口,待鸞車來了,韓大人替皇上再宣賜婚詔書之後,六皇子射出三支紅箭,便可親迎月牙兒郡主入青廬行拜奧禮……”

帳中伺候的丫頭婆子都抿嘴而笑。

玄宸一一點頭應下,卻忽地轉頭說,“連城公主替我篦頭吧。她們弄的頭發總是不好。”

清笛微微楞怔。身為六皇子庶母,又是操持婚禮的,新郎儀容原本也是她的責任,六皇子這般要求倒也並不為過。

“好。六皇子坐著吧,本宮給六皇子篦頭。”清笛含笑走到六皇子身後,手指壓著他發際,去望銅鏡。

契丹俗為髡發,但是隨著接受漢俗,皇帝便已穿著中原服飾;契丹上層便也紛紛仿效中原人,開始留頭、簪發。雖然律法命令禁止這種做法,還要克以罰金,但是權貴們便也都不在乎那些罰金,紛紛交了罰金而公然留發。六皇子便更是這般,發絲濃密得一如中原男子。

對著銅鏡,六皇子面頰微微赧紅,望著手指靈巧的清笛,忽地說,“我怎覺得,曾有某日,你這樣為我篦過頭?”

玄宸說著,伸手向案上,拿起案上的鎏金瓊枝宮花,“仿佛,你也曾這般為我鬢邊簪花。”

260、煙迷柳岸(第二更)

那年杏花春日,那次鬢邊簪花……

那天是清笛第一回意識到,這孩子對她動了情。那天原本是鳳熙來,聽聞她挨打,他便從杭州日夜加鞭而來,帶回了蠟凍佛手——那佛手其實原本是她幼時最愛。

那樣大的蠟凍佛手,除了皇宮大內,哪裏會有?而恰好,鳳熙的府邸原本就是吳越國的皇宮;吳越國向居江浙富甲天下之地,宮中的珍玩便比汴京大宋宮廷更勝一籌,那蠟凍佛手便是吳越國宮中的。

清笛自幼不愛金銀,卻偏愛了吳越國宮中的這柄蠟凍佛手。她走的那年,原本國太夫人要將它送給她,可是清笛卻明白這東西定然貴重,堅辭不受。知道她挨打,鳳熙不遠千裏帶去給她的不是金銀,反倒是當年的那枚佛手……鳳熙的心如何不重?於是她雖然抗拒著,可是語氣裏定然也添了軟意。沒想到,那孩子便聽出來了。

他原本在她榻上躺著養傷,那一刻竟然絲毫不避,便那般昂揚走出簾來,與鳳熙直面相對。

以鳳熙的智慧,如何能懷疑小六的身份?可是他就那麽直剌剌地出來,竟都忘了自保——她那一刻便驚,明白他的所為全是因為醋意。

那一刻心內說不清是苦是甜,雖則那一刻也在感念鳳熙的心,可是卻又如何能裝作沒看見他豁出去一般的銳氣?於是她只能將那佛手退還給鳳熙;鳳熙不肯收回,她再轉贈給橫波……只為讓他安心,她便寧肯割斷了幼時曾經的記憶。

蠟凍佛手最貴重,卻抵不過那一刻他不肯退讓的目光。

她便忍不住捉了他到妝奩前為他篦頭,明白告訴他,雖然鳳熙龍骨鳳姿,可是他絲毫不遜於鳳熙——便是這樣委婉地告訴他,他在她心中實則已經重過了鳳熙去。

她親手為他簪花,不過是要讓他安心。

如今想起,早已恍如隔世。

清笛手指微微停過,便已經恢覆常態。她望著銅鏡中少年清俊的容顏,淺淡一笑,“六皇子定然是盼望婚禮今日,說不定平日神思不屬地便都想象著這一刻的更衣妝束,便一並連本宮也想象進來了。

“本宮從不曾這樣為六皇子妝束過,六皇子記錯了。”說罷接過玄宸手上的金枝宮花,幫玄宸簪在金冠之上。

霸州初見他,他只穿著刑囚的白衣;在契丹,他便只穿彩繡青衫。白與青色都是素淡的顏色,雖然更能凸顯他的骨骼清貴,卻終究帶著遺世獨立的冷,總缺少了紅塵繁華的氣息。

而今日,清峻少年身著繡金大紅吉服,腰纏玉帶,上掛金刀、角弓——便仿佛人間紅塵撲面而來,盛世繁花都趕來綻放在他身上。他骨子裏的清貴裏便又多了一番輝煌氣象,好看得令人眼睛酸澀,不敢多看……

清笛急忙轉過了眼睛,含笑說,“已經好了。六皇子便靜待新娘到來吧。”

“你去哪裏?”玄宸在清笛身後輕喚。

清笛卻沒回答,只含笑輕步走出帳外——她去哪裏?她只想走回她原來的地方去。

走出他的生命,走向尚未遇見他的那個地方。

從未敢憧憬過,他今生會為她穿上大紅的吉服;即便當年便知道自己情生意動,卻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念想。她明白,今生原本無緣。

可是今日卻能親眼看見他這般裝扮,雖然不是為了她,卻也讓她心中快慰。

他穿白色和青色都好看,可是他穿大紅同樣好看——她其實想告訴他,他穿大紅好看,可是卻也不像個好人。周身的邪氣如血色漫延開,讓人的心只能跟著不停不停驚惶地跳。他日後還是不要隨便穿紅色了,否則豈不是要擾亂了所有人的心?

廣平澱的冬風和緩,契丹宮帳正在籌備六皇子的婚禮大典。可是廣平澱外的大草原上卻是朔風呼號,千裏茫茫。

天地悠遠,連綿的青山都縮小為一行行起伏的曲線,這樣浩大的天地當中,一匹孤單的馬自然就更縮小為一個極小極小的黑點。躑躅在蒼莽衰草之間,不用力去看,都看不到。

若走得近了,才能發現那馬匹的疲憊。原本是神駿的馬匹,可是此時看上去卻狼狽不堪。冬季馬匹原本該養膘來抵擋冬寒的,可是這匹馬卻瘦得連肋骨都透過皮毛顯露出來。

它站在衰草間茫然四顧,仿佛壓抑不住內心的某種情緒,便仰首向天,長聲嘶鳴!

天地悠悠,青山回聲。便仿佛這廣大的草原上不只是它孤單一馬,還有其它的馬與它回應。

實則,若是它想,它是可以做到這一點的——因為它原本就是草原上野馬群的頭馬,只要它肯回歸野馬群,它依舊可以一呼百應!

可是它甩了甩長尾,還是終究放棄了。因為它這回回到草原來,不是為了它的親族而歸,也不是為了重新找回自由……它這回只是為了尋找一頭驢而來。

這匹馬正是霽月。黑丫失蹤了的那個早晨,它發瘋地沖斷了馬圈的鑌鐵門閂沖了出來。可是卻天地茫茫,根本找不見了黑丫的蹤影!原本雪地上還能找到黑丫的蹄印,可是越想草原腹地奔去,雪地就越發淩亂,到後來全然失去了黑丫的蹤跡!

連續多日,它不停不

停地奔跑,幾乎不肯停下來休息。它只是怕倘若自己稍微休息一下,便有可能與黑丫擦肩而過!

可是草原茫茫,它不吃不睡、不眠不休地這樣奔跑尋找,卻終究還是沒有黑丫的蹤跡!

腿傷未愈、身子又那般虛弱的黑丫,她能跑到哪裏去!以他的腳程,怎地竟會追不上她!難道說——在他趕來之前,她便遭遇過了不測?

261、斜陽黃昏(第三更)

越是想要趕緊找到黑丫,霽月的心中便越是焦急。擡頭望天,遙遠天邊有鉛色沈重的雲翳陰沈而來。以霽月生長在草原上的經驗,他知道今晚恐怕又有一場大雪。

大雪便意味著草原會再度被雪覆蓋,又要連續多日找不見吃的。那頭笨驢自然看不懂這草原的天色,她如果在草原上被凍、被餓著了,可該怎麽辦!

霽月一急便再也停不下腳步,不顧自己的身子已經虛弱不堪,便撒蹄再度狂奔!

他必須要趕在天黑大雪落下之前,先找到黑丫!

不知是不是上天聽見了霽月的心聲,當霽月跑進一條山谷中時,猛然聽見一片驢叫!

霽月心頭一震——他認得,那是老對手了,是草原上的野驢群!

野驢與野馬都是草原上逐水草而居的族群,有時候雙方會遭遇在同一塊操場,或者同一片水源地上。為了生存,兩個族群之間經常發生打鬥。野馬自然體型占優,但是野驢們卻是格外兇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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