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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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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忘掉皇上您的心……自打貞懿皇後故去,皇上的心便似乎也隨著去了;這多年來後宮再不見任何一位嬪妃有喜,便足見皇上與貞懿皇後的伉儷情深……”韓志古已然垂淚。

“可是微臣還是狠了心為皇上再謀劃此次和親一事。微臣明白,皇上實則心中最苦,最怕因為此事而對不住貞懿皇後……”

小六娘親在小六攻取霸州之後,因這一件大功,而終於被追謚為“貞懿皇後”,以皇後尊號得與耶律真元百年之後共享帝陵。

提起貞懿,耶律真元面上的哀戚便再也控制不住。他長嘆一聲,拍了拍韓志古的肩頭,“韓卿啊,朕雖然心中不願,但是朕實在是明白你的心意。所以朕不怪你;相信九泉之下的貞懿,也不怪你。”

“不過她倒是一定會生氣的。”耶律真元眼前浮現起她那張含冤帶怒的小臉兒,一點情緒都不虛掩的。耶律真元笑起來,“她怨,她自然會來找朕。若能在夢中再與她相見,朕倒也願意之至。”

“她這麽多年始終不肯夢裏來見我,便是要我因著對她的想念,而好好看顧我們的兒子……可是她哪裏明白,一日日見著小六,我便一日日想她更甚……”

耶律真元猛地轉過頭去,不願在臣子面前落淚。韓志古的眼淚卻是滾燙地落了下來。

“皇上,萬事都已籌備妥當。前方來報,南朝連城公主的儀仗也已到了城外。皇上請準備迎親吧……”

“好。”耶律真元一笑起身,抹掉面上淚痕。

百戰立國,一朝為君,手握天下卻永失心中所愛。這就是千古帝王所必須要肩上擔起的遺憾。

“啟稟公主,這便到了。契丹大可汗率領臣工後妃,已於前方迎候。請公主於此處下車。”氈車外有禮官提醒。

“好,我知道了。”清笛斂盡思緒,撣掉裙袂微塵,淡然起身。

下車,遙望眼前的燕子城。

城廓高起,雖然沒有漢地城池般雄渾,卻反倒勝在輕靈小巧,與這鴛鴦濼的秀麗山水倒是融為一體;全然沒有印象當中草原民族的粗野,反而略有江南山水一般的意蘊。

很好,她喜歡。

看過山水城廓,這才放眼去望遙遙殿堂前雲集的黑壓壓的人群。

樂工已是高奏禮樂,花冠而博帶,一看便知都是從漢地擄掠而來。契丹但凡自己做不到的,便伸手搶來便是。

禮樂如此,疆土如此,臣民如此。女人,亦如此。

只可惜,她不是被他們搶來;她是自願到來。一步一步,她都看得清自己腳下的路;所以即便此時孤身面對千百人,她也絲毫不怕。

漢人的血,曾經染紅腳下這片大地。她會踩著那些早已幹涸了的血跡,一步一步走上契丹最高的殿堂,俯瞰曾經作威作福的契丹貴族。終有一日,讓他們全都俯伏在她腳下!

“公主請上馬!”契丹禮官牽過一匹白馬來,立在清笛身前,只躬身微微一禮。陽光從清空明晃晃地灑下,照亮了那人面上藏著的一抹譏諷。

可能在契丹人看來,單是騎馬這一道程式,便足夠讓她驚慌失措。恰是最佳的“下馬威”。

清笛倒是一笑淡然,揚手便接過那禮官手中韁繩,伸手輕輕撫觸馬鼻,柔聲

招呼,“嘿,你好。”

那馬兒似乎楞怔了下,隨即馬鼻子噴氣,顯示馴順之意。

清笛一笑仰頭,桀驁環視遠處契丹諸人,便準備上馬——卻,猛地怔住!

馬背上有繡金彩鞍,卻獨獨沒有上馬的馬鐙!

這叫她如何上去?

165、唯你為重(第三更)

對於清笛而言,騎馬倒是小事一樁。就算沒有馬鐙,她也有把握爬上馬背去。小時淘氣,她也曾爬上沒裝馬鞍的馬背上去,騎著沒有鞍的馬也能跑上幾圈。

可是眼前情勢畢竟不同。

倘若自己這樣爬上馬背去,姿勢自然難看。當著這麽多契丹貴族的面,便註定出醜。

她自己出醜沒關系,可是她身上此時牽系著大宋的臉面,她不可以讓大宋國顏被契丹胡人譏笑!

清笛一時難住。馬兒見她幾次三番不肯上來,難免急躁,打著響鼻,馬蹄踢著腳下泥土。清笛只得拍著馬頸,試圖安撫馬兒。

借以回頭,遠望鳳熙。

鳳熙等南來的男性官員全都被遠遠隔在城門處,只有隨同陪嫁而來的宮女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可是這些宮女在宮裏除了會鶯鶯燕燕,哪裏懂得這鞍馬的門道?人數雖眾,又有誰人能幫她脫了此時的困窘!

宮殿前的場地空闊,眾人的目光都齊聚在紅氈之上的孤單女子身上。看她雖然努力鎮定,卻似乎對那白馬毫無辦法。一人一馬兜轉了半晌,那女子都沒辦法上馬而來。

這原本是契丹草原迎親的規矩。契丹先祖便是騎著白馬、青牛而來,於是迎親入門自然有這樣一道程式:新娘要騎著白馬走入夫家大門。

這一項儀式對於契丹女子來說,簡直是再簡單不過;可是竟然連這都做不到,眼前這個宋女還憑什麽贏得他們的尊敬?

若將她獨自扔在草原上,她除了會哭著求助上天,恐怕只會等著餓死,或者白白讓野狼吃了吧!草原人最鄙視的,便是這般柔弱而不肯抗爭的生命。

“郡主,果然好主意。”立於階下的月牙兒身畔,貼身侍女雙羚竊竊耳語,“隔著這樣遠的距離,任憑外人都看不出內中門道來,只以為那女人不敢上馬!”

月牙兒卻並不放松,“我在杭州見過她,我看得出她絕不是一個輕易服輸的人。更何況,她終究是六哥看上的女人,又怎麽會是普通的丫頭?”

雙羚頗有不甘,“跟隨郡主這麽些年,婢子還是頭一回聽郡主誇讚旁的女人!尊貴的月牙兒郡主,怎地會漲別人威風?”

“你好糊塗。”月牙兒回身瞪了雙羚一眼,“便如草原上狩獵,如果不能正視獵物的擅長之處,你又如何戰勝它們!”

“奴婢失言……”雙羚面上一紅,再不敢多嘴。

月牙兒轉回頭來,再去看立在玉階之上的小六——卻猛地一驚,小六已經不在了原來的位置!

“郡主,六皇子這是,這是幹什麽去?”雙羚也隨之驚呼起來!

順著雙羚手指的方向,月牙兒忙推開幾個兄長,奔到前頭去——只見青天碧野、紅氈綿延處,正有青衫少年,奔走如飛!

而他沖向的方向,正是那個賤.人!

“六哥!”月牙兒哪裏還顧得上這是什麽場合,揚聲驚呼!

場面肅穆,天地皆靜。卻猛然間炸響了月牙兒的呼聲。清笛也是一驚,急忙回身去看——

原本眾人擾攘,她並不能一眼從人群中找出那少年來。可是此時,殿閣巍巍為背景,高天青山為襯托,那少年卻脫出人群而來!

清笛怔住,只能呆呆回望。

從前情形,便如被風吹落的花瓣,一片一片全都繽紛落到眼前來。

初見,他白衣染血,狼狽跪倒在街市。

後來,他被她強簪榴花,容光乍現。

再後來,他金鞭躍馬穿越烽火而來;西湖藕花深處,長大了的他姿容傾城,掩盡水色天光……

昨晚,他卻一身狼皮,於暗夜裏呼嘯著沖到她眼前……

那些時候的他,千種面貌,百變詭譎;不過那些時候的他,終歸還都是平民模樣。

哪裏想象得到,此時的他!

遠遠去望,青衫少年華貴宛如傾天而降——青色絲袍,整幅繡滿粉紅杏花。青色衣裾繡滿金線,行走之間有金色蟒龍鱗爪飛揚!

青衫玉帶、鴉鬢金冠……貴為皇子的他,終究在她面前華貴盡展,果然是儀態萬千!

縱宮裝麗人,亦不能及;縱江南公子,亦有所遜。

他便是這清透草原的鐘靈毓秀,他真正便如他自己所說,乃是這草原之主!

他來了——可是他來做什麽!

斯時斯地,千萬雙眼睛觀望著,他本不該來!

清笛急忙收攝心神,猛地一扯韁繩,向後再退數步;繼而轉身,全然不去望他,豁出一切去,便要徒步爬上馬背去!

縱然自己丟醜,也不能讓他在眾人面前現出真情!

否則,那是比丟臉更要嚴重的性命危險!她不可牽累他,萬萬不可!

清笛已是小心拉開距離,豈料那白馬卻與小六熟稔,遙遙見了小六來,便再不肯後退,反倒扯著清笛朝前去,想要與小六親近。

清笛絕望地被白馬拖到小六面前,努力垂首不去看他;更躲過他熾烈而來的目光。

草原陽光比漢地更為清透火辣,可是他的目光分明比陽光還要難躲!

清笛回身安撫馬匹,卻壓低了嗓音對他低吼,“你回去。不必你管!”

“當年看我受難,你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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