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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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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深宮裏,一點一點地被絕望磨盡了光芒……

他不能讓娘白死!不能!

月牙兒含淚凝註玄宸,“皇家的男人,要麽生成廢材,當個逍遙王爺倒也快活一世;可惜你不行。”

“你天縱才華,八歲已刀馬嫻熟,十歲起已經暗自輔助皇上;這樣的你,必為新皇忌憚!——只有自己握住皇權,才能為你娘報仇,才能保住你自己的性命!”

帳外的風似乎停了,帳內只聽得見他如孤狼一般的喘息。良久,玄宸卻斂了形色,淡然揚手將發絲束起。

“六哥?”月牙兒驚住。他方才已在狂怒邊緣,他的心已向她打開,怎地忽然冷靜如冰?此時的他,就連她都越發看不清。

“你說的沒錯。”少年長身而起,身上仿佛披滿玄冰,“我不要的皇位,我自己放手便是;卻不容有人踐踏著我的性命來搶!”

“六哥!”月牙兒心底湧起熱流,“你現在要幹什麽去!”

幽幽燈火下,玄宸重披青衫,衣袂邊沿有刺金的龍紋閃過,“還記得我說過要去做一件大事?收網的時辰,到了!”

“六哥!”月牙兒驚呼,“你手下沒有一兵一卒。禁軍也不可調動,否則會驚動我爹!”

玄宸清冷一笑,“不動禁軍,我便不能取勝麽?月亮,蕭氏一族小看了我!”

68、長夜未央

“放開我,畜生!——”撕心裂肺的叫聲到後來已是沙啞,哀哀的哭聲宛如被砂礫揉著,無法形容的淒慘。

夜色深濃,憐香院的紅燈氤成一團紅霧。不過這紅霧只是漂浮在夜色之上,根本照不亮黑暗。就如同那慘叫聲初聽驚人心魄,不過漸漸就也被院子裏的絲竹笑語聲淹沒。

橫波立在窗前,側耳聽著窗外,冷冷一笑。

“真是可憐……”巧兒端了盥洗盆進來,面上猶有悸色。

“哪個清倌兒開苞的時候不是哭得要死要活?隔日便也照舊活下來。”橫波掩了窗欞,“這就是青樓女的命。越掙,就越疼。”

“開苞?”巧兒聞聲面色就是一變,“奴婢之前從鳳凰臺前過,正見著有個契丹人在裏頭大吵大鬧,指名要清笛。媽媽都勸不住,直險險將整座樓都拆了。難不成,那喊聲竟然是……!”

“又有什麽奇怪!”橫波以玫瑰花露按摩著指甲,“她如今艷名在外,都知道她是閣老要梳攏的清倌兒,日日有人慕名而來點她吹笛佐酒。縱不敢搶了閣老的先,卻也為解解心癢。”

“今晚來的可是契丹國舅的四公子,在契丹就是個不好招惹的;宋人怕閣老,那契丹人卻不怕。說不定真就給契丹人搶了個鮮兒!”上回來的那個契丹人,不就是指名要找安公子的相好?難保那人就不是今日此人。

“哎喲,聽那叫聲慘的呀……”巧兒瞄著主子的神色,嘴角已是隱秘笑開。

什麽主子就有什麽奴才,那慘叫反倒令她二人喜笑顏開。

棄舟登岸,已是夜色深濃;縱然天狗吃月,天堂杭州卻燈影如錦。鳳熙環望周遭,恍如隔世。

已近端午,西子湖上映著燈影已有龍舟在操練;岸上柳蔭裏,映著月色,女子們嬉笑討論端午當日應佩何樣的艾虎、豆娘。

北方此時強敵環伺,形勢倏忽萬變;江南卻依舊歌舞升平。鳳熙心底一晃,有不祥預感湧上心頭。催馬緊走,待入敬國侯府邸門前禦街,所有的預感都落到了實處!

遠觀侯府,朱漆大門前紅燈高掛,進進出出的家人面上俱帶喜色,哪裏有半點哀戚?倘若祖母真的病危,闔府上下焉敢如此!

“呀,小侯爺回來了!”門上當值的家人見了鳳熙,連忙從門階上飛奔下來牽馬墜鐙,“太夫人念叨多日了,天天扳著指頭算著小侯爺回來的日子。”

鳳熙瞇了眼睛俯望那家人,“如此說來,太夫人一向都好?”

家人含笑回話,“好著!太夫人鳳體康健,只是掛念小侯爺。”

“你是說,太夫人‘一向’都好?”鳳熙長眸瞇緊。

“呃,好,好啊……”家人被問懵了。

“滾!”鳳熙咬牙,伸腳將家人踹開,扔了馬鞭便奔入大門去。

後頭跟著鳳熙同歸的隨從跟上來,低聲呵責,“沒眼色的東西,胡嚼舌頭!”

“我……”門房迷糊了,低聲念叨,“太夫人本就好好的,還在張羅喜事!怎地罵我?”

69、亂雲出岫

鳳熙一路穿堂過院,直進太夫人的榮壽堂。幾道門上當值的全都攔不住,只能慌亂追在鳳熙身後,個個面上都是憂色。

榮壽堂前院子裏,燈影匝地。天狗吃月的夜晚,黑暗仍不能遮住敬國侯府的金碧輝煌——更何況,敬國侯府名義上是侯爺府,實則規制早超過親王府去,分明是九重宮闕!

一盞盞紅紗宮燈綴滿廊檐下,燈光影影綽綽映著夜色中的樓臺。榮壽堂前的院落裏,幾個丫頭正說說笑笑著弄花逗鳥。冷不防見鳳熙進來,幾個丫頭都是面色急變,轉身便要奔進去稟報,卻被鳳熙一手抓了一個擲在一旁。都沒等丫頭打簾子,鳳熙徑自奔進去。

榮壽堂當中的玉簟橫榻上,吳國太夫人正含笑聽地下幾個丫頭婆子回事兒;一轉眼看見鳳熙進來,太夫人驚得銀發上的金鳳步搖晃了幾晃。

“哎喲,是我的鳳凰兒回來了!”

太夫人老淚落下,被丫頭攙扶著起身,急急奔到鳳熙眼前兒來,一把就抱住鳳熙,“我的兒,可想死祖母了!前邊來報,說你還要數日光景才到;沒成想剛念叨完,一回身兒就見著你。真真兒以為是做夢啊。”

老太太的眼淚溫熱地滾在鳳熙手背上,鳳熙卻絲毫沒動,“祖母,聽聞祖母臥病,孫兒日夜兼程只為歸來侍疾,怎地見祖母滿面紅光?”

“你這孩子,休得胡說!”門外如金如玉的一聲兒,簾子高挑,八個宮娥簇擁著走進來一位雍容華貴的夫人。那夫人柳眉鳳目,宮髻高綰,華貴萬端,“老太太安泰,本是我們做兒孫的福分。鳳兒你豈可胡言!”

滿屋子的丫頭婆子跪倒一片,“參見長公主。”

“這是什麽鬼天氣!”無遮無擋的契丹草原上,又一頂宋軍的帳篷被連根掀翻!宋軍都忍不住大聲抱怨。

天堂杭州燈影如織,契丹草原上的宋軍卻倉惶如蟻。

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縱然有火把,卻也讓人心頭生寒。契丹人住慣了這草原,倒還無妨;宋軍人生地疏,不習草原天氣,縱無來敵,卻已是自亂了陣腳。

天地風聲呼號,裹纏在暗夜裏就像是無形的鬼魂四面八方撲來。隱隱然,更有聲聲狼嚎追天迫地而至!

“將軍,再這樣下去,恐怕所有帳篷都難保住!”軍需官急忙奔入中軍大帳,向虎威將軍楊紹澤急報。

“契丹的營帳,怎麽會紮得那般嚴實?”楊紹澤沙場長勝,卻沒想到今晚竟被草原的天氣難住。

“將軍有所不知,契丹人歷來游牧,平素一家一戶也敢帶著牛羊深入草原腹地。他們對草原天氣極為了解,帳篷釬釘粗大深長;可是我大宋從無這樣大的風,帳篷所預備的固定鐵釬長度與粗度都不夠用;綁帳篷的繩子也力度不夠!”軍需官額頭汗下。

“不僅如此吧。”楊紹澤也是咬牙。軍中物資向來是各級官僚中飽私囊的銀庫,蛀蟲橫生!

朝廷,朝廷啊!自太祖皇帝杯酒釋兵權,朝廷向來重文抑武,這讓他們這些為武將者縱有報國之心,又何為無米之炊!

“大人……”軍需官隔著燈影,偷望楊紹澤,眼神閃爍,“唯今之計,只能紮營於山腳下。借助山勢躲避狂風……”

“唉!”楊紹澤只能一聲長嘆,“也罷!只能如此!傳令下去,紮營落雲山!”

70、舉棋難定

“母親……”面對宮裝貴婦,鳳熙也只得施禮,“兒子知錯。”

鳳熙的母親乃是當今聖上的妹妹,翔鸞長公主。而安家,則是曾與大宋並立的吳越國的皇室!

大宋吞並吳越,改錢氏為“安”姓,以示期望他們安分守己,那麽朝廷自然也保他們一世安康;同時為表安撫,更將長公主下嫁。

論及鳳熙身份,倘若時光倒轉,他實則貴為一國皇子!只不過此時身在朝廷重重監視之下,看似貴胄,實則囚徒。

“起來吧。”翔鸞長公主扶起兒子,目現慈祥,“這回回來便安生地留在家中吧。老太太的年紀已是大了……”

鳳熙心一沈,“兒子明白。只是這個時候北方正有要事,無論如何也不該將兒子誆了回來!”

“若不誆你,你肯回來麽?”翔鸞公主嘆了口氣,“娘知道你有事。可是什麽事情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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