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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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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雲碧嶼察覺到圍觀百姓的不善的目光:“不是我!”

“姐姐,我的劍根本沒碰到他,他是故意的!”

洛瓊雪扶萬俟期歸起身,對雲碧嶼道:“碧嶼殿下天真純良,但我們此行並非游玩,希望殿下不要再跟著我們了。”

雲碧嶼見二人離開的背影,不敢置信:“她便如此輕易信了?阿玹,你看我的臉,多麽無辜的一張臉,我看起來會騙人嗎?”

紫衣少年走到她身邊:“不論她有沒有信,人家確實很忙的嘛,我們還是別跟著他們了。”

這是狼崽目前僅存的所有記憶當中,第一次被人這麽溫柔地對待。

他有點受寵若驚,甚至一時間竟有些沈溺於這樣的感覺。

然而在餘光瞥及容簌衣白皙臂彎上那一抹刺眼的紅後,便猛地縮回了手。

容簌衣以為是自己沒註意輕重,弄疼他了。

卻見狼崽指指她的手臂,頗為艱難地張了張嘴,很是費勁地才從喉間擠出一個字。

“傷。”

容簌衣於是就懂了。

她把巾帕遞給少年,為了不驚嚇到他,刻意放緩了聲音:“那你自己擦擦,可以嗎?”

少年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伸手接過巾帕。

心裏卻在想,小神仙原來不僅長得好看,聲音也這麽好聽。

擦完手的巾帕變得臟兮兮,正好旁邊有條小溪,少年拿著巾帕,打算去溪邊給容簌衣洗幹凈。

然而那些泥汙像是深深浸進了巾帕裏似的,怎麽洗都洗不掉。

少年無措地攥著巾帕,正當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已經給自己上好了藥的容簌衣走過來:“不用洗了,就這樣吧。”

“餓不餓,想不想吃魚?”

少年立馬搖了搖頭。

容簌衣剛受了傷,他不想要再麻煩她。

偏偏肚子非要跟他作對一般,在此時很不給面子地發出了“咕咕咕”的聲響。

少年很明顯地僵了一瞬,神情驟然變得窘迫慌張起來,看上去像是想要解釋些什麽。

容簌衣卻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就先吃點魚填填肚子吧。”

“我......”少年想說,那他去抓。

卻見容簌衣抽出佩劍,一句話沒說完的功夫,便輕車熟路地插了兩條魚上來。

做完這一切,她才扭頭疑惑地回望了少年一眼:“你剛剛想說什麽?”

少年微微張著嘴,顯然是看呆住了。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立馬搖搖頭,如同做了什麽錯事一般,雙手都背在了身後。

很像是在罰站。

見小少年這般模樣,容簌衣一雙美目輕轉,大概猜到了些什麽。

她摸著下巴思忖片刻,偏頭問少年:“對了,我手受傷了,目前行動不太方便,你可以幫我收集一些樹枝幹草來麽?”

容簌衣腦海裏的系統很想吐槽。

手受傷?行動不方便?

拜托,你要不要看看你剛剛花不到十秒插上來的那兩條魚,真當主角會信啊?

結果下一秒就見少年點頭如搗蒜,猶如打了雞血一般,很是積極地掉頭撿了一大堆幹柴枯草過來。

系統:......彳亍。

少年當然不可能知道容簌衣腦海裏還有一個系統的存在,自然也不會知道系統的吐槽。

他將這些都抱到了容簌衣身邊,旋即抿著唇角,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看。

不知為何,少年明明什麽都沒有說,面上也無任何多餘的表情,但容簌衣總覺得他現在這副眼睛亮亮的模樣很像一只將尾巴搖成螺旋槳的邀功小狗。

容簌衣想了想,猜測可能是因為狼和狗都同屬於犬科,再加之現在的主角沒什麽攻擊性,所以才會在偶然間讓她產生“主角其實更像只小狗”的錯覺。

她試探性地伸出手,摸摸少年的腦袋:“辛苦你了。”

小少年被摸得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術似的靜止了兩秒,立馬又將頭搖成撥浪鼓。

容簌衣挑了挑眉。

別的不說,至少尚未黑化的主角現在看起來還挺可愛的。

火很快生了起來,魚兩面都烤得香而不焦,誘得人垂涎欲滴。

少年大抵是真的餓了,接過烤魚就埋頭開吃,感覺不到燙意似的。

這種吃法看得容簌衣膽戰心驚,既怕小少年吃太快噎著,又怕他被魚刺卡著喉嚨。

許是察覺到了容簌衣端詳的目光,也知道自己的吃相不算文雅,少年悄悄擡眼,迎上容簌衣投過來的視線後,耳根竟漸漸紅了。

他迅速錯開目光,吃魚的速度跟著慢了下來。

但當容簌衣移開視線後,就又接著狼吞虎咽了。

容簌衣覺得好玩,魚也不吃了,故意支起下巴,一移不移地盯著小少年看。

果不其然,意識到容簌衣又在看自己了,少年蒼白的臉頰隨著耳垂一齊,浮上了一抹不太起眼的紅暈。

偏偏一個字都不說,對於容簌衣這種堪稱是惡趣味的行為更是沒有絲毫抱怨或是其他,只默默降低了自己的吃魚速度。

該怎麽說呢。

就很乖。

幾番拉扯下來,不禁讓容簌衣聯想到了現代社會裏,許多主人會給自家吃飯快的小狗準備的慢食碗。

於少年而言,她的目光就是那個慢食碗無疑。

剛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來,容簌衣便驟然意識到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

等等,這個比喻有點像把她和主角都給罵了一遍。

容簌衣立馬甩甩頭,將諸如此類的雜念都排除腦海。

她清清嗓,終於開口說話了:“其實吧,大口吃東西會讓人感覺很有食欲。”

少年聞言,疑惑地歪了歪頭,過了半天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容簌衣似乎是在寬慰他。

他抿抿唇角,沒有回話,只不過依舊吃得慢吞吞的。

容簌衣有些哭笑不得。

“真的,而且我看過了,那條小溪裏有的是魚,這兩條不夠吃的話,大不了我再去插兩條上來便是。”

少年這回很快就聽懂了,容簌衣有把她自己的那份魚也讓給他的意思。

他連忙搖搖頭,沙啞的聲音說起話來極為艱辛:“你......吃。”

容簌衣也就不再勸他。

她用餘光瞥一眼少年餓得瘦骨嶙峋的背,幾乎能夠摸到其下的骨頭。

咬了兩口烤魚後,容簌衣嘗試著問:“你想不想離開這裏,當我徒弟跟我走?這樣的話,我就是你師尊了。”

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實則卻是容簌衣連著深思熟慮了好幾天之後的結果。

在仙俠世界裏,她和小狼崽小幾百歲的年齡差其實算不得什麽。對於一些能夠飛升的大能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罷了。

所以她要是想以狼崽的長姐之類的身份自居,倒也不無不可。

但她與狼崽之間,終究是沒有血緣關系的。

師尊和徒弟就不一樣了。

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她倒是沒有要當狼崽爹的意思。

可若是能以師尊的身份以身作則,教導狼崽、感化狼崽,那她的攻略任務進行起來,想必也會順利許多。

只不過容簌衣忽略了一點,“師尊”和“徒弟”對於幾乎是在禁林裏長大的少年來說,是很難理解的兩個字眼。

少年擡起頭,有些困惑地看向了容簌衣。

他問:“什麽、是...師尊?什麽、是...徒弟?”

容簌衣一時卡了殼,想了想,用盡量通俗易懂的話解釋道。

“師尊呢,會拼盡全力保護自己的徒弟,誰都不能夠欺負他。還有,師尊也會將自己會的所有本事都傳授給自己徒弟。”

“剛剛我是怎麽打敗那只熊妖的,你都看到了吧?怎麽樣,有沒有很想學?想學的話,就得拜我為師。”

少年沈默良久,出乎容簌衣意料的,他最後搖了搖頭。

聯想到自己在剛才的戰鬥中所受的傷,容簌衣以為狼崽這是在嫌棄她不夠厲害,於是指著受傷的那只胳膊:“這是意外。”

“都怪這裏的靈氣太稀薄了,限制了我的發揮,導致我沒辦法使出全部功力——”

容簌衣一句話尚未說完,就見狼崽再度搖了搖頭,隨即用那雙黑黝黝的墨眸認真地看著她。

嗓音沙啞,卻字句清晰。

“我,累贅。”

在說這三個字的時候,少年的語氣和表情都十分平靜,仿佛是在陳述什麽人盡皆知的事實。

容簌衣卻驀地楞住了。

電光石火間,她想起了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是她先前在了解到這本仙俠小說的背景後,與系統展開的一番爭論。

系統說,九洲與狼族之間是典型的電車難題。

一邊是蕓蕓眾生,一邊是狼族,九洲為了天下蒼生的性命,選擇覆滅整個狼族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當時的容簌衣卻打斷了系統的話。

她說,這分明就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

凡事有果必有因,九洲把人家全族都給滅了,還派人到處通緝追殺狼崽,把狼崽逼到近乎絕路的境地上,狼崽不在未來滅了整個九洲,她才覺得狼崽恐怕腦子多少有點問題。

無論狼崽將來會長成什麽樣子,說到底,他現在也就只是個十五歲左右的半大少年而已。

十五歲,正是無拘無束、肆意張揚的年紀。

容簌衣忍不住地想,倘若沒有那個預言的話,狼崽現在會在做什麽呢?

或許正受著狼王狼後寵愛、承歡膝下,又或是正與三兩好友一起,恣意策馬、游歷天下。

總之,絕不會是像現在這樣,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帶著未愈的傷站在她面前,聲色不改地用這種話來貶低自己。

短暫的相處下來,容簌衣發現狼崽其實很乖,是個很可愛、也很讓人心疼的孩子。

如果狼崽沒有經歷過那些,如果狼崽能夠無憂無慮地長大的話,他真的會毫無緣由地在將來做出覆滅九洲這樣的事情來麽?

容簌衣不這樣認為。

她溫吞地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接話道:“誒,我還沒有說完呢。”

“師尊保護徒弟只是暫時的,師尊也有老去的一天,老了的師尊可就沒辦法繼續庇護自己的徒弟了。”

“等到那個時候呀,就得由長大的徒弟來回報師尊的恩情,這個付出其實是雙向的。”

如果先前的容簌衣只是單純把這次穿書當成一次攻略任務來看待的話,那麽現在容簌衣的想法稍微發生了一點本質上的改變。

她突然想養一朵花。

容簌衣看著明顯聽得一知半解的狼崽,笑得很溫柔。

“知道園丁種花嗎?徒弟對於師尊來說呢,其實就相當於是師尊養育的一朵小花。”

“現在的小花或許還只是個花苞,甚至可能都還沒有發芽,但它終有開花結果的那一天。師尊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沒發芽的種子能夠在將來開花。”

少年其實壓根就聽不懂“園丁”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他也不明白,他怎麽可能會成為小神仙養的一朵花呢?

花明明是那麽漂亮的存在,不像他。

他甚至連株路邊的雜草都算不上。

但他大致清楚了,“徒弟”並不是單方面受庇護的那一方。

終有一天,徒弟也要擋在師尊身前,庇護自己的師尊。

少年擡頭望向容簌衣那雙栗褐色的眼睛。

明媚燦爛的陽光在容簌衣白皙的面頰上流連輾轉,將她鬢邊的發絲暈染出了一層淺淡的光暈。

眉心的紅色小痣在日光的映照下格外惹眼,更為容簌衣增添了幾分若有若無的仙氣。

終有一天,他也可以庇護這樣的小神仙嗎?

少年想都不敢想。

這樣的事於他而言,說是奢望也不為過。

畢竟現在的他什麽都沒有。

吃過的魚和野兔是小神仙抓的。

他的傷是小神仙治的。

要取他性命的熊妖是小神仙打敗的。

就連他目前身上唯一擁有的靈藥和薄毯,也是小神仙送給他的。

他什麽都沒有。

然而,許是察覺到了少年一瞬間的動搖,容簌衣突然湊近少年,指了指他手裏快要吃完的烤魚。

“對了,你還欠我條烤魚呢,欠了東西就得還,你不當我徒弟、跟著我學本事的話,將來要怎麽還給我呀?”

這話很明顯是在玩賴。

但少年只是抿緊了唇,盯著容簌衣彎翹的發絲尾梢,一言不發地在心裏面想。

不對,他欠她的其實並不止一條魚。

還有很多很多。

如果不是小神仙的話,說不定昨晚他就因為傷情突然惡化,連今早的晨露都看不見了。

少年一直沒有回話,容簌衣表面上看起來平靜得很,心裏卻已經開始惴惴不安。

壞,該不會是她開玩笑開過頭了吧?

正琢磨著該要怎麽補救才好,忽聽少年用他那沙啞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

“師......尊。”

“嗯?”容簌衣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

幾息後,突然猛一擡頭:“等等,你剛剛叫我什麽?”

少年於是望著她,認認真真地又喊了一遍。

這回比起上次來,就要流利許多了:“師尊。”

容簌衣紅唇微張。

怎麽說呢,這還是她這輩子第一次被人叫“師尊”,感覺還挺奇妙的。

不過嘛,她現在好歹是狼崽親口認證的師父了,在狼崽面前自然要有師尊的架子,不能夠太過失態。

於是很快清清嗓子,有板有眼地“嗯”了聲:“乖徒。”

這聲“乖徒”令容簌衣意識到一直以來似乎都缺了點什麽。

“對了,”她緊接著開口,“為師一直忘了問,你可有姓名?”

聞言,狼崽沈默了下來。

過了半晌,他才垂下眼睫,緩慢地搖了搖頭。

容簌衣知道,狼王狼後肯定有在狼崽誕生之初,就給他取過一個名字的。

但狼崽現在是通緝之身,自然不可能用原來的名字。

再加上狼崽如今這反應,想必他對原本的身份和名字也沒什麽留戀。

容簌衣摸著下巴琢磨半天,又用餘光打量一圈周圍,忽地眼前一亮。

“那你從今往後就叫......嗯,時微明,怎麽樣,可還喜歡?”

時微明?

少年並不明白這個名字的含義,甚至於就連每個音節究竟對應著哪個字,他其實也不知道。

但這是小神仙給他起的新名字。

盡管和小神仙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在少年的心目中,小神仙已經成了一個無所不能的存在。

——即使她同他說,將來他是要保護她的。

這麽厲害的小神仙,起的名字想必也是極好的。

少年於是點點頭,坦然地接受了容簌衣給自己起的新名字。

兩人相對無話,繼續吃魚,沈寂已久的系統電流聲卻在此時滋滋響了起來。

它有點好奇:“10934號,你怎麽會想到給主角起這個名字?”

“怎麽,不好聽嗎?”容簌衣自己還挺滿意的。

“那倒沒有,只是不太像是你會起的名字。”系統說。

他以為容簌衣會給主角起諸如“張三”、“王五”之類的名字。

再稍微靠譜一點,最多也就是類似於“劉大軍”“趙小強”等等之類的了。

容簌衣:“我只是剛好瞥到了那座山上的雲霧。微明微明,不就是‘山間的雲霧’的意思嗎?”

系統:“......”

“那‘時’這個姓呢?”

也是這麽隨意起的嗎?!

“小說男主最常見的姓氏來來回回不就那麽幾個嗎,我就隨便挑了個我覺得最順口的。”

說到這裏,容簌衣得意地彎彎眼睛,“怎麽樣,這名字起得還不錯吧?”

系統:“。”

行吧。

你是他師尊,你開心就好。

海域之上,不知行駛了多久,天色漸漸暗下來,空中陰雲籠罩,不多時便砸下了大雨,海面波濤洶湧,轉瞬便由白天變為了黑夜,船只在海面上漂浮,幾乎承受不住洶湧的巨浪,不遠處隱約有巨獸嘶吼之聲,與颶風此起彼伏,宛若魔音入耳。

天色晦暗,風雨交加,洛瓊雪和萬俟期歸在船頭,雲碧嶼和賀玹打開了船尾的窗。

雲碧嶼看到陰惻惻的海面,有些害怕,看到船後有兩只緊緊跟隨的墨綠色的圓盤:“這兩個燈,是我們的救兵來了嗎?莫非是哥哥來了?”

賀玹已經在船上坐不穩,難受的想嘔吐,聽到和見到果然是不同的,聽到她的話居然冷不丁笑了下,“那明明是魔鯨的眼睛!”

雲碧嶼拿自己的眼睛和它的比了比:“作為眼睛,那是不是太大了些。”

賀玹:“那是魔鯨!魔族的人都不敢輕易靠近的,一口能吞千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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