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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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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吃完, 夜已深,想連夜回到北城成了不可能。

當然了,霍星延也沒想回去。北城礙眼的人和事兒太多, 想單獨和徐雲霧待會兒可太難了。

反觀此刻,徐雲霧一直在他身旁, 他每一次呼吸都能嗅到她身上的幽冷淡香,簡直神仙待遇。

心滿意足、神清氣爽,無論怎麽隱藏都無法全然摒除痕跡。沿街漫步時, 徐雲霧仿佛感知到他的情緒,側眸看向他, “你在高興什麽?”

這麽問, 等同於篤定霍星延在傻樂。

他頓滯數秒,才迎向她的視線:“你怎麽知道我在高興?”

徐雲霧:“我有眼睛,有智商。”

霍星延低低笑了聲:“我承認我很高興。”

至於為什麽高興, 他仍舊未答:“走吧, 去酒店。”

徐雲霧聞言, 目光泛冷:“怎麽說話呢?”

霍星延:“?”

徐雲霧懶得再同他糾纏這茬, 兀自將話題帶開:“哪邊走?”

霍星延指向了不遠處的的士站,“打車, 去雲深處。”

霍星延提及的“雲深處”, 是匯城有名的設計師酒店【雲深】。它依山水而建, 建築群仿古,再植以各種古樹, 置身其中,仿佛徜徉於古詩歲月, 清幽曼妙。所以即便價格高昂,各地游客仍趨之若鶩, 沒有淡季一說。

大半個小時的車程後,兩人立於巍峨古樸的門樓前,借著一盞夜燈,看盡浸染了山間寒意的風景。夜風時不時拂過,吹動了他們的發,亦悄無聲息地抹去了他們的疲乏。

片刻後,徐雲霧輕輕笑了聲,柔和卻突兀,輕易地破了沈寂。

霍星延問她笑什麽。

她回說:笑我自己。

這話半點不假,她確實在笑自己。當她決定放下心結,等他來到她身邊,也不知道是心態改變了還是怎麽,她總能在不經意間收獲驚喜。而這些驚喜,都是他主動遞過來的,是她曾經的求而不得。

此時此刻,她的感覺很覆雜,但總歸和排斥不沾邊。

思緒跌宕,又於電光石火間歸於常態。

徐雲霧沒給他繼續問的機會,先他一步開口:“怎麽找到這裏的?”

她沒想到的是,話音末處,霍星延忽而笑開來,笑容明朗,透著些許得意和少年氣,

之於他,是極為罕見的。

“你喜歡這裏?”

徐雲霧沒有否認。

霍星延當她承認了,嘴角的笑痕越發清晰:“這酒店我的。你要是喜歡,以後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想住多久住多久,送你都成。”

徐雲霧:“……”

康晨口中的“霍總”她還沒機會見識,但中二病晚期霍二公子,她倒是挺熟悉。

面上,她不冷不熱地回說,“霍總產業倒是不少,不如列個清單給我,我以後挑著住?”

多少帶了些埋汰的意味,落在霍星延耳朵裏,卻全部幻化成了讚美,他越發地起勁兒:“回去就安排。”

這回,徐雲霧連嫌棄他都嫌費勁,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率先進了酒店。

到了前臺,簡單寒暄。

其中一位工作人員遞了房卡過來,面帶歉意道:“霍總,今晚除了頂樓的總統套房,沒有其他房間了。”

聞言,霍星延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了徐雲霧,一秒都未耽擱:首先申明,不關我事。

工作人員:“……” 江湖傳言果然沒錯,霍總是跪老婆跪得最快的那波。不過也能理解,就未來霍太太這顏值身段和氣質,無論遇到哪個男人都會把她捧在手心當寶貝供著的。

徐雲霧看都沒看霍星延,兀自接過了房卡,“謝謝。”

話落,兩人相偕離開。

進到電梯,霍星延斟酌著開了口,“我以為你會罵我。”

電梯面板映出了他的影子,徐雲霧的目光落於上,沈默數息,“你的以為都是你的自以為是,和我沒關系。”

霍星延沒什麽懸念地又挨了刀,但他一點都不在意,面上笑容明朗,“公主殿下教訓的是。”

徐雲霧沒糾結只有一間房的原因大半是因為總統套房面積大,臥室客廳廚房一應俱全。有些,甚至還設有客房。她和霍星延說是同住一間,其實礙不著對方什麽。

可是當他們走進套房,房門才闔上,一種莫名的暧昧感就朝她襲來。

她略有些不自在。

霍星延許是也察覺到了,遲疑了一瞬,對她說,“要不是,我換個……”

話音未完,徐雲霧便側眸看向他,“不用。”

霍星延,“那你去泡個澡吧。浴缸放心用,這間套房除了我,沒人住過。”

“主臥的衣櫃裏有我的衣服,都是洗燙過的,你願意的話,可以先湊合湊合。”

“來得突然……”

霍星延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了,自個兒停的。只因徐雲霧過度沈默,看著他的眼神意味莫名。

“怎麽了?” 他低聲問她,微微挑高的尾音就像鉤子,勾得人心尖兒發顫。而他似乎並未察覺,目光專註,牢牢地鎖著她,仿佛這世間只有她一人。

徐雲霧放任自己心動,忽而一瞬,擡手,輕戳了下他的額心。

“怎麽那麽啰唆啊?”

霸總包袱很重的霍家二公子頓時閉嘴了,輕松再下一局的徐雲霧徑直進了主臥,嘴角始終噙著淡淡笑意。

房門開了又關閉,隔開了徐雲霧和霍星延,但似乎又沒有。因為這間主臥是霍星延的,他雖很少住這裏,但這裏的一切都同他有關。當徐雲霧拉開衣櫃門,若有若無的香氣朝她襲來,是她熟悉的味道,北地冰川一般的冷冽幹凈。

怔了須臾,她取了一件黑色T恤衫進了浴室……

泡完澡,身上的每一寸都得到了慰藉。徐雲霧縮進被窩裏,不由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她以為她會就此昏睡過去,畢竟眼下這個點早過了她平時的休息時間。今兒又諸多兜轉,折騰得不能行,然而她的以為也只是她的自以為是。

她越躺越清醒。

熬了片刻,她放棄了,掀被子下了床。

到客廳時,霍星延早已洗漱完,這會兒正靠著沙發看晚間財經新聞。他沈浸其中,不曾察覺徐雲霧正朝著他而來。直到她坐到他身旁,同他身上如出一轍的香氣不聲不響地侵入他的鼻翼。

他扭頭看她,眉目溫暖:“怎麽不睡?”

原是純粹的關心,然而當綺麗風景入眼,高貴的意識開始消散。

他從來不知道,徐雲霧穿著他的衣服會這麽的性感。理論上來講,並未過分裸露,甚至比她平時穿的一些裙子還長了些。可他就是覺得美極了,目光一觸到,就再挪不開了。

影影綽綽間,他覺得指腹發癢。

為了摒除這種不適的感覺,手指小幅度蜷縮。

徐雲霧並未察覺這細微的異動,不答反問:“你到底有什麽想不開的,大半夜的看財經新聞?”

話落時,話鋒忽然一轉,“不過也正常,畢竟是深更半夜垮城蹦極的男人。”

姑娘眉目如畫,話音清冷,簡直神女本人。看著她端著無瑕的高貴姿態說著紮人的話,霍星延不禁失笑,“我又哪裏惹到你了?”

徐雲霧不吭聲。

霍星延只能靠猜,“失眠了?”

徐雲霧若有若無地“嗯” 了聲。

霍星延:“睡不著就別硬睡了,和我一起看財經新聞?”

這話成功地讓徐雲霧的神色有了波瀾。她定是想說些什麽的,最後卻未能夠。

深呼吸,將情緒按捺。隨後站起,準備回房,想著眼不見為凈。豈料才提步,手腕就給霍星延扣住,繼而輕輕一拽。

下個瞬間,她便跌坐在他的腿上。因為慌張,雙手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頸。這姿態前所未有的親密,他的體溫正在無聲熨燙她的手心,久了,連耳根都熱了起來。徐雲霧回過神來,她略顯僵硬地松開了自己的手。

“我要去睡了,晚安。”

此時此刻,保持淡定對於她來說是很困難的事。只因回過神,感知越發的敏感。她裸露在外的肌膚貼著他的腿,即便隔著他睡衣的布料,仍有滾燙熱意源源不斷地流向她。她不確定這熱意是男人慣態還是因情動偶發,心慌意亂,根本抑不住。

然而霍星延卻舍不得,對她的禁錮未松動半分,俊臉磕在她的肩上,“讓我抱會兒,就一會兒。”

徐雲霧正想拒絕,他的話音再度響起,“今天我不是在發瘋,我是太高興了。”

徐雲霧可以同霍星延針鋒相對,可她缺乏對抗真誠柔和,影影綽綽間又帶了些孤獨厭世感的霍星延的能力。她歇了立刻遠離他的念頭,任他抱著,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霍星延感覺到了她的變化,將她抱得更緊了些,“我從小段那裏知道你去找了霍峰渝,以及之後種種。我抑不住開心,因為時隔多年,我又一次得到了徐雲霧的偏愛。”

“我一直沒告訴你,這份偏愛對於我而言,就是生存養分,我沒它不行。”

話落,是漫長的沈默。直到徐雲霧探出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揪動霍星延額前黑發,其間,以她一貫的溫潤語調,“那你要怎麽感謝我?”

霍星延薄唇貼向她臉側的發絲,不能親吻她,只能尋求別的方式慰藉,“以身相許行不行?”

徐雲霧拍了下他的頭,頗用了幾分力,“少得寸進尺。”

霍星延低聲笑,“不行啊?那我再想想。”

片刻後,他沒有任何鋪墊地抱著懷中人起身,一連串動作,快而穩妥,輕松得緊,仿佛他懷中抱著的不是一個成年女子,而是一團柔軟的棉絮。

徐雲霧不如他淡定,但也沒有懼怕。事到如今,雖還做不到松口響應他的熱烈,卻也篤定他舍不得她跌倒受傷。

她的手虛松地搭在他的肩上,“你要幹什麽?”

霍星延徑直走向臥房,“唱歌,哄公主殿下睡覺。”

徐雲霧笑,“你打算唱什麽?”

霍星延:“《 Twinkle,Twinkle,Little Star 》?”

翌日早晨,徐雲霧回到家中。

一開門,就瞧見妝容精致的母親倚著餐桌而坐,面前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

“媽,今天沒去公司?”徐雲霧闔上門,繼而朝著母親走去。

黎蕓千擡眸看向女兒,眼中有笑意氤氳開來:“等你呢。”

徐雲霧沒再言語,坐在黎蕓千面前時才再度開腔,“媽媽想和我聊霍星延?”

昨夜未歸的因由,飛機起飛前徐雲霧就和父母報備過了。當時他們只說“好好玩”,但徐雲霧清楚那並不是最終的結果,爸爸媽媽會和她細聊這件事。

黎蕓千也不兜轉:“是。媽媽想問問你到底怎麽想的?”

聞言,徐雲霧陷入沈默。近半分鐘後,她才輕聲回應,“媽媽,我想再給霍星延和自己一次機會。”

“前些日子奶奶和我說,霍星延和我不是一路人。強融,必定是要磨合的。以前,他像只刺猬.,誰靠近他他就刺誰。而我固執地等他開口,多說一個字,都覺得是對喜歡的貶低。”

那時候的他們,或許不同程度地喜歡著對方,但那份喜歡並不足以讓他們向對方作出妥協和讓步。可再恩愛的情侶都會遇到矛盾,“自我” 都有可能被親密關系刺痛。倘若兩個人都不願意改變,他們就是熬過了十八歲,也無法白頭到老。

“現在的霍星延讓我願意相信,這一次或許會有不同的結果。我也願意在舒適區內去修正自己,比如明確地讓他知道我的喜歡和討厭。”

“我試過了,效果還不錯。”

黎蕓千看著理智,卻止不住眼中柔光的姑娘,心中酸澀又欣慰。

酸澀是因為多年前,她曾遠遠地看著她的小姑娘站在夜色中,看著綿延燈帶一寸寸暗去,她等的少年卻沒有來。那會兒小姑娘背對著她,哭沒哭她無從得知。但她的背影單薄而落寞,光都暖不了。

值得慶幸的是,這段過往或許傷了她,但不曾抹去她對愛情的期待。沈霾散開,她闊步面帶歡喜地走了出來。

“那就試試吧。”短暫的沈默過後,黎蕓千回道。

徐雲霧聞言,輕而短促地笑了聲。

黎蕓千:“笑什麽?嫌綠燈開得太輕易了?”

徐雲霧:“有點兒。”

黎蕓千被自家閨女逗笑。笑聲停歇時,她認真道,“霍二也算是我和你爸爸看著長大的。爹媽只管生不管養又荒廢了多年,還能成長到如今這個地步,他若不是天才就是刻苦到了極致,毅力驚人。”

“手裏控著星佑集團,又背靠霍家,可你不在北城的這些年,楞是一點花邊新聞沒有。這樣的心性,二三代圈子裏少有,再加上那張妖孽一般的臉,做我們徐黎兩家的女婿,勉強夠格。”

徐雲霧:“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

黎蕓千:“那不是,我和你爸一直都是實事求是。”

開誠布公地聊過,黎蕓千心底的擔憂散去,她闔上了筆電往包裏塞。

“既然已經有了決定,就好好地處,花些心思經營。再好的愛情,也是需要養護的。”

“當然了,這並不是讓你無底線地忍讓霍二,若是他再犯渾,一定要狠狠收拾他。”

徐雲霧微微頷首,“知道了,媽媽。”

黎蕓千:“那就先這樣。媽媽還有事兒,需要去趟公司。”

徐雲霧乖順道好,之後隨著黎蕓千站起。黎蕓千繞過餐桌時,徐雲霧忽然記起一件事兒,當即開口道:“媽,霍星延和我說您給我安排了相親,就在這幾天?”

黎蕓千腳步一頓,“是,也不是。”

走到女兒身旁,她伸手撫上她的背脊,“我那天瞎說的,那臭小子當真了?”

徐雲霧:“……” 何止當真,活脫脫一樽行走的醋缸,渾身泛酸不說了,還不停地念叨要插隊。

黎蕓千一看女兒的表情就知怎麽回事了,失笑道,“霍二有長進啊,都會吃醋了。”

“那不如讓他醋狠點兒,下午三點半,你去凱悅酒店,我安排個小鮮肉陪你喝下午茶。”

說完,也不給徐雲霧反對的機會:“媽媽趕時間,其他的晚上再說。”

說罷,徑直離開。

徐雲霧凝著她的背影:“……”

誰能想到優雅知性的黎總這麽會挑事兒呢?

更讓她理解不了的是,細想過後,她竟隱隱期待起明日下午了,魔怔了一般。

回房,以最繁覆的步驟泡了澡,再出來,已經近十點。

她靠在床頭休息,片刻後,手機回到了她的手中。好巧不巧,有電話進來。

來電人:段琮瑋。

徐雲霧輕笑,當即接通了電話:

“怎麽了,哥?”

下一瞬,段琮瑋堪比炮仗的大嗓門響起,“昨兒霍二怎麽脅迫你了?”

徐雲霧:“……”不聲不響地將電話從耳邊挪開了些。

事實證明,她的做法是正確的,那頭持續輸出,音量炸耳。

“大半夜地往匯城跑,顛了一樣。他自己顛就算了,還要帶著你。”

“他活得糙不怕累,把你累著了怎麽辦?不是跟你說過了嗎?這種狗玩意兒不能慣著!”

徐雲霧聽著,險些笑出聲來。這幾個男的,一天天換著場景與劇情演繹“相愛相殺”,荒唐又好笑。但以她哥現在這勁頭,此時此刻萬萬笑不得的。只能費力按捺著,等他說完,以慣常的平淡語調,“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話畢,將話題帶開,“這麽早給我電話,是有什麽事兒嗎?”

段琮瑋這才記起正事兒,殘餘的火氣散了去,“確實有點事兒。”

而且同霍星延有關。

早上八九點那會兒,霍星延連著發了兩條信息給他。原話是:

海安公館的拍賣程序走完了,從今兒開始,它就是雲霧的了。

我今天有事兒,你陪她去看看,有什麽要改要添置的,隨時給我打電話。

字太多,不符合霍總高冷寡言的人設,擱平時,段琮瑋勢必會對著他陰陽怪氣一番。然而這次因所提及內容與雲霧有關,段琮瑋不僅沒對他陰陽怪氣,還二話不說地應下這差事。

“要不要去看看?哥去接你。”

期待正在變為現實,徐雲霧驚喜難耐,“要的。”

她給出肯定的答覆,沒有一絲遲疑。

段琮瑋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姑娘的急切,呵笑了兩聲,愉悅明晃晃溢漫。

“收拾收拾,哥馬上到。”

電話掛斷,徐雲霧的周圍歸於安謐。可即便如此,她的情緒仍是久久未能平覆,心臟也在用她不熟悉的頻率搏動著。

沒有忐忑,與不安無關。

只因她的願望正在實現,其中,有霍星延的痕跡。

她忍不住會去想,一個願望實現了,其他的,是不是也有窺見天光的一天?良久後,她貼著手機屏幕的手指動了下,霎時間,沈暗褪去,屏幕大亮。

她給霍星延發了條信息,【霍總是打算做我的助理嗎?都開始為我規劃行程了。】

霍星延像是一直守在手機等消息,很快就回覆了,【那不是。】

徐雲霧:【那你這麽費勁兒幹什麽?】

霍星延:【想向公主殿下求個願望。】

徐雲霧:【你說,能滿足的我一定滿足你。】

霍星延:【什麽時候相親?相親對象換我。】

又來了。

徐雲霧又氣又想笑,【那不行。】

回完之後,緊接著一句,【再說這事兒,拉黑。】

霎時間,那頭靜了下來,仿佛被人施了禁語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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