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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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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前嫌

賀蘭玨抱著鄭雪吟回到桌前。

那裏有一張大椅子, 能容得下他們兩個人坐下,據鄭雪吟觀察,每每在這個椅子上進行深入交流, 賀蘭玨都會顯得異常興奮。

此刻, 鄭雪吟又被放在這張椅子上。

賀蘭玨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他拉了張凳子,在她對面坐下, 取來鞋襪, 悉心為她穿上。

桌上放著一碗熱騰騰的雞湯, 撒了枸杞和紅棗,裏面還有一支大雞腿。

這是凡人最簡單的膳食, 選用肉質緊致的老母雞, 無需放太多調料,只要加點鹽和姜, 小火慢燉, 就能熬制出鮮美的味道。

許久沒有嘗到食物的鄭雪吟, 被激發了人類最基礎的口腹之欲,忍不住吞著口水。

“想吃。”鄭雪吟說。

“放涼一些。”賀蘭玨拿手刮了下她的鼻尖, 似乎在苛責她的急不可待。

那毫無節制又荒唐至極的三日過後, 賀蘭玨似乎與自我和解, 釋然所有關於鄭雪吟的仇與痛, 變得前所未有得溫柔起來。

這般尋常情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就好似從前那些事從未發生過。

等雞湯溫涼許多,賀蘭玨拿勺子餵著鄭雪吟喝湯, 裊裊騰起的煙霧, 撫過他眉心,那裏, 消失的明心印被他用朱砂筆重新勾勒出赤色長痕。

明心印可用朱砂代替,那雙赤金色的眼瞳卻是無法隱藏的,這幾日賀蘭玨都在漱心臺上閉關修煉,眸色已逐漸恢覆正常。

喝了半碗湯,鄭雪吟指了指雞腿,表示想吃肉。

賀蘭玨拿起筷子為她撕雞肉,她搖了搖頭,想自己拿在手上吃。

賀蘭玨也縱容。

賀蘭玨坐在桌前批閱宗內堆積的事務,鄭雪吟坐在旁邊啃雞腿。

她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去打擾賀蘭玨,吃完雞腿,又捧起碗,小口抿著,將剩下的雞湯都喝進肚子裏。

吃飽喝足,鄭雪吟悄悄放下碗,悄悄起身,還未踏出一步,長臂伸過來攬住她的腰身。

鄭雪吟被迫坐進賀蘭玨的懷中。

男人的本能是非常直觀的,尤其鄭雪吟此刻還坐在上面,想忽視都不能。

“我剛吃飽,會吐的。”鄭雪吟打了個飽嗝,“而且,你現在正以明心劍宗掌教的身份處理公務,這樣做是瀆職,你師尊姜前輩此刻也在天上看著你,你對得起他的栽培嗎?”

欲是魔的本體,天魔集世間的七情六欲而生,貪婪、嫉妒、暴怒、傲慢、色||欲諸多被世人厭棄又無法擺脫的情緒,孕育出了魔。

如今的賀蘭玨,完全脫去曾經的禁欲克制,成為一個真正的魔。

明心劍宗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供養著一只邪魔,要是再做出這種白日宣淫的事來,絕對是對他們最大的羞辱。

“等局勢穩定,我自會請辭。”賀蘭玨並未進一步動作,只是左手環抱著她,右手繼續批閱折子,“到時候我帶你去一座海島,我會把你鎖在島上,誰也找不到。”

這樣可怕的話,被他說的稀松平常。

鄭雪吟還能說什麽,有異議只會迎來他的鎮壓,魔是不講道理的。

鄭雪吟的乖順取悅了賀蘭玨,賀蘭玨撫著她的長發。

鄭雪吟閑得無聊,東望望,西看看,有時與賀蘭玨搭一兩句話。

“阿玨,為何當日湖底醒來,你一定要我哭?”這些疑問深埋在鄭雪吟心底許久,借著今日兩人心情都不錯,終於問出來。

鄭雪吟想過賀蘭玨是為折辱她,也想過賀蘭玨是想看到她後悔,還想過是賀蘭玨想看到她求饒的醜態。

賀蘭玨的答案是鄭雪吟從未想過的。

他說:“只有你哭了,我才會真的心軟。”

仇恨如滔天烈焰,唯有她的眼淚才能澆熄。

“流沙海秘境那次,也是真心想燒死我嗎?”

賀蘭玨以眼神反問,你說呢?

其實,鄭雪吟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那一日,他的火是沖著林墨白去的,結果她和林墨白都活了下來,何嘗不是他的手下留情。

*

接下來的日子,賀蘭玨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漱心臺。

三百年一次的仙劍大會這次輪到明心劍宗舉辦,賀蘭玨身為代掌教有很多事情要忙,無暇再來折騰鄭雪吟。

鄭雪吟樂得輕松。

許是怕鄭雪吟被關出毛病,賀蘭玨撤掉了珠璣閣的結界,鄭雪吟可以在漱心臺自由活動。

漱心臺終年寒風朔朔,幾無草木,只有冰湖中生著大片的冰蓮,冰蓮喜寒,溫暖的地方反而無法生長,天氣越是嚴寒,花開得越是灼然。

數日大雪,鄭雪吟睡不著,一早起來披上狐裘,坐在湖畔等冰蓮盛開。

賀蘭玨說了,等冰蓮開了,就摘下來給她做甜羹。

她要選開得那朵最好的。

“鄭姑娘。”

鄭雪吟轉頭,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簡言之?”

簡言之嘆息:“見你一面真是不容易,鄭姑娘。”

數年未見,除卻眉目更為溫潤了些,簡言之模樣沒什麽變化,青年連連嘆息,可見是真的花費了一番功夫才走到這裏。

“這裏有結界,賀蘭玨從不讓外人進來,你是怎麽做到沒有驚動他的?”強行破開結界,賀蘭玨必然會知曉。

“這個嘛,說來話長,我還沒本事在不驚動賀蘭兄的前提下破開他的結界,你看見的我,其實只是我的影子,我本人不在漱心臺,但我的確身在明心劍宗。”

難怪簡言之站在雪中,發間卻無一粒雪。

“你在明心劍宗?”鄭雪吟頗為吃驚,“你怎麽混進來的?糖糖不是把你抓進懸鈴宮了嗎?”

懸鈴宮神神秘秘的,鮮少有消息傳出來,導致這幾年簡言之處於銷聲匿跡的狀態。

賀蘭玨和鄭雪吟其實都去找過簡言之,奈何實在查不到懸鈴宮的所在。

“你還好意思說,是朋友嗎?知道我被那孽徒抓走,都不關心我的死活!”簡言之故作黑臉。

鄭雪吟揶揄:“什麽孽徒?你做師尊做得不是挺開心的嘛,這會子咬牙切齒的,莫不是糖糖做了什麽欺師滅祖的事?”

簡言之神情中掠過一絲不自在,咬牙道:“我們師徒的事,你少管。”

“我不管,但我要多嘴一句,簡兄,你可千萬別學什麽偽君子,犯了錯第一個把自己摘出來,全然怪責在別人頭上。”

鄭雪吟這話說的像是通曉內情,簡言之更加不自在了:“我沒你想得那麽卑鄙無恥,我只是一時腦子有些亂,想不通這個事。”

“那你慢慢想,糖糖無論是什麽身份,始終是我的好閨蜜,你要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我可不依的。”

鄭雪吟看簡言之這個樣子,就猜出來男女主那邊的主線劇情沒崩。

徒弟劫掠師父回宮,師父冷靜自持,不肯屈於徒弟的淫威,兩兩僵持下,一次偶然的意外打破了平靜的表面。

這個意外再狗血不過——兩人有了夫妻之實。

那之後,簡言之倉皇逃離懸鈴宮。

簡言之之所以是倉皇,而不是盛怒,是因為由來已久,蘇解□□口聲聲稱他為男寵,並未真的把他怎麽樣。反倒是他見蘇解鈴中毒,心急之下為她解毒,哪知那並不是普通的毒,是懸鈴宮某個男弟子想要爬宮主的床下的春毒,簡言之被毒素幹擾,沒有把持住,犯了個大錯。

枉他自持師尊身份,對自己的徒弟做了這樣的事,實乃天地不容的大混賬。

目前他這個大混賬,沒有想好怎麽處理這件事。

逃避是一味良藥,不能藥到病除,但能暫緩癥狀。

寒暄過後,簡言之說起正事。

正事是他來找鄭雪吟的目的。

從懸鈴宮逃出來以後,簡言之才知外面的世界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再次見到賀蘭玨,驚覺他入魔跡象,便在秋梧宮大小姐秋意濃的幫助下,借著秋梧宮弟子的身份,以參加仙劍大會的名義,混進了明心劍宗。

秋意濃便是本書的女二,簡言之的愛慕者之一。

身為男主,就算走的是純愛路線,安排幾個女配暗自思慕,能突出男主的魅力,是一種不太高明卻十分有效的寫作手法。

這個世界雖然失去系統的運轉,撇開被鄭雪吟搞崩的男二線,其他劇情基本朝著原書設定的大綱發展。

鄭雪吟警惕:“你是來殺賀蘭玨的?”

擺在簡言之面前的,從來都只有兩條路,引賀蘭玨入正途,或者誅殺賀蘭玨。當年在鬥獸場,賀蘭玨險些入魔,他就主張殺賀蘭玨。

經過多番努力,賀蘭玨還是入了魔,現在簡言之只剩下一個選擇,那就是殺了賀蘭玨。

“簡言之,醜話說在前頭,縱然你我算得上生死相交的好友,在賀蘭玨這件事上,無論發生什麽,無論他變成什麽模樣,我都會堅定的選擇他。”鄭雪吟吐字清晰,一字一句宣誓自己的決心,“我絕不會允許你殺了他。”

哪怕與主角為敵,註定不得善終。

“在你眼中,我簡言之當真這麽大公無私嗎?”簡言之摸了下鼻梁,無奈失笑,“賀蘭兄同樣是我的至交好友,或許,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呢。”

簡言之來找鄭雪吟,就是他的私心作祟。

“賀蘭兄一事,尚未到毫無轉圜的餘地,鄭姑娘,有勞你幫我拿到三件神器,將賀蘭兄引至千絕峰,我在那裏設了陣法,可幫他強行凈化魔血。”

三大神器都在賀蘭玨手上,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大綱裏說他在海底的歸墟之國拿到了琉璃凈玉瓶。

按照本來的劇情線發展,賀蘭玨應是在殺了鄭雪吟後,煉化三大神器,徹底擺脫魔血的控制。

問題還是出在鄭雪吟沒死上。

賀蘭玨遲遲不凈化魔血,可能是擔心自己失去天魔的力量,沒有辦法護住滿身罪孽的鄭雪吟。

現在他能光明正大將鄭雪吟私囚在身邊,謝九華勸說了好幾次都置之不理,引起其他明心劍宗弟子的不滿,依舊我行我素,皆系於他的強大。

在強者為尊的世道,有時候,力量能淩駕於戒律門規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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