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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猶豫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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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猶豫豫

在沒有人反應過來的情況下, 悄無聲息地侵入這個並不算狹小的空間裏,然後面無表情地殺掉一個丹嬰期巔峰的人。

聽著像是在開玩笑。

路遙知呼吸都有些不穩。

他有些呆滯地看向倒在地上的慕若陽,卻只是望進對方同意不可置信且死氣沈沈的眼睛裏。

薄紙被那只剛剛輕而易舉捏死一個人的蒼白指尖捏起, 離開地面的時候,似乎還纏起一點灰塵。

“你們速度很快。”幽帝語氣很淡, 像是在和路遙知嘮家常, “但還是比我慢了一步。”

路遙知:“......”

或許是因為在高位上坐久了,這個時候說話沒人理讓幽帝有些不開心。他甚至沒有繼續看那個契約的打算, 只是微微歪頭看著忽然變啞巴的路遙知, 皺起眉頭, “你為什麽不說話?害怕了還是覺——”

平靜悠然的聲音戛然而止,再接下來是一陣微妙的低喘聲。

白色紙張因為脫力再次飄到了地上, 看著很是可憐。

幽帝朝著那張紙看過去, 除了一片冷白以外什麽也看不見。

“因為計謀得逞了,所以很高興。”路遙知說,“怕一開口被你發現什麽端倪。”

少年的語氣裏才帶著毫不掩飾的狡黠和調笑,擡眸間, 瞳孔裏映出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慕若陽拿著被撕了一半的契約,在幽帝背後笑得很是開心, “不好意思啊,剛剛那個是假的來著。你的契約被我撕掉啦,希望你不要過度傷心。”

模樣看著欠揍的很。

這再怎麽唇, 現在也可以看出來自己被耍了。

幽帝笑了一聲,揮指之間,將地上的白紙燒得粉碎。

“早就預判到本帝會來搶契約?”

看樣子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連稱呼都變得有壓迫感。

對於幾個少年來說,修真界和妖界的事情參與的其實不多。除了去幫助被妖怪禍害的人以外, 幾人很少能與妖界那邊摻上關系。

就算是知道修真界之前和妖界有過很大的一場戰,但畢竟時間已經很久了,所以基本上也就是當個故事聽聽。

來人界之後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完全和妖怪扯上關系。

而在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和妖界之主幽帝面對面講話了。

說不緊張是假的。

能硬生生把妖界和人界的連接處打破的妖能是個什麽簡單角色嗎?

“是。”路遙知強壓下心中隱隱有些出頭的畏懼感,淡淡回答,“又不是傻子,怎麽會看到契約被搶而無動於衷呢?”

“所以就做了這麽個局套我?”幽帝笑著問。

路遙知不說話了。

說實話幽帝並不算很恐怖的長相。

也許是因為長時間在暗處待著,他的皮膚看著要比路遙知至今見過的所有人都要蒼白,所以那雙赤紅的眼眸看著就格外有壓迫感。

路遙知自覺地自己很少在什麽東西上很直覺地感受到害怕過,硬要說,也只能是和祝星禮搭上關系。他向來不是一個什麽怕死的人,所以在和妖怪沖突上他一直是蟲災最前面的那一個。害怕對他來說,也算是個很陌生的詞。

而現在,他非常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害怕了。

從那雙直直盯著自己的赤色眼眸裏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感,讓路遙知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當然,如果路遙知這個時候已經進入真仙期的話,就可以很直接地感受到,這其實是直接實力下的物理壓迫。

修真界遇到的都是半只腳踏進真仙期的人,而眼前這個,是實打實已經有那個實力的人。

“那你給自己兜底的東西是什麽?”幽帝嘴角忽然揚起一抹很玩味的笑,“你覺得現在在撕掉我和聶小清的契約之後,不被我殺掉的底牌是什麽?”

有這麽大的膽子,總會給自己留點什麽後路的吧。

卻不想路遙知只是輕輕笑了一下。

“你要是這麽厲害為什麽還要介意和聶小清的契約?”他不答反問,“又為什麽要把兔子抓起來?”

墨瞳和赤瞳直直對視在一起,路遙知眼底笑意變得很冷,“來人界兩年了,傷還沒好吧?”

封閉而狹小的空間沈寂下來。

本該是個很窒息的氛圍,卻因為幽帝輕輕的一聲他嘆息而變得有些惆悵。

“何必呢?”他語調很慢,像是誘哄似的,“吞掉人界然後二界鼎立不好嗎?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固執呢?”

把路遙知聽得莫名其妙,“什麽?”

幽帝搖搖頭,似乎是不太想再開口。

他看了一眼在角落已經人事不清的聶小清一眼,漸漸轉過身。赤色瞳孔微動之間,緊緊鎖定在一直在一旁的慕若陽和夏微杳身上,“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們似乎還有個同伴?”像是想到什麽,他語調忽然一轉,“哦,去救那只被我所在結界裏的兔子了。”

鳳凰火種還沒有被消散掉,現如今他就算是想拿那只兔子療傷也還不是時候。

路遙知他太聰明了。

聰明到他有些不喜歡。

不過這倒是不是什麽大問題,

做妖,自然是要懂得變通。

沒有兔子也沒關系,按照他現在的實力,他其實並沒有把幾個修真界的少年放在心上。就就算是知道這幾個少年和之前修真界與妖界的大戰時的那四位強者多多少少有點關系,但他也還是沒有覺得有威脅感。

畢竟只是像,而不是直接就是。

現如今他都已經打穿了人界和妖界的入口,他還需要擔心什麽?

幽帝神色有些淡漠地看了眼自己蒼白到完全看不到血色的手,“好吧,這次就算是栽在你們身上了。被幾個少年騙到倒真是稀奇。”

他閉眼,隨後彎起嘴角,“我們大概很快還會再見面的。”

消失得幹脆到甚至聶小清身上的碎片都沒有拿走,實在是反常。

砰的一聲——

是慕若陽和夏微杳流著冷汗跌坐在地上的聲音。

“怎麽會這樣?”慕若陽搖頭,不可置信,“他明明什麽都沒做,為什麽我覺得像是要被嚇死了?”

夏微杳臉上慘白,“他還沒出手就能讓我們受影響到這個程度,真的交手的時候我們怎麽辦?”

好問題。

只是......

路遙知朝著幽帝消失的位置看了一眼,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而因為一些計謀,關於聶小清的契約問題,也算得到了妥善的解決。相關療傷或者消除記憶的事情因為他們有段時間沒做了導致配合的時候稍有生疏,但好在還是順利完成了一切。

聶小清的事情,祝星禮全程沒有參與。

他甚至不知道這件事。

兔子在旁邊的沙發上睡的很安詳,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團,分不清哪邊是頭哪邊是尾。

林妍妍把兔子救回來的也格外順利,越發給路遙知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房間的燈很是昏暗,床頭的影子折射在純白色的墻壁上,灰白的交接線異常明顯。

路遙知的房間,在裝修完成後,從淡淡的嫩粉變成了單調的灰白。他其實對房間的裝飾和顏色沒有什麽要求,對他來說,房間就是個睡覺的地方而已,什麽顏色完全取決於自己母上大人的心情。

只是這次母上大人不在,父親的助理大概是覺得他的長相氣質更適合這樣的,所以也就這麽安排了。

這麽一看,他和自己父親公司那邊的人還真是不算熟悉。

路遙知把房間裏唯一的燈也關了。

自上次他和祝星禮在他家門口分別,到現在他已經和祝星禮兩天半沒有任何見面或者聯系。兩個人都非常默契地沒有聯系對方。

今晚過去就是除夕。

還有半個小時,就將新年的狂歡。

家裏不算亮,看著沒什麽人氣的樣子,但是路遙知倒是覺得無所謂,他本身也不太喜歡很亮的環境。

清雲市絕大部分都禁煙,只有一些特定的地方可以放放煙花,不過想必這個時候已經人滿為患。

這個時候。

“熱鬧都是別人的”這句話,才在這個黑暗狹小的空間裏得到了具象化。

路遙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和祝星禮誰也不理誰。

明明前幾天還在修真界你儂我儂,但是到了現在,二人之間像是忽然隔了一層什麽東西。

我這算不算是在對祝星禮冷暴力?

路遙知腦子裏忽然冒出個這麽個想法。

肚子一沈,路遙知悶哼一聲,和黑暗中坐在自己肚子上發著光的兔子眼睛對上視線。

路遙知:“......”

兔子:“......”

“幹什麽?”路遙知說,“你這樣怪滲人的。”

兔子沈默兩秒,說:“我覺得你這樣更加滲人一點。你為什麽不去找祝星禮一起過年?你有什麽心事嗎?”

路遙知:“......”

他把兔子從自己肚子上抱下來放到旁邊,側身打開了房間的燈。

“我覺得不去找他應該會更好一點吧。”路遙知看向窗戶外面,“不然到時候真的對祝星禮做出點什麽,沒辦法收場怎麽辦?難道我要去蹲局子啊?”

他說話只說一半,剩下的一點都憋在心裏,沒地兒發洩也沒法宣之於口。

要怎麽說呢?

說覺得自己很沒用,每次都是需要祝星禮來救自己,而自己不僅不能給他安全感甚至因為碎片成了祝星禮生活裏危險的來源?

還是說自己其實很怕將來失敗,到時候連祝星禮的面都見不著?又或者說他其實也很害怕成功,怕他回修真界之後就再也回不來人界了?

他都說不出口。

所以他其實也很迷茫。

“神經。”兔子罵他一句,“喜歡的人就是要勇敢去追,喜歡的事情就是要勇敢去做。”

它啪一下給路遙知腦袋一個肉爪“愛撫”,“少年正是不怕錯的年紀,猶猶豫豫只會讓你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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