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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教你這麽久, 只有這種程度嗎。”
大玥右手一甩，伴著破空之聲，長劍在身前劃出刺目的白芒。
他收起劍式, 面無表情俯視著不遠處，半跪在地上, 用劍撐著身子, 喘著粗氣的江了，擡腳不緊不緩朝前走去。
江了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著，他渾身繃得極緊，眼睛緊盯著他的腳下, 如蟄伏的豹子, 稍有風吹草動，便會猛撲上去。
大師兄比他預想中強太多。
那股靈壓壓下來, 他幾乎要調動全身的靈力，才能抵住, 不被壓倒。
上次體會到這種壓迫感, 還是十年前在孝古林，師尊為救他使出的那招白鳳照雪。那時他站在法陣外圍，尚被壓得跪倒在地，動彈不得。
單靠劍術與靈力，他連三成勝算都沒有，他必須想出別的法子。
江了眼底蒙上一層暗色。
“這娃娃這次可討不著好咯。”
觀武臺上, 五長老唏噓地搖頭，他看熱鬧不怕事兒大地望向常少祖：“三長老，你怎麽看？”
“我怎麽看？”
常少祖尾音上揚, 他垂下眼，吹了吹手裏的暖玉杯, 騰起的白霧掩住眼中不悅：“我想看看這次是誰編排的，誠心找我不快？”
“……哎！這可不是我幹的。”
五長老說完立即噤了聲，一扭頭就看到邵大宗主笑得一臉春風和煦，他忙附耳過去：“沒準兒是宗主幹的，你看，就他笑得最開心。”
邵庭翹著二郎腿，端起茶杯，茶水還未送進嘴裏，突然嘩啦一聲，被什麽東西砸得粉碎，茶水全灑在了腿上。
緊接著，他感受到一股涼颼颼的視線從旁邊射來，邵庭一扭頭，對上常少祖刀子似的目光，反應過來後，笑了笑。
“這就生氣了？我只是有些好奇，聽說你下了個註，”邵庭頗為無辜地聳了聳肩，說：“你難道不好奇自己會不會贏？”
常少祖：“我不做沒把握的事。”
邵庭眉梢一挑，不置可否。
“下註？”
五長老好奇心上來，瞅了眼擺著張臭臉的常少祖，又悄悄湊到邵庭耳邊：“他賭誰贏？”
“你覺得誰贏？”
五長老搖頭：“大玥已經蟬聯兩屆第一了，無論是靈力，招式，還是經驗，這小娃娃跟他差得不是一星半點，我看懸啊。”
邵庭點頭，摩挲著下巴：“是啊，我也好奇常少祖哪來的自信……”
結界內，江了又一次被他打得跪倒在地，頭發有些散亂，顯出幾分狼狽。他始終與大鑰保持著較為安全的距離，似乎有些畏手畏腳。
幾個回合下來，大鑰連氣息都沒亂，他扭頭看了眼觀武臺的方向，道：“師尊在看，別給他丟人。”
江了擡手抹了一下嘴角：“還沒結束呢。”
他話音未落，找準大鑰因放松警惕而露出的破綻，如箭矢般驟然飛射出去，速度是先前的數倍有餘。
大鑰眼底終於浮上正色，他躲閃不過，擡劍去擋，劍尖與劍身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響，兩道靈力互不相讓，幾乎將結界都映成白色。
忽然，劍身發出了卡吧兩聲脆響，其上漸漸浮現出裂紋。
劍身承受不住靈力與劍尖的壓力，斷裂之時，江了劍尖突然偏了幾分，緊擦著大鑰的臉刺了下去，劃出一道細長的血痕。
大鑰神色未變，抓住他的手腕，劍柄猛擊在他小臂麻筋上，江了手一抖，劍柄也脫手掉落。
搏鬥之間，江了腳尖勾住劍柄，往上一踢，穩穩接住，再次後撤拉開距離。
大鑰搖頭：“手下留情可贏不了我，你的劍尖對準的該是我的眼睛，不是臉。”
“謹記師兄教誨。”
江了一改攻勢，轉守為攻，手中長劍如黑蛇般嘶嘶破風，速度快得只看得見殘影。
大鑰盡管被他逼得步步後退，應對起來卻極有章法，從容不迫，最終在他再次朝他左眼刺來時，右手一擡，靈力化作一把通體雪白的長劍。
“當——”
劍氣吹起兩人的發絲，白色的發帶在腦後交叉飛舞。
大鑰望進他的眼底，道：“還有，同一個招式，不要用兩次。”
他說著，指尖靈力湧動，不知何時，那堅硬的長劍變成一條軟鞭，已悄悄纏上他的劍刃。
江了咧唇一笑：“這可不是同一個招式。”
他話音落下時，大鑰忽然感到眼前一花，手上力道一松。
江了趁機，學著他的動作，劍尖陡然一轉，扯住那條軟鞭，劍柄猛擊在他手臂麻筋上。
大鑰察覺出不對，猛然後撤數丈，軟鞭也隨之消失。
不過幾個呼吸間，他眼前已昏花一片，手腳開始泛酸發軟，連江了的身影都看不清。
此時，臉上一道溫熱順著下頜滴落，那是江了在他臉上劃破的一道血口。
然而，落在衣擺上的血，卻是黑色的。
大鑰腦海中猛然劃過方才江了跪地時，手抹過嘴角的動作。
那時他便覺出一絲不對，他以為他是在擦血，但他並未傷他肺腑，何至吐血？
原來是……蛇毒。
就連後面劍尖偏的那幾分，都是故意設計好的。
轉守為攻，看似是聽了他的話，其實是為了刺激他靈力運轉，加速血液流動，讓蛇毒盡快蔓延。
而現在。
江了提劍豎於面前，薄唇翕動，腳下靈陣一圈一圈往外蔓延，道道白芒如絲如縷自他握劍之處纏繞而上，湧動的靈力吹起他散落的發絲。
江了並沒有乘勝追擊，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劍法不及於他，定會被他躲開，索性列出靈陣，蓄力一擊。
邵庭不禁撫掌：“原來如此。”
“原來這就是你藏著掖著的那個半妖徒弟，”五長老看向常少祖，拍著他的肩膀大笑：“哈哈哈哈，這娃娃跟你學的罷，精得喲！”
常少祖水都被他拍灑了，他並沒有多開心，畢竟左右都是他的徒弟，無論誰輸了，少的都是凈方閣的名額。
邵庭：“不過對付大鑰，還是差了點兒，他可還沒使那招。”
大鑰中了毒，臉色發白，連江了在哪都看不清，卻笑了笑：“做得很不錯，但師尊或許沒告訴你，我最擅長的其實不是單挑，也不是劍術。”
“我最擅長的，是無差別大範圍靈攻。”
言語間，他拄著長劍，往前踏出一步，層層疊疊的靈陣瞬間由點及面，自他腳下擴散開，鋪滿了整片結界。
“現在有點兒勉強，不過……也夠用。”
大鑰腳下一點，身體騰至半空。
他閉上眼，擡手掐訣，白芒如流水般自他眉間淌出。
他睜開眼，掌心用力往下一拍，靈陣在他身後鋪開，如鋪天巨網般，眨眼間籠罩了整個結界上空，節點之處，灼灼燃燒著一把把火劍。
江了面色一凜，這範圍之大根本無處可避，但他也沒打算避。
他早就料到這場比試不是好打的，面對大師兄，如果他不拿出十二分的本事，就只有死路一條。
江了想起自己在師尊那本“秘籍”寫下的一個能夠迅速困住比自己強大的敵人的方法……雖然他從未試過。
時間不容許他猶豫，江了心念一動，靈力自指尖湧出，化作數根長釘，釘穿他的掌心，死死嵌入劍柄之中。溢出的血順著劍刃流下，卻並未滴落在地，像是被劍喝掉了一樣。
江了緊握住劍，用力往地面一插，霎時紅光乍現，一道道血紅的鎖鏈破土而出，仿佛活過來般，縱橫交錯，插入結界壁上。
江了踩著鎖鏈，一躍而上，身後數條鎖鏈如蛇一般，叫囂著在空中亂舞。
一上一下，一白一紅，過於激烈的靈力對峙，讓整個結界場地都在簌簌顫抖。
看到這一幕，不僅是臺下弟子，連觀武臺的長老們都站了起來。
五長老：“這不是……”
邵庭臉上笑意褪去，睜開了眼：“三長老同老仙尊奪位時，使的那招。”
因有悖修仙意念，由常少祖所創，又被常少祖所禁，並且燒毀了所有記載書卷。
一時間，所有人都朝常少祖望來。
“這不是我教的。”
常少祖扔下這句話，人兒已經飛快掠了出去。
大鑰也看出了這招，知曉它厲害之處，臉色一緊，他右手往上一擡，剛要運作起全部靈力，腹部卻驟然傳來一股鉆心兒的疼。
大鑰神情一滯。
不過眨眼間，指尖靈力便如煙霧消散，就連背後蓄勢待發的靈陣，也如潮水般褪去。
身體僵硬如木頭，猛然墜下。
江了不明所以，以為有詐，攻勢不減，數條鎖鏈如利劍般，朝他下墜的身體襲去。
然而，在即將觸到大鑰時，一襲他最熟悉不過的月白，突然擋在了鎖鏈之前。
江了瞳孔驟然一縮，立即收手。然而他操縱不熟，加之攻勢太猛，根本無法將鎖鏈收回。
“師尊！！”
常少祖右手接住大鑰，而後僅是一擡左手，原本翻滾咆哮的鎖鏈，仿佛撞上了一堵無法逾越的墻面，掙紮片刻，便如屈服於他的困獸，悄然退去。
結界褪去，常少祖扶著大鑰落在地上。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江了還不明白怎麽回事，他急急朝常少祖跑來。
“師尊！您沒事……”
常少祖回頭瞪向他：“誰教你的？！”
江了一下子被釘在了地上，他捂住被戳了窟窿的手，慌張道：“我，我……我只是想贏。”
大鑰稍緩過來後，拉住了還欲再罵的常少祖。
“師尊，我沒事，我方才只是，只是……”
大鑰說著說著，竟低下了頭去，臉上浮現出濃濃的羞愧。
常少祖指尖壓住他的唇：“不是你的問題，回去說。”
幾名弟子走上來摻著大鑰，常少祖走在前面，走了不遠，又停下來，回頭望向傻站在那兒巴巴望著他的江了。他滿臉無措，只能用手堵著血口。
常少祖：“楞著做什麽，你也過來！”
夜間書房內，常少祖坐在軟椅上，大鑰跪在地上，桌上燃著的燭火發出劈啪的聲響。
聽常少祖說完，大鑰緊繃的肩背不自覺放松下來：“原來是那頓飯的問題。”
“只要你使出十成靈力，就會導致靈氣逆流，最終岔氣。”
常少祖垂下眼，眉間罕見的浮現出愧疚：“為了讓江了贏，我對你做了手腳，你是不是覺得為師很過分？”
大鑰渾然不覺，反倒長出了一口大氣，暗自喃喃：“呼……幸好不是我的問題。”
“……幸好？”
“修習這麽多年，若是還犯這種初學者都不會犯的錯誤，弟子真是愧對師尊教導，再沒臉待在凈方閣了。”
常少祖一楞：“……你難道一點都不生氣？”
“弟子確實心有不甘，”大鑰低下頭，語氣平靜，語速飛快地覆盤道：“小師弟有勇有謀，巧妙借助先天優勢，弟子察覺端倪卻太過大意……”
“可不甘也無濟於事，若是實戰當中，恐怕難以全身而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弟子不該因一時成績而驕傲自滿，學無止境，今後弟子定勤加苦練……”
常少祖看他越說越堅定，扶額止道：“停停停，你跑題了，為師說的是偏心……”
大鑰不是很明白他對偏心二字的定義，猶豫道：“……可逼我使出全力的是小師弟，現下傷得更重的也是小師弟……”
他話音落下，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半敞的房門忽然扒上了一只包成粽子的手。
江了小心翼翼探出頭來，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望向常少祖。
“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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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了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著，他渾身繃得極緊，眼睛緊盯著他的腳下, 如蟄伏的豹子, 稍有風吹草動，便會猛撲上去。
大師兄比他預想中強太多。
那股靈壓壓下來, 他幾乎要調動全身的靈力，才能抵住, 不被壓倒。
上次體會到這種壓迫感, 還是十年前在孝古林，師尊為救他使出的那招白鳳照雪。那時他站在法陣外圍，尚被壓得跪倒在地，動彈不得。
單靠劍術與靈力，他連三成勝算都沒有，他必須想出別的法子。
江了眼底蒙上一層暗色。
“這娃娃這次可討不著好咯。”
觀武臺上, 五長老唏噓地搖頭，他看熱鬧不怕事兒大地望向常少祖：“三長老，你怎麽看？”
“我怎麽看？”
常少祖尾音上揚, 他垂下眼，吹了吹手裏的暖玉杯, 騰起的白霧掩住眼中不悅：“我想看看這次是誰編排的，誠心找我不快？”
“……哎！這可不是我幹的。”
五長老說完立即噤了聲，一扭頭就看到邵大宗主笑得一臉春風和煦，他忙附耳過去：“沒準兒是宗主幹的，你看，就他笑得最開心。”
邵庭翹著二郎腿，端起茶杯，茶水還未送進嘴裏，突然嘩啦一聲，被什麽東西砸得粉碎，茶水全灑在了腿上。
緊接著，他感受到一股涼颼颼的視線從旁邊射來，邵庭一扭頭，對上常少祖刀子似的目光，反應過來後，笑了笑。
“這就生氣了？我只是有些好奇，聽說你下了個註，”邵庭頗為無辜地聳了聳肩，說：“你難道不好奇自己會不會贏？”
常少祖：“我不做沒把握的事。”
邵庭眉梢一挑，不置可否。
“下註？”
五長老好奇心上來，瞅了眼擺著張臭臉的常少祖，又悄悄湊到邵庭耳邊：“他賭誰贏？”
“你覺得誰贏？”
五長老搖頭：“大玥已經蟬聯兩屆第一了，無論是靈力，招式，還是經驗，這小娃娃跟他差得不是一星半點，我看懸啊。”
邵庭點頭，摩挲著下巴：“是啊，我也好奇常少祖哪來的自信……”
結界內，江了又一次被他打得跪倒在地，頭發有些散亂，顯出幾分狼狽。他始終與大鑰保持著較為安全的距離，似乎有些畏手畏腳。
幾個回合下來，大鑰連氣息都沒亂，他扭頭看了眼觀武臺的方向，道：“師尊在看，別給他丟人。”
江了擡手抹了一下嘴角：“還沒結束呢。”
他話音未落，找準大鑰因放松警惕而露出的破綻，如箭矢般驟然飛射出去，速度是先前的數倍有餘。
大鑰眼底終於浮上正色，他躲閃不過，擡劍去擋，劍尖與劍身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響，兩道靈力互不相讓，幾乎將結界都映成白色。
忽然，劍身發出了卡吧兩聲脆響，其上漸漸浮現出裂紋。
劍身承受不住靈力與劍尖的壓力，斷裂之時，江了劍尖突然偏了幾分，緊擦著大鑰的臉刺了下去，劃出一道細長的血痕。
大鑰神色未變，抓住他的手腕，劍柄猛擊在他小臂麻筋上，江了手一抖，劍柄也脫手掉落。
搏鬥之間，江了腳尖勾住劍柄，往上一踢，穩穩接住，再次後撤拉開距離。
大鑰搖頭：“手下留情可贏不了我，你的劍尖對準的該是我的眼睛，不是臉。”
“謹記師兄教誨。”
江了一改攻勢，轉守為攻，手中長劍如黑蛇般嘶嘶破風，速度快得只看得見殘影。
大鑰盡管被他逼得步步後退，應對起來卻極有章法，從容不迫，最終在他再次朝他左眼刺來時，右手一擡，靈力化作一把通體雪白的長劍。
“當——”
劍氣吹起兩人的發絲，白色的發帶在腦後交叉飛舞。
大鑰望進他的眼底，道：“還有，同一個招式，不要用兩次。”
他說著，指尖靈力湧動，不知何時，那堅硬的長劍變成一條軟鞭，已悄悄纏上他的劍刃。
江了咧唇一笑：“這可不是同一個招式。”
他話音落下時，大鑰忽然感到眼前一花，手上力道一松。
江了趁機，學著他的動作，劍尖陡然一轉，扯住那條軟鞭，劍柄猛擊在他手臂麻筋上。
大鑰察覺出不對，猛然後撤數丈，軟鞭也隨之消失。
不過幾個呼吸間，他眼前已昏花一片，手腳開始泛酸發軟，連江了的身影都看不清。
此時，臉上一道溫熱順著下頜滴落，那是江了在他臉上劃破的一道血口。
然而，落在衣擺上的血，卻是黑色的。
大鑰腦海中猛然劃過方才江了跪地時，手抹過嘴角的動作。
那時他便覺出一絲不對，他以為他是在擦血，但他並未傷他肺腑，何至吐血？
原來是……蛇毒。
就連後面劍尖偏的那幾分，都是故意設計好的。
轉守為攻，看似是聽了他的話，其實是為了刺激他靈力運轉，加速血液流動，讓蛇毒盡快蔓延。
而現在。
江了提劍豎於面前，薄唇翕動，腳下靈陣一圈一圈往外蔓延，道道白芒如絲如縷自他握劍之處纏繞而上，湧動的靈力吹起他散落的發絲。
江了並沒有乘勝追擊，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劍法不及於他，定會被他躲開，索性列出靈陣，蓄力一擊。
邵庭不禁撫掌：“原來如此。”
“原來這就是你藏著掖著的那個半妖徒弟，”五長老看向常少祖，拍著他的肩膀大笑：“哈哈哈哈，這娃娃跟你學的罷，精得喲！”
常少祖水都被他拍灑了，他並沒有多開心，畢竟左右都是他的徒弟，無論誰輸了，少的都是凈方閣的名額。
邵庭：“不過對付大鑰，還是差了點兒，他可還沒使那招。”
大鑰中了毒，臉色發白，連江了在哪都看不清，卻笑了笑：“做得很不錯，但師尊或許沒告訴你，我最擅長的其實不是單挑，也不是劍術。”
“我最擅長的，是無差別大範圍靈攻。”
言語間，他拄著長劍，往前踏出一步，層層疊疊的靈陣瞬間由點及面，自他腳下擴散開，鋪滿了整片結界。
“現在有點兒勉強，不過……也夠用。”
大鑰腳下一點，身體騰至半空。
他閉上眼，擡手掐訣，白芒如流水般自他眉間淌出。
他睜開眼，掌心用力往下一拍，靈陣在他身後鋪開，如鋪天巨網般，眨眼間籠罩了整個結界上空，節點之處，灼灼燃燒著一把把火劍。
江了面色一凜，這範圍之大根本無處可避，但他也沒打算避。
他早就料到這場比試不是好打的，面對大師兄，如果他不拿出十二分的本事，就只有死路一條。
江了想起自己在師尊那本“秘籍”寫下的一個能夠迅速困住比自己強大的敵人的方法……雖然他從未試過。
時間不容許他猶豫，江了心念一動，靈力自指尖湧出，化作數根長釘，釘穿他的掌心，死死嵌入劍柄之中。溢出的血順著劍刃流下，卻並未滴落在地，像是被劍喝掉了一樣。
江了緊握住劍，用力往地面一插，霎時紅光乍現，一道道血紅的鎖鏈破土而出，仿佛活過來般，縱橫交錯，插入結界壁上。
江了踩著鎖鏈，一躍而上，身後數條鎖鏈如蛇一般，叫囂著在空中亂舞。
一上一下，一白一紅，過於激烈的靈力對峙，讓整個結界場地都在簌簌顫抖。
看到這一幕，不僅是臺下弟子，連觀武臺的長老們都站了起來。
五長老：“這不是……”
邵庭臉上笑意褪去，睜開了眼：“三長老同老仙尊奪位時，使的那招。”
因有悖修仙意念，由常少祖所創，又被常少祖所禁，並且燒毀了所有記載書卷。
一時間，所有人都朝常少祖望來。
“這不是我教的。”
常少祖扔下這句話，人兒已經飛快掠了出去。
大鑰也看出了這招，知曉它厲害之處，臉色一緊，他右手往上一擡，剛要運作起全部靈力，腹部卻驟然傳來一股鉆心兒的疼。
大鑰神情一滯。
不過眨眼間，指尖靈力便如煙霧消散，就連背後蓄勢待發的靈陣，也如潮水般褪去。
身體僵硬如木頭，猛然墜下。
江了不明所以，以為有詐，攻勢不減，數條鎖鏈如利劍般，朝他下墜的身體襲去。
然而，在即將觸到大鑰時，一襲他最熟悉不過的月白，突然擋在了鎖鏈之前。
江了瞳孔驟然一縮，立即收手。然而他操縱不熟，加之攻勢太猛，根本無法將鎖鏈收回。
“師尊！！”
常少祖右手接住大鑰，而後僅是一擡左手，原本翻滾咆哮的鎖鏈，仿佛撞上了一堵無法逾越的墻面，掙紮片刻，便如屈服於他的困獸，悄然退去。
結界褪去，常少祖扶著大鑰落在地上。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江了還不明白怎麽回事，他急急朝常少祖跑來。
“師尊！您沒事……”
常少祖回頭瞪向他：“誰教你的？！”
江了一下子被釘在了地上，他捂住被戳了窟窿的手，慌張道：“我，我……我只是想贏。”
大鑰稍緩過來後，拉住了還欲再罵的常少祖。
“師尊，我沒事，我方才只是，只是……”
大鑰說著說著，竟低下了頭去，臉上浮現出濃濃的羞愧。
常少祖指尖壓住他的唇：“不是你的問題，回去說。”
幾名弟子走上來摻著大鑰，常少祖走在前面，走了不遠，又停下來，回頭望向傻站在那兒巴巴望著他的江了。他滿臉無措，只能用手堵著血口。
常少祖：“楞著做什麽，你也過來！”
夜間書房內，常少祖坐在軟椅上，大鑰跪在地上，桌上燃著的燭火發出劈啪的聲響。
聽常少祖說完，大鑰緊繃的肩背不自覺放松下來：“原來是那頓飯的問題。”
“只要你使出十成靈力，就會導致靈氣逆流，最終岔氣。”
常少祖垂下眼，眉間罕見的浮現出愧疚：“為了讓江了贏，我對你做了手腳，你是不是覺得為師很過分？”
大鑰渾然不覺，反倒長出了一口大氣，暗自喃喃：“呼……幸好不是我的問題。”
“……幸好？”
“修習這麽多年，若是還犯這種初學者都不會犯的錯誤，弟子真是愧對師尊教導，再沒臉待在凈方閣了。”
常少祖一楞：“……你難道一點都不生氣？”
“弟子確實心有不甘，”大鑰低下頭，語氣平靜，語速飛快地覆盤道：“小師弟有勇有謀，巧妙借助先天優勢，弟子察覺端倪卻太過大意……”
“可不甘也無濟於事，若是實戰當中，恐怕難以全身而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弟子不該因一時成績而驕傲自滿，學無止境，今後弟子定勤加苦練……”
常少祖看他越說越堅定，扶額止道：“停停停，你跑題了，為師說的是偏心……”
大鑰不是很明白他對偏心二字的定義，猶豫道：“……可逼我使出全力的是小師弟，現下傷得更重的也是小師弟……”
他話音落下，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話，半敞的房門忽然扒上了一只包成粽子的手。
江了小心翼翼探出頭來，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望向常少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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